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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笙寒 第十七章 过千帆 忘羡

2021-07-24 22:17 作者:快爬小乌龟  | 我要投稿

第十七章 过千帆-心绪凄迷,红泪低垂,一剑霜寒九州

 

蓝湛看着魏婴跌落万念俱灰,他此刻顾不得其他只想跟他一起而去,是死是活他都要跟魏婴在一起。墨染匆忙赶来之际听到蓝湛的大喊,他赶忙上前看到蓝湛想随魏婴而去之际,墨染猛地抱住蓝湛,“你疯了,你活着还有机会救他,你死了谁还会记得他”,蓝湛定了定神,“我要去救他,我要去救他,墨染,我要去救他”,墨染看着此刻的蓝湛,才明白了蓝湛对魏婴的心。

蓝湛在夷陵整座山上漫山遍野地找了好些天,整整三个月,掘地三尺就差把山夷平了,让他失望的是,什么也找不到。哪怕是一块骨头,一片碎肉,一缕虚弱的残魂。蓝湛知道这山下叫乱葬岗在夷陵所有人听过它的大名。这是一座尸山,古战场,山上随便找个地方,一铲子挖下去,都能挖到一具尸体。而且有什么无名尸,也都卷个席子就扔到这里。处处弥漫着黑气、戾气、怨气。活人进到这里,连人带魂,有去无回,永远也别想出来。他的魏婴还受着那么重的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天见不到尸首他都不会放弃。

蓝湛一边派人继续在夷陵附近找人,回到他姑苏立刻宣布岐山温氏不仁,他将讨伐温氏,称为射日之征。所有站在温家这一边的人,都把这场射日之征当成一场笑话。谁知,三个月后,形势却完全没有按照他们所设想的道路发展。蓝湛天纵英才、锋芒毕露,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联合金、聂、江三家结盟,背后有蓝启仁老宗主坐镇,左右有江墨染跟蓝曦臣相帮,对于岐山温氏他似乎下定决心要决一死战。短短三个月河间、云梦等多处要地失手被夺,倒也罢了。如今,竟然连温宗主的次子都死在他的避尘剑下。蓝湛要报仇,要向温氏讨一个公道,打垮温氏仿佛成了他活着的支撑。

蓝涣跟江墨染看着正在看地形图的蓝湛,他已经三日不眠不休了,是向温氏报仇支撑着蓝湛,墨染心里明白已经半年过去了蓝湛还未找到魏婴一丝踪迹,打垮温氏不过是时间问题,那大仇得报了,蓝湛找不到魏婴仍是万念俱灰他该怎么办?“蓝宗主,有温晁的消息了”,温晁一直在四处逃窜蓝湛一听有了温晁的消息他站起身拿起避尘便去,墨染怕温晁丧家之犬恐会做困兽之斗,他也跟随而去。

未过多久,两人带着一批修士赶到了温晁藏身的监察寮,准备夜袭。还未进门,蓝湛目光一凝,江墨染皱起了眉头。阴气四溢,怨气横生。 然而,大门两旁的符篆却是完好无损的。蓝湛则一挥避尘,剑气袭出,撞开了大门。进门之前,蓝湛的目光在大门两侧的符篆上一扫而过。

    监察寮内的景象惨烈无比。庭院里,满地都是尸体。而且不止庭院,连花丛、走廊、木栏、甚至屋顶上都堆满了尸体。这些尸体全都身穿炎阳烈焰袍,是温家的门生。江墨染把一具尸体翻了个身,看到这张惨白的脸上挂着横七竖八的血痕,道:“七窍流血。”蓝湛站在另一边,道:“这具不是。” 江墨染走了过去,发现这一具尸体两眼翻起,面目全非,口边流着黄色的胆水,是被活活吓死的。他手下一名门生道:“宗主,察看过了,全都死了,而且,每一具尸体的死法都不同。” 绞死、烧死、溺死、毒死、冻死、割喉死、利器贯脑死.....江墨染听完了,森然道“看来今晚的任务,有别人帮我们完成了。”

    蓝湛默然不语,率先入屋,温晁的房间屋门大开,

 他站在门前看着一张黄底朱字的符篆贴在门口,凝眉思索。

这张符篆乍看之下,没有什么不妥,可是再仔细看看,就会发现有些微妙之处令人极其不适。 蓝湛道:“多了。”     这种镇宅符篆的画法,他们早在十五六岁时便能熟记于心,然而,这一张符篆龙飞凤舞的朱砂之中,多出了几笔。而就是这几笔,改变了整张符咒的纹路。现在看起来,这张贴在门上的符咒,仿佛是一张人的脸孔,正在森然地微笑。

