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防护学教授在3/4月的一天
今天,魔法防护学并没有课,白默在办公室待了很久,稍微处理了一部分文件。最后架不住昨晚熬夜的疲惫,在和煦的阳光里睡着了。
白色猫头鹰呼呼飞过,带来了一份有些破损的报纸,似乎已经转手多人了,但趴在桌子上的主人,似乎并没有醒来的迹象。白色的头发在桌上铺开,手微微抓紧,似乎要握住什么,可因为睡眠中的无力,手不断的颤抖,如此往复,又平静下去了。白色的猫头鹰静静地看着,摇摆了一下脑袋,就静静地回到挂在墙上的鸟笼里了。一只猫咪大摇大摆的走过白默的头发,转身玩弄了几下,见没有反应,小小的鼻子哼了哼,就跳下桌子,消失的没了影。似乎什么都在活跃着,只有白默,还在沉默。
“埃文斯!埃文斯!抓住我的手!会没事的,我,我,是我不好,坚持住,我马上就回来。”
在和煦的午后她的额头却渗出了大量汗液,眼睛紧闭着,嘴角微微的颤抖着,似乎在经历什么痛苦。
“埃文斯,那盘草莓,是我,我,我”
她的脸色苍白起来,腰带里的法杖都微微的颤动着。
“都是我的错!!!是我,是我没有注意到,是我放松了警惕,都怪我,我,让我去….为什么,为什么是你!!不是我!!”
她的面孔狰狞着,眼角的泪水浸湿了文件,那个倒霉的字母j,被浸染开成了充满尖刺的字母o状。
当房间里的布谷鸟钟敲响4点钟的铃声,白默缓缓支起了身,手掌撑住额头,手指熟练的插进了头发的缝隙,伴随着一阵头痛和记忆断片的痛苦,缓缓叹了口气,依旧没能睁开双眼,随手拿起一旁在午后阳光下显得格外鲜亮的红色水果,放入口中,感受到柔软而鲜甜的口感,习惯性的抿嘴,让口腔把鲜红的果肉捏碎,像是鲜血的汁液流淌着,不规则碎裂的果肉在口中轻微的反抗着,似乎察觉了什么的白默,口腔僵住了,果肉没有咽下,但汁水却流淌而下,滑过猝不及防下僵硬的会厌软骨,引起了剧烈的咳嗽。
“是草莓……我吃的,咳,咳咳咳咳。”白默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回荡,显得异常的空旷。她眼神在充满诱惑力的草莓上停留下来,随即变得黯淡起来。
“埃文斯…….”她喃喃道,闭上了眼睛,试图掩盖心中的波澜。
“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嘛。”一名年老的管家带着温和的笑走进了办公室的门,手中拿着打扫用的扫帚。
“啊,叶管家……下次教授发水果有草莓的话,就不用拿给我了,我不怎么想吃。”白默把盘子递给叶管家,眼神略有些躲闪。
“小姐小时候,经常吃着草莓满眼放光,咬上一口,会抿着嘴笑好久的……本来想着,今天有草莓,小姐会很高兴的…….”老人的口气有些缓慢,带着些许的回忆。
“自小姐读书以来,就很久不见小姐了,回家也很少,毕业后失踪的那几年,老爷和夫人老是念叨你,我也想你。”老人笑了笑,见白默目光有些躲闪,又继续说着
“太久没服侍小姐了,连小姐的喜好也不清楚了,小姐还有什么不想吃的,我就不再拿来了。”老人缓缓走出门,盘子里的水果无辜的滑动着,上面的水珠像是失望的眼睛,在闪烁着光。
“小姐这段时间没怎么笑过了,要多笑才好啊……“老人的声音慢慢的远去,白默那绿色的双眸波动了几下,但没有说什么,又坐回了桌前。
白默把最后一份文件理好,装订了一下新写的《魔法强度与物理性质之间的联系》,理顺已经有点炸开的头发,看着从杂乱回归到整洁的房间,手指将衣服领子的扣子攥紧,轻轻摩挲着,似乎又陷入了思考。
