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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你自己

2021-12-29 15:09 作者:旮旯人黄越青  | 我要投稿

        直到如今我才清醒地认识到短板理论的重要性:人天生就是一种有缺陷的动物,再完美的人也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专长,即便是诸如贝多芬、达芬奇、牛顿、欧拉、冯诺依曼之类历史上响当当的人物离开了自己擅长的领域保不准连个屁都不是,一个人只有不断反思自己的长处和自己不擅长的地方、扬长避短才能多快好省地登上自己人生的巅峰,相反,若一个人总是用自己的劣势去比别人的长处,进而跟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他在现实中只会处处碰壁、出力不讨好、既便走十年二十年的弯路也只能在原地打转。众所周知,我是学武术和计算机出身的,在武术和计算机上的巨大成功让我有点飘飘然了,尤其是当我在普雷出尽了风头,我谦虚地告诉一位特别欣赏我的同学“自己并不喜欢计算机,是父母亲非逼着我学的”,他进而带着惊讶的表情极力吹捧我说“你不喜欢计算机都能学成这样,若是你喜欢岂不是造只火箭都能升上天”,被他奉若神明的我得意极了:北大青鸟那么多程序员,要么是名校计算机系毕业的,要么是从业七八年回炉改造的老司机,可唯独我这么个当时只有初中学历、没有任何高等数学和线性代数基础的小屁孩儿能独占鳌头、脱颖而出,我太了不起了,我就是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旷世大奇才!当时的我的确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我甚至自负地认为只要我想做什么,没有什么是我做不到的;只要拿出自己那股子头悬梁锥刺股般的钻劲儿,即便是世界难题也能被我轻易攻克,即便是诺贝尔奖也能被我揽入怀中。

        在这种盲目自信的指引下,我丢掉了那个把我推上成功顶点却不过是雕虫小技的编程,转而进入了一个自己并不擅长、自己也从来没有对其有过任何了解的钢琴领域,并异想天开地认为只要如学武术那般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两三年内就能登上专业音乐的巅峰。在走进这条死胡同之前就有人劝我:你搞编程不是挺有前途的吗?你把自己下了那么多功夫学成的本事丢掉岂不是很可惜?你之前学过音乐吗?你认识五线谱上的豆芽菜吗?你都二十大几的人了,应该想着如何利用自己的一技之长自食其力,而不是像个小孩子一样单凭自己一时的兴趣从一个领域跳到另一个领域,蹉跎了半辈子青春!尽管身边不乏众口铄金的反对声、尽管当时没人看好我这么个“只会哼两句周杰伦就感觉自己有多大天赋”的自以为是、执迷不悟的糊涂虫,我还是在所有人的唏嘘和鄙夷中考上了南艺钢琴系,即便如此,所有人不仅没有被我取得的成绩所打动,反而觉得黄越青脑子进水了:那么大的人了还不务正业、还弹钢琴、还考南艺、还想走专业音乐的道路,我们就等着看你是怎么在南墙跟前碰的头破血流的!在进南艺的前夕,负责给我上课的夏老师义正言辞地对我妈妈说:弹钢琴要从小练的!黄越青这么大了还想专业搞钢琴?就他弹了六个月还想考我们学校的钢琴系?他想成为一个艺术家是不可能的!你们还是现实一点,为他选一条切实可行的路吧!或许当时的我真是鬼迷心窍了,所有人越是反感我,我就越是坚信自己就是那个“尽管遭到了学界的抵制和排挤,却丝毫不肯放弃自己,坚持了十年自己所谓的‘性欲说’并最终成为一代心理学巨擘的弗洛伊德”,我的能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只要假以时日,我必定能在钢琴领域内引发一场大地震。

