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转生变成史莱姆这档事后传 第十五章：梦镜（4）

     自那之后过了几天，古月澪就感到生活困难，跟莉姆露生活在一块属实累人。他时不时发下神经，把古月澪吓一跳，或是突然睡着，古月澪这时就得化身带刀侍卫，但保护的不是他而是自己，要是正常醒来的话就还好，如果不是，那可能就要击剑了。 

     于是情况变成这样，他睡时古月澪完全不敢睡，哪怕是深夜，困了就活动活动提神醒脑。这样连续来几次后，古月澪累得够呛。至今没人清楚莉姆露到底怎么了，不管怎么解析，不管询问多少医生或有知识的人，都毫无结果。

     这样的状况引起了不少伙伴的担心，朱菜常常要来探望，紫苑总是带来亲手做的爱心便当，更有甚者每次前来都抱着“这可能就是最后一面”的沉重觉悟，见莉姆露大人安然无恙，遂欢天喜地，广而告之“他还活着！还着！”

      莉姆露寻思着自己又不是病危，他们怕什么? 

     “他们很关心你嘛。”古月澪给出回答。

     “我知道，但也不用这么夸张吧？你看，托蕾妮居然还送了果篮给我。”

     一个竹支编成的小篮子就放在旁边，里面装满了当季的新鲜水果。莉姆霞还没品尝过，古月澪就自己拿了个吃起来，果肉脆爽，果香四溢。

    “好甜，你吃吗？”古月澪又拿了个递给他。 

     莉姆露接过来咬了口，“还是你正常，让我省心。”

     “我只是下意识地不会担心你而已，我觉得这很多余。”

     “这就不至于了吧，还是要担心点的。” 

     “利姆露是天下无敌的哦。”

     “哪有~~”他又有些得意忘形了。

     但古月澪指的其实不是他。 

     莉姆露说：“告诉他们不用担心我，就说有你在，我一切都好。”

     “建议把‘有你在’这句删了，会显得我们有种特别亲密的关系，某些人可能要不爽了。”

      “这样吗？那好吧，你传达出去。” 

     古月澪通知了几名部下把莉姆露的意思传了出去。    

     中午，艳阳高照。红丸、朱菜他们登门拜访，这些老朋友难得聚在一起。酒水上台，将要筵席。菜品呢？答：古月澪去做。朱菜跟过去搭把手，紫苑刚要进厨房大显身手就被她们赶了出来。没事做的人在客厅里聊天。但事实上，他们有个不能说的秘密，尤其古月澪不能知道。

     过几天就是4月12日了，4月12日是古月澪的生日。 老朋友聚在一起，却要支开她，是要密谋给她个惊喜。

    莉姆露率先发言：“诸君,有何高见呀？”

    岚牙：“在野外怎么样呢？点一堆篝火，现场杀头牛鹿来烤。”

    红丸：“这貌似是生日而不是祭祀吧。”

    哥布塔：“玫瑰花，她会喜欢吗？”

    莉姆露：“这大概要看送的人是谁。”

    加维鲁：“那用鱼骨编成的项链呢？在我们那里，这是难得的工艺品。”

    莉姆露：“她应该不喜欢带刺的东西挂在脖子上吧。”

    白老：“老夫的建议是，不要将澪君想象成是一般的 女子，无论是从人类还是魔物的角度。”

     紫苑：“蛋糕就抱在我身上吧，一定能够圆满完成的！” 

     莉姆露：“这个必须让朱菜做！赞成的请举手！”

     齐刷刷一大片举手，紫苑的诉求驳回，不予承认。

    “怎么这样！？呜呜呜——”

     红丸：“因为我们还需要她身体健康…不，我什么也没说。”

    在掺杂了说笑的讨论中，“生日派对惊喜大作战”这个议程顺利在古月澪回来上菜之前结束了。古月澪和朱菜联手做的料理十分美味，光闻着就流口水。在吃饭的时候，古月澪总觉得哪里不自在，伙伴们普遍用和蔼可亲的目光注视她，盯得她心里发毛。

      4月12号那天，下着小雨，淅淅沥沥，天空的颜色重了些许，鸟儿找寻避雨的枝丫。古月澪瞧见了，雨水沿着房顶瓦片滴落，形成一道帘幕，朦胧了山野。也瞧见池塘荡着细小的波纹，竹筒翻转时的咚咚声单调，就像她此时发出的声音一样，屋里无人应答。

