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泰拉 第一章

他赤身地躺在他的世界心脏的血液之中。周身被烈焰包围,缓缓从如婴儿般的沉睡中苏醒,他本已死去。可当气孔中的烟雾笼罩着他慢慢醒来的身体,飘过他那像抛光后的缟玛瑙一样闪闪发光的皮肤时。当他从熔岩构成的的摇篮中出来时,他的身上却没有昔日作战的伤痕也没有被烈焰环绕带来的烧伤,他此刻就像从冰川中走出来一样随意。尽管此地难以想象的高温,他还是如原初的新生一样毫无影响。此处的空气随着高温的灰烬和煤渣的气味而流动着,它本该让人无法呼吸。但他在此处呼吸着,他永存。
尽管他的身体已经完全愈合,但他还是迈着小心翼翼的步伐,仿佛是在重新学习如何走路。他端详着自己的双手,它们因体力劳动而变得粗糙。而且比凡人的手还要大得多,显然它们属于一个沉睡了很长时间的巨人,就像古老的寓言一样。在这里,他也知道,就像在古老的传说中一样,此处有着巨龙……
从熔岩巨池中出来,一道由堆砌的石板打造的粗糙的台阶延伸到棕褐色的火成岩高原,在那里有一件龙皮斗篷像毯子一样展开。巨人不知道是谁将它放在这里,但它知道这是为他准备的。因此,当他到达高原时,他拿起它,将它披在他强壮的肩膀上。他的眼睛在衣服兜帽的阴影下燃烧,他开始打量起这座山。
一座巨大的峭壁从高原上拔地而起,参差不齐,险峻,山顶消失在烟雾和硫磺的云雾中。黑曜石的脉络像一条大河的支流一样贯穿其中。在峭壁脚下,它们蔓延到了高原,这里的岩石就像一张古老的魔网地图。巨人用手指抚摸着一条岩石的纹路,仿佛他只靠触摸就能读懂它的故事。深沉的吼声在高原上回荡,在他伸出的手上,传来大地移动的稳定韵律和远古野兽的搅动。
他们也是巨人。他们也睡着了,但也许永远不会醒来。他感觉到他们对他怒目而视,但他们都过于疲倦或不感兴趣并没有表示威胁。这种感觉唤起了记忆,促使巨人伸手去拿从胸口伸出的石头碎片。他几乎忘记了它的存在,好像它是一块看不见的碎片,现在才开始刺激皮肤。他的手指刚抚过它粗糙的边缘,就听到一个声音说:“你已经在这里好几天了,伏尔甘。”
巨人转过身来,眼神明亮,尽管却像恶魔一样令人生畏。
“这个房间虽然宽敞,但它依旧是作为你的坟墓和熔炉存在,”一个干瘪的老者说道。他蹲坐在一块从包围着火岩高原的熔岩海中冲出的岩石尖顶上。浓烟和热雾从这根尖刺下升腾而起,一时遮住了老人的身影,但他就在那里,注视着。他是真实的。
巨人动了动嘴唇。
“我……”说话的动作一开始感觉很陌生,好像他也在重新学习语言。“我是沃坎。” 一股新鲜的煤渣气息伴随着这一宣示而来,它在燃烧的声音刺耳而尖刻。
他是在用肯定而不是疑问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老者缓缓点头。他抓起一根木杖,他粗壮的身体紧紧地裹在一个部落人的衣服里。法杖看起来粗糙而细长,就像拿着它的人一样,他赤足于地,皮肤几乎和巨人一样黑。烟灰在他的脸上留下了印记,这是一种沃坎知道但已经忘记的仪式。老者眼睛眯了起来。他的眼睛呈杏仁状,虹孔是彩蓝色。双眼中闪现着与年长的相貌格格不入的活力。
“你是谁?”伏尔甘怀疑地问道。
“我是死亡之火,”老人说,然后轻轻鞠了一躬,“火龙之主。”
“死亡之火是这座山的名字,”伏尔甘指着他们周围的巨大房间说。
老者又点了点头。“是的,我是此山,此山也是我。”
“你是这样存在的活物?”
