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生日礼物2
1998年5月1日，当天恰逢过生日的姜五一，被他的两个损友阮长寿和隋达文，诓到了位于昌平区桃下路的桃峰陵园。
姜五一不知道这两位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但是，根据多年的彼此了解，他心中早已判定，今儿绝对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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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隋达文正站在墓地群中间的缓坡上，一刻不停地原地小范围转磨。
他穿着一身黑色西服，系着一条黑色领带，脚下一双黑色皮鞋，脸上一副黑色墨镜。
只要心里憋着使坏，这小子就不能够消停。
一根接一根的抽烟，是他最常用的掩饰内心焦躁的伎俩。
半包烟被消耗下去的功夫，才远远地望见从坡下走来两个年青人。
隋达文慌忙用左手抄起喇叭，打开开关，拧到最大声，朝着那两个人打招呼。
“喂——是姜先生和阮先生吧，是你们吧？”
“请二位移步，到我这里来。”
“我已经恭候二位多时了。”
隋达文左手托着喇叭，右手则举在空中挥舞。
心急如焚的姜五一寻着喊声传来的方向，很快发现了隋达文的位置。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赶上台阶，急冲冲地蹿到隋达文的面前，二话不说，扑将上去。
隋达文见势不好，撒丫子就跑。
一边跑，一边回头看。一边回头看，一边求饶。
“唉？唉……”
“劳模，劳模，你别激动。注意素质，请注意素质。”
姜五一本打算在第一时间一把薅着隋达文，好狠狠地修理这小子。但是，失手让他感到颜面无光，更加恼怒了。
“素质你大爷的！站住，孙子！有种别跑！”
阮长寿刚刚爬上台阶，看见二人正在追逐，一时并没有打算“说和”的意思。
他站在一旁，讪笑着起哄：“别让那孙子跑喽，抽丫挺的！”
听到这话的隋达文很不高兴，气哼哼地骂道：“阮长寿，坏事就坏在你丫这张臭嘴上。早上我那两个鸡蛋灌饼都他妈喂狗啦，是不是？”
阮长寿急忙上前，拦在两人中间，劝道：“劳模，你先等会再捶他。他不是说，还有礼物要送给你呢吗？”
“对，对！我有礼物啊。”
隋达文停下脚步，用手抹了抹凌乱的头发。
“真是的，差点把正事耽误了。劳模，哥们特意给你准备了Surprise！”
姜五一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说：“呸！你丫先把那破喇叭给我关喽。叽叽哇哇，滋滋啦啦，也不知道是从哪个菜市场顺的。”
“别逗。什么顺的呀，这是我们公司标配。”
“你们公司？你丫这德行也有公司了？”
“嘿，我说这孙子今天怎么捯饬起来了。穿个破西服，人五人六似的。唉，你什么公司呀？”
“小公司，小公司。就是一个小小的地产公司，小本儿买卖，不值一提。”
隋达文一脸不屑的样子，颇为猥琐。
阮长寿催促说：“瞧你丫这德行劲儿大了！麻利儿地带我们看礼物去，回头你丫再嘚瑟。”
“行，跟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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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达文在前面领路，姜五一和阮长寿紧随其后，往坡顶的方向缓缓走去。
转过几道弯，来到一处僻静之所，眼前出现一片较为精致的花园。
三个人走进花园，发现这里的墓地布局较为松散，每处的面积较大，相间的地方用绿植阻隔，互无干扰。
在花园一偶，站着一位亭亭玉立的姑娘。
但见她身着黑色职业套装，黑丝长腿，高跟鞋和那瘦啊瘦长的脚乌仔。往上面瞧，白色蕾丝手套，握着一把打开着的黑色欧式洋伞。洋伞下，露出一副标致的冷峻面孔和那卷乌黑的烫发。她不动，宛如冰美人一般。她若动了，便是铁打的心也会随之融化。
阮长寿半张着嘴，痴痴地吐出一句话：“原来……原来这就是礼物啊！劳模，你快去呀，收了她吧。”
姜五一嘿然不语，杵在原地。
“你要再不动地方，哥们儿替你收了她得了。就算是替天行道了。”
隋达文一旁护着说：“阮长寿，你丫别逗。这是我姐。”
姜五一如释重负，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这时，冰美人忽然动了，她居然开口说话了。
“终于人到齐了，快过来看看吧。嗯，就是这三个，专门留给你们的。”