        正如我在之前多篇文章中提到的那样,在钢琴教育的领域,所有知识都是明码标价的,你花多少钱老师就教你多少钱的东西,你一分钱不花老师什么都不肯教你,而我就是那个舍不得花钱的欧也妮葛朗台,但当时那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我丝毫不把那些花几十万请名师指点、卖掉一栋房考音乐学院的老司机放在眼里,我的确具备了超强的自学能力,我甚至有种“只要自己看看书,多琢磨琢磨就能无师自通”的幼稚想法,却根本没有考虑到所谓的专业规范,换句话说,因为自己从未一步一步跟着专业老师纠正手上的毛病、从未了解过一首曲子弹成什么样才算是标准,所以自己只能充当那个所有圈内人士都看不上眼的“野路子”,难怪南艺最看我不爽的那个专业老师陈某不止一次地数落我说“你学得太歪了”。当然,我也没有考虑到钢琴领域内特有的“童子功”文化:弹钢琴必须从小练,你一个半路出家的就算弹得再好在童子功面前也只能矮半截,没人会觉得你一个20岁起步的在专业领域内能有多大的前途,当时的我总抱着“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的信念,我相信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自己具备滴水石穿的精神,童子功那点破玩意儿在我跟前根本就不是个事儿,话说武术那么难我都坚持下来了、编程那么费脑筋我都能学得有声有色,钢琴难道是头猛虎会把我给吃了吗?可我做梦也没想到尽管自己付出了坚韧不拔的努力,所有人还是戴着有色眼镜看我,就拿专业老师陈某来说吧,如果童子功犯了个什么毛病,他就为对方掩过饰非,顾左右而言他,可如果我犯了个毛病他就大发雷霆、上纲上线,把我臭得一文不值,按他的话说,就是因为我没有童子功手上才会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像我这种人别说是成名成家了,能不能顺利从学校毕业都成问题!我不止一次地跟他沟通:我有什么毛病你指出来,我回去改正,毛病改了不就解决了吗?可他仅仅是无休止的谩骂,对我鸡蛋里面挑骨头,甚至侮辱我的人格,而从未提过一句能促使我琴艺精进的建议,陈某只给我布置一些最简单的曲目,当我提出“能不能听听我埋头苦练的肖邦叙事曲”的时候,他立马怒不可遏:我教你的曲子你还没弹好,你弹什么肖邦啊?谁让你弹肖邦的啊?就你这点可怜的手指技巧还弹肖邦呢!哎,被他臭得狗血淋头的我郁闷极了,这种人也能当老师?这种人也配教钢琴?就他那点吹牛皮的本事能教我什么东西?于是我提出换老师,班主任朱某却以“只要我换老师就意味着老师教得不好,进而让陈老师蒙羞”的古怪理由拒绝了我的要求,甚至挑拨所有的同学对我群起而攻之,说我弹得比老师还好、说我看不起老师、说我故意跟陈老师顶着干。我在南艺就是一个特别刺眼的人,20岁开始零基础学习钢琴的我两年就达到了肖邦练习曲程度,三年之内就自学了李斯特的大多数高难度曲目,相较而言,同班的其他同学只能用烂泥扶不上墙来形容,他们差劲的甚至连个849都弹不好,在这种情况下,我成了所有同学的眼中钉肉中刺,所有人都把我看作一只招人厌的大老虎,恨不得齐心协力拧成一股绳把我给扳倒;所有人都希望我倒霉,只要我一倒霉大家都开心得不得了,每次我进琴房都能听见砰砰的冲门声,似乎他们在以这种方式在向我抗议“你黄越青得瑟个啥呀”、“你自以为自己了不起,其实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没多少货色的半瓶子醋”、“正所谓万丈高楼平地起,你凭什么不弹陈老师布置的初级曲目”,哎,我感觉所有人都低估了我的能力,我明明能在两三年之内登上专业领域的巅峰,可为什么所有人非逼着我在那些看似没有丝毫意义和价值的初级曲目上浪费时间?