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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制造》——暴力镜头下的爱与死亡

2023-07-08 21:32 作者:终南影话  | 我要投稿

90年代香港电影多为赞颂侠义精神、歌颂帮派义气、模糊历史、然而却很少将镜头对准底层人民并赤裸裸地展现人们生活中的焦虑和绝望。陈果导演电影补了香港电影这一类型的空白,并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但电影拍摄时却只有50万港币的投入,寥寥无几的摄制团队,几乎全素的素人演员和制作团队,胶片也是别人的废弃胶片。然而就是这样一部小成本独立电影,却在1997年最终获得了200万的票房收入和至今8分以上的豆瓣评分。

    这部电影与古惑仔系列截然不同,它是包裹在古惑仔外衣下的青春片,主人公善良、讲义气,哪怕是混混,面对真挚的情感和珍贵的生命,他们依然彷徨失措到不知道如何对待,四个主人公都死在二十,阿珊跳楼,阿屏绝症,阿龙被人打死,而中秋,最终也死在了阿屏的墓前。17岁的少年在街上游荡,走到街道,没有目的地。着校服裙的女孩站在楼顶,拿着两封信,对面是一个巨大的十字架,当她沉重坠下,街边无人光顾,静谧荒芜,鲜血四溢。中秋叛逆厌学,工作是催债。在街边救下正被坏学生欺负的智障男孩阿龙,两人收债的过程中遇到了患肾病的女孩阿屏。他们成为朋友,阿龙捡到坠楼女孩阿珊的两封遗书,他们三人打算去把遗书交给女孩想要发送的对象,她的家人与情人。整个电影采用的色调是蓝与黄,视觉上给人以冰冷凄凄之感。中秋也不是帅哥形象,他常常行走与镜头前,穿梭在大街上,眼神时而佯装凶狠,时而无情扮酷。李灿森主演的中秋梳着刺头,看起来很像很爱打架爱生事的混混,好像是未入世的孩子不分是非,他们陷入无人制约的快感,为所欲为的恶行,并不自知。未成年的小孩能想到最痛快的方式是消灭。影片后半段,在对这个情节做呼应时,中秋拿着刀去找出轨离开家庭的父亲,一刀毙命最是痛快。但他进屋去并没有真的狠心动手,包括他在在公共厕所里,看到一个校服男孩向他染毒的父亲疯狂捅刀,主观的暴力行动没有生成,旁观既定的暴力过程令他的心理再度重创。

   墓地意指死亡,也是另一种人生选择。电影多次将目光对准这里。第一次是中秋阿龙阿屏一起来到这里寻找阿珊,对于消逝生命的体会,他们就像还尚未涂抹掉玻璃窗上的雾气,不那么清晰。他们高喊着阿珊的名字,在墓前跃来跃去,这段场景别具一格,墓园里的这段是他们最快乐的时光,讽刺的是与死亡相关的是他们唯一惊天动地的快乐,坟场才能寄放他们青春残余的光芒。第二次墓地的出现,就中秋来到阿屏的墓前,彼时他失去父亲,母亲离去,开枪杀了想要害他的混子,帮阿龙报了仇,自己也即将准备结束生命。他说要做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这件事是复仇,是对提前进入大人世界看到如此难堪百态的一种无声对抗。他将一颗子弹打入自己的太阳穴。

   电影的空间意象的运用很多,电影开头阿珊自杀,影片运用长短镜头烘托出死亡来临前的紧张气氛。阿珊跳楼时的长镜头焦点并未跟着落下,而是缓缓对着十字架位移,然后横扫向地面,一个少女的尸体和两封染血的遗书猝不及防呈现在观众面前。暴行的发生好像是在迷宫里的游戏,胖子陈的人在纵深的楼道里自由自在地玩滑板,一停下就捅了中秋,跳上滑板呼啦离去,好像刚刚只是一场迅猛的表演。一个住户透过防盗门看到人杀人,小混混的队伍里就有自己的儿子。镜头里展现出阿屏家楼的天井,像塔一样的深,似乎抬头望都看不到天空,人们只能盘旋着向上飞,否则就会被四堵墙这个矩阵围困。女校的少女们在操场上上体育课跳绳,三个不上学的青年趴在铁丝网上,蓝天白云下的慢镜头茂密地勾勒她们的美好和隐藏的残酷。中秋暗杀未遂的狂乱影像中,因为紧张而握枪的手抖得厉害,根本开不了抢,枪口在荧幕左左右右晃动时,目标趁机跑了。然当弱智男孩阿龙被人打死,他利落地给了荣少爷第一枪,一脚蹬上桌子,稳稳补了第二枪。纵然枪声和血色如此惊心夺目,但电影中的人物日益颓落,一个个走向终点,中秋和阿屏的父母,在生活碾压下说出无奈的怨恨,电影里中秋颓丧而天真的旁白,哀伤的配乐,最后那段纯爱的遗书,都昭示出这是一个暗淡的故事,这些都揭露着香港这座城市繁华背后的阴暗面。陈果的电影一直有着很强烈的社会关怀,观众也习惯性对他的电影做政治解读。本片确实有很多政治信息的暗示,例如call机的暗号:普天同庆迎97,都指向着香港命运的转折。如果说《香港制造》代表了香港底层年轻人的命运,那作为镜像的大陆则是贾樟柯的《小武》了,《小武》在临近结尾处也是响起了广播也是在庆祝香港回归。在这么一个需要喜庆的氛围下,小武过得并不快乐。对小武和中秋,家都是无法逃离也无法回去,在社会形塑中,他们是“废青”,中秋最终还是用暴力解决了一切,包括自己,这部电影中,并未用居高临下的姿态看待他,他渴望做杀手,但是在遗书中却说:“反正我留在这个世界都是害人的,不如死了算了。最好我这种人在地球上死光,世界就太平了。”他内心却是因为绝望而复仇,因为绝望而抛弃自己,正因如此,最后的一段普天同庆的播音让我感受到的是时代已经远远的变迁了,生活剩下是是一丝颓死的希望。

   最后,生活的极尽残酷,走向死路的青少年承载着我们不熟悉的香港,甚至是香港本土市民刻意忽略的香港,它代表的是苦涩而艰辛的部分,而电影中的那些 叛逆、自由、搏斗的无人问津的小人物,是电影里塑造的唯一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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