【碧蓝档案同人】Sisyphean（日奈×老师）
“天已经这么黑了，为什么还不能回家呢。”
望着那堆积如山的待办文书，我瘫坐在办公椅上喃喃自语道——又或者说，借着微弱的气息让喉咙发出些许类似话语的振动而已。
向来沸反盈天的格赫娜校园在夜半之时也已彻底安静，而我仍独自一人在风纪委办公室处理那无穷无尽的工作。虽然已经告知亚子她们“我今天会准时下班”并提前将所有人打发回家，但深知指望明日只会令万事蹉跎的我，还是决定在今天尽可能多地追赶进度。
可惜，在夜以继日的奋战之下，此刻的我已是强弩之末——不堪重负的脆弱神经连咖啡因都已无法拯救，灵魂也几近堕入梦乡之中；而作为最后一丝残存意识的证明，文件上的签名已经变幻成为世界未解之谜的诡异符号。
若是再这样下去，就算已经完成的工作恐怕也要返工，所以也只能到此为止。好在写错的文件不过是万魔殿削减预算的刁难而已，不如就更加直截了当地将其否决。
这样想着的我将那份文件揉作一团扔进纸篓，以一种不太圆满的方式结束了今天的工作。
“要不是为了维持风纪……又何必起早贪黑呢。”
在这般无聊的自问自答中，我终于踏上归“家”，又或者是“暂栖地”之途。临行之时，望向窗外那深邃到有些令人恐惧的深夜，我长叹一声。
人们往往把当下的困境比作“黎明前的黑暗”以宽慰自己，而今也的确是字面意义上的恰逢其时；然而，这对我而言却并非可以抱以期许的那般美好——因为即使那阳光终于到来，也不过是催促我履行未竟使命的鞭笞而已。
即使此时我早已归心似箭，也还是放慢了回家的脚步，甚至有意避开了最近路线。这当然不是我有什么闲情逸致，而是借着回家的机会兼顾校园的巡查工作——之所以说是“兼顾”，是因为我已无力再去进行专门的巡查，毕竟如果没有最低限度的睡眠，我就无法以相对正常的状态应对明天的工作。
“好麻烦……”
如今，“好麻烦”这样的抱怨对我而言已经如同呼吸般如影随形了。之前的我只会在四下无人之时如此，毕竟被成员们看到风纪委员长竟会怠惰于工作，定然会对整个队伍的状态产生负面影响；可随着肩上的负担与日俱增，久而久之我再也无力再维持这表面的威严，终于不惮于将这点向他人吐露。
不过，这看似有损士气的行为反而起到了意料之外的效果——据风纪委员们说，“一边抱怨着‘麻烦’，一边将对手如同灰尘般抹除”的做法更加具有威慑力。既然如此，那倒是何乐而不为。
当然，口中的抱怨并不代表我将以散漫的态度投入工作。尽管眼下的所作所为已经超出职责之外，我还是勉强展开了那双翅膀以示威慑——虽然这般招摇之举很可能会使自己成为众矢之的，但整个格赫娜之内尚没有能在武力方面奈何我之人，而妄想暗中偷袭者也无法伤我分毫，所以如这般“锋芒毕露”也并无大碍。
低头望去，街灯下自己的影子已被拉伸到和身高不相称的长度，而那本不能称作“伟岸”的双翼似乎也显出些许威严，就如同真正的“魔王”那般。
或许，这就是他人眼中“我”的样子。可是，谁又能知晓我真实的状态呢。
无论如何，只希望目睹这黑色双翼的心怀不轨之人能够知难而退，不需要再让我亲自动手。
令我欣慰的是，回家，又或者说巡查的一路上未曾发生异常事件。此时校园内异常安静，就好像那些人已经得知我的行动而纷纷蛰伏那样。
如果她们一直都有这种自觉就好了。可惜并不会如此。
作为捍卫学校纪律、惩戒违法分子的部门，“风纪委”的可用兵力并不算少，然而相比于整个学院的总人口比例还是很低；而在格赫娜这般战火纷飞之地，这样的治安队伍规模根本就是杯水车薪——每当勉强镇压住一小片区域的动乱时，马上就会有更多乱纪者走向台前。
因此，我们不得不在这样的以小搏大中疲于奔命，也让风纪委的结构彻底乱了套。比如身为委员长的我，既要制订风纪委的规划方针，又要在亚子无法顾及的时候指挥战斗，甚至还会像如今这般不得不亲临一线。
尽管我和其他风纪委成员都已竭尽全力，却仍是对这火药桶般的格赫娜无可奈何。空有这身武艺的我，别说是扑灭那燎原之火，就算是将那引线的星火熄灭也往往力不能及。在这无休无止的责任中我无法脱身，执法者反而成为被困于此的囚徒。
如此这般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这让我想起了那个耳熟能详的神话故事。
曾有人因为触犯诸神，而遭到永无止尽的惩罚：日复一日地将巨石推到山顶，每当抵达山顶时巨石又会落回至山脚下；就这样循环往复，直至生命在这样无望的徒劳中消耗殆尽。
如今我的境遇不也大抵如此么。而且，若是将我比作这遭受神罚之人，那么我似乎从未将巨石推上过半山腰——因为在我的记忆中，整个格赫娜辖区内很少有哪天的冲突事件小于两位数；想让整个学院上下相安无事，则根本就是不切实际的幻想。
祸不单行的是，风纪委的麻烦并不止来自于这些闹事者：就连格赫娜的高层“万魔殿”也经常会以“风纪状况不佳”的理由指责我们。虽然这些家伙只是在享受着权力的甜蜜而已，风纪对于她们而言似乎无关紧要；但这能成为桎梏我的枷锁就已足够，就像以他人受难而取乐的诸神那样。
我当然不认为那些养尊处优的家伙是所谓的“神”，对万魔殿的无理取闹也向来嗤之以鼻，却也不得不分出本就不多的精力与其抗争。