我本来是一个很理性的人,但是在那个充满了敌对和恶意的环境呆久了,我慢慢开始变得歇斯底里起来:动不动就发火、动不动就冲着人大吼大叫、动不动就赖在地上耍泼皮无赖,哎,我的任性让自己尝尽了苦头,我被自己的盲目自信推入了万丈深渊,我在所有人眼里仅仅是一个半路出家、没有丝毫一丁点功底、仅仅掌握了一点雕虫小技就嚷嚷着要出人头地、扬名立万,甚至不把南艺老师放在眼里的自以为是的小人,所有人对我的偏见让我痛苦极了,我原以为自己已经具备了对抗全世界的能力,想不到自己的牛角尖在南墙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击,站在整个社会对立面上的自己跟一只蝼蚁一般只要踩一脚下去就能粉身碎骨。

        想想自己当初进南艺也是冲着崇高的音乐理想去的,我总把南艺看作艺术家的摇篮,作为一个全国一流的综合性艺术院校,南艺的学术水平不容置疑,学校办学的目的就是为了培养优秀的学生,既然我已经用能力证明了自己是一个天赋异禀的潜力股,自己已经在两三年之内驾驭了在所有人眼里高不可攀的李斯特,为什么自己的处境还那么艰难?按理说学生出类拔萃,老师应该引以为傲,话说我的学生弹两年就能比人家十几年的更厉害,我老师脸上岂不是很有光?可为什么勤奋好学、得天独厚的我那么不受专业老师的待见?直到很多年后回想起当初的往事,我才意识到那是一个人情社会,在南艺,你跟老师的关系、跟同学的关系比你做学问的深浅更重要,换句话说,只要你嘴甜、恪守中国传统文化谦虚低调的优良传统、做一个老师眼里听话的乖宝宝,即便你没多大本事也能被当作趋之若鹜的大熊猫,可如果你站在学校的对立面上跟专业老师唱反调,即便你真的是头东北虎也逃不过被埋没和扼杀的命运,就拿我自己来说吧,我从艺不过才两三年的时间,就能把钢琴弹得像模像样,可陈某弹了四五十年也不敢说自己技巧上没有半点瑕疵,或是自己能够对李斯特的所有高难度曲目驾轻就熟,在绝大多数人眼里,老师之所以能在学校立足是因为他的学术能力,说白点老师若是能给学生“一碗水”,他自己首先得有“一桶水”,而我表现得比陈某更厉害无疑让他很难堪,似乎他弹了四五十年还不如我这么个出道不足两三年的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儿,因此他和朱某才千方百计地想把我给除掉;同时我也没有意识到钢琴界是论资排辈的,童子功就算弹得再差,他们的资历比我老,所以按道理说我只能一个劲地在他们面前装孙子,在南艺上学的那段时间,我一直有一种“只要自己不肯围着那些童子功转、只要自己对他们没有一丁点的言听计从,所有人就怎么看我怎么虚伪,进而挑我的毛病,把我臭得一文不值”的感觉,即便是我真的在三年内驾驭了李斯特、即便我取得的成绩就连那些老司机都望尘莫及、自叹弗如,进而成了南艺音乐史上空前绝后的大天才,那些童子功还是很不服气,他们甚至扬言要把我的手打断、要把我做掉、要让我再也碰不了钢琴。当时的我的确太幼稚了,我总是用自己简单的思维去简化这个复杂的世界,我总是天真地以为老师都喜欢爱学习的学生,只要自己展示出超强的学习能力,即便是铁石心肠、铁板一块的老师也会动恻隐之心,进而把我送上直达顶峰的电梯,却怎想自己一脚踩进了一个自己根本就不了解的领域内,不肯花钱、没有任何关系的我即便有通天的本领也只能被所有人踩在脚底下,委曲求全地从端茶递水跑龙套之类最最不起眼的小事开始做起,哎,自己好好的编程不搞,跑来学什么狗屁音乐何其愚蠢!自己那些自认为清高脱俗的志向和抱负在残酷的现实跟前原来是如此不堪一击!