“让我们就这样理解吧,因为这比另一种解释要简单得多。”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知道这一点,就像我知道你已经在这里待了几天一样,沃坎。这是最深的熔炉。你称它为深渊,只有你知道此处的存在。也许未来有一天会有他人了解此处的秘密,但现在只有你一人知晓。”他放纵地笑着说。
伏尔甘皱了皱眉。“我不明白。”他的手指滑到胸口的碎片上。
老人从他的蹲坐处稍微起身,用他的手杖指着碎片。“它们时一处碎片的碎片的碎片,”他神秘地说。‘可它伤到你了并杀死了你。至少有那么一会儿。”
“那我死了吗?”伏尔甘问道,他的手从碎片上落下,好像触摸它可能会再次带来死亡。“这就是冥界吗?”
“这个地方也的确很像地狱了不是吗?”老人笑道。“但是不是。远远不是。你重生了,伏尔甘。”他指着伏尔甘苏醒时的摇篮。它顶着一根从熔岩海突出的石柱,它通过楼梯与高原相连。摇篮内的熔岩不断冒泡并吐出,凝结成如同浓稠糖浆状褶皱的黑色岩石,岩石的外壳在被冷却之前其表面就已经开裂和分裂。
“我看着你进入火中,一次又一次地。你会时不时爬至高原,然后返回。这些天你从未到达过峭壁或拿起你的旧斗篷。你只是不断拿起那把锤子。”
伏尔甘看着身上龙皮斗篷。把它拉得更紧了。
“什么锤子?”他问道,但他的目光已经从老人身上移到了一块薄薄的石头上,高原通向一个拱门和一个前厅,那里有一个金属形状闪烁着的火光的铁砧。
在它上面放着一整套完整的铁匠的工具。
一个未知的此刻就护身符挂在沃坎脖子上的链子上。制成它的金属感觉凉爽,尽管它无疑暴露在熔岩中。
“是我……?”
“锻造的?是的,你做的。你为它工作了几个小时,尽管我并没看到你锻造它的过程。”
沃坎转过身来看着老人。
“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但你确实记得其他的一切,不是吗,伏尔甘?”
伏尔甘皱起眉头,低头看着他皮革般的手,这是一双铁匠的手,仿佛注视他们的视线可能会恢复他的记忆,至于护身符。它看起来很华丽,由一种经受住了这座山的心血的镀金金属制成。在中间是长着尖牙的龙兽脸,周围排列着七把锤子。
“从最古老的日子开始,在我父亲找到我之前,我是夜曲星上制造者和金属锻造者……”
“你父亲?”
“我的创造者,”Vulkan 说。‘我是他的战士。他的战争中的将军。我记得……伊斯塔万,然后……”随着回忆,他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我感到轻松和痛苦,”他喃喃自语,用手指轻轻抚摸着如艺术品的护身符。“马库拉格……我在马库拉格。长矛,雷光石……”他松开护身符,下意识伸手去碰刺穿他胸膛的碎片,但在刚接触它就停了下来。伏尔甘的目光与老者的目光相遇,后者的目光还没有离开他。
‘我是伏尔甘。我死了,我真的死了,但我又回来了。”
他想起了一个关于死者的古老的夜曲谚语。死者永远不会回来。至少不是原样的归来。这预示着不祥。
老人的手指越过他的石柱,指向广阔的熔岩海的另一边。
顺着他的手势,伏尔甘的目光落在了一块从岩浆中像鳍一样突出的夜黑色岩石上,几乎完全淹没在熔浆中。他以前感觉从未见过它,但他此刻知道它一直在这里。它的表面刻有奇异的符文,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你必须走这条阴影之路,火龙之主。它通向一个堕落之地,但那是你必经的道路。”老人说起这些时看起来很悲伤,但却不得不对现实屈服。
“我的道路?”