事实上比起他人的看法，不安之处更在于我内心的愧疚——身为风纪委员长，维护风纪本就是我的职责；无法履行职责的人是可憎的，无论出于什么原因。然而，从始至终我都没有更好的办法，也只能任凭这一切在原地踏步。
或许，这巨石从未能抵达山顶未尝也不是一件好事。不幸者的幸福就是从不去指望幸福，我只能庆幸自己从未抱有过高的期望，当其落空时也不会过于失望。
“日奈！”
就在我即将步出校门之时，从身后传来了不应属于这里的声音——
这声音是……老师的。
不，老师怎么会在这时出现在格赫娜，我真的不是因为工作太累而出现幻觉了吗。这样想着的我暂时停下脚步并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这秋夜的冰凉唤醒混沌不清的意识。
结果，就在我原地驻足的工夫，老师已经快步跑到了我的身边。
“真、真的是您……”
这并不是我的幻觉，眼前的“大人”的的确确就是老师。可是，为何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与他相遇呢。
按理来说，老师前来格赫娜多半是出于公务；然而这个时间大家早已回家休息，而学校里能加班到深夜的社团就几乎只有风纪委了。虽然救急医学部或供给部也有可能如此，但老师好像也没有单独和她们在这时见面的理由；而今天一整天，又从未在风纪委见到老师。
难道老师是专程来看我的吗？
……还是不要这般自作多情了，我有什么值得他如此做的。而且就算老师要专门与我见面，也必定是重要的公事，而不是和我个人有关。
不过，无论出于什么理由，能和他见面就是最好的。
“这么晚了，日奈刚下班吗。”
“嗯。话说，老师您怎么这时候还在这里。”
“今天被……嗯，某个社团邀请到这边参加活动，结束之后就想着你说不定还在加班，刚好我人也在格赫娜就来看你了，结果还真赶上了。”
原来如此。老师之所以没有说出活动的邀请者，也许是因为她们是风纪委眼中的“问题社团”，他不想让我知道在和那样的社团一起活动。然而事实上我并不怎么在意这一点，毕竟身为老师要对所有同学一视同仁；再者，如果那些人和老师在一起就不会扰乱风纪的话，就随她们去吧。
不过这么一来，老师真的是专门来看我的……至少某种意义上是。我的心中也因此升起了点点暖意。
“啊，谢谢老师……抱歉劳您费心了。”
“没事没事。话说我记得这应该不是回家的最近路线吧，我刚刚找你还在校园里转了半天来着。”
“抱歉，老师。因为想顺便巡查一下校区，所以特意选择了不同的路线。”
“已经这么晚了，身为风纪委员长还要亲临一线巡逻，真的很不容易呢。不过这样的话这里就成了防备最严密的地方，毕竟你可是能一骑当千的存在啊。”
“唉……”
尽管我并不想在老师面前透露自己的负面情绪，可这样的叹息对我而言已经不由自主了。虽然老师对我的战斗力称道有加，但学校的风纪又不是依靠个人武力就能够维持的；不如说，在老师的面前从未能拿出实绩的我，面对这样的赞赏实在是羞愧难当。
无论如何，就算此刻已是万籁俱寂之时，我也想尽量和老师多相处片刻。虽然这样会压缩已然不多的睡眠时间，但毕竟与老师见面的机会难得，我不会轻易放弃；至于第二天的工作，就尽量用毅力承受吧。
“老师……我们先去那边休息下吧。”
我们在校门口的长椅上并排坐下。然而，本该向老师吐露心声的我却一时语塞——因为此时除了那些外交辞令外，我不知道该对面前的他说些什么。
……像我这样无聊的人，果真就只能如此么。
看到我迟疑许久却未曾开口，老师率先提起了话题——他询问了风纪委近期的状况，比如学校的风纪问题发生频率、和万魔殿的关系之类的。虽然对话倒是因此得以继续，但我想要的并不只是客套的寒暄或是工作信息的交流。
想要被他摸头。
想要被他拥抱。
想要……
可惜，无论何者皆不能实现。不如说，怎么可以有这种违背风纪的想法。
事实上，之前我并不是没有主动接近过他，甚至于某次一同出行时直接坐在了他的身上。那时的我因为过度劳累而放纵了自己，当然这样的做法似乎也被他得了些便宜。
虽然眼下我的状态依然不佳，但还没达到那种程度，何况若是在格赫娜校园内让他人看到违反风纪的就是风纪委员长本人，可是绝对不行的。
“日奈，看你好像很累了的样子，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啊……”
在老师的提醒下我方才意识到，和老师见面时的自己太过放松，以至于在他面前疲态尽显。或许，只有这时的我才能展示真正的自己吧。
可惜，这样的时间却也是如此之短……
不过就算不考虑我的状态，老师也应该早点回去，毕竟从这里到夏莱还需要些时间。
“好的。这么晚了，老师也尽快回去休息吧，注意安全。”
“嗯。对了，日奈，明天要是没什么特别的事的话，到夏莱值日怎么样。”
老师竟突如其来地向我提出了值日邀请。想来，我也确实很久没去过夏莱值日了。
就我自己的想法而言当然很想如此，然而出于公务缠身的缘故我却无法主动开口。甚至之前老师邀请我时，我都不得不对老师说“工作太忙，是否可以改天”；虽然老师要求值日的权限是不可拒绝的，但他还是理解了我的难处而未曾强求。
而今面对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我真的不想再拒绝了。考虑到暂时没有我必须在场的事务，明天也可以把文书工作带到夏莱去处理，这样就姑且可以两全了。