    监察寮内没有发现温晁和温逐流的尸体,江墨染推测他们一定是朝着岐山的方向逃去了,立即率人撤出了这所废弃的监察寮,御剑追击。蓝湛拿出那张符咒,道:“这张符,被逆转了。”  江墨染道:“逆转?何为逆转?”  蓝湛道:“寻常符咒,驱邪。此符,招邪。” 江墨染愕然:“符篆——还能招邪?闻所未闻。” 蓝湛道:“的确闻所未闻,但,经测验,它确实有召阴集煞之能。” 江墨染接过那张符仔细端详,道:“只不过添了几笔,就倒转了整张符咒的功能?这是人为?” 蓝湛道:“所添共计四笔,乃人血所绘。整座监察寮的镇宅符篆,都被改动过。笔锋走势为同一人。” 江墨染道:“那这个人有可能是谁?诸家名士里,可从没听说过有人能干这种事。”随即,他又道:“不过无论他是谁,是友非敌即可”

    两人随情报一路北上,每过一地,都能听闻当地出现惨死怪尸。这些尸体无一不是身穿炎阳烈焰袍的温家修士,都品级颇高,修为了得。然而,全部死状凄厉,死法花样繁多,且都被曝尸于人潮汹涌之处。江墨染道:“你觉得,这些人也是那个人杀的吗?” 蓝湛道:“邪气甚重。应是一人所为。”

    追杀至第四日深夜,两人终于在一处偏僻山城的驿站附近,捕捉到了温逐流的踪迹。那驿站有两层楼,楼边就是马厩。蓝湛与墨染赶到时,刚好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冲进了楼内,反锁了大门。两人不愿打草惊蛇,不从门入,而是翻上屋顶。温逐流一身风尘仆仆,怀里抱着一个人影,脚步拖沓地上了二楼,把这个人放到桌边,再奔到窗前拉下所有的布帘,遮得密不透风,这才回到桌边,点起了油灯。

    微弱的灯光照亮了他的脸,依旧苍白阴冷,眼眶之下却有两道浓重的黑色。桌边的另一个人,浑身包裹的严严实实,连脸都遮在斗篷里,像一团脆弱不堪的茧,缩在斗篷里瑟瑟发抖,喘着粗气,忽然道:“不要点灯!万一被他发现了怎么办!” 蓝湛抬起头,和江墨染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是同样的疑云。这个人一定是温晁。但温晁的声音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又尖又细,完全不像是温晁?

    温逐流低头翻找袖中事物,道:“难道不点灯,他就发现不了吗。” 温晁呼呼地道:“我们、我们跑了这么远,跑了这么久,他、他应该、抓不住了吧!” 温逐流漠然道:“也许。” 温晁怒道:“什么叫也许!没逃掉你还不赶快跑!” 温逐流道:“你要用药。否则死定了。” 说着,他一下子掀开了温晁的斗篷。这一掀,屋顶上的两个人俱是一怔。斗篷之下,不是温晁那张嚣张跋扈、英俊得有些油腻的脸孔,而是一颗缠满了绷带的光头!温逐流一层一层剥皮一样地把绷带剥下来,这个光头人的皮肤也暴露出来。这张脸上遍布着不均匀的烧伤和疤痕,使得他整个人仿佛煮熟了一样,狰狞而丑陋,完全看不出从前那个人的影子!

    正在这时,温晁尖叫一声,道:“笛子!笛子!是不是笛子?!我听到他又在吹笛子!” 温逐流道:“不是!是风声。” 然而,温晁已经吓得摔到地上嚎叫起来,温逐流又把他抱了起来。看来,温晁的腿是出了什么问题,无法自己走动了。温晁道:“滚开!我要找我爹,什么时候才能回我爹那儿!” 温逐流道:“照这个速度,还有两日。”他递给温晁一个肉包子,他说话非常实诚,绝不夸张,绝不作假。这份实诚却让温晁痛苦万分,将手里的包子扔了出去,哑声道:“两天?两天?!你看看现在的我,是什么样子?再多等两天,我又会是什么样子?!没用的东西!”