        在我人生最艰难的时候,班主任朱某不仅没有半句安慰我的话,反而落井下石地以我患有精神分裂症为由逼着我休学,在这种情况下我也只能跟她鱼死网破了。我总以为老师的天职是帮助一个潜力股实现自己的价值,而南艺的这帮狗屁老师却成了一个个骑在学生头上作威作福的土皇帝,他们根本就不配做老师,他们就是一只只披着老师皮囊的臭流氓,既然你对我不仁,就莫怪我对你不义了!老虎不发威你拿老子当病猫!郁郁不得志、在专业领域内备受排挤的我盛怒之下把南艺闹翻了天:找记者去学校曝光、写信给校长揭发他们的丑恶行径、动不动就对着老师大吼大叫、狠狠地羞辱那帮童子功,我歇斯底里的所作所为让学校感到怕了,朱某跑到我跟前来说软话,还破天荒地给我换了一位性格相对温和的女老师。尽管我的歇斯底里的确还击了那些曾经凌辱过我的人,但我自己也被毁掉了,在南艺的几年让我感到心力憔悴,本来我可以全力以赴地在钢琴上表现自己心目中理想的音乐,但是所有人的恶意和诋毁让我感到无比受伤,为了在那个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环境中生存下去,我不得不变成一个连自己都讨厌的人、一个臭流氓,当时的我必须以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去对抗全世界,几年下来内耗严重的我已经没有能力继续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了,我不知道后面还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我的手是否真的会被他们打断掉。顺利拿到文凭后,我就没有再碰过钢琴,跟之前那帮同学也再没有任何联系,经历了大起大落后,我终于意识到或许自己之前根本就不了解我自己:什么是我的强项,什么是我的弱项,我自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却怎想一脚踩进了一个不擅长的领域,为了出人头地不得不花三倍四倍的力气跟那些得天独厚的童子功一争高下,因为自己不懂得在树大根深的南艺老师跟前装孙子,自己被逼得走投无路、进退维谷、游离在重度抑郁的边缘,自己的年少轻狂何其愚蠢!虽然我总抱着自己20岁开始学钢琴,六个月考上南艺、两年内能达到肖邦练习曲程度、三年之内能驾驭李斯特的绝大多数高难度作品而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无能,但我最终也只能无奈地相信陈某的那句话或许是真的:你黄越青学得太歪了,你这也叫弹钢琴?就你这个水平也只能从基础开始做起,你能在一个小破琴行混个狗屁老师也就不错了!或许弹钢琴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或许成为一个钢琴高手真的要十几二十年,自己那所谓的音乐抱负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一场闹剧。

        存在主义代表人物、法国哲学家萨特认为,人是可以自由选择的,尽管绝大多数人在选择时会考虑到诸多因素,比如家庭经济条件是否允许、如果偏离了社会的大趋势是否会被边缘化、自己所做的选择是否隐含着一些自己设想不到的消极因素、自己是否能沿着自己选好的路一直坚持走下去等等。换句话说,你高中毕业了可以选择考大学、可以选择参加中国好声音的选秀,可以选择投笔从戎,甚至可以选择混黑道;一个成年女孩的择偶标准既可以是一个仅仅比她大一届,刚从学校毕业没有任何根基的学长、可以如翁帆那样傍上杨振宁、也可以如奶茶妹妹那般赖在刘强东身上,选择没有对错,虽然某些选择看上去比另外的更符合社会所要求的标准,但我们不能用自己的价值观对选择者进行道德绑架,社会之所以有一种强烈的趋势要求年轻人发挥自己的专长、走一条主流文化推崇的道路是因为只要每个人都能发挥出自己的最大价值,做一颗社会大机器上的小小螺丝钉,所有的资源就能达到最优配置,社会就能创造出最大GDP,进而致使一个国家走在世界的前列,因此说白了如果你按照社会的标准做选择,你充其量也只是资本主义社会为了发展自己而布设的一颗棋子而已。在选择的过程中你可以听从自己内心的呼唤,假如你就是有一股子全力以赴参加选秀、立志成为一个明星的冲动,就算周围人再怎么打击你,你也可以矢志不渝地追求自己的理想;假如你一个清纯可爱的小姑娘就是爱上了一个年逾花甲的老人,就算父母再怎么反对你也可以奋不顾身地投入到轰轰烈烈的爱情当中,跟对方相濡以沫、厮守终生。选择跟选择所必须承担的责任是一枚硬币的正反面:如果你选择考大学,就必须做好毕业后何去何从的准备;如果你想要当明星,就必须面对孤注一掷的风险;如果你参军,就不得不忍受日复一日索然无味的军营生活,如果你选择混黑道,就必须铭记“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座右铭;你一个小姑娘如果选择跟男方一起奋斗,就必须白手起家、朝九晚五,共同度过最初的艰难时光;如果你选择傍大款,就不得不忍受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指指点点,你可以自由做选择,但同时你不能逃避选择所必须承担的责任。就拿我来说吧,我本来可以凭借自己出类拔萃的编程能力轻易得到世俗的成功,但是心高气傲的我视金钱如粪土,扔掉了自己的金饭碗硬是挤进了一个自己占尽劣势的领域内,等意识到钢琴界的残酷、即便是自己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还是被南艺大佬百般挑刺的时候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因此即便是自己使劲浑身解数也很难再有出头之日,但是既然路是你自己选的,就算吃再多的苦、遭再多的罪你也必须任劳任怨,如果你承受不了糟糕的结果,你宁可不做选择。