“好的。不过很抱歉，中午之前我都要留在格赫娜处理公务，最早也只能下午过去。”
“没关系的，只要能来就好。”
“说起来，老师要我过去的话有什么要事吗，我提前做下准备。”
“没，只是你好久没来夏莱了呢。毕竟感觉在你身边就会安心得多，想邀请你这样的大忙人过来也是够不容易的。”
我不知道为何老师会觉得我在他身边能让他安心；不如说，老师才是最能让我安心的人。倘若真的如老师所说，我倒是有了前往夏莱的充足理由；当然，我又何尝不想和他在一起呢。
“抱歉……您也知道我平时的状态。总之我会尽早赶过去的。”
去往夏莱的前夜竟不可思议地平安度过了——既没有被紧急联络从睡梦中惊醒，也未在闹钟作响之时看到手机上有重要事项的未读消息。或许，这就是和老师相见的好兆头吧。
借着这些许提升的动力，上午我抓紧时间将风纪委的工作安排妥当，同时将可处理的文书工作进行整理后一并携带至夏莱。
事实上，这是我一天之内根本无法完成的量。但就算无法一次性解决而且携带麻烦，我也不会允许自己在工作时间闲下来。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借此我也有理由在老师面前多待一阵子。
身背大包小裹的我仍在尽量加快脚步，只为能早点见到老师——结果就是，即使身体经历过充分的锻炼，到达夏莱时还是因为负重疾行而气喘吁吁。
“呼……午安，老师，久等了。”
“日奈，远道而来辛苦了。话说怎么拿着这么多东西，总之先休息一下吧。”
“没办法，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以及老师，事先说明下……就算到了这里，我大部分时间都要忙自己的工作。不过如果老师有什么需要的话，我会尽量响应的。”
“没问题，其实我这边工作也很多。我尽量不打扰你。”
虽然老师这样的回答倒是足以让我放心，但如果只是让我人来此却没有特别需要的话，老师又为何要我来值日呢。
也罢，既来之则安之，还应收起这般胡思乱想才是，是嫌要处理的工作太少了么。
不出意外，在夏莱的整个下午我和老师都没说过几句话。
即使我与老师之间已经如此接近，也只能分别忙于各自的事情，更谈不上什么“亲密”的举动；就算有，大概也会被我以“违反风纪”的理由拒绝。
今天的老师也一直专注于公务处理，甚至像从前那样偶尔摸鱼的状况都未曾出现。虽然倒是省却了我的提醒，但这样的话我还怎么和他搭话呢。
所以，老师和我这么无聊的家伙相伴，就连自己的工作还要被我监视，这真的没问题吗。
整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总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一点也不可爱。有这样的人在身边，只会心情不好吧。
在我们默不做声的埋头工作中，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流逝着。任凭办公室内的光线随着太阳西下而渐渐减弱，我们几乎都未曾离开各自的位置一步；直到这笼罩四周的昏暗使工作无法继续，才纷纷站起身来放松片刻，摆脱了这近乎粘在身上的椅子。
“日奈，已经这时候了，我们要不还是先去吃饭吧。”
虽然是老师主动提出前去用餐，但此刻的我何尝不是饥肠辘辘，然而全身心的工作已经使我将其抛在了脑后。想来在风纪委之时总是亚子在提醒我这件事，看来无论在何处，我都是那个让人费心的存在。
“嗯，听您的。”
“我们这就去生活区吧，刚好稍微走动放松一下。听说最近新开了一家不错的拉面馆，我们得抓紧时间，再晚点说不定就关门了。”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就在我们准备出发之时，代表“紧急联络”的铃声突然响起，这不由得让我的心脏为之一震。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次的联络是由伊织发来的。正常情况下此类事务应该由亚子向我汇报，而她竟会直接向我发来通讯，看来情况不容乐观。
“发生什么事了，伊织。”
“不好了，委员长！学校门口正发生大规模交火，我们被压制住了！”
“你那边具体情况如何？”
“我这里兵力严重不足，好多人已经倒下了。风纪委的其他人都在商业区战斗，一时半会儿应该是没有援军了……”
可恶，为什么非要挑我不在的时候为非作歹……我不禁攥紧了拳头。
“伊织，我不是说过不准越过我直接联系委员长吗？”
此时，亚子也加入了通信频道。从通话的背景音就能听出她的附近也有交火，应该就是伊织所说的“商业区的战斗”。亚子没有向我汇报战斗事件肯定是不想让我费心，可是她也不必如此勉强的……
“可你那边不也有战斗要忙吗，我跟你说了好几遍你都没回我……不行了，再这样下去的话我这边就顶不住了！”
“那是因为今天委员长……”
话音未落，亚子和伊织的声音就都已被炮火声打断；随即二人便没有了回应，似乎是因为正忙于眼前的战斗而忘记了和我的联络。通讯频道里只剩下不时传来的枪炮轰鸣之声，以及亚子语气中略带紧张的指挥，还有伊织隔三差五的抱怨。