一声清脆的开门声,打破了白默的思考,充满活力的女声在房间里响起,连打盹的白色猫头鹰都清醒过来,飞到白默肩上蹭了蹭白默耳边的头发。
“白!明天你休假吧休假吧!!我听那些老东西说了,你总是闷在办公室里写东西,没课也不出门,这样肯定不行的啊!我假条都给你打好了,别辜负我好意啊!!”棕发女子一边说着话,马尾也一跳一跳的,充满了活力。
“嗯,是该休息一会了,谢谢你提醒我,栗洵。”白默把紧绷的后背靠在靠椅上,缓缓地放松着。
被叫做栗洵的女子将沾着些许青草的袍子挂到门口的衣架上,扭头看向白默,又说到
“白,不如现在就去商店走走,我有点东西要买。”
“我猜你又把这个月发的工资花完了,现在要来讹诈我了。”白默闭上眼睛无奈的摇了摇头,调侃着。
栗洵笑了笑,注视间,注意到了白默发红的眼眶。
“白,今天又发生什么了,怎么眼睛都哭红了。”
“啊,有嘛?”白默的眼神又闪躲起来,脸微微侧过去,试图掩盖什么
“是不是又是埃……. ”
“我们走,我想吃雾水大街的那家餐厅了。”白默迅速站起身,穿上斗篷走到栗洵一旁说道
“你,真是的…”栗洵摇了摇头。
“唔”白默被栗洵轻轻抱住,脸颊蹭了蹭栗洵的头发。
轻轻的呼吸声,和接连几下的嗅闻声,白默的鼻子轻轻抽动了几下
“是阳光,青草,还有山间的风的味道。”白默心里想着
栗洵却笑了起来,蹭了蹭白默的头发。
“你好像我的那只小猫,老喜欢嗅我的味道。”栗洵说着也在白默的发边嗅了嗅接着说
“是墨水和纸张的味道,这可不像你,以前你发间都是风的气息,让人闻了只觉得欢快。”
白默的手臂微微收紧了些,轻轻的说道“我会放下的,会继续在风里的……”
雾水大街如同它的名字,常年雾气弥漫,下雨不停,路旁一般不会有小贩摆摊。但也不是没有例外,现在栗洵眼前的红白棚甜品车就是如此。
“幻雾甜品车……好像听隔壁经常出门的魔药学教授聊过,据说吃了会体验到幻觉一般的景象。”白默抬头看了看招牌,微微皱眉。
“那不赶快试试,我最喜欢这种新鲜玩意了!诶,白,这个海风焦盐的你要不要尝尝!”栗洵指着设计精美,写着价目的黑板说着。
“是你想吃吧,栗洵。”白默没好气的看了栗洵一眼,接着说
“老板,麻烦一下,我要这个风翎森林,少糖多茶叶,然后要一杯海风焦盐的,多加糖,谢谢。”白默按着价目表放下50戈兰,暗暗咋舌。
“白,你对我最好了!!下月我发钱了,一定请回来!”栗洵高兴的马尾都一跳一跳的,让白默不禁想起了自家的猫主子
“坏了,今天出门没给它喂吃的,不知道叶管家能不能降住它。”白默心想着摇了摇头。
海风焦盐要上的快些,透明的高玻璃杯撑着蓝白相间的甜品,表面有一层细细的糖霜,在表面凹陷处少许液体的表现下,有那么几分沙滩的神韵。还没等白默看完,栗洵就急匆匆的拿着小勺,破开了表面刻意营造的美好画面。白默有些可惜没有看完的甜品表面,无奈的叹了口气,拿出自己的灰色钱包,习惯性的数了一遍数目,然后关上,手指轻轻摩挲着钱包表面绣制的飞鸟图案,顺滑的感觉让白默平静不少。
“这里是风翎森林,平常没什么人点,所以材料没怎么处理,多花了些时间,请见谅。”穿着黑色西服,白色围裙的店主,笑着把甜品放到桌上。
“啊,谢谢了。”白默回过神,接过茶杯。
风翎森林是很讲究的甜点,工序繁琐,很好看。白默细细端详着,看着表面的绿浪夹杂着些许白色条纹,在自然风下,如同风翎森林的林浪,但想起以前在朋友店里帮忙准备材料时的苦恼,就不禁叹了口气,心里叹道:或许自由轻松的东西,想要表达出来,反而是最繁琐的。
