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痕录》第三章：我做错了什么（小说试写）
第二天清晨，今天早些时候天空便开始打雷下雨了，现在从窗户外看去全是打着雨伞穿着雨衣的人们，而至于车，基本上已经堵死了，半天不见动一下的。
黄小娟起来，照常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醒觉，起床，洗漱，擦药，做早饭一气呵成，但就是当她准备去照例叫父亲起床时，却发现主卧的门大开着。
黄小娟进主卧一看，发现里面没有人，只有凌乱的被子床单，散落的酒瓶和掉了一地的衣服。
“奇怪，爸爸今天这么早就去上班了吗？还是昨晚没回来呢？”黄小娟疑惑道。
她很快就出了主卧，因为在里面呆久了总有些恶心，因为实在是太臭了。
虽然心中的疑惑很多，但是黄小娟也是没有去深想，因为现在这样放松下来其实挺好的，不用向往常一样去思考到底怎么做才不会被打被挑刺，所以父亲现在不在，对她来说即便还要上学，但是就跟放假了一样。
黄小娟收拾好之后背起书包换好鞋，打了一把紫色的伞就出门了，当然在去学校之前她还是要先去找小光先道个歉的，昨天都那样夸下海口了。
为表歉意，这次下这么大的雨，小光那儿看着也不像是有能很好避雨的地方，于是她多带了一把伞出门。
这把伞是在她房间里放了很久的，好像都忘了这把伞的存在了，所以不用担心她父亲借题发挥。
但是到了地方，黄小娟并没有看见小光，还以为小光已经不在这里去别的地方了，但是看到那个盒子里面的饼干面包已经被吃的干干净净后她便还是确认小光在这里的，因为小光每次吃完都会把这个盒子竖着放，其他的猫是不会这样的。
黄小娟蹲下身子，往盒子里又放了一些东西后正准备起身离开时，她忽然被人狠狠的踹了一脚，这一脚力度不小，让得她这样的忍耐力也是不禁的闷哼了一声出来。
黄小娟从地上爬了起来，她的衣服已经被地上的湿泥巴染黑，看上去极其的狼狈不堪，而且脏。
但她管不了那么多，她一脸疑惑且恐惧的盯着眼前的这些人，每次一挨打她就怕，她对打已经有了应激反应，哪怕只是在她面前把手举起来，有时候都会把她吓到。
只是她没有朋友，所以没人发现这一点。
“你，你们是谁？”黄小娟声音有些颤抖。
站在她面前的有三个人，两女一男，刚刚踢她的很明显就是那个男生，男生很高也很壮，他身上穿的正是黄小娟她们学校足球队特别定制的外套。是学校足球队的。
而另外两个女生则是那种典型的辣妹打扮，一个嘴里吃着棒棒糖，另外一个嘴里吹着泡泡糖，如果不是校服外套，黄小娟一定会觉得是两位混社会的。
其中那个吃棒棒糖的女生把嘴里的棒棒糖拿出来，刚准备开口，忽然，巷子里传来一阵锅碗瓢盆敲打的噪音，然后便看见一个男生提着一只猫咪从一个角落钻了出来，而那个角落，正是小光此前待的地方。
那个男生也穿着足球队的衣服，一看就知道是一伙儿的。
“小……小光！”黄小娟下意识的喊了一声，正准备冲上去却被那个棒棒糖女生在前面，她冷冷的上下打量了一番黄小娟，淡淡道：“原来你是那种给畜生起名字的人啊，你俩还真是同病相怜，一人一猫凑不出一双眼睛。”
“唉？凯琳，这女的只是眼睛小，不是没眼睛，凑得出来。”那个提着小光的男生说道。
“周子睿，我他妈是在讽刺人，听不懂就把嘴闭上没人把你当哑巴。”被叫做凯琳的女生愤怒道。
“哈哈。”另外那个吃泡泡糖的女生笑了一身，随后走到周子睿那边提起小光饶有兴致的盯着看，那眼神完全不像是要做什么好事一样。
“我还寻思你离开我给你做的小房子跑去哪儿了呢，原来就在学校附近呐，可真是让我一顿好找，人家都开始想你了呢，小~光~”
小光看见泡泡糖女生，顿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一个劲的抽搐，扭动，试图逃脱周子睿的掌控，但是任凭他如何挣扎，周子睿的手都是牢牢的抓着不曾松手，再加上周子睿戴着一只厚手套，小光的抓和咬一点效果都没有。
“你，你们要干什么，放开小光可以吗？”黄小娟还是有些怕，一般遇到这种情况她都是会跑的，但是今天因为小光，她不但没跑，反而是想从中救出猫来，如果她了解眼前的这四个人，她就会发现，这全是在异想天开。
凯琳听到这话，一口咬碎棒棒糖，狠狠的扇了黄小娟一耳光，黄小娟虽然被打了很多次了，但是凯琳的这一耳光速度实在是太快，也是让她没有反应过来。便被打翻在地。
凯琳冷冷道：“你在担心什么呢，这畜生本来就是我们的东西，你抢我们东西玩还擅自喂它经过我们同意了吗？”
“凯琳你别那么大声嘛，你要是吓到我们家小光就不好了。”吃泡泡糖的女生夹着嗓子说道。
“呵呵，你还真敢说啊，明明你才是对这死畜生最过分的那一个，凯莉，你不会忘了，这畜生的爪子和眼睛都是你弄断弄瞎的吧。”先前一直没出声的男生，也是踢了黄小娟的人这时候开口嘲笑道。