    温逐流豁然站起,温晁吓得一缩,以为他想一个人逃跑,忽的知道害怕了。所有的护卫都一个一个惨死在他面前,只有这个温逐流,是他最强的仰仗,也是最后的仰仗,他连忙改口道:“不不不,温逐流、温大哥!你别走,你不能抛下我,只要你带我回我爹身边,我让他把你升成最上等的客卿!不不不,你救了我,你就是我大哥,我让他认你进本宗!今后你就是我大哥!” 温逐流凝视着楼梯的方向,道:“不必。”

  不光他听到了,蓝湛和墨染都听到了。驿站的楼梯那边传来的,一下一下的脚步声。 有个人,正在一步一步地踩着台阶,走上楼来。温晁遍布烧伤的脸瞬间褪去了原本过剩的血色,他颤抖着从斗篷里伸出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仿佛害怕过度,想要掩耳盗铃地靠遮住眼睛保护自己。而这双手掌,竟然是光秃秃的,一根手指都没有!  咚、咚、咚。

 那个人慢慢地走上楼来,一身黑衣,身形纤长,腰间一管笛子,负手而行。

    屋顶上的蓝湛和墨染双双把手压在了剑柄上。 然而,等到那个人悠悠地走上了楼梯,微笑着回过头后,看到了那张明俊面容的蓝湛,不可置信却又惊喜万分地睁大了眼睛。 他的嘴唇颤了颤,无声地念了几个字,却又并未说出口,面色之上却是狂喜。是魏婴! 可是,蓝湛感觉到除了那张脸,这个人从头到脚,没有一点像原来的那个魏婴。

 魏婴分明是一个神采俊然、明媚和煦的少年,眼角眉梢尽是笑意,周身笼罩尽是温柔。而这个人,周身笼罩着一股冷冽的阴郁之气,俊美却苍白,笑意中尽是森然。

   眼前所见景象太出乎人的意料,蓝湛看着那熟悉的容颜并不确定那是不是魏婴,或是另一相似之人,局势未明他没有贸然冲进去,只是把头压得更低、离瓦缝更近了。 屋内,一身黑衣的魏婴徐徐转身,温晁遮着自己的脸,已经只剩下气音了:“温逐流……温逐流!” 闻声,魏婴的眼睛和嘴角慢慢弯了起来,道:“到今天,你还以为,叫他有用吗?” 他朝这边走了几步,踢到了脚边一个白生生的东西,低头一看,正是温晁刚才扔出去的肉包子。

    魏婴一挑眉,道:“怎么,挑食?当日我在岐山不夜天可从来没吃上过一口热汤饭”,蓝湛闻言看了一眼墨染,墨染也在静静盯着他, 温晁从凳子上倒了下来,撕心裂肺地道:“我错了,饶了我” 他一边鬼哭狼嚎,一边用没有十指的双手在地上爬动,拖地的黑斗篷顺着下身滑落,露出了他的两条腿。这两条腿像是累赘的摆设一样挂在他身下,缠满了绷带,异常纤细。由于他剧烈的动作,绷带之间拉出缝隙,露出了里面还挂着鲜红血丝和肉丝的森森白骨。 他腿上的肉,竟然都被生生剐了下来。

    空荡荡的驿站里回荡着温晁尖锐的叫声,魏婴恍若未闻,轻掀衣摆,在另一张桌子上坐了下来。第二盏油灯幽幽燃起,明黄的火焰之前,魏婴的脸一半在明,一半在暗。他垂下了手,一张惨白的面孔从桌下的黑暗中浮现出来。那张桌子下,传出了咯吱咯吱的咀嚼声。 一个白色的小孩子蹲在他脚边,仿佛一头食肉的小兽,正在啃食着魏婴投喂的什么东西。

    

    蓝湛盯着那个阴气森森的鬼童,还有同样阴气森森的魏婴,握紧了避尘的剑柄。 温逐流依旧挡在温晁身前。魏婴低着头,教人看不清表情,道:“温逐流,你真以为,你现在还能在我的手底下保住他这条狗命?” 温逐流道:“拼死一试。” 魏婴冷笑一声,道:“好一条忠心耿耿的狗。” 温逐流道:“知遇之恩,不能不报。”

    魏婴语调神情陡转阴鸷,厉声道:“笑话!凭什么你的知遇之恩,要别人来付出代价!” 话音未落,温逐流身后便传来了温晁的凄厉哭嚎。一个身穿红衣、面色铁青的长发女人重重摔到了他身上。这女人乌青的脸、鲜艳的红衣、漆黑的长发形成刺目可怖的对比,十指抓住温晁头上,用力一抓。温晁当场便晕了过去。听到他惨叫的刹那,温逐流立即转身欲救,屋顶上的蓝湛与墨染也握紧了剑,准备出击,却听一声尖叫,魏婴脚边的鬼童已扑了上去。那鬼童却生生将他掌上一大块肉咬下吐出,继续顺着手掌蚕食下去。温逐流左手抓住鬼童的脑袋,似乎要徒手捏爆这颗冰凉幼小的头颅。那面容铁青的女人仿佛一只四脚生物,瞬息之间爬到温逐流身边,挥手便是十条血沟。一大一小两只阴邪之物围着他撕咬纠缠不休,温逐流顾得了这边顾不了那边,竟是手忙脚乱,狼狈不堪。