白默抬头看了看栗洵,见她已经吃完,神情有些呆傻,有些担心的在她眼前晃了晃,当白默把腰间的法杖抽出,准备使用一个清醒咒时,栗洵的眼睛又泛起了光,激动的握住了白默持着法杖的手。
“白,这个超绝的,刚吃的时候就觉得味道很不错,沉浸在其中,不知不觉,就感觉看见了沙滩,连浪花打在身上的感觉都很清楚!!”栗洵满眼放光的对着白默说着
“魔药添加制幻成分,这种食品添加剂是合法的吗……我查查啊。”白默抽出一只手,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了一本册子,查询着似乎翻过很多遍的一个章节,随着翻动,轻微制热剂,微醺试剂,几个名字扫过,白默的眼神停留在“美好致幻剂”一词上。
“这群魔药学教授是不是又在瞎搞,前几天看的时候,还不允许加致幻剂呢。”白默有些气愤把册子合上,放回了包里。
“别想那么多嘛,既然现在允许,那就试试看嘛!”栗洵坏笑着,把偷偷剩下的一勺海风焦盐塞进了白默张开的嘴里。
“唔!栗洵!”白默惊叫出声,随即感到了些许的眩晕感,眼前的景象化作一整片的大海,迎面吹来的风带有浓浓的咸味。还没等她细细体会,就又伴着剧烈的头晕回到了现实。白默有些痛苦的表情把栗洵吓了一跳。
“栗洵,下次不要这样了,致幻剂摄入量不正确,很容易出问题的。”白默揉了揉发胀的头,轻轻的敲了敲吐着舌头的栗洵的脑袋。
“对不起啦,我想让你也试试看嘛”栗洵解释道,白默试图拍拍她的脑袋,却并没有那么高,只好尴尬的想放下来。栗洵却轻轻低下了头把白默的手稳稳接住,以此来表达她的歉意。
“栗洵,你…….”白默轻轻拍了拍栗洵的头,有些慌乱的把手收了回去,赶紧喝了几口风翎森林,用那淡淡的苦味掩盖自己的慌张。
“嘿嘿,白,以后想拍我的脑袋,我就把脑袋低下来给你拍哦。”栗洵笑着说道
“你,真是的!长的高了不起啊!”白默恼怒的敲打了几下栗洵的肩膀,惹得栗洵咯咯笑个不停。
白默的头发在雾水大街湿润的风中飞舞着,她闭上了眼睛,静静地感受着细微的雨点洒在脸上,就像是一点一滴的药液,在缓缓洗刷着某种痛苦。栗洵已经把菜点好了,因为是现做,所以有相当长的时间要等。她想自己缓缓,于是和栗洵说了一声,就走到雾水大街的镜头,撑在围栏上。雾水大道的镜头是苏格里河,河道两旁是略显老旧的浮雕墙壁,上下的落差约摸10m,雾水大道常年的水雾也是从这条有些奇特的河流所带来的。
“苏格里河,又被称为雾河,它所流经的地域,无不雾气弥漫,我很喜欢这种微凉的雾水,喜欢不再被瞩目的安宁,喜欢用风搅动雾气,喜欢看自己的一举一动,在世间留下短暂的痕迹……栗洵,你知道吗,如果可以,我早早就想销声匿迹,不再为世人知晓。如果不是一些桎梏,还有学院里我不得不去探查的那些秘密,我真的不想再被人注视了。”白默听着栗洵走近的声音,淡淡的说着
“你啊,哪里有什么你不得不去做的,只是你非要担起那责任,要去逼迫自己做。我说那事情不怪你,你还是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把自己关起来,把自己锁住,研究你不擅长的领域,魔法防护学什么的。”栗洵有些心疼的从背后抱住了她,感受着怀里人的微微颤动,她搂的愈发紧了。
“……唉,这些事情完了,我就回苏格里河流域的森林,找块清闲的地方,不再过问这些事情了。”白默没有回头,也没有挣扎,只是轻轻贴紧,像是在索取一份稍纵即逝的温度。
栗洵心里轻叹,她知道,白默这一归来,就很难再离开了,学校,黑魔法协会,教廷,还有她的家族,没有一个会再放她离开。白默却像是明白了她的想法,只是在湿润的空气中深呼吸,长出一口浊气,淡淡的说道