凯莉却是嘟嘟嘴道：“真过分啊，我哪儿知道我们小光那么脆弱连锯条都撑不下来，早知道我就拿其他的了，慢慢的磨，总能磨断的，再说了，许大为你不也经常拿小光当球踢吗。”
许大为笑了笑，不再说话。
黄小娟听着这些从他们口里说的无比轻巧的话，内心不断的在挣扎，她想冲上去跟这些人拼了吗？她想冲上去把小光抢回来吗？还是报警或者向学校举报她们虐待动物的行为？
都不是，这些都是不可能的，因为黄小娟有着一颗善良的心，也正是因为这颗善良的心让她结识了小光，但也正是这颗善良的心，助长了她的懦弱，她的胆怯，她从来不曾与人争斗，也不曾与人起冲突，因为每当冲突要起时，她永远都是事先认错的那一方，永远都是事先认怂的那一方，这次也不例外。
但其实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她的善良才让她变得这么懦弱，还是因为她的懦弱才让她被迫这么善良。
善良不一定伴随着懦弱，但是懦弱却往往伴随着被迫的善良，但是这种被迫的善良，真的称得上是善良吗？
“扑通！”
黄小娟突然跪下，这一举动，让其他四人也愣了一下，一时间小巷内竟是有些安静的吓人，唯一能听见的就只有雨水拍打地板的声音，
“求求，你们，不要伤害小光……求求你们……”卑微的小声的声音从黄小娟的嘴里传出。
此话一出，又是沉默了好一会儿，黄小娟有些疑惑，当她抬头的时候，看到了另外四个人病态般的笑容。
凯琳声音有些发抖，她转头对另外三个人说道：“我想到一个玩法，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跟我想的一样？”
四个人相视一眼，彼此点点头，看样子冥冥之中达成了一种不好的共识。
许大为走向黄小娟，把黄小娟从地上拉了起来，把她的手牢牢的扣住，虽然黄小娟一直在挣扎，但是这许大为一米八多的身高确实比黄小娟刚好一米五的身高看上去力气要大不少。
“跟我们走，我就考虑放过这畜生。”凯琳开口道。
随后，这四个人带着小光和黄小娟往小巷的另外一个方向走去，走了一会儿后，他们转弯走进了一个废弃的小隔间，但是这个小隔间很明显有人来过，这里还挂着一个新的灯泡。
这说明这里可以用电。
进来后，凯莉关上门，踮起脚打开了一旁的电闸，隔间内的灯泡顿时亮起，黄小娟这才看清楚，这房间内有很多看上去触目惊心的东西，有锯子，有小刀，有棍子，有几瓶奇怪的液体，还有一个内部插满了锋利刀片的笼子，笼子还通着点，这说明想要不被电到就只能俯在刀尖上。
黄小娟再笨，也能猜到这是什么地方，但是比起不知道有没有的愤怒，更多的还是恐惧占据了内心，她张口颤抖道：“你……你们太过分了！”
凯琳缓缓走到她面前，冷笑一声，道：“实话告诉你，我就没打算放过这畜生，你不是在乎它吗，你不是稀罕它吗，好啊，我会把它还给你，但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说着，凯琳从周子睿的书包里拿出了一台机器，机器不算大，书包就能完全塞下。
她拿着插头插上电，按下了按钮，机器顺利运作了，凯琳露出满意的笑容，随后便蹲下把机器固定在地上，起身对黄小娟笑道：“你既然这么喜欢，那我就加倍还给你，我把这畜生分成好多好多块，这样你就可以玩很久了。”
黄小娟这个时候已经被吓傻了，那地上摆着的，俨然是一台绞肉机。
……
……
……
……
……
……
……
八点过十分了，很显然，这个时候就算去学校也已经迟到了，但是黄小娟却如同一个死人一样，蹲坐在那个小隔间，看着眼前小锅里的惨状，她一直以来的坚持的某些东西在这一刻仿佛消失了。
但又好像没有。
锅里的是小光，她这样提醒自己。
小时候有个人告诉她，这世界上的幸福总量是相等的，有人幸福就要有人倒霉，如果自己倒霉就能换别人幸福那自己也会跟着幸福。
可是……
为什么……
自己现在……
却感受不到一丝的幸福呢……
还是说这句话用错了地方？
还是说这句话本身就是错的，而且错的离谱。
还是说自己没资格得到幸福呢？
黄小娟已经无法去思考这些了，她本来脑子就笨，现在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八点二十八分，黄小娟还是跪坐在那里不动。
八点四十三分，黄小娟依然一动不动。
九点整，当自己的老人机提示自己现在时间时，黄小娟才回过神来，她伸出颤抖的手，拿起一旁的盖子，将那一锅的东西盖住，缓缓的起身，她的腿已经麻了，但是她现在顾不了那么多，端着锅就往外面走。
雨还在下着，丝毫不见小，冲刷着她沾满泥巴的衣服，拍打着她手上的锅。
她回到了家，拖着湿漉漉的身体，走向了自己的房间，她把小光放在了自己的房间。盖子不能完全盖住，有几滴落在了地板上，粘稠的还拉了丝。
“小光，我带你回我家了，我说到做到了哦。”
然后她便蜷缩在角落开始哭了起来。