形势已刻不容缓，我必须赶快行动。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赶回去收拾现场的状况，即使很可能已经来不及了。
虽然我当然不想离开老师身边，但面对这如同将我撕裂一般的责任，我也只能断腕求生——在这样的事上，我别无选择。
“抱歉，老师，我得赶紧回去了。”
“那个，按照伊织的说法的话，现在往回赶是不是来不及了？”
“大概吧……但我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看到我焦急的样子，老师似乎欲言又止。我知道他也不想让我离开夏莱，可是我真的……
“等一下，日奈，我想到办法了。如果可以联络现场的话，把指挥权交给我如何？”
“！”
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办法，听上去的确是两全之策，可是又要麻烦老师帮忙……
“联络和权限我倒是能搞定，可是这真的没问题吗……”
“事态紧急，这应该是最好的办法。虽然现在可用人手不多，但让我来指挥的话就没问题。日奈，我向你保证能击退那些闹事者，放心让我来吧。”
的确，即便我能以最快速度赶回格赫娜，伊织她们也很可能无法撑到那个时候。这样下去最坏的结果是，伊织她们没能成功撤退而落到那些闹事者的手中，那时纵然我的武力再强大也无济于事。如此，最优解似乎就只有老师的提案了。
结果，又一次不得不亏欠老师……
“抱歉，老师，这个时候还要麻烦您……我这就联系亚子接通您的指挥权限。”
“好的，交给我吧。还有，日奈，格赫娜校园内的地形可能你会更熟悉些，在我指挥期间也辛苦你尽量协助。”
“委员长，学校里的敌人已经全部被打倒了！”
在老师的指挥下，交火现场的敌人如同风卷残云般被扫荡一空。即使可用人手只是寥寥数人而且纷纷带伤，也还是轻易击败了十数倍于己的闹事者。
这样恐怖的实力……真不愧是老师。虽然我和亚子有着在学生中出类拔萃的指挥能力，但相比老师还是难以望其项背，至少今天的战斗若是由我来指挥，就无法像老师那样绝地翻盘。
“谢了，老师。你这大人还挺有两下子的嘛。喂，大家振作点，我们还有活要干呢！”
在伊织的带领下，已经受伤倒地的风纪委员互相搀扶着站起身来，状态好一点的则开始动身收拾残局。终于，这突如其来的事件算是化险为夷了。
“日奈，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
“嗯、嗯……”
我下意识地答应着，却不知为何感觉到些许异常。
……不，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这本就是我份内的职责，却要依靠老师来解决。
虽然从前我在极度疲惫之时也会象征性地丢给老师一些文书工作，但不同的是镇压暴动是风纪委的核心职能，这等重要事项依靠他人完成从原则上就是不允许的，就算是老师也一样。
我竟然因为贪恋和老师相伴的时光，就妄自违背了这样的原则。趁着我还在老师身边，必须和他说清楚才行。
“老师，我代表风纪委感谢您的帮助。但是，这是最后一次。”
“日奈，为什么这么说？”
“事实上，这样的事情一次都不应该出现。平息校内的动乱是我们风纪委的核心职责，而身为委员长的我却要逃避责任，这是绝对不行的。”
“那个，有你的授权的话，我应该不算是干涉学校内部事务吧……”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绝对不能把这样的事情推给您，这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这次情况紧急，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再说，我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仰仗你呢。”
这并不是老师第一次这样说。可尽管他曾数次陷入危机，却几乎未去寻求我的帮助；很久之后当我询问他为什么没有联系我时，他也只是说“像我这样的王牌不能轻易示人”。
老师应该只是因为我太过忙碌，不想再为我平添负担而已；然而，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可是……”
“别担心，要帮我的话以后有的是机会。而且这次是我叫你来的，那么你不在格赫娜的时候我来帮你不是很正常吗。”
说罢，老师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以示让我安下心来。
“糟了，已经这么晚了，那家拉面店应该已经关门了。日奈，趁这个机会先休息下吧，我去弄点吃的。”
随着老师的暂时离开，办公室中已只剩下我一人。尽管校内的动乱已经平息，我仍在为这头疼的两难抉择叹息着。
如果我前往夏莱值日时再次发生类似事件，除了求助于老师又能怎么办呢。像今天这般兵力巨大劣势下的绝地逆转非老师不能办到，毕竟我的指挥能力是绝对比不上老师的。
若是要坚持“核心工作不能让老师代劳”的原则，那么以后恐怕永远也无法前往夏莱；若是想陪伴在老师左右，一旦发生此类突发事件就不得不求助于他。