“也是你的命运。”
沃坎猛地转过身。“你知道什么?”他突然愤怒的质问道。“很可能你只是我狂热的头脑中的幻象。我以前也有过这样的经历。”
“我向你保证,我是真实的,我说的是实话。而你知道这一点,伏尔甘。”他用一根手指戳着石头。“那里有一扇门,你可以说是一扇邪恶的门。空间之间的边界。”
“而我必须穿过这扇门?”
“你感觉你的力量回来了吗,伏尔甘?”
伏尔甘低下头想着,然后握紧了拳头。
“这样很好。在这个洞穴下面是一个拱顶。你需要有足够的力量突破它才能穿过大门。”
沃坎低头看到另一条小路的起点,这条小路被熔岩吞没,但它从高原下方通向大门所在的地方。
“怎么做到?”
老者指了指铁砧。“你锻造的不仅仅只有一个护身符,火龙之主。仔细看。”
铁砧上还有一把巨锤,一把双手武器,一端是咆哮的幼龙的头,另一端是突出的尖刺。
雷霆之锤,它的名字在伏尔甘的脑海中回荡,燃烧之手。
“你必须浸入火中,到这个盆地的最低点……把它打碎。”
“下面是有什么吗?”
“是的,但还不是时候明说。你的儿子们来了。”
伏尔甘点点头。“我的儿子们……”他将左手放在岩浆房粗糙的墙壁上。“夜曲星又开始沉睡了。”他长长地舒了口气。“死亡之火,”他问道,转过身来,“我为什么在这里?”
但是老人已经走了,山脉再次沉默了。一场风暴在山的庇护所外肆虐。伏尔甘从岩石的裂缝中蹒跚而行,直接进入它的牙齿。火山碎屑有力地扫过沙漠,带来了灰烬和让人刺痛的煤渣。
尽管伏尔甘几乎没有感觉到,但还是蜷缩在斗篷里来抵御热风。他的力量还没有完全恢复,眼下暴露在狂风暴雨之下,他才意识到自己变得多么虚弱。当一道闪电从上方翻滚的红色天空中射出时,他倒下了。紧接着连续七次劈向大地,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猛烈,直到大地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玻璃坑。伏尔甘站在它仍然冒着热气的边缘,漫不经心地越过烟幕,时不时跌跌撞撞,因火山喷发的轰鸣声和大地裂开的裂缝的声音而震耳欲聋。
一座城市的阴影笼罩在前方,巨大而令人生畏。尽管遥远和黑暗,仍然可以看到一扇巨大的大门,但噼啪作响的虚空盾穹顶才是这座城市的真正防御。闪电再次袭来,释放出一道明亮的青色闪光,流过盾牌,其弧度在光中显现。随着能量消失,塔楼和墙壁的景象很快就消失在阴影中。几秒钟后,臭氧在空气中生成。城市重新陷入黑暗。
雷声轰鸣,仿佛一个不悦的神选择与自然为敌,因为一场巨大的构造动荡发生了。伏尔甘的赤脚感觉到脚下的震动,颤抖变成了猛烈的地震。大地裂开一道巨大的裂缝,一股硫磺蒸气喷涌而出,伴随着剧烈的地下水的咆哮。它几乎把伏尔甘吞回了大地,他可不想再次开始从地底来一场漫长的攀登。他沿着裂缝的路径上蹒跚而行,浓浓的灰烬粘在他的身体上,在他的脚周围如此密集,以至于他感觉仿佛已经沉入了灰烬的深处,他低着头,折服于夜曲星的愤怒。
他一直呆在原地,直到山峦静止,大地平静,星球考验他的子民的时间终于结束。
远处引擎的轰鸣声惊醒了他。
伏尔甘睁开眼睛,搅动着身上一层硬化的灰烬。它破碎并剥落,沙漠出现在他面前。大片的烟雾和更厚的灰烬团块在阿里甸平原上飞驰,被从阿塞比海吹向北方的风驱使着,遮住了地平线。
三道悬浮的人影,轮廓在炎热的空气中颤抖,从一个灰长的阴影中浮现出来。随着他们载具的排气口,滚滚的尘云喷涌而出。这一景象让伏尔甘想起了一艘在海洋中穿梭的海上船只,或者一只正在狩猎的豺狼。一只原产于平原的狮身人面兽在三个人接近时逃之夭夭。该生物退回到岩石海角,满足于观看,显然不习惯在其猎场中遇到更大的捕食者。
伏尔甘的眼睛眯了起来。
他们天空猎人,他意识到。在弯刀式喷气摩托车上。
他开始记起,自己的工艺,眼前的生物……夜曲星。