     明明说好了不能乱跑的，明明身体现在异常连连，莉姆露还是坐不住，溜出去了，这才她做个饭的功夫而已。

     古月澪心里不由得埋怨起来，她又没有什么不好，为人随和，待人体贴，你莉姆露跑什么？而且还在下雨，淋成落汤鸡了还得帮他换洗衣服。

     四处转转，确实没有见到他的身影，倒是在餐桌上找到一张便条，上面写道：“抱歉！有点急事要先出去一趟，傍晚的时候，你能来行政大楼吗？那时有事要交待给你。”

     “要出门倒是先跟我说一声呀，省得我做两人份的午餐。”

     古月澪独自把两人份的饭菜吃光，那之后一整个下午，她都坐在户外的走道看书，泡上一壶绿茶，细细品尝。斜风细雨，毛沾叶。古月澪把长腿伸直，雨水才飘落在她的足上，沁凉沁凉的，舒服极了。读到佳句，她会拿笔将其划线标记。有时思绪飘到某个意境，便文感上涌，想写写诗，她提笔，灵感停留在诗人的笔尖与天成的佳句之间，落笔刺开那迷蒙，便是闪着金光的文字。

     “一枝玫瑰正马不停蹄地变成另一枝玫瑰/你是云，是海，是忘却/你也是你曾经失去的每一个自己。”

     写完后，她反复斟酌，最终一字不改，这就是句好诗，没必要改。若问她是如何写出来的，那只能说这是一时意境所感发，没有深思熟虑，顺手就写出来了。

     下午很快就过去了。由于天上云低雾浓，落日被隐藏了踪迹，晚霞的细节不能再在风中组合。天暗得比平常早了些，雨仍潇潇，古月澪拿了把伞，出门。 她当然可以直接空间转移过去，但现在她想撑伞在雨中漫步，不为什么，心告诉她这样做时，没说理由。 

     叭嗒叭嗒——行走在路上的脚步声显得空阔，街上无生气，古月澪知道，因为那件事，现在几乎不会有谁无故出门。她独自撑伞漫步，在无人的道路上，像个守夜人，身影因雨夜迷蒙，而瞳孔依旧如炬如灯。 

     雨季来得跟往年差不多时候，从前天凌晨开始下，空气霎时清凉了不少，雨时下时停，春水滋润了土壤与新种的作物，对人对物，下雨都应该是件好事，只要别像几年前那场冬季暴雨就好，没有谁期望大洪水冲走劳动成果，而2343年的灾难是大家不愿回忆的痛苦经历。

     古月澪朝行政大楼慢慢地走啊走，一些魔物在屋内透过窗户望见了她，那道在雨夜中朦胧的身影，莫名地、恍若白色的幽灵。

     一道闪电撕裂了夜幕，随后轰然巨响，雷声震颤着耳膜，在那瞬间的亮如白昼中，清晰可见黑云压城城欲摧，苍穹已如世界的破碎的天花板，电光即逝，阴暗重又镇压大地，雨势显然增强了。

     行政大楼到了。古月澪收伞放好，走进这座已进入过不知多少次的熟悉的建筑，里面很安静，是指没有人发出声音的安静，雨声完全占领了这里。只要心静，不论身在何处皆是宁静之地，哪怕风雨声如潮。左顾右盼，没见到人影。古月澪懒得开技能找人。她先去了自己的办公室，换身衣服鞋子，刚来的路上她故意没留意，踩了不少积水，鞋袜都湿透了，身上也沾了点水。拿干毛巾擦了擦，把湿了的有些透明的连衣短裙换成短袖短裤，她不想穿袜子，甚至不想穿鞋，就算光着脚丫在楼里走来走去，也不怕弄脏足底。她为什么忽然有这样的想法呢？这不好说，也许是午后清茶畅读时诗意沉浸的延续，也许是风雨夜漫步孤街忽感遗世独立的自由，也许是某种情绪上来了，心灵询问躯体，干不干？行，干吧。理由呢？没什么理由，单纯想而已。心思这玩意儿，总是说不清道不明，尤其是敏感的女人。