我……到底该怎么办。
刚刚得到片刻休息的大脑，转眼间就已陷入死循环而无法工作了。我只得趴在桌上自己的臂弯之中，如同鸵鸟将头埋在砂砾里暂且逃避这残酷的现实。
然而，不知从何而来的吵闹声让我无法安稳休息。顺着声音的源头望去，原来老师临走之前忘记断开平板电脑的通信连接，而交火现场的影像还在其中播放着——
伊织和那些还能动的成员们配合赶来的千夏开始转移伤员，并将闹事者尽数收押；至于现场的一片残垣断壁，已经无人能够打扫。
“等、等一下，这是？！”
尽管现场早已被破坏得面目全非，我还是察觉到此处就是昨晚与老师邂逅之地，之前我可能因为过度紧张而忽略了这点；而交火中心刚好就在我们暂时休息的位置，甚至连我们曾坐下攀谈的长椅也被炸成了碎片。
“……”
明明在格赫娜这种事情早已司空见惯，比如长椅这样的公共设施寿命很可能不会超过一个星期；可即便只是短暂停留于此，那也是属于我和老师的回忆。
但它就像今天这般被轻易毁灭了。旧时那不堪的记忆，也随之涌上心头——
在伊甸条约签订当天遇袭之时，身负重伤的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带着老师杀出重围，却仍未让他逃过子弹的袭击。那时我心中唯有“用自己的性命换取他的安全也好”的信念，然而却未能如愿——当眼睁睁地看着他在我面前倒下，渐渐失去意识之时，我才意识到什么叫做“万事休矣”。
对于我这个无法将巨石推上山顶的人，神降下了第二次惩罚：山崩于前。就算我在这场劫难中勉强幸存下来，那些碎石却已将众多无辜之人掩埋；在那其中，还有我最珍视的老师。
神终究还是要我亲眼目睹这惨痛的悲剧，这就是对我这个失败者的最大嘲讽。
幸而老师有惊无险地渡过了这一遭，也让我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然而，这也只是让我崩溃的心智重新回到悬崖边而已。无法向他人言说的恐惧和委屈，使我终究还是在老师面前情绪失控。还好在他的安慰之下，我终于在低谷之中重新振作起来。
自从那次遭遇之后，我就已经下定决心，在老师面前要全力克制自己的负面情绪。可……如今的我又是怎么了。
痛苦的回忆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长久压抑带来的酸楚冲击着泪腺，我个人的控制在那破坏力面前不值一提。
既不能承担责任，也不能战胜心魔……我还是如此无能。
视线中的影像渐渐模糊，直至泪水渐渐滴落在屏幕之上。
“怎么了，日奈？事情不是成功解决了吗？”
沉浸在悲伤中的我，竟未意识到老师已经来到了自己身边。此时就算再想强撑下去，也无法逃过他的眼睛了。尽管想尽快回复他“我没事”，却因为不停抽泣而无法言语，只得顺手拉过纸巾拭去泪水。
看到我已是这般痛彻心扉，老师坐在我的旁边轻轻摸着我的头。对不起……又一次让你看到这样的我。
在老师的安慰之下，经历许久的缓和后，我终于开始向他吐露心声。
“到现在为止……我做的一切，到底有没有意义呢。每天不过是重复着无用功而已，即使短暂成功也只会很快再次失败。”
“可是你的名声大家都如雷贯耳啊，不止是格赫娜，整个基沃托斯的人都很认可你的实力的。”
“那又怎么样……她们都在说‘既然格赫娜的风纪委员长这么厉害，为什么格赫娜还是那个样子’，你知道听到这个时我是怎么想的吗！”
本已稍微平静下来的我，因为被这样的落差击中心里的痛处，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
“身为风纪委员长，无论再怎么努力，格赫娜的风纪都只能像现在这么差劲……‘世界上最没用的机器’，说的不就是我吗！”
然而，即使失控的我已经呼号痛哭，老师的语气仍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辛苦了，日奈。其实比起繁重的工作，‘劳而无功’这件事更加让你烦恼吧。就像那个将巨石推上山顶，又不断落下的故事一样。”
我轻轻点了点头。原来，老师也会想到那个神话故事。也就是说，哪怕在老师看来，用故事里的主人公形容我，也是再合适不过的吗？
“我想，其实我也差不多是这样。”老师苦笑一声。
“老师，您在开什么玩笑。这个世界要是没有您的话，早就不复存在了！”
“首先，这是大家一同努力的结果。而且，这个世界其实并没有成为我期望的样子，我现在正在处理的这些东西就是证明。”
我看向老师正在处理的文件，内容大概是D.U.白鸟区的重建善后工作相关。虽然我们成功渡过了那场色彩入侵的巨大危机，但并非从此以后就万事大吉，比如被严重破坏的D.U.白鸟区就要由老师进行重建督查；而且文件中似乎显示在此过程中发生了不少纠纷，老师还要在其中进行调停工作。
“就像你看到的那样，整个基沃托斯每天都在发生大大小小的争斗，无论是学院之间，又或者是联邦学生会，甚至连凯撒集团那样的财阀也一直在伺机而动。即便是离我最近的D.U.区，也并不安宁。”
“老师……辛苦了……”
