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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报】与程师最后一别 - 王吟秋

2022-10-18 21:42 作者:部分字幕缺失  | 我要投稿

与程师最后一别

王吟秋


        三月九日是程砚秋先生逝世三十四周年纪念日。多少年来恩师的音容笑貌一直未从我的脑中消失,时常梦见他老人家,每当我从梦中醒来,总感到一阵惆怅、难过……

        回想一九五八年二月下旬,我随中国京剧院四团去天津中国大戏院公演。离京前夕,我到报子胡同向师父、师母辞行,我习惯一进门就直奔后院上房,进房见师母一人在,我说:师母,明天我要到天津去演出,给师父师母辞行来了。师母说:你先生在前院书房里。我来到书房,见师父正聚精会神地在灯光下伏几写东西,见我进去,师父即停笔,叫我坐下,问我:你从哪里来?我答:从家里来,程师笑眯眯地点起了一支雪茄烟边吸边说道:“我正给俞振飞、言慧珠她们修改《百花赠剑》,唱词太多,恐怕外国人接受不了,我给他们加强舞蹈动作,把唱词掐掉些,为了适合外国人欣赏。”我说:“明天我要到天津演出,特来向您辞行来了。”师问:“去多少日子?”我答:“大约二十天。”又问:“你这次去准备演些什么戏?”我说有《锁麟囊》、《碧玉簪》、《荒山泪》、《金锁记》、《王宝钏》等。程师吸了一口烟说:“天津不太好演,观众很懂戏,如果你演好了观众真捧你;如果你唱砸了,观众真给你叫倒好,在台上你要胆大心细。”我连忙点头说:是。接着,他又把话题转移到欧洲之行上来,为了向西方艺术汲取营养,他与一九三二年一月自费赴欧考察,足迹遍及俄、法、德、意、瑞士,历时一年多,这使他开阔了眼界,对后来发展程派、改革京剧的影响很大。这次他将代表中国人民出访,学习的条件更好了。他兴致勃勃地谈到,如何更好地向欧洲人民介绍祖国的京剧艺术,还谈到京剧改革的远景,那神情,那气魄,真是蓝图在手,胸有成竹。

        我怕耽误程师修改剧本,因此,怀着惜别的心情向程师告别,他随我去关大门,最后,师父嘱咐我在外要注意身体,我向程师鞠躬致意说,回来再来看您。岂知,这是我和恩师的最后一面。

        一九五八年三月十日凌晨四点左右,在天津我寄居的旅舍里,一阵急促的敲床声把我从酣睡中惊醒。“吟秋!吟秋!”喊我的是团里的一位干部,“程先生去世了!”我问:什么?“你师父去世了!”我这才反应过来,脑袋“轰”的一下炸开!一骨碌坐起,愣住了……

        当我从沉思中醒来,同屋的一位团领导交给我一张火车票,他说:昨晚马少波院长打来电报(当时少波同志是中国京剧院副院长)叫你早车返京,务必参加今天下午两点举行的入殓仪式,我忍受着巨大的悲痛,登车返京。

        参加完入殓仪式,次日,我即返回天津,按原计划当晚演出《锁麟囊》,那天座无虚席,程迷们来的特别多,在演出中,我尽力控制自己悲痛的情绪。起先还行,但演到”春秋亭“时,就渐渐地控制不住了,尤其在轿中听到贫家女赵守贞的哭声,真使我难过,不由得想起师父来了,于是,当自己开口唱到”也有失意痛哭嚎啕“时,竟难过得流眼泪。但剧情不容,我只得强忍。结果是眼泪忍住了,却把后面的唱词忘掉了,胡琴照拉,我唱的有声无字,”砸了!“然而意外的是,台下竟然没有人叫倒好,观众们理解我的悲痛心情,原谅了我,我至今不忘天津观众对我那次的原谅。

        十一日演完《锁》剧,第二天又返京,参加十三日在嘉兴寺举行的追悼会,十四日一早赶回天津,当晚上演《荒山泪》。这天演到”哭婆婆“一段时,由于剧中人的感情与我怀念师父的感情太相似了,我再也忍不住了,在台上真的流泪了,后来听说,我在台上哭,有的观众在台下哭,大家都在哭程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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