      最后是考虑到礼貌，她才老老实实把鞋穿好。总的来说，她的装扮并不得体，满是随心所欲的意味。古月澪一直都这样，不拘泥于小礼小节，老爸以前就说过她是个跟着自己感觉走而漠视规矩的人，比较自我，却又不害人，不引人反感。古月澪问他是不是这样子很不好。父亲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她，说这样没什么不好，甚至可以说很好。古月澪当时设明自他的意思，而现在……

     敲门声响起，外面是朱菜的声音：“澪，如果你准备好了，就请跟我去见莉姆露大人吧。”

     “哦，来啦。”

     古月澪拉开门，外面亭亭玉立的朱菜穿的是和服，显得她小家碧玉，令人眼前一亮。

     朱菜在前带路，双手在腹部贴拢，有种礼仪性。古月澪跟在后面，相比之下她的打扮很随章，双手插兜，眉毛耷拉着，眼帘低垂，显得懒懒散散，到了失礼的地步。她的性格确实古怪，变色龙、不与人轻易敌对，却又对自己的失礼行为不以为然。若别人因此提出批评，她嘴上立马就能道歉，心里则毫无歉意。

     路上，早已是老熟人的她们没有任何交流，朱菜不说，古月澪更不说。耳边回响的尽是雨落狂流之夜中花残叶碎的悲鸣，以及暴雨噼哩啪啦的捶打、闪电怒然抽向黑夜的鞭挞。外界越是吵闹喧嚣，古月澪的内心就越是平静，凶雨恶夜令她感到莫名的美好。夜啊，这漆黑深沉的夜，这暴躁不安的夜，只是它才是世界的主宰，生死、毁灭、诗歌是属于它的，归于凡人的只有渣滓。 

     “到了哦。”

     不多时，便已到达。朱菜微笑着，她常这样微笑。她身旁那扇门的后面是干部食堂，古月澪对这儿很熟，莉姆露请自己到这里来，怎的？请吃饭吗？如果是对这段日子的照料的报答，未免太正经了些，她有些时候是很好满足的，摸摸头都可以开心得傻笑，但对象仅限于利姆露(莉姆露)。也罢，请吃饭挺好的，她本就喜爱美食，饭量能顶三个朱菜。

     推开门，内里一片漆黑，可古月澪耳目非凡，在暴雨呼啸回荡楼里的嘈杂的声音中捕捉到了几缕潜藏的气息，在黑暗中瞥见常人无法察觉到的色块的轻微晃动，并且在她开门后的极短时间里，声音与晃动一下子变得急剧起来，她还闻到了空气里飘着的甜味，再结合今天的日期，她明白即将会发生什么了。 

     “生日快乐！”

     异口同声的祝福声响起的同时，干部食堂里灯光大开，这在古月澪眼中引起的变化，不过是将一些人的形象从阴影里拉出来照得清晰鲜明了。

     今天是她的26岁生日，她自己清楚，但没有想过生日的欲望，蜡烛、蛋糕、彩带、小礼物，这些都是幼稚小鬼才喜欢的无聊玩意。面对伙伴们热情洋溢的笑容，社交经验表明不能拂了大家的好意，于是她微微一笑，面部肌肉扯着嘴角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显得温柔而不是惊喜，显得僵硬而不是真实。

    “啊，谢谢、谢谢大家，话说你们还记得呀，好感动啊。”

     “今天是很重要的日子，我们都不可能忘的…”莉姆露说到这，天空一阵霹雳，打得人跟建筑吓一跳。他缓过劲来，接着说：“天气真不好，不过没关系，我们在室内，随便它老天爷怎么天打雷劈，反正小澪的生日照过。”

      ”谢谢。”

    之后的场景是生日会上常见的过程，精心准备了礼物的人陆续送上，没带的人则说些好听的祝福语，也有人保持沉默，是给她面子才来的。 古月澪一一应对，穿着不得体的她在交际这方面可以做到很有礼貌，这是学来的。正因此，一般不会有人对她产生反感，她的容貌赏心悦目，她的话语令人如沐春风，很舒服，所以大家喜欢她，她的外在。你一句“生日快乐”，她一句“谢谢”，来来回回，她不觉厌烦。耐心是可以练出来的，或者是被逼出来、磨出来的。