顺着冰美人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赫然出现的是三块并排排列的墓地。每块墓地配一座白色黄岗岩的墓碑。三块墓地彼此相邻，其间种植草皮。有一块巨大的长条型青石板铺在它们的最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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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立夏还有五天，北京的天气早已经热了起来。可是，此时此刻，在桃峰陵园里的局部地区，温度却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姜五一的脸色非常难看，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现场的空气仿佛被凝结成为固体，人被困在里面，感到呼吸越来越困难。
阮长寿给隋达文使了一个眼色。
隋达文会意，勉强着走前两步，艰难地说：“劳模，这不是我的主意。是阮长寿说这是件好事的，他是主谋。”
“嘿，你个叛徒！”
阮长寿狠狠地瞪了隋达文一眼。
然后，满脸陪笑地对姜五一解释起事情的初衷。
“嗯……你看，这事闹的。你千万可别误会啊，我们绝对没有咒你死的意思。”
“咱们哥们儿能干那缺德事吗？”
“你换个角度想一想看一看，我们送给你的这玩意儿，是吧，它到底是什么呢？”
“我的意思是，这是简单的墓地吗？这不是简单的墓地呀。”
“这是一项明明白白的稳赚不赔的长期投资啊！你的明白？”
“你是党员，肯定不信封建迷信那一套。”
“再说，你是学房地产专业的。对市场这么不敏感吗？一点经济学的头脑都没有吗？”
“是不是？你这么聪明的人，一点就透。”
“现在明白了吧？”
姜五一耐着性子听他讲完，才说出自己的想法。
“明白，我早就看明白了。”
“打一进这陵园里来，我就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你们俩肯定是投资墓地了。”
“我一直关注着财经新闻报道，近期都在说‘墓地投资’已经成为时下新的热点。你们能想到趁着这股热风，寻找尚处于‘价格低谷区域’的陵园，未来一段时间内，凭借低买高卖，稳赚一笔横财，还真是蛮有投资眼光的。”
阮长寿笑嘻嘻地凑过来，一把搂住姜五一的肩膀。
“我就说嘛，劳模是什么人呢，紧跟时代风向标。”
隋达文有些不放心地问：“劳模，你真不生气啦？”
“当然不生气了。你们这投资真不错，还能想着分我一杯羹，真够哥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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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云转晴，一天的云彩满散。
冰美人收了黑色欧式洋伞，摘了白色蕾丝手套，款款走了过来。
她冷冷地说：“你们好。做个自我介绍，我叫刘君宏。隋达文是我弟。”
“宏姐好，我是姜五一。”
说完话，姜五一和她轻轻握了握手，感觉那手也同人一样，是冰凉的。
“我叫阮长寿。”
阮长寿一下子挤到姜五一前面，兴冲冲地说：“那什么，宏姐。我是美国人。我们那不兴握手，都是直接拥抱的。来……”
阮长寿张开双臂，慢慢地向刘君宏贴近。
突然，后腰上被人猛踹一脚。
他一个踉跄，蹿出去很远，靠一块墓碑才得以扶稳站住。
阮长寿慌忙对着那块墓碑弯腰鞠躬，抱歉地说：“实在对不起，打扰了，不好意思啊。”
说完话，转身对着隋达文骂道：“刚才是不是你丫踹的我？”
隋达文并没有理睬他。
“让我姐跟你们俩介绍一下这块墓地区域的设计创意吧。来，有请。”
刘君宏走到花园的中央，环视四方，自带气场，好像是设计师在介绍自己的作品一样。
“你们所在的这块墓地区域，是我们公司重金打造的样板示范区。”
“对，正如你们所见到的，这里与外面那些普通墓地区域有着非常大的不同。这里的设计，讲究的就是环境必须优美，空间必须私密，使用必须合理。
“比如在面积方面，这里的每块墓地面积都是外面的两倍。适合有一定身份地位的家族使用。当然……”
她走到并排排列的三块墓地前面。
“当然，也有像你们墓地的这种形式，适合朋友、战友、兄弟姐妹使用。提醒一句，产权是共有的。另外，前方这块长条型青石板，可以用来摆放鲜花、祭品。”
“稍等一下。我有一个问题！”姜五一突然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