“我们趋行在人生这个亘古的旅途,在坎坷中奔跑,在挫折里涅盘,忧愁缠满全身,痛苦飘洒一地。我们累,却无从止歇;我们苦,却无法回避。我是风,走过世间,就一定会有尘土同行。”
“嗯…回去吧,饭菜应该好了。”栗洵少有的沉闷,让白默感觉到空气微微有点沉重,只好开口解围。
饭菜甚是可口,因为白默是常客,所以老板拿捏她的口味与习惯,特意加了些许香料,饮料里少放了糖,清爽感十足,让白默少有的赞不绝口。但或许是还有些心事,白默简单和老板聊了聊近况,就告别回了学校,栗洵也无奈的摇了摇头,就先独自回合租的小屋了。
白默穿了件薄薄的纱衣,将衬衫下露出的手腕包裹起来,淡淡的微凉,却遮住了风的侵袭。她手里捧着一杯热茶,杯子是透明的,像量杯一样,有精准的刻度,杯沿处带着些许金色,在楼下的灯光映衬下,闪着暖人的光。
她喝了一口,感受着那股热流在体内攒动着,体表纱衣的滑顺和空气的微凉,让她格外舒适。虽然依旧心事重重,但似乎已经有了些进展,不再那么愁容满面。她把杯子放在天台的边缘上,用法杖在雾气中缓缓勾勒了一道圆弧,一面水镜安静的出现,虽然不清晰,但能感觉到那股强烈的情绪波动。
白默伸出右手,点在水镜上,镜子里的虚影和她的手指点在一起,一股强烈的情感,霎时间席卷着她的理智,有悲痛,有苦恼,有不甘,也有着强烈的愤怒。纱衣在这波动下荡漾起来,直到白默缓缓将手放下,对着即将消散的雾气淡淡的说道
“辛苦你了,帮我掩盖着那么强烈的情绪,不让我失去理智。”
“是感觉到有情绪泄露出来了吧,才想起我这老东西,没能困住你的那份情感。本来以为你会和刚见到我那时一样,指责我不好好履行职责,让你保持冷静,却没想到你现在会这样对我说话了。”虚影里苍老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调侃着
“我知道你尽力了,中了那根针的我,实在是太了解情绪失控的痛苦还有弥补无可挽回的过错有多么困难了。不是你,不知道会再犯下多少错。这几年,也没有与我索取什么报酬,倒是沉默着看着我了,我想不愧疚都很难啊,你这老家伙。”
“哈哈哈,好久没有听你这家伙说话了,老夫这条命,也算是你救的,一开始和你小打小闹,那是看你这家伙不错。”苍老的声音微微停止,伴随着一阵风吹过,微微颤抖着,有些虚弱的继续说道
“老夫啊,还是没有什么恢复的迹象,在你这水镜里,挤占你的守护灵,但哪怕如此,力量也没有多少了,你在水镜里的倒影,总是暴躁的痛苦的悲伤的,老夫越来越压制不住了,可能要陷入不短的沉眠了,我不在的时间里,你要注意最近的风声啊……”声音越来越小,然后在最后一缕热气里消散,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
白默轻叹口气,浅浅的抿了一口,已然凉透的茶,苦涩和冰凉,让她的头脑清晰不少,她知道,她回来的消息已经被黑魔法协会知晓,猫头鹰白翎在下午放在她桌上的破损报纸,正是格林雾鸟报社对她的已知情报,她知道,短时间内不会有事,但有些行动,要提前开始筹备了。
白默深吸了一口气,再长长的呼出,张开双臂,迎着吹来的狂风。
“要变天了。”她说
知道你会在那儿
让我感到一种松弛的舒心
有人在等待着我
持续,自由
我们可以像风筝一样
握着彼此的线,不需要担心风太猛烈
……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