      非要说的话，应该是外面的雨大得烦人，有时突然来个雷偷袭打断他们的对话。室外，黑夜里，雨幕里，花叶被殴打得折腰，树木被凶残地斩断枝臂，甚至是腰斩，水里的鱼儿惊慌失措。狂风暴雨在惩罚一切地上渺小的事物，全世界都为此发出尖叫。

    莉姆露把藏起来的大盒子提到桌上，那里面是朱菜亲手做的大蛋糕。他抽了下鼻子，眼神骤变，像是闻到了什么。古月澪被簇拥着坐在桌前，对面是莉姆露，他的注意力全在盒子上，而古月澪的注意力大多用在回应朋友们，只用一点余光瞥见他的表情的细微变化。看样子，里面的蛋糕应该是没问题的，总不至于是紫苑做的吧? 可千万别把人家生日搞成人家祭日，那一点都不好玩。

     这时朱菜已经把蜡烛也拿过来了，餐碟刀叉被紫苑捧到桌上，大家渐渐靠拢，包围了相对而对的莉姆露和古月澪。古月澪单手托腮，杏眼温柔又满足地看着他，嘴角一抹微笑，这次是真情流露，在他的面前，她没有伪装的想法，既不圆滑世故，也不故作高深，更不针锋相对，展现出来的只是那个又漂亮又温柔的邻家女孩，她本来的模样。真实的自我永远存在于自己的心中，也 在爱的人眼里发着光。

     莉姆露抓住盒子的手久久不动。古月澪发现他的眼神变得很怪，像在警惕什么，这让她眉头不禁因疑惑而微微皱起，考虑到也许有事，她四肢蓄力，尤其是腿部肌肉半紧绷。 

     “莉姆露大人，请快点打开盒子吧！”

     “我都等不及吃蛋糕了！”

     “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哦哥布塔。”!

     伙伴的声音切切实实地传进莉姆露的耳朵里，可他全然不在意，注意力只随目光死死盯住手里的盒子，眼中几乎只有那个盒子里，周围的景象变得有些模糊，顺带着连他人的声音也听不清了，是谁在说话，有谁在说话，他一概不知，他现在只关注那个盒子，仿佛它就是他的爱人，若他有一颗鲜活的心脏，此刻必然是轰隆巨响，将风声雨声排斥。

      不是因为别人的催促，而是由于自己的意志。莉姆露小心翼翼地将盆子打开。同时，紫苑已经把餐具排好，朱菜就把蜡烛放在旁边。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过来。古月澪一探脑袋，看见盒子里的东西后松了口气，里面就是个好看的蛋糕，不是奇形怪状的恐怖的东西，可以肯定毫无异常。

      可莉姆露突然发作将桌子整个掀飞！盒子连带着蛋糕摔了个碎！

      大伙被吓得目瞪口呆，还没反应过来，目光凶恶的莉姆露猛地一脚踹烂窗户，让外面的狂风有机会灌进来，风向正好是对着室内的，几滴雨沾上朱菜的眼睛，让她下意识举起手抵挡并低头，地上混杂着水果和奶油的东西在地上摔得稀碎，那块生日蛋糕是她花了好长时间才做好的。 

      “混蛋！你给我站住！”一声大吼，莉姆露变出双翅飞出窗口，很快消失在暴雨中。 没有人知道他在干嘛，更没有人知道他在追谁，自始至终，现场无异象无人闯入。恐怕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到了神智不清的地步。

      仅是下一秒，一道白影闪过窗口。有人扭头一看，发现古月澪也不见身影。她追上去了。 

     天地幽黑，大雨滂沱。今夜的雨大得不像雨，像是天上有一片汪洋，在失去地基后全部向下坠落。这些害得人伸手不见五指，地面也泥泞不堪。古月澪顶看巨浪般的雨水追逐莉姆露，全凭魔力感知在定位和探路。

     一个天上飞，一个地上追，她要是会飞就好了，可偏偏她不会。

     一阵电闪雷鸣突发，在前方透过雨幕传来的光却是黑蓝色的，很显然，是莉姆露在释放技能。

     古月澪扩大魔力感知的范围，再三确认，敢肯定天上飞的除了莉姆露没别人了，所以他到底在追什么？什么东西能把他惹得如此暴躁？

     风吹折了根树枝，向古月澪飞来，她往右跨了一步躲过去，这时旁边的一棵树也倒了，差点压到她。狂风呼啸，树叶残遭剥落，飞得宛如箭雨，常有树叶或果子飞来砸到她身上。这样可怕的暴风雨夜就应该老老实实留在室内喝茶看书，可她偏偏要为了莉姆露冲出来，雨淋湿她一身，狂奔的过程中也难免沾上泥巴，摸一摸头发也许还能夹出几片叶子，现在她脏兮兮的。话说回来了，今日她是寿星，对吧？谁过生日又下暴雨又遇怪事倒霉成这样的？她就算一个。

