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那一页情书

我总是认为,自己会老死在这掉了一颗螺丝的板凳上。
不过更要命的是,我的屁股很疼。
从痛苦和英语题中解脱开来,你只会发现自己的眼光不会局限在老师那凶戾的眼神和黑板的鬼画符上。
而是转移自己的目光,看向我右手边的,她——秦空。
当老师转过身,她藏在抽屉里的手轻轻一抛,那张粉红色被撕碎成块的信纸,便会扔到我的书桌上。
每次都是一场成功的间谍活动,其重要性不亚于马可尼发明了无线电。
于是当我借着铅笔盒的掩护,在老师的火力扫射下打开纸条,便会收到秦空调侃我的语句:
“你怕不是个傻子吧?”
好吧,你知道,交流总不是有用的。
于是我马上画出了笑脸,而在上面又加上了一个小小的摆手。
其表达不言而喻。
其实,穿着校服的女孩子并不值得我们这些臭男生回头,而胖一点的女孩子更是会被打上许许多多不雅的标签,而秦空正好包揽了这两项的第一。
那么就是不可能实现的暧昧。
说到底,还是自己笨,就像高中的我为什么要报考文科一样。
理科它不香么?
每每当我换一个坐姿时,也会短暂地思考一下这个愚蠢的问题。
然后,被她的嘲笑和纸条上的粗鄙之语所打断。
我的粉红色人生哪里去了?

在一个下午,她终于认识到,纸条也是有着自己的极限的。
除非,它就不是一张纸条。
“将你的企鹅号给我,姐姐给你开开眼。”她得意洋洋地用了纸条一面的篇幅来宣扬自己的正义。
我还以为她真的是一个飙车的老司机,不过就她的个人空间来说,我只能看到一个文艺的女青年,在优雅地弹奏钢琴,顺便在旁边发发萌表情自拍。
“你还练钢琴?”我有一天问道。
“是啊,你不知道?”她随即发了一个无奈的表情包,“我们真的是同学?”
“是孽缘,你懂的。”
随后秦空一天都没有理我。
直到她凌晨一点,向我分享了沙雕视频为止。

“哦,你说的是秦空啊。”我的一个好哥们放下了手中的盒饭,“她怎么了?”
“你不是在女生那里消息灵通么?”我马上露出懂你的眼神,在他的手里塞入一个U盘,哥们的脸马上变得神圣庄严了起来。
说到底是穷的。
他马上拍了拍胸口,“你兄弟做事,那叫一个放心!”
“调查的是秦空对吧?”三天后,哥们在企鹅上私聊了我,“她的资料很有限,中间的过程我就不跟你说了,只能说,她家里,发生了很多事情。”
“什么事情?”
“不好的事情呗,这个社会,多了去了。”
高二的我得知了这个事情后,内心便埋下了一颗小小的种子。
我挑选了一个合适的时机去询问她,秦空一开始,只给予了我沉默。
懂得这种沉默的人,都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她,删了我的好友。
说到底,还只是我的自私在作祟。
因为我们互传了纸条,在手机上聊的火热,我们也没有进行过线下的接触。
每次下课,她都默默地坐在位子上,一言不发,完全没有纸条上给我带来的感觉,而是一个活着的傀儡娃娃。
“知道为什么吗?”第二天,她传给我的纸条。
“我错了。”绞尽脑汁的我,憋出了三个字。
“知道错了就好。”很快,我就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容易原谅了我。
因为,她拿出了信纸和邮票,并且向我指了指,露出了对我的第一个微笑。
“以后,你可以给我写信哦。”

我逐渐习惯了这种古老的联系方式,直到她毕业后离开学校,到了海外的音乐学校,我们还保持着这种效率低下的行为。
“知道为什么吗?”当我为了大学的学分而头疼时,她的第一行突然不写“敬启”,再次重复这段没头没脑的话。
“因为我这个人,没有希望,而你有。”一个月后,她才给出了答案。
我再次查找她之前的企鹅号,却发现,这个账号本身根本不存在。
询问了一下客服,才知道,就在她刚删除我好友的五分钟后,也删除了自己的账号。
也许她,真的只是想这样吧。
在我脑海中偏安一偶,文字中活跃吵闹的她,也害怕寂静的晚上到来。
在返乡的火车里,我突然看到一位活泼的小女孩,在进入黑暗桥洞的那一刹那,缩在自己母亲的怀里瑟瑟发抖的画面。
我好像懂得了什么。
于是,我不再去真的询问她的家庭了,也不再去打听她的身世。

多年以后,我在信中看到了红色请帖,这个时候我已经在网站里做编辑多年了,于是我很快就写出了回信。
“恭喜你了。”
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其他的话语能够证明我心中的五味杂成。
当我习惯性地抖落信封的时候,后者飘出了一张纸条,落在了地板上。
弯腰捡起,却发现,是一张略显破旧的粉红色纸条。
张开一看,只能看见四个字。
“我喜欢你”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