“我向来希望基沃托斯是每个人都能幸福生活的乐土，就像你的目标也不只是让格赫娜维持存续而已。可是，虽然我们都想着要尽职尽责，但就算是维持底线也往往力不从心。尽管如此，你和我都还在尽力而为，这不是为了取悦某些人，只是出于责任和理想。”
的确，我之所以会竭尽全力认真工作，当然不是因为万魔殿的要求；那既是作为“风纪委员长”的职责所在，我也希望学校里遵守规矩的同学不被那些违法乱纪者戕害。
“也许落在我们肩上的担子太过沉重，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所以才会一次次失败。正因如此，我们不一定非要达成‘目的’才算成功。至少就我而言，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
如同老师所说，我并非从未意识到自己的负担太重，可面对这些重担时我也只是在唉声叹气而已；而老师却能从这样的困境中思考出应有的态度，这也许就是作为大人的成熟之处吧。
看来，我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所以，无论如何，我们还在坚持这件事本身就是最有意义的。请肯定自己，日奈。”
暂时从冲动情绪中稍微振作的我，开始思考起老师的那些话语。也许的确如他所说，在面临无法达成的目标时，“坚持”就是意义本身。
可是，哪怕仅就“坚持”而言，我也没能完全做到。我不止有一刻想要放弃过，甚至这样的想法在老师面前都已表达过数次。
既然如此，我又如何能像老师说的那样，“肯定自己”呢。
“谢谢你，老师……不过，虽然我的确很讨厌‘劳而无功’这件事，但这也不代表我喜欢工作本身。不如说，我一时都想过要放弃来着，这点老师您也是知道的。”
“我现在要说的，和以前对你说过的是一样的。即使那样的话也没关系。”
“可是老师您刚刚不是说，‘意义就在于坚持这件事本身’吗？放弃坚持的话就等于放弃这样的意义，这难道不是错的吗？”
看到我仍在否定自己，老师微笑着摇了摇头。
“首先，我们并不是必须要喜欢这种‘正当的牺牲’。即使那确实是有意义的，也不代表我们就必须欣然接受。毕竟没有多少人会天生喜欢工作，所以有那样的想法是很正常的，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可那样的话不就是在逃避吗？”
“对你来说并非如此。如果某个人从一开始就因为害怕重担而畏缩不前，那我就不会对那个人说这样的话，因为这的确就是在逃避责任。但是，你并不是那样的人。”
我真的……有资格成为这样的例外吗？但既然是老师所说，我也不能轻易否定。
“长久以来你都没有像很多人那样敷衍了事，而是竭尽全力在履行自己的职责。就算曾经有过放弃的念头，也还是在一直坚持下去。正是因为你已经很努力了，我才会对你说这些。总之，一直以来都很感谢你的付出，日奈。”
此时，老师那熟悉的话语再度将我的回忆唤醒，却终于不是那么冰冷了。
“感谢你一直以来努力的工作”
“只是想早点对你说，不要再给自己那么重的负担了”
“好好休息吧，后面的事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面对万念俱灰的我，彼时老师是这样对我说的，而今也同样如此。
老师……他还是太过温柔了。面对想要放弃的我，也会包容这般的任性。然而，他却从未放弃过自己的职责，即使在命悬一线之际也要奋不顾身地前往那硝烟弥漫的战场，用自己的双手为我们开拓出希望的道路。
我知道了，老师。能得到您的认同，这也许是迄今为止我唯一真正达成的目标。
就算只是为了这点，我也会坚持下去的。
“老师……”
再也无法自已的我扑向他的怀中，以泪水尽情倾泻那积郁许久的感情。
终于在老师的劝慰之下，我的心境再归平复。又一次依靠老师才能解开心结，我还是不够成熟；什么时候才能像老师那样，即使面临绝境也能波澜不惊呢。
“谢谢您，老师……抱歉又让您看到我脆弱的样子了。”
“我觉得这没什么，毕竟谁都有会情绪难以承受的时候。只要我能帮忙就好。”
话虽如此，老师他真的会有这样的时候吗？既然他这么说的话，也许会吧。惭愧的是，我不知道我是否有在这方面帮助他的能力，能做到的最多也只是不再给他添麻烦。
不过我也很好奇，若是将刚刚的话题继续下去，老师又将如何答复呢。
“老师，如果哪一天我真的辞职了，您会责怪我吗？”
“我的答案和之前是一样的。一直以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所以当然没什么可责怪的。”
“如果我明天就辞职呢？”
“那也没关系，刚好夏莱这边也紧缺人手。虽然肯定不怎么轻松，但至少我也不是万魔殿。不过要是亚子问起怎么回事的话，你可得帮我啊。”
“唉……果然。”
看着微笑的老师，我摇了摇头。好像无论我说什么，他都有着对应的答案。
当然，作为风纪委员长，类似“辞职”的话即使是戏言也并非可以随意说出口，这样的玩笑也仅限于在老师面前。
“以防万一先声明下，刚刚我说的‘辞职’是开玩笑的，请不要当真。”
“哈哈、哈哈哈……”
就连我自己都知道这样的玩笑完全不好笑，可老师却因此而前仰后合。至于老师发笑的原因并不是那玩笑本身，而是稚气未脱的我吧。
“明明一点都不好笑，怎么还这么开心，老师您是故意取笑我的吧！”