      可古月澪并未心生不满，自今日起她就26 周岁了，杀过人，打过仗，也被现实敲打过，是个成熟的女人，生日已经无所谓了，相比之 下，还是莉姆露更重要一点。

     古月澪继续顶着雨前进，森林里地形复杂，再加上天气恶劣，古月澪只能用技能代替眼睛，利用森林里的立体空间高速前行。在感知范围内，莉姆露的速度和方向是不一致的，看样子他似乎真的在跟谁追逐。可古月澪只感知到他自己在天上乱飞，地上跑显然快不过天上飞，古月澪冷静只好预测接下来他可能的方向，以便抄近路，然而这不行，莉姆露的飞行方向很随机，有时忽然绕个大圈或者直上直下，把古月澪搞得晕头转向。

      就在她苦恼时，感知范围里突然飞进一个人，她立刻察觉那是辛西娅。虽说不喜欢她，但古月澪承认她的实力还算不错，又会飞，应该能逮住莉姆露，就算逮不住也能拖住他，只要拖到她来，两人一起上就能把他拿下。 

     这时莉姆露已停在一个位置附近盘旋，辛西娅飞速赶往那里，古月澪紧跟其后。与此同时，在更远的地方，红丸他们也正赶往这边。

     不多时，在约3公里外的空域，莉姆露和辛西娅纠缠在一块。古月澪立刻加速，只求辛西娅能够抱住他，只要几分钟时间她就能赶到现场。古月澪在雨中混乱的树林穿梭，遇见一处陡坡，她踩在边缘的石头纵身一跃，身姿轻如燕并跟雨水一起朝地面落去。

     但诡异的情况发生了，这附近森林地形凹凸不平，绝不会起伏极大，而她在空中下落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着陆。

     用魔力感知观察四周环境，却是零信息，即无法探测，这与几年前她穿越时空的情形如出一辙。

    忽然间，重力反转，古月澪的身体由于惯性继续飞了一下后，随即向反方掉落，很快摔在了地上。

    地面的触感是坚硬的而非泥泞的，是冰冷的而非湿润。古月澪很快意识到，自己是误入了某个异空间，可能就是他们先前一直在猜测的那个。

    她看看这个陌生的空间，居然是一座古典的巨型图书馆，井然有序的高架上陈列着数之不尽的书籍。就犹如是巨人使用的建筑，图书馆的顶部高达20米左右，用铁链垂吊的巨大水晶吊灯散发金黄的光芒，向四周辐射出去，回应它们的只是寂静、书籍渡金镶边的闪烁以及物体各自投下的随处可见的阴影。古月澪向一条路走去，边走边张望。与其说是图书馆，这里更像是迷宫，遍布书的高楼大厦，象征知识与智慧的事物以如此规模出现，则令敬畏胜过了喜悦，压迫感胜过了求知欲。 

      这时，从两侧拥立着书架的道路尽头，传来了一位老者的声音：“小姐，您有何事？”

     辛西娅在雨中追踪莉姆露，却有种在深海里游泳的感觉，而且是水势混乱的海。最后一百米，辛西娅加速冲刺，一把扑向莉姆露，可迎面而来的是父亲的刀。

     辛西娅侧身令刀锋贴着身体划过，突发的状况害她没能及时停下，与莉姆露擦肩而过并且飞出去老远。

     莉姆露没有追来，还在那里乱挥刀，似乎刚才那一刀不是朝她砍的，而是另有其人。

     挥刀时掀起的烈风搅得雨水翻滚，妖气弥漫，魔法释放的光芒有时会刺穿雨幕，莉姆露在战斗着，且不是毫无章法的胡闹，防守反击和暴力冲击的动作都相当凌厉，仿佛真的存在一个看不见的强者在跟他对战。从辛西娅的视角来看，那更像是单人进行的双人舞。 