他们急切地在寻找着什么。为什么坐在喷气摩托上?不可能是在找他。不可能是他。他的儿子们相信他已经死了。他试图举起他的手,发出声音或招手,但双手就像铁砧压住一样。
我太虚弱了。
先是攀登。他花了几个小时才爬上峭壁,然后又花了几个小时才找到山侧的裂缝。
他现在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了。但他的头感到沉重,身上的骨头也十分疼痛。伏尔甘蜷缩在灰烬中,裹在兽皮连帽斗篷中,一动不动。他们来了。
最终,领先的喷气摩托在几米外停下来。骑手迅速下车。他脚上朴素但沉重的靴子在灰烬中留下了深深的脚印,庞大的鳞绿色盔甲在他身上就像轻量级的猎人斗篷一样轻松穿着。喷气摩托在空中盘旋,几近无声,轻轻地上下摆动。 沃坎听到了重力叶轮的低沉的搏动声和移位的泥土发出的轻柔的沙沙声。
战士放慢了脚步,前行紧迫感减弱了,在他脚下的黑曜石玻璃碎片嘎吱作响。伏尔甘低下头,再也无力撑起头颅。他抓住胸口的雷电石碎片。它仍在燃烧,但疼痛让他保持清醒。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做出反应,他神奇的生理机能正在重新愈合伤口,清除萎缩,恢复活力。他的手握得更紧了。
“兄弟……”沃坎听到了战士的声音,不是对他说,而是对他的一个同伴说。他们现在只差几步之遥。另外两个也已经下车,追上自己的领导者。
“努米恩,是你吗?”伏尔甘的战士问道。
他们没认出我。他们以为我已经死了。他们认为我是……当 沃坎听到他们说的这个名字时,它带来了一种难以想象的悲痛。最后几声脚步声将战士带到了触手可及的距离之内。伏尔甘听到了他的靠近,动力盔甲发出的轻柔咆哮声,以及伸向他的护手呼呼作响的手指发出的低沉金属摩擦声。油、灰和热的气味。
“他还活着吗?”另一个人问道,离得较远,但也很接近他了。第一个战士顿了顿,意识到自己眼前的人绝非努米恩。
他知道有什么不对,但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然后当沃坎终于抬起头时,他立刻跪倒在地。战士喘着粗气,“以……”伏尔甘的名义……他现在看到了我。
其他人停了下来,一个接一个,直到三个人都看向了他。尽管他们戴着自己的头盔——咆哮、凶猛、好战——但沃坎知道他们的盔甲下嘴巴惊讶的张开,他们的赤红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他站起来,耸了耸肩,让灰斗篷从他的斗篷上滑落。他感到身形一阵不稳,但看着他们时,他的手牢牢地握住了胸口雷光石。他的喜悦几乎无法用语言表达,但在这一刻他找到了几个词。
“我的儿子们……”
忒弥斯。伏尔甘非常了解这座勇士之王城,正如他了解夜曲星上所有的城池。他帮助建造了他们,为他们而战,埋葬他们的战士,目睹他们分裂,然后再次茁壮成长。
阿雷克宰托斯来自泰米安部落。他宽阔的脖子和严厉的性格使他的出身显而易见。他两侧剃光的深红色头发的表明他曾是一名猎人,尽管他的步态和举止与斗士一样。沃坎也知道这一点,而他眼下用安静的敬畏看着他。
他们四人,原体和他的三个儿子,站在城市的视野中。自从在死亡之火山脚下的阿里迪亚平原重聚以来,战士们就没有偏离过他的身边。
但他们也没有再说话,直到宰托斯说,“一位药剂师正在从火龙之门出发。他现在就快到了。”
“告诉他立刻折返。说是你弄错了,阿雷克,”伏尔甘回答道。“只有你们三个人允许知道我在这里。”他依次看了他们一眼。
从斜坡上吹下来的热风扰乱了原体的龙皮斗篷的边缘,并填补了短暂的沉默。
“为什么不呢,大人?”伊根·加尔戈问道。他是一个黑色的杀手,从他深深的眉毛和脸颊和鼻子上的烧伤疤痕中可以明显看出。沉重的肩膀侵蚀了粗大的脖子。他比宰托斯矮,他剃光了自己的白色头发,下巴上留着细细的胡须。它让沃坎想起了白灰。他们三人或许是出于尊重,或许是因为他们想要亲眼看着眼前的一切,都摘下了头盔。