        极具讽刺意味的是,萨特晚年也承认选择是有先决条件的,人生中的一些选择明显比另外一些选择更合理。我们都知道,做飞行员必须要视力好、当演员必须要颜值高、弹钢琴必须要童子功、打篮球必须得高个子,你一个近视眼学开飞机再怎么努力训练成绩总是比别人矮一截,你一个塌鼻子小眼睛的拍电影就算演技再好观众反应还是很冷淡,像我这种半路出家弹钢琴的就算使足了劲也没法得到南艺大佬的认可,你一个一米五的小矮个就算再有天赋抢篮板总免不了被对手碾压。你可能会跟我说,我长得丑并不妨碍我做演员啊,我做个丑星不行吗?王宝强虽说颜值低,但最终不也在演艺圈闯出一番天地了吗?在我看来,王宝强只是极个别的案例,王宝强如果把同样的时间和精力放在别的事上面保不准就能取得更大的成就,他是因为没文化、在现实中找不到一条出路才不得不涉足演艺的,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一个成功的王宝强背后是一百个失败的王宝强、一千个就算头悬梁锥刺股、跟导演再怎么潜规则也很难在演艺圈占据一席之地的张宝强、李宝强、赵宝强,相较而言,一个黄轩、一个胡歌只要稍稍使点劲就能成为女粉丝趋之若鹜的万人迷,稍稍够一下就能将金像奖、金马奖揽入怀中。

        如今心智已趋于成熟的我再回想起当年孤注一掷地涉足钢琴、跟南艺叫板、被所有人当作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这些往事真是感慨万千,当时的我真是太幼稚了,我只知道埋头钻研学问,而对于所谓的人情世故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了解,我对钢琴界有多复杂、一位音乐天才想要凭借自己的真才实学崭露头角有多难一点概念都没有,当时的我就是被巨大的成功冲昏了头脑,我总想着用自己的刻苦和勤奋令全世界刮目相看、我总想着多快好省地走一条捷径登上人生巅峰,却怎想钻进了一条死胡同,就算自己再怎么挣扎也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希望。一个人只有做他自己擅长的事才能事半功倍,当你的努力开花结果、你取得了实实在在的成绩之后,别人就会给予你足够的欣赏和认可,充分建立起自信的你就免不了对自己从事的活动充满热情,进而更加全身心地投入其中,久而久之你也就多快好省地登上了自己人生的巅峰;反之,当你进入了一个你不擅长的领域,你会发现自己再怎么努力也很难得到别人的肯定,这样的话你就很容易产生消极厌世的悲观情绪,进而怨天尤人、自暴自弃,在恶性循环中越陷越深。我在南艺的经历就是最好的例子,当时的我已经习惯了与世隔绝、闭门造车、不谙人情世故,当我在父亲的威逼下不得不走出家门,进入一个自己丝毫没有一丁点概念的领域时我感到尤为焦虑,我特别害怕面对别人冷漠的眼神、我特别惊恐自己取得的成绩被所有人否定、自己在所有人眼里一文不值,而弹钢琴又致使我不得不面对他们的评头论足和流言蜚语,这让我感到无比痛苦,所以南艺毕业后我就放弃了钢琴,重新退回到家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似的埋头钻研各种逻辑概念和逻辑命题,想想自己当初在音乐上下了那么大的功夫,若是丢了也觉得可惜,自己计算机上的能力也不差,若是把两者结合起来该多好!于是我就常常思量着能不能在实验室里做音乐、能不能把我之前掌握的编程技巧跟古典音乐拧成一根绳子,我开始着手研究计算机编曲:自己首先设计好一首音乐的全部音符,将信号输入电脑,在电脑上边听边调整效果,最后将整个工程导出成MP3文件,因为一切过程都在电脑上完成,在曲子成稿之前任何人甚至听不到一丁点的声音,所以自己自然也就能幸免于他们的非议和责难,在这种孜孜不倦的探求如何才能深入到音乐本质、如何才能让自己的音乐作品具备更大价值的过程中,没几年我就取得了骄人的成绩并拥有了好几十个死心塌地追随自己的粉丝,虽然我的音乐没法走进日常生活当中充当自己跟周围人连接情感的一种手段,但是不管怎么说,我最终还是闯出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小天地,如今的我已经认识到自己的强项和自己不擅长的地方,如今的我会不再如二十年前那般今天武术、明天计算机、后天钢琴、大后天唱歌似的瞎使劲,我也逐渐明白了只有在自己的强项上下功夫才能事半功倍、多快好省地登上自己人生巅峰的道理,或许这就叫做成熟吧!