“哪有，我怎么敢取笑堂堂格赫娜的风纪委员长呢。”
“再、再这样下去的话……”
对付那些违反风纪的恶徒们我自有手段，可是要怎么“惩罚”老师还真伤脑筋呢。或许，像个普通的女孩子那样撒娇也是可以的，虽说这显然称不上是“惩罚”就是了。
“我不理你了。”
“你本来也没怎么理我啊。”
“啧……”
这如同小孩子一样的斗嘴，竟然发生在“格赫娜风纪委员长”和“夏莱的老师”这两个“大人物”之间，想来还真是有趣。然而，我的确也只有在他的面前才能褪下属于身份的“光辉灿烂”。
“既然如此，作为风纪委员长我不得不对您施加惩罚了。今晚您要和我一起完成文书工作，我什么时候结束，您才能休息。”
“这怎么能说是惩罚呢，和你一起工作简直是求之不得啊。”
自己的每一句话都会被他成功化解，这就是大人的余裕吗。什么时候面对那些违反风纪的狡猾家伙们，我也能以这般辩才无碍让她们迷途知返，这样就省着动用武力了。
“老师，您果然如同传言所说……大人，可真是难办呢。”
“委员长，校内的闹事者已全部被收押，商业区的战斗也平定了。目前一切都在有序进行，损失报告我会尽快发布。您先忙老师那的事吧，学院这边您放心就好。”
就在我烦恼自己笨拙的口舌无法应对老师时，亚子适时的联络总算缓解了我的尴尬。
虽然这份报告只有短短几十个字，但在那之后凝聚了无数人的艰辛付出——无论是亚子、伊织、千夏，还是风纪委的那些普通组员们。然而，此时身为风纪委员长的我却远在夏莱，仿佛置身事外一般。如此，我是否有愧于她们的努力呢。
“身为风纪委员长，这么重要的事情我竟然没有参与，而风纪委的大家却都在尽心尽力。”我叹道。
“今天让我来指挥不就是最好的参与了吗。”
“这样也算吗。”
“那当然。请求他人的帮助也是努力的一环，就像我只有借助你们的力量，才能完成作为老师的责任。而且，如果你真的只是让她们拼命工作而自己却置身事外，那么她们还会像现在这样尽心尽力地为你效命吗？”
尽管对权力全无渴求之心，我也经常会埋怨为何某些人可以尽情享受属于她们的位高权重，而我却只能在无休无止的工作中将自己燃烧殆尽；而今老师也终于使我明白，身边的大家即便同样含辛茹苦，也会与我同心同德，这就是我与那些人的区别。
至此，我下定了决心。
“我知道了……总之我决不会辜负她们的努力。时候不早了，余下的时间要把这些文书工作全部处理完。”
“等一下，这也太多了吧……”
“其实本来我也没有今天全部处理完的打算。可是既然同伴们都这么努力，我也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对得起她们。”
“有你这样负责的委员长，风纪委真的很幸运呢。”
“您的夸奖还真是突然……以及老师，刚刚说什么要‘等我处理完您才能休息’，那些也不过是玩笑而已。您要是累了的话就先去睡吧，不用管我。”
“那怎么可以。借用你刚才的话，既然我的学生如此努力，那么我也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行啊。”
我不由得轻叹一声。老师，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固执呢。
“明白了。老师您有这份觉悟就好，我们吃完饭就即刻开始吧。不过就算您主动要求加班，我也会认真监督您的工作。所以，不要想着偷懒哦。”
当全部的文书工作处理完成时，已是凌晨三点。在此期间，老师就一直在我左右陪伴着我。当然，我们两边的工作都从未停止过。看来，我们真的都是苦心劳形之人呢。
虽然我应该在工作完成时返回格赫娜，但这时公共交通早已停摆，我也不想麻烦风纪委的同学这时前来接送。那么，结论就只剩下一个——
“老师，今晚……我能先住在夏莱吗？”
“日奈今晚能留在夏莱吗？”
我们竟然同一时间说出了这样的话，还真是有够默契的。
“嘛，那看来这件事没有异议了。”
“那就好。我准备了多一份的洗漱用品，还有合你尺寸的睡衣。”
“等、等一下，连这些都有？”
“毕竟要是以后想让你常来的话，还是要有所准备才行啊。”
老师不可能不知道，之所以我没能常来夏莱显然不是出于这些原因，又或者说即便如此做也无法增加我来此的频率。不过，他能有这份心意还是让我十分欣慰——虽然动机似乎有待商榷。
“您还真是‘用心良苦’啊。不过，您这样做该不会是想着什么违背风纪的事情吧？”
“怎么可能。在风纪委员长面前违背风纪，我有几条命都不够用啊。”
真是的，就算你回答说“是”，又或者真的有“多些准备”，也没关系的。现在又不是规定的工作时间，“风纪委员长”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孩子而已。
“嘛，先不说这个了。我想到了一个问题，也是今天一直想问的。您今天究竟为什么要叫我来夏莱呢。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也没见您和我提什么必须要来的事。”
“其实确实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我最近也有些工作上的烦恼。除了你刚刚看到的那些，前阵子联邦学生会那边还出了些事情，作为夏莱代表这两天要做的工作也很多，我也被搞的有点焦头烂额。但就像我昨天说的那样，有你在身边就感觉安心得多了。”