侧首见魏婴含冷笑旁观,突然朝他扑去。屋顶上蓝湛神色一凛,他一掌拍下,瓦碎顶塌,他从屋檐上落入驿站二楼,挡在温逐流和魏婴之间。温逐流一怔,这时一道紫光流转的长鞭猛地袭来,绞上他脖子,呼呼地在他颈上缠绕了足足三道,猛地一提。温逐流高大沉重的身躯被这条电光长鞭吊了起来,悬在空中,当场便传出“喀喀”的颈骨断裂之声。与此同时,魏婴瞳孔一缩,拔出腰间一只笛子,旋身站起,原本在撕咬温逐流的鬼童与青面女迅速退至他身侧,警惕地望着两名陌生的来人。

 来人一身白衣,束着抹额,飘带在身后随发轻扬,面庞白皙如玉,俊极雅极,在月光之下,整个人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不是蓝湛是谁,蓝湛身后正是魏婴的哥哥,江墨染。时隔半年,魏婴陡然见到二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鬼童冲蓝湛和墨染龇牙不止,敌意尽显,魏婴微微扬手,让它收回獠牙,魏婴的目光却飘过蓝湛和江墨染之间,二人倒是双宿双飞、长依长伴,三人站立各怀心思竟没有一个人先开口。

    蓝湛转身向前一把抱住魏婴,“魏婴,这半年你去哪里了?”魏婴握着陈情的手微微僵硬,他看到墨染正在看着自己与蓝湛,他被蓝湛这般行为搞得一愣,他知道只要活着自己早晚有一人会见到蓝湛,他想了千万种蓝湛见他时的情形,唯独没有想到会如此。蓝湛的怀抱还是很暖,淡淡的檀香味还是闻到就让自己心安,蓝湛的大手抚摸着他的长发“魏婴,你的伤都好了吗?没事了吗?回来就好,没事就好”,魏婴听到蓝湛提及当日自己的伤,自己卑贱而屈辱的往事仿佛骤然被揭开,他推开蓝湛,“不劳含光君费心,我没事”他想了想“不,应该是蓝宗主”,蓝湛并未顾及魏婴的冷峻,他将魏婴的佩剑给他,“随便,我给你拿来了,莫要再丢了”,魏婴看着自己的佩剑可是自己此生怕是再难拔出了吧,想到蓝湛去过江家小院了怕是屋子里的东西他也都看到了,那自己卑微的异想天开的心思只怕他也知晓了,看到墨染跟蓝湛并肩而立的融洽景象,自己才真是尴尬、多余的。

  他低头看了看随便,顿了一顿,才道:“谢谢。” 方才他身上的那股阴冷之气冲淡了不少。他一掀衣摆,又在桌边坐了下来,那张青色的面孔贴在魏婴的大腿上,竟恍若一个千娇百媚的宠姬,正在乖巧地讨主人的欢心,嘴里还发出咯咯咭咭的笑声。魏婴斜斜坐在桌边,右手一下一下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蓝湛看着他的动作,神色微变“魏婴,你去了哪?”魏婴并不愿提及往事并未言语,蓝湛又问“ 你这.....两只东西是什么?居然肯听你的话” ,站在一旁的墨染开口“那些符咒也是你改的?”,魏婴看着他开口道“是又如何”,蓝湛追问“这些符咒你如何习得?”

魏婴看到蓝湛跟墨染夫夫一唱一和对自己的逼问,心中一闷他看着蓝湛说道“我说在某处发现了一个神秘洞穴,里面有神秘高人留下来的神秘典籍,然后就变成这样出来大杀四方了,你信不信?”,蓝湛并未言语,魏婴摊手笑道“我说了你也不信,又何必问我” 墨染问道:“沿路杀温氏门生的,是不是你?” 魏婴道:“当然,你都不知道多好玩儿。直接全灭了太便宜他们了,一个一个地杀给他们看,一刀子一刀子慢慢地割。温晁不必多说,我还没折磨够。至于这个温逐流,他受过温若寒的提携之恩,改姓入温家,奉命保护温若寒的宝贝儿子。”他冷笑道:“他要保护,我偏要让他看着温晁在他手里,一点一点变得面目全非,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这笑容三分阴冷,三分残忍,三分愉悦,蓝湛将他的神情清清楚楚看在眼里,他担心魏婴走火入魔伤了身子,向前走了一步拉住魏婴“你是用什么方法操控这些阴煞之物的?”鬼童与青面女躁动起来,魏婴怕他们对蓝湛出手回头扫了一眼,他们不甘不愿地缓缓后退,潜入黑暗之中。魏婴这才转向蓝忘机,挑眉道:“请问,这跟蓝宗主有什么关系?”  ,蓝湛闻言微怒“跟我回家”,魏婴甩开蓝湛的手“家,我哪里有家?兰陵金氏是我的家?云梦江氏是我家?还是你姑苏蓝氏是我的家?”,“魏婴,你不要故作玩笑,我们回家再议”,魏婴转过身去他心里悲痛,自己见到蓝湛这颗心还是生疼,“回家?让你们再把我送给别人玩吗?”