        后记:我本以为弹钢琴就像钻研学问,你越是能驾驭高难度曲目就证明你的学术能力越强,在这种思想的指引下,我一心只想着怎样才能表现出李斯特那种桀骜不驯、狂放不羁的情感;怎样才能用钢琴营造出管弦乐队的恢弘气势,但我总感觉每每听见我弹琴大家就很反感,邻居普遍反映我弹琴“吵得要死”、“这哪叫弹钢琴啊”、“这跟弹木头没啥区别”,相较而言,我家楼下的小学音乐老师S只要随手弹一曲《梦中的婚礼》、《秋日私语》和《水边的阿狄丽娜》就能令大家侧目和倾倒,即便是那些没有音乐细胞的门外汉都对她赞不绝口:“S弹琴弹得太棒了”、“S不愧是一个音乐老师”,因为我俩都是搞音乐的,所以好事者就经常把我们放在一起作比较:黄越青弹得那些曲子又怪又难听,他没有天赋,他弹琴就像是在制造噪音,而S的音乐总能让我们感动得落泪,因此黄越青相较于S而言只是一个没多少货色、成天到晚只会瞎嚷嚷的大草包。得到这种评价的我感觉郁闷极了: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那些通俗曲目根本就算不上真正的音乐,那种东西充其量只能为听众带来感官愉悦罢了,透过那些肤浅的东西你能领悟到什么超越性的存在?凭什么你们以“好听不好听”论高下,进而断章取义地贬低我的音乐和我的琴艺?慢慢地,我开始意识到弹钢琴不是做学问,弹钢琴必须在一定程度上迎合大众的趣味,因为绝大多数没有音乐素养的人只能欣赏一些诸如班得瑞、雅尼、克莱德曼浅薄好听且没多少内涵的通俗曲目,所以只要你投其所好就能跟他们产生共鸣,进而成为他们眼里奉若珍宝的演艺明星,反之,如果你总是自我陶醉地搞那些诸如李斯特、勋伯格、利盖蒂之类所有人都听不懂的怪东西,就算你弹得有声有色、就算你挖掘出了钢琴的巨大潜力,所有人还是很反感你,进而贬低你的音乐、否定你的天赋。意识到这一点后,自命清高、不肯屈尊迎合他们的我再也不敢大张旗鼓地搞我那些诸如李斯特、勋伯格、施托克豪森之类不入流的破玩意儿了,我也意识到偏离大众审美标准的我永远都不可能成为一个被所有人趋之若鹜的演艺明星。说穿了这个世界上有两个标准:大众的标准和学术的标准,用票房去衡量一部电影的好坏、用专辑销量去衡量一部音乐作品的优劣就是大众的标准;一个人能不能在肖邦国际比赛中夺冠、一个人能不能得到茱莉亚音乐学院教授的认可就是学术的标准,而我就是那个永远也得不到观众口碑,尽管使劲儿往高出够,却因为舍不得花钱上一堂专业音乐课而在大佬眼里充其量只能算得上一个不入流的野路子的黄越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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