加尔戈的头盔尤为华丽,挂在武器腰带上的一条蜥蜴皮带上。他的双臂都是仿生义肢。相比之下,右臂看起来较为粗糙,但显然更实用。左边带有特凯尔的印记,这是一个巧妙的杰作。
“您的复活……是一个奇迹。必须告诉军团其他人。”
宰托斯以误报为由,悄悄命令药剂师返回火龙之门,并为他的鲁莽致歉。
加尔戈皱起眉头,从原体看向战斗兄弟。
“我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宰托斯说,“但如果这是沃坎大人的意愿……”
Vulkan 点点头,看向三人中的最后一个。
“阿托克?”
阿比德米鞠躬,勉强抗拒跪下的冲动。“原体大人,”他说,他低沉的声音听上去像咆哮。
“你和你的兄弟们一样相信我吗?我向你们提出这样的要求是不是很自私?”
阿托克·阿比德米抬起眼睛,但没有抬起下巴。分隔他头皮的那一缕细毛,染成了比他的扇形盔甲更深的绿色。
“我相信阿特勒斯努米恩献出了生命换来了您的重生。我现在拿着他的剑。我依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或者为什么会发生。我只知道我能看到的。我看到了我的原体。我听到他的声音。父亲,你想知道我相信什么吗?”他再次站了起来,情绪让他颤抖起来。“我相信……伏尔甘永生。”
伏尔甘拥抱了他,父子相依。他依次拥抱了他们所有人,感觉过去几年的痛苦都减轻了。
“听我说,”他说。“这件事别说。不告诉任何人。军团要继续认为我死了。”
“但是,原体大人——”加尔戈开口道。
宰托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沃坎举起手表示冷静。
“我需要你们的信任,我的儿子们。”
“您一直都有,”宰托斯说,“但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沃坎露出沉重的微笑。“我知道这不是你们所设想的重逢。但这是我的意愿。荷鲁斯和他的同伙相信我死了。让他们继续这样以为吧。我父亲有很多将军。那成为将军从来都不是我被创造的真正目的,但我必须先死才能明白这一点。”沃坎再次苦笑。“我父亲的幽默总是如此奇特。即使如今重生的我仍然没有完全理解他的意图。他为我准备了一个计划,但有些东西……缺失了。可我知道我不会再以军团领袖参与这场战争中。这让我很难过,因为没有什么与你们并肩作战能让我更快乐,但夜曲星的儿子们对牺牲并不陌生。这就是我现在要付出我的牺牲。现在也请你们愿意如此付出。”
宰托斯伸手抚过他修剪过的头皮,阳光斜射在他身上。“可陪伴您的这份荣誉不应该是瑞坦的,或者至少是伊格纳克斯中的一个吗?如果特凯尔还没有离开普罗米修斯……”
伏尔甘将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是你们冒险进入了沙漠,阿雷克。你和伊根和阿托克。在我沉睡时保护我的是你们,你们穿过毁灭风暴。是你们把我带回来了。”
“这都是努米恩的功劳,”宰托斯回答道,他的声音中没有隐藏自己的激动。
“努米恩选择了你们。正如我选择了他。他不是一个人承担他的任务。”他松开了宰托斯,向他的儿子们讲述起。 “在夜曲星的早期,在我父亲来给我们带来光明的礼物之前,帝国的礼物,部落酋长为他们最亲密的战士和总督起了一个名字。他们称他们为天龙护卫,持剑之龙。现在我将你们三个命名为天龙护卫。我需要持剑之龙,需要你们的兄弟情谊。”
在宰托斯走向原体之前,风在沙漠中吹响了悲哀的合唱,在空中徘徊。对于所谓的忒弥斯野蛮人来说,此刻他却表现得既高贵又骄傲。
“您需要我们做什么?”