此时角落里的温晁发出凄厉的惨叫,在空荡荡的驿站里格外刺耳。江墨染道:“他声音怎么这么尖?” 魏婴道:“没了一样东西当然尖。” 墨染嫌恶道:“你割的?”,魏婴并未言语。温晁看到蓝湛,便爬过来拽着蓝湛的衣摆“含光君,不不,蓝宗主,你救救我,你帮我求求魏公子让他饶了我吧,他只听你的”,魏婴闻言说道“温晁当日你高高在上,别人求你之时你可曾有过半丝怜悯,你与化丹手狼狈为奸,今日我只是为民除害”

魏婴心想报应轮回罢了,魏婴杀了温晁便准备离开,蓝湛拉住魏婴“你去哪?”魏婴再次拉开蓝湛的手“与你何干”,蓝湛看着魏婴的背影想起那日在不夜天看到他之时,他上前拉住魏婴“我知你怨我,可你知道吗,我找了你整整半....”,魏婴甩开愤然向前离去“够了,两位宗主请回吧,魏某的事不劳二位大驾”,蓝湛看着魏婴离去的身影,心痛万分。墨染看着今日的魏婴早非昨日模样,“他变了”,“无论他变成什么样他都是我的阿羡,是我没有保护好他”。

魏婴偷偷躲在驿站的暗处,目送蓝湛与墨染离开,看到二人的身影他还是心中一痛,魏婴呀魏婴,说好了这次再见到蓝湛无论如何要躲着他远远的,自己只是为了给小蓝湛报仇雪恨,求一份公道,只是那刻骨的爱情又怎能如此轻易忘记,那深入骨髓心脏的痛楚,根本在清楚的告诉着他,由始至终,他都不曾忘情。自以为心如顽石,却终究人非草木。

蓝湛想到婴这一生苦楚太多,这次侥幸大难不死真是万幸,对自己而言他能活着回来已是上苍垂怜,往后余生自己定要全力以赴保护他。他想到魏婴所习的术法阴狠诡异,他顾不上与温氏胶着的战况,天刚刚大亮,他就动身前去夷陵附近寻找魏婴。走在夷陵的街道,听到有人说“你们听说了吗?有人除祟分文不取,还送我们老百姓可以辟邪的物件,灵的很”,“这是谁呀?这般菩萨心肠”,“他说他叫魏无羡”,蓝湛立刻停下脚步,魏无羡,魏婴。“他在哪?”

蓝湛只身上岗,在黑压压的树林中穿行,走了长长一段路,一阵森森凉气迎面袭来,一个高阔的山洞出现在眼前。

洞内阴风阵阵,泛着丝丝寒意,走了几步看到石凳子上坐着的魏婴,似乎瘦的惊人,正在神情专注的做着一个罗盘,有辟邪的功能,桌子上已经放了四五个做好的罗盘。蓝湛只是站洞口深情的看着魏婴的背影,似是看一生都不够,眸子里春潮涌动。继而他看到了桌子上碗里放着几个山药,魏婴心不在焉的拿起来便吃,这时魏婴喉间微微发痒,一阵突如其来的血气上翻,魏婴隐忍地咳了两声。

   这两声咳嗽就像利爪挠在蓝湛的心上,他的心骤然缩在了一起,细细的疼着“魏婴”,他忍不住轻唤眼前人的名字。魏婴听到声音后后背一僵,他转过头来看着洞口的蓝湛,莫名的情绪在涌动着。魏婴呆呆的看着蓝湛,似是不敢相信,这夷陵荒山的破洞里竟有含光君、蓝宗主的大驾光临。蓝湛快步上前想要抓住魏婴的手,见蓝湛要来握他的手,魏婴一闪,道:“你干什么?” 蓝忘机道:“别动,我帮你输点灵力” 魏婴道:“免了。我没事,浪费灵力做什么,坐会儿就自己好了” 蓝湛不跟他废话,又去捉他的手“魏婴,你的伤?”魏婴看着蓝湛眼中的心疼,魏婴的心都揪到了一起,蓝湛是在可怜自己吧,当日......,其实自己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蓝湛的怜悯吧,“我没事,早就好了”,魏婴站起身来,向后退了一步。