     在战斗的轰鸣中，传来了些莉姆露的声音，很暴躁。

     “是不是非要杀了你，我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混帐！”

     “去死吧！”

     辛西娅深感惊讶，爸爸之前神经质过，但从没有这么狂暴过，印象里温和的他如今对着空气发泄，像在追杀仇敌。

     趁着莉姆露停滞的空档，辛西娅飞扑过去抱住他的腰，朝地面坠落，在这过程中，风声雨声渐渐消失了，光线也不知到哪去了，上下虚无，一片黑暗，只能凭重力方向判断哪里是下面。可忽然，重力反转了，上变成了下，他们登时朝另一边坠落，很快就摔在地上。这里无风无雨，只有一片寂静。

     辛西娅摔得有点迷糊，却忽然听见洪大的钟声，感觉像是附近有一座雄伟的教堂，敲钟人正摇动着巨大的青铜古钟，三响之后，余韵徐歇。 

     辛西娅寻找声音的来源，看到了那大教堂。月下荒原之上，有集群的乌鸦盘旋，它们围绕着漆黑的教堂，磨蚀或剥落的墙体显示了古老。高举火把和旗帜的人群在荒原上徐步前行，他们都低着头，火光不能照亮他们的面孔，显得肃穆、庄严。

     教堂的背后是一轮圆月，那圆月大得不可思议，即使半沉在地平线以下，余下的一半也显得教堂有些渺小。教堂建在悬崖绝壁边上，再往前跨出一步，便是看不尽的深渊。那群人朝拜的正是那银白的明月，跪在悬崖边，有的人脱下所有衣物，向着月亮跳跃。看似触手可及的明月其实有万里之遥，倒是身下的深渊更近，只需跨出一步而已，死亡就在信仰的终极等着拥抱你。有人虔诚朝拜，月亮还是那样；有人舍命追随，月亮还是那样。

     对于辛西娅而言，这景象就像是太古时代流传至今的壁画，疯狂而瑰丽，它动了起来，很真实，却一点也不真实。

     清冷如水的月光笼罩大地，把教堂的影子拉得很长，但离辛西娅还有一段距离。荒原被照得发白，碎石散砾缀地。辛西娅忽觉背脊冰凉，回过头去，在她的身后，有两个“莉姆露” 。

     他们长得很像，但并非一模一样，有一个身高更高，气质更成熟、严肃，眼睛是血红色的，他沉默地坐着，仰头迎着月光。

     他穿一身黑色的西服，衬衣和领带也是黑的，黑得深如夜，坐在一块岩石上，腿上枕着另一个莉姆露，目光、神情淡淡，视线既不在辛西娅身上，也不在莉姆露身上。

     面对那张熟悉的脸庞，辛西娅感到的却是陌生，她相处至今的爸爸是温柔和善的，而不是他这样。到底是哪样，辛西娅也说不上来。

     他只沉默，不言语。在这诡异的气氛中，辛西娅也不敢说话，每次不经意看见他的眼睛，都会忍不住浑身发抖。于是无人开口，只有月光平铺荒原上的每一个坎坷，时间在寂静间流逝。 

     “丧钟敲响了，时空将要搅乱无数人的命运，到那时，天地崩溃，你做好失去他的准备了吗？在世界末日那一天。”他轻声说。

    辛西娅觉得这句话很有格调，可她听不懂。

    “我想知道你是谁。”

    “利姆露，虽然只是这副外形的名字，但你可以这样叫我，敬语免了。”

     他的语调跟神情一样平静，辛西娅却听出了他的孤傲，还有王者居高临下的态度。 

     “两个世界相撞，只有一个幸存。虚假的，也是易碎的，可惜，你也许看不到那盛大的一幕了。”

    果然还是听不懂，辛西娅无法理解他所说的虚假的易碎的到底是指什么。

    当辛西娅尝试思考这个的时候，他的目光第一次落在辛西娅身上，那一瞬间，如落冰窖。 

     “这个世界，还有你。”

    他似乎是看出了辛西娅的内心想法，于是直接给出答案。

    可她也无法理解这个答案，为什么这个世界还有她，会是虚假的、易碎的呢？

    利姆露对她微微一笑，仅限于嘴角弯了点，那双红得发黑的瞳眸里面好像翻涌着血潮，绝不存在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