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废墟之下》第八章：渴望

~渴望~

我眼前只有漆黑和不那么黑的一片。我摸了摸刚刚坐的地方，发觉它好像是颠倒过来的阶梯。 刚才还满脑子找的地方就在自己屁股后面，这不得不让我嗤笑一声。 “还是你眼睛好使。” “好了~我来看看能不能上去。” 女孩独自向前一番探索，我则在一旁想着，女孩之前那会儿走神，也许是在观察周围。拖累了还不信任人家，真是不折不扣的傻瓜，很不巧我是。我在想如果女孩撇下我这个累赘走了怎么办，之前埋下的怀疑肆意生长，一下子充斥着我的内心。 我是累赘吗？不能探路，不能保护她，甚至还有点不信任她，我算什么？ “来，我拉你上来。” 黑暗中向我伸出的手，这是我唯一看清楚的，却又是我唯一不确定的。

（图片源于网络） 这个楼层似乎被掩埋得更深，现在是白天，但它比之前的地方更昏暗更压抑，有一股透不过气的感觉，连空气中的气味都感觉更厚重，似乎离地面很远。 牵着我的温茗，步伐也更加犹豫了，我让她把手机打开，那一点点光什么都没照亮，但至少可以依靠。 我其实是怕黑的，可怕的并不是鬼神什么的，而是想象和黑本身。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紧绷着自己浑身上下每一根神经和寒毛，时刻准备着崩溃或者结束，这个过程是最令我崩溃的。 会有什么生物突然窜出来吗？我忽然想起以前玩鬼屋的经历，还有无数恐怖片经典的桥段，太老套了，但这似乎是标准答案，因为所有人都会不约而同地害怕，这是本能。 但是男孩子这种生物，无论怎样都不会忘记在女孩子面前耍帅或者逞强，很不巧我是。我握紧温茗的手，从跟在身后，到齐头并进，不知不觉走在前面一点。 “一天。” 我停下。“怎么了？” “慢一点吧，你的手好多汗。” “呃，哦哦……” 松开手，我的掌心湿湿的，有什么从头顶淌到脸上，我才发觉额头也汗湿了。 我的第一反应是，被这么咸湿的手握着肯定很难受吧。 “我稍微有点热……” 掩饰一下，我说出这么一句话，我很清楚这是自己心虚的证明，因为周围一点都不热。 “别动。” 她向我脸上伸手，我再次闭上眼睛耸着肩。 奇妙的触感擦去了我额上的汗珠，女孩在用她的衣袖帮我擦汗。 “你的身体要比嘴巴更诚实一点哦~”女孩笑着说。 她说得对。 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我现在很理智，很清醒。 为了保护自己，人们总习惯掩饰自己，久而久之，忘了自己最初的模样，这是虚伪者的悲哀。在我变成那样之前，我要不择手段得到我想要的，找到属于我的意义。 “一天？” 对不起温茗，我太胆小了。 如果你给了我温柔，我就会想占有你的全部，我知道你给不了全部，我应该放弃的，但现在，我没法放任你离开，我想要你一直在我身边，哪怕要用卑鄙的手段…… 因为黑暗，我看不见女孩的表情，因为黑暗，女孩也看不见我可怕的模样。反正，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的，对吧。 吻她。这个念头在我的胸口横冲直撞，越来越强烈。慢慢靠近，我找不到她的唇，所以我轻轻托住了温茗的下巴尖，如果反感的话，就请你狠狠地撇开我吧。 可温茗什么都没做，她不均匀的呼吸是仅有的表示。 你在等什么，我又在等什么？ 看不见那双透灵的眼睛，心慢慢地悬起了。我犹豫了，竭力想看清她的脸，哪怕只看到她一点情绪也好，可却像隔了一个世界那么远一样，令我迷茫极了，这几厘米的距离。 我的心高高悬起，那股念头惶恐地撞击着我，像泄气的气球一样越发无力。我害怕了，比起被抛弃，我更害怕被你厌恶，如果被你讨厌的话，留在你身边的意义就没有了，我绝对不要。 我痛苦不堪，慢慢垂下了手，我终究还是做不到。 我痛恨自己的理智。 沉默了很久，我没有松开她，我们牵着彼此的一两根手指保持了很久。 我望着黑暗的深处，忽然觉得，这不就是之前的生活么。 关上灯的客厅，无人的房间，漆黑的世界。即使打开灯，视线内也没有任何事物能给予慰藉，仿佛被所有人遗忘。这是连“光”都拯救不了的绝望，清楚地知道自己正在堕落，却选择原地不动，等待时间将自己扼杀，或者继续苟活。 我发觉直到现在我也还麻木着，尽管现在生死攸关，我也只感到迷茫乃至不知道该怎么做。 之前的生活是怎么样的，好像也只是浑浑噩噩地度过了，我只是扮演着“一天”这个角色，真正的我自己是什么样的。好久以前，我就失去了活着的实感，做着日复一日的事情，想着永远只能想着的，想着这只是一场梦，醒来后什么都没有改变，继续被遗忘在角落般的生活。 如果地震真的摧毁了我现在的生活，是好事还是坏事？我渴望迎来改变，又害怕自己亲手做决定，我渴望找到真正的我，却又一直都存在在别人的眼里。 “我不想一直被你照顾……” “现在的我，太软弱了……” 一开口，像是什么开关打开了一样，竟有些鼻酸，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可委屈，只知道我依然是那个软弱的混账爱哭鬼。可笑的是，生出一点眼泪后，眼睛舒服多了。 深呼吸后，女孩终于流露出轻松的样子，说:“感觉你做了好久的心理斗争的样子。” 是啊，我可能没有办法坦率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毕竟我不知道原形毕露的自己有多丑陋。我叹气。 “请不要再叹气了，叹气的你一点都不帅气。”女孩接着说: “其实我知道的，为了带我出去，你一直都很勇敢，你只是需要一些支持。你并不是在逞强，你真的可以做到，所以，我也并不是在照顾谁，如果累了的话就好好休息吧，不用再担心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支持你的。” 我抬起头，看见了她闪烁的双眼，即使在黑暗中，我也可以在任何时候看到这双眼睛，我紧握住女孩的手。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新生。离开废墟后，开始新的生活吧。 “我渴了，去找水喝吧。” “嗯。”

（图片源于网络） —— 注：灵感来于克莱尔•麦克福作品《摆渡人》，故框架与部分设定类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