“等太阳三次落下后再回到这里。回到山上。带上一艘小型但要快速的飞船。确保我们的离开要不被察觉。”
“我们要去哪里,大人?”宰托斯问道。
“阴影之路,”伏尔甘重复了老人的话。“一条被遗忘的古老小路。”
加尔戈和阿比德米交换了一个眼神。宰托斯也有疑虑,但他对原体的爱和服从压倒了疑问。 “如果有必要,我们会跟着你到死,大人。不过,我不会说谎。我仍有疑问。很多疑问,我仍然为努米恩哀悼,就像我为您哀悼一样。我无法声称理解今天我所见到的一切。我对宇宙更深层的秘密一无所知,但我承认我仍然感到困惑。但您所要求的是您早已拥有的。”他把手伸到身后,拿出一把绑在盔甲电池上的华丽雷锤。“以此锤的名义,我发誓。”
阿比德米也伸手拿起刀鞘,将刀刃探了过去。“我也会和您一起走这条路,大人,”他嘶哑地宣誓。
“你呢,伊根?”伏尔甘问向他三人中最后一个儿子。
加尔戈突然转过身去,宰托斯正准备训斥他,这时他伸手去拿一根绑在其中一辆喷气式摩托车侧面的长矛。他转回身来,把它深深地插进大地,让矛尖傲然挺立,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我不怕任何阴影,只要是与我的原体大人同行。”
伏尔甘点了点头,严肃的同时满怀喜悦。
“三次太阳落下,”他低语着,让他的目光落在他的三个子嗣身上。三个儿子……不可能只是巧合。然后他转身,慢慢地跋涉回到山上。
几分钟后,当他的儿子们离开时,引擎的轰鸣声传到了他的耳中,他们折返回了火龙之门,但他们却不得不向他们的战友隐瞒他们为什么进入沙漠以及他们发现了什么。
短暂爬上峭壁后,沃坎再次找到了裂缝。他下降到浓烟和火焰中,回到了这处房间。他的锤子正等待着他,直立,完美平衡,它的头触地,它的柄在招手。
夜曲星人相信,当武器被锻造时,它不仅获得了形态,更承载了愤怒。用一个更好的词来形容的话就是,它变成了有意识的。这些故事都是由年长的工匠所讲的,但当他看到锤子和握柄时,伏尔甘也相信了。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力量,他伸手去拿插在胸口的雷光石,像拔刺一样将它挣脱。原体呼出一口气,感觉刺穿的痛苦也随之消退。他的一只手握在锤柄上单膝跪地,虔诚地将它放在石板上。它身上承载着帝皇的恩赐,所以在伏尔甘眼中就是帝皇。
然后他站起身来,注视着熔岩海,以及在它冒泡的上方可以看到那扇诡异之门的突出边缘。伏尔甘双手握着锤子,以半圆弧度挥舞了一下。现在他有活儿要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