蓝湛开口问道“魏婴你睡在哪?”,魏婴并未抬头只是指着另一个角落里皱巴巴的一堆毯子道:“裹着,哪儿都能睡。” “魏婴,你就吃这些”蓝湛指了指桌子上的山药,这是魏婴帮山下农户除祟,旁人赠与他的,有这些已经不错了,魏婴无言。蓝湛拉起魏婴的手“跟我回姑苏”,魏婴拂开蓝湛的手,“不必了”,魏婴因为情绪激动血气翻腾,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扶着桌子,“魏婴”蓝湛赶忙搂住魏婴,“你没事吧?”,魏婴缓了一会摇了摇头。

屋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石凳,蓝湛扶着魏婴坐下,魏婴想到蓝湛进来后这么久还没坐下,可洞内能坐的地方也只有这个石凳,魏婴站了起来“蓝宗主,你坐”,“魏婴,你的功法是哪里习得?”“我修的是咒法、习得是音律”,“魏婴,你这样下去很危险,迟早....”,魏婴听着蓝湛的言语,觉得很是讽刺,自己真正身处险境日盼夜望等着蓝湛的时候,他在哪?他在准备与墨染的婚事,想到小蓝湛心里又是一阵悸动。“不劳蓝宗主费心”,“魏婴,修习邪道终归会付出代价,古往今来无一例外。” ,魏婴听着蓝湛的话,心中悲痛,邪道,自己竟变成了蓝湛口中的邪道,别人的口诛笔伐他一向不在意,可是对于蓝湛的想法,无论如何劝自己,他都是万分在意的,一句邪道,让魏婴的心如沉入冰湖。“我非摄取他人灵识,又怎么算是邪道”

 见他一脸满不在乎,蓝湛沉着声音道:“此道损身,更损心性。”“损不损身,损多少,我最清楚。至于心性,我心我主,我自有数。无论什么代价我都付的起。”蓝湛道:“当日之事是我对不住你,你打我骂我,你不要拿你自己的身子出气” 蓝湛朝他魏婴走近一步,还要开口,魏婴听他提及当日之事心中痛极了,蓝湛我的心性如何你关心过吗?如果不是因为这张脸你会多看我哪怕一眼吗?道:“说到底我心性如何,旁人知道些什么?又关旁人什么事?”

蓝湛怔了怔,忽然怒道:“魏婴!”

   忽然山洞飞入一只灵蝶,蓝湛听完传音后转头对魏婴说道“墨染与我大哥已率众人攻上不夜天,大战一了我再来接你回姑苏”,魏婴看着蓝湛的身影,蓝湛,以往的每一次我都只能凝望着你的背影 ,这一次......,魏婴呀魏婴,不是说好再也不混这淌水的吗,可是他还是害怕蓝湛难敌温氏,温氏作恶多端天理难容,不过是替天行道,助蓝湛一臂之力罢了,魏婴拿起陈情,也往岐山不夜天赶去。

魏婴走在岐山不夜天的地界,再也按奈不住想到自己在那温氏地牢里的日子是多么的绝望和屈辱,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里都有小蓝湛的鲜血,想到此处他周身黑雾围绕,手刃仇人,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他飞身到不夜天的顶端,看着下方的战况,他吹响陈情纵万千鬼兵鬼将加入战局,起初四大世家众人都诧异万分竟有如此多鬼兵天降还是帮着自己的,蓝湛呆呆的看着站在高处的魏婴连身边有人向他挥剑都看不到,墨染飞身向前一剑结果了那人,“蓝湛,不可分心”,蓝湛收敛心神一剑刺向墨染身后的温家修士。

魏婴看到此情此景心中一酸,大战之际二人还真是鹣鲽情深,眼里心里只有彼此,这般互相维护倒真是让人好生感动,蓝湛对自己如能有一分,不,半分如此情谊,自己又怎么会失去小蓝湛,看到底下温家修士的烈焰袍想到那数日里不分昼夜的蹂躏,想到那一张张压在自己身上肆虐发泄时的脸,想到自己的小蓝湛惨死时满床的鲜血。魏婴身上阴鸷之气陡然暴起,他祭出阴虎符,于战场之上,横笛一支吹彻长夜,纵鬼兵鬼将如千军万马,所向披靡,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以摧枯拉朽之势便使温氏尸横遍野,众人看着这一边倒的战局也纷纷惊叹。