终于，这困扰我一整天的谜题被解开了。的确，刚刚在劝慰我之时，老师也提到了自己工作上的种种难处，而他并不是毫无感情的机器人，也会因此而烦恼。无论如何，就算他也会苦于案牍之劳，也能稳定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在这方面，我还是要向他学习才行。
“可是我什么忙都帮不上，反倒还会给您添麻烦……”
“不是这样的，只要你在这里就足够了，毕竟只有面临着相同困难的人才能真正互相理解。能让我坚持下去的并不是什么长篇累牍的大道理，而是看到别人也在像我一样坚持，能在努力的路上共同前进，就不会孤单了。”
“能被您这样说，我真的很荣幸。不过，我也会尽我所能帮助您的。”
说着，我来到他的背后，将双手搭在他的肩上——坐下的老师高度对我而言竟然刚好合适，这……或许也是某种意义上的般配吧。
“虽然没法替您处理文书工作，但至少我来帮您揉揉肩吧。”
“可是你也很累了……”
“没关系的。老师也经常在很忙很累的时候帮助我啊。”
当然，与其说这是“帮助”，不如说只是接近他的理由而已。
可是老师，您什么时候才能主动向我走来呢。是因为我是所谓的“风纪委员长”，您才会和我保持着距离吗？是不是要变得可爱一点，您才能更加接近我呢？
那么，即使我完全不擅长这些，也试着从现在做起吧。
我将脸庞凑近至几乎是肌肤相接的距离，在他耳边轻声低语着。
“对了，老师。我重申一下。就算是在这个时间，老师也不要去想些违反风纪的事情哦。”
“欸？”
“至少……今天不行。”
似乎是由于过于劳累的关系，我竟忘记在睡前拉上窗帘，以至于被照进屋内的阳光唤醒了。
如同之前所说，我并不喜欢迎接这阳光，因为那是我在短暂休息后必须再次直面责任的象征——人为设定的闹钟按下去就不会再作响，而每天照常升起的太阳却绝对无法逃避。
然而今天则不同以往。长久积累的疲惫使我的身体如铅般沉重，但此时心中却已满载希望。我不会再于卧榻之中耽搁片刻，而是即刻起身去迎接新一天的开始。
现在时间还早，老师应该没起床吧。总之不要打扰到他，毕竟他的辛苦不下于我，必须要好好休息才行。这样想着的我轻声穿好衣物，准备悄无声息地离开；当然，在此之前也要将房间恢复成最初的样子。
准备完毕之后，我回望着那曾短暂居住过的房间；但愿有一天，这里会成为我的专属之地。
希望悄然离去的我最终却未能如愿，因为那个熟悉的身影已在那里等候——
“老、老师，您已经……？”
“日奈，这就要回去了吗。”
“嗯。其实理应昨晚就回去的，毕竟事情太多得抓紧时间才行。抱歉，不是有意不辞而别，只是担心打扰到您。”
“那至少让我送你到车站吧。”
“不用了，老师，到这里就好。”
虽然我的确希望接下来的路途能和老师陪伴同行，但还是让他在夏莱大楼的门口止步了，毕竟不能再让忙碌的他为我额外花费时间。
想来在这般离别过后，再次见面又要相隔许久。有好多话想对他说，可现在还不是时候……但即便如此也不能毫无作为，毕竟这是短时间内最后的机会。
勇敢一点，日奈。
“老师……”
我冲上前去，抱紧了他。
“就算维持风纪的工作永远不会成功，我也一定会坚持到最后一刻。”
“辛苦了。我会为你加油的。”
在老师以鼓励的话语回应我之时，我也能感觉到他的手轻轻地抚着我的后背。老师……感谢您一直以来对我不离不弃的支持。
纵然最终不得不离开他的怀抱，我也不会因为这暂时的离别而悲伤，因为我将努力创造属于我们二人的未来——
“不过，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我相信一定会成功的。等到那天，会让您亲眼看到的。”
“……”
短暂的沉默过后，老师似乎是明白了什么，随即点了点头。他已经知晓我的心思了吗？
无妨。既然已经开口表达，我就不会再作迟疑。
“我会一直等着你的。”
说罢，老师微笑着凝视我的双眼，我也报以微笑以对。不知从何时开始，“笑容”已然成为了我在他面前的专属表情。
那么，就算为了让这个不怎么可爱的孩子能多点显露出笑容，老师……在一切结束之后，我可以陪伴在你的身边吗？
通往地铁车站的路上，清晨的阳光迎面而来；它终于不再像往日那般刺眼，我也不会因为倦意而避开光明，趋向阴影。
因为就像老师说的那样，在我的身边有着与我一同努力的人——无论是老师，还是风纪委的成员们，和你们在一起，我就能拥有前进的动力。不管结果如何，至少我们曾在相同的路上披荆斩棘，即使步履维艰，也非孤军奋战。
纵然这世界依旧不尽如人意，我也会为心中的理想而勇于承担自己的责任；哪怕挫败依然常伴我身，我也会坚定不移地捍卫这“坚持”的意义。
所以老师，请注视着我并以我为荣，赐予我重新将巨石推上山顶的勇气。
就算那巨石终究无法停留于此，或许我将目睹您从山的另一侧会合而上；届时，我们先是回首望向各自身后滚落的巨石，然后带着些许无奈相视而笑。
——最终，我们会在山巅之处相拥。
再一次，我张开双翼，向着那阳光走去。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