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现在的小光，放哪儿不管？还是找个地方埋了？无论哪一种，小光一定都会觉得很孤单很冷吧，她现在这么想着。
小光的惨叫，那些人的笑声，自己已经喊哑了的嗓音，绞肉机的马达声，这些声音络绎不绝的在脑中想起，她的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哑，她的脸已经哭红了，而且她哭起来，脸上的肉也是挤在了一起，看着很是丑陋，但是现在，这份丑陋之中，还多了一分可怜。
我做错了什么？
小光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我好没用？
是我太自私了吗？
我一直想获得幸福获得朋友的愿望太自私所以遭到天谴了吗？
这些人是来惩罚我的吗？
他们做的才是正确的，是对的，而我只是一个坏人吗？
……
……
……
……
不知道哭了多久，渐渐的不再有哭声，不再有难过，黄小娟已经哭晕过去了。
也许只有这样哭晕过去才能短暂的获得片刻安宁。
但是，命运好像不止如此。
“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刚刚才获得片刻安宁的黄小娟，黄小娟揉了揉已经哭肿了的眼睛，本来就很小的眼睛现在更是看不见了。
“来了……”黄小娟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敲门声，随后便脱下自己的衣服盖住小光，挪到了房间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黄小娟打开门，发现在门口真站着两位穿着雨衣的警察。为首的那位看上去已经四十多岁了，一副老练的样子，一看就知道经验丰富从业多年，而另一位则是看着不过二十出头，脸上全是桀骜不驯和年少轻狂。
“警察叔叔，你们有什么事吗？”黄小娟问道。
“你是黄小娟吗？”为首的警察问道。
“我……我是……”黄小娟声音有些发抖。
“你好，我叫沈怀志，我们刚才去你学校找过你，你为什么没去上学？”老练的警察问道。
啊？这年头，逃个学警察居然会找到家里来吗，难怪那些喜欢逃课的从来不待家里不是泡在网咖就是酒店。
“我……我……我那个……那个……”黄小娟支支吾吾的。
“算了这个等会儿再说，你的父亲黄大壮涉嫌了一场案件，我们想做个走访调查，你现在有时间吗？”沈怀志问道。
“哎呀师父废什么话，你看都逃学了那能没时间吗，我看时间多的是啊。”后面的年轻警察开口打断道。
“闭嘴！你又想私闯民宅是不是？又想写检讨了？”沈怀志呵斥道。
见其闭了嘴，沈怀志转头对黄小娟叹气道：“让你见笑了，这是我徒弟孙让，性子有些急，你别见怪，我相信你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黄小娟将两位警察请进了屋子，倒了两杯水之后坐到了沙发的另外一边，警察的威严摆在那里，她还是有些望而生畏。
尤其是那位叫孙让的警官，他没有坐下，而是上下打量着黄小娟的家，仿佛在找些什么。
见黄小娟有些坐立不安，沈怀志微笑道：“你不用紧张，就是问几个问题，你就当聊天就好了，不用紧张不用紧张，没事的。”
沈怀志伸手拍了拍黄小娟，黄小娟也是冷静了下来，点了点头。
“你父亲平时是个怎样的人？”沈怀志问道。
黄小娟没有说话，她父亲是个怎么样的人她是真的不愿意去回忆。
见黄小娟沉默，沈怀志又问道：“那你有没有发现你父亲平时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吗？或者跟什么奇怪的人在接触？”
黄小娟抬起头，声音颤抖道：“他昨晚……一整晚没……回家……算吗？”
沈怀志抿了抿嘴，这可算不上是有用的消息，他喝了口水，正打算问下一个问题时，孙让开口道：“师父，你来看这个。”
沈怀志闻言，向黄小娟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但是黄小娟确实一直低着头没有看到沈怀志的意思。
沈怀志叹了口气，双手撑腿往孙让传来声音的房间走去，那儿是主卧。
“说了多少次了，别随便进人家的卧室，你是生怕遇不到上次那样尴尬的事情了是吧？”沈怀志开口道。
“师父，您先别急着骂我，你先看看这个。”孙让靠在主卧的门框上，向走来的沈怀志指了里面的主卧。
沈怀志往主卧看去，也是眼神微眯，表情有些复杂的看了一眼偷偷盯着他们看的黄小娟。
可能黄小娟已经习惯了自己家主卧的样子，但是在其他外人，尤其是警察这种职业的人看来，这个主卧，绝对不是一个无罪之人的卧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