温若寒已是强弩之末,他冲向魏婴,魏婴还未来得及反应,一道身影从天而降挡在魏婴身前一剑结果了温若寒。魏婴虚耗过大,晕了过去,他只在意识失去之前闻到了那股让他心安的檀香味。魏婴昏迷了三日才醒,在阴虎符对魏婴的身子损耗过大,他知道这三日蓝湛晨昏之际都在为自己弹奏清心音。魏婴转醒他缓缓起身,看到一侧专注弹奏的蓝湛,他静静的坐着,过了许久开口道“我已经好了,多谢蓝宗主”,“再过三日,驱邪静心不可轻慢”,“驱邪?我只是虚耗过度,无大碍”魏婴说道猛然想到驱邪?蓝湛以为自己是邪?原来他并不是关心自己,只是怕自己堕入邪道为祸众人,魏婴呀,这份自作多情到底何时能改。“你也觉得阴虎符是邪?”觉得我是邪?魏婴并未问出口,他只是怔怔看着蓝湛,“是非黑白、正邪忠奸,皆在心之所向,魏婴我.....”

蓝湛并未说完,便被一阵救命声打断,他与魏婴前去便看到金子勋正在射杀温氏老弱妇孺,蓝湛拦下金子勋,金子勋说道“蓝宗主,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你为何要替温氏余孽张目?”,魏婴开口“这些都是老弱妇孺,也是算是温氏余孽吗?何况还有一两岁的孩子”,金子勋这才看清蓝湛身后之人,“是你?你就是那个,那个....”,“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会看着你滥杀无辜”,金子勋看着魏婴的脸庞,前后不过两年这人竟然变化如此之大,周身阴寒,见识过他纵鬼杀敌的样子,但当时并未将他与当日那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坤泽联系在一起,现下看到他手握陈情的样子,莫名胆寒。

金子勋不敢得罪二人,便只能离去。“你说这些人孰正孰邪?”魏婴陡然看到故人想到自己在金家时的屈辱,心中激荡,“嗯”他捂着胸口闷哼一声,蓝湛抓住魏婴的胳膊“魏婴,凝神”,魏婴顿了顿,“魏婴,你可愿意修习《洗华》的琴谱,我会传你”,魏婴当然知道《洗华》的功效,“蓝宗主,你让我修习《洗华》,可是你也怀疑我”,“魏婴,阴虎符你从何得来?”“当日在玄武洞我取得一把阴铁剑,那日跳下悬崖我侥幸未死,机缘巧合才炼化的,”,“阴虎符终究不是正统,一旦心神不稳,伤人伤己”,“够了”魏婴转身欲走,蓝湛拉住魏婴“魏婴,你听我的,日后你跟我回姑苏我传你弦杀术”,“不必了,你还是传给墨染更合适”

魏婴看着温氏的老弱妇孺,“蓝宗主,这些人我带走了”,他抱起地上的孩子,头也不回的离开。魏婴并不知道该如何安置这些人,只能先将她们带回乱葬岗。一下子阴冷的乱葬岗热闹了起来,都是些温氏旁支,十分感激魏婴的救命之恩,跪在地上叩谢魏婴的大恩大德,魏婴此生跪过别人许多次,但从未被人跪过一时无所适从,“你们起来吧,日后便再此住下吧”魏婴知晓他们也无处可去便留他们在此。

魏婴知道自己还有一件事没办,他知道冤有头债有主,他不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仇人。他走进莲花坞,这个他不能称之为家的地方,众人皆惊慌,“你们别怕,我魏无羡不是弑杀之人,只是想讨一个公道”他环顾众人开口道“让江澄出来受死”,江澄闻风而至“魏婴,要杀便杀,此事与阿染无关”,“好,当年你所做之事你今日可认?”江澄知今日大限将至也甚是坦荡“我认,当年他蓝湛就受你这个贱货迷惑,竟要退亲,要娶你,要给你这个婊子一个名分,阿染能忍我江澄不能忍,他如此羞辱我的挚爱,我要让他付出代价”,“江澄,你要是个男人你心中若对蓝湛不满应该拿起你的剑去与他一较高低,你打不过蓝湛,就把怒火发泄在无辜之人身上,你丧心病狂,今日,拿起你的剑,我让你死的心服口服”。

江墨染知晓此事冲了出来,“魏婴,当年江澄已经付出代价了,蓝湛已经废了他的手,这辈子他都没法拿剑了还不够吗?”,魏婴看向墨染“我的孩子死了,你是不会懂眼睁睁看着跟自己血脉相连之人离开自己的痛苦,一次又一次,我都没法阻止,罪魁祸首一个都不能放过,我不想杀你,你让开”,魏婴杀招已起直逼江澄,江墨染举剑相挡,没过十招便不敌,“魏婴,你别杀他”墨染挡在江澄身前,二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好,“魏婴,你要杀就杀我,你别伤害阿染,他毕竟是你亲哥哥”,魏婴看着二人相护的样子眼眶一湿,又想起那日射日之征之时蓝湛与墨染两两相护的情景,他真的很羡慕墨染,能得到别人真心的维护跟喜欢,而自己无论何时都孤身一人,受人厌弃。

魏婴凄然一笑,“亲哥哥,我确实拿他当过哥哥,但他怕是没有一刻拿我当兄弟吧”,魏婴知道墨染当时心里瞧不起自己,看不起卑贱的自己,也从没拿自己当兄弟,但自己是真心希望他幸福、希望他好的。“江墨染,你让开,不然我连你一起杀”,紫电呼啸朝魏婴闪来,“虞夫人,当日的誓言还在耳畔,今日到底是谁该不得好死”,“魏婴你这个贱人,要杀你便杀我,别难为我儿”虞紫鸢横站在墨染与魏婴之前,紧接着江枫眠与虞紫鸢并肩而立“魏婴,当日温氏听训之事是我的主意,墨染并不知情,你不要为难他,他毕竟是你的亲哥哥”说话之际江枫眠佩剑出鞘直指魏婴。

魏婴心中悲痛,原来送自己去温氏竟然是父亲的意思,当日自己心知肚明父亲心里对自己毫不在意,可那毕竟是自己的亲身父亲,自己盼了十八年的父亲,多少还是希望他会疼爱自己些许,可亲耳听到真相对魏婴未免太残忍了。时至今日,魏婴看到所有人都争相护着墨染,而自己呢,生来就该被人抛弃、被人践踏、被人凌辱吗?魏婴眼眶一红,“我再说一遍,让开”魏婴吹起陈情,黑气直指江澄,墨染挡在江澄身前。魏婴并不想伤墨染,因为他知道墨染若是死了蓝湛也是活不下去的,墨染若是受伤蓝湛也是要难过的,墨染毕竟是自己的亲哥哥,自己也不想伤他,电光火石之间他收住了攻势把陈情放下,可是皮肉被刺裂的痛让他猛然吐出一口鲜血,魏婴呆呆的看着面前毫不犹豫给了自己一剑的江枫眠,江枫眠的佩剑也是一品灵器剑气已经伤了魏婴的脏腑,佩剑被抽出鲜血直流。

这就是自己的父亲,同样都是儿子,他把关爱给了他、把江家给了他、把一切给了他,而自己呢,从小到大渴望了一辈子的父爱,他就是给了自己一剑。魏婴失神之际紫电像他抽来,“当日应该打死你这个贱人”,魏婴心中怒气大盛他揍起陈情攻向虞紫鸢与江枫眠,二人合力对抗仍然不敌,“我们的帐一会慢慢算”,他看向江澄与江墨染,突然魏雪漫冲了出来,魏婴赶忙收了陈情“阿娘,你没事吧?”,魏雪漫拉着魏婴“魏婴,别伤墨染,他是好人”,魏婴看着她,松开捂着伤口的手满是鲜血,他看了一眼手心里的血,“阿娘,我受伤了”,魏雪漫一把将魏婴推开,“你别伤害墨染,你这个贱货,你滚”

魏婴突然放声大笑,他是好人,自己是坏人?自己是贱人?明明是自己受伤了,江墨染他好好的,明明遍体鳞伤和受尽屈辱的是自己,可是自己永远得不到任何人的关心与爱护,自己想要的不多,只是别人一点点的真心罢了,可是都得不到,自己永远就像阴沟里的老鼠、纷飞的蚊蝇般惹人厌恶,人人喊打。魏婴的身子瑟瑟发抖着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他吹起陈情黑雾四散,攻向了众人,“江澄,你受死吧”。

蓝湛安顿好蓝氏子弟后便前往夷陵寻找魏婴,温氏一众告知蓝湛魏婴不在,蓝湛料到魏婴应该是去了云梦,他一路紧赶慢赶到之时,江澄身亡,虞紫鸢与江枫眠重伤,墨染却毫发无损,他看到地上的鲜血他一阵心悸,“魏婴呢?”墨染并未回答,“我问你魏婴去了哪?他去了哪”,“魏婴他已经变了,蓝湛,他修习邪道没有好下场的”,“江墨染,江澄不该死吗?他做了什么,不过是一命还一命”,环顾众人他开口道“魏婴并未滥杀,他只是杀了该杀之人”


玉笙寒 第十七章 过千帆 忘羡的评论 (共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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