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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仪物语——第一章 “他们的一天” 第一节

2019-12-13 01:48 作者:霜野夏詩  | 我要投稿

1.本该休息的早晨

 

早上下着小雨。吃完早饭,她拿上深蓝色的长柄伞,赶往大学。

即将度过二十一世纪前十年的羽山市,已经开始快速发展。走在街上,随处可以看见黄色的塔吊,搭着脚手架,蒙着青布的楼正在施工的楼房,和遮住施工场所的蓝色围挡。明明刚过八点,但是工地上已经传来机器运作的声音。虽然今天是周日,但是街上行人也是步履匆匆,手里提着五颜六色的装着食材的塑料袋,似乎这附近有一家沃尔玛,前不久才开张。

科技的进步在这个时代突飞猛进,五十年前闻所未闻的技术,现在就直接展现在人的面前,就如同魔法一般。不过,任何非常先进的技术,初看都与魔法无异[1],亚瑟·克拉克如是说。人们会理所当然地将魔法看作一种无法企及的精神力量,但曾经被视为魔法的东西一旦被实现,人们就不再将其视为魔法。

“这些年大学附近的变化真是大啊,前年翻新了路面,去年建起了商业街,今年又在规划着修地铁,果然是越来越便捷了。只不过白沿山住了这么久,还是一点变化都没啊,不过也不赖就是了。”

她这么想着,一边加快了步伐。

来到学校,走进实验楼,远远就看见一个学生模样的人在办公室门外等候。看到她来了,那个人赶忙走上前。

“宫(みや)小姐(様),老师让我来这儿等您,顺便找您借一下那个书橱的钥匙。”

她点点头表示感谢,把伞放到门外,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打开抽屉,翻出一把黄铜的老式钥匙,然后抬起头看着那个人。

“辛苦了,我们走吧。”

这个学生提到的老师是她大学时的同学,现在正在羽山大学当助教,同时也是学校的神秘学会的指导老师。他说的那个书橱,里面摆着各种各样的和神秘学有关的书籍,以及占卜用的星盘和塔罗牌什么的,这个书橱是研究会建立时,她亲自搬来的,属于她的私人物品。

周日的教学楼虽然有社团活动,但走廊上少有人走动,在雨声的衬托下,显得愈发寂静。她的靴子踩在瓷砖上,发出清脆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过道。白天的教学楼为了节约能源,并没有开灯,但因为是雨天的缘故,过道里也很昏暗,只有偶尔的窗户将光线引入,照亮一小块角落。两人在助教办公室门口停下脚步,同行人走上前敲了敲门:

“老师,您要找的人到了。”

未等门内有反应,她径直走上去,推开了门,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桌前,似乎是刚站起来。他穿着藏青色的纯色衬衫,把袖子挽到肘部,肩上披着外套,手指夹着烟卷,带着细边眼镜,一副温和的样子。这是一个抽烟的样子都十分温柔,二十岁出头的文雅男人。

“鹿(しか) 英(ひで)弘(ひろ),你星期天大清早约我来社团,是又要分享你的什么高见么?”

鹿英弘愣了一下,后退了半步,然后马上恢复了笑脸,隔着桌子跟她打招呼:

“早上好啊,雨(う)蘭(か)。我记得我昨天下午在电话里以及跟你提过原因了,大清早把你从被窝里拖起来真是不好意思,但是这件事情也只能拜托你了。”

毕业于羽山大学,又在这里继续工作的英弘,年龄并不比他的学生们大多少。对于他们来说,鹿英弘与其说是一名老师,更像是一位学长,语气柔和,又乐于和学生们交谈,似乎很受同学们的欢迎和爱戴。

可惜宫雨兰对这位曾经的同学,没有什么爱戴可言。先不说她对这个人知根知底,在实验室弄出过多少插曲,在她看来,身为老师就必须要有作为老师的矜持。虽然不等于老师就要横眉冷对他的学生,但是平时和学生们谈天论海,嘻嘻哈哈的鹿英弘,肯定是与她心目中老师的形象相去甚远,自然而然和他说话的语气就没有其他人的热情。

说句实话,宫雨兰对待其他人,也普遍缺乏这种热情的态度。鹿英弘看着宫雨兰流露出不快情绪的脸,双手合十,微微鞠了鞠躬。

“雨兰,莫非你今天心情不太好?”

“你想多了,只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导致我今天顶着一张臭脸。”

话是这么说,但是宫雨兰能感受到自己的眼神也好语气也罢,无时无刻不向外散布着怒气,虽然她并不是有意把怒火往鹿英弘身上撒。

“是么……我也不希望大清早的你攒了一腔怒气,然后无差别地向身边的人发泄啊……待会儿对待那个人请温柔点啊,他可是特意来见你的啊。”

鹿英弘无奈地笑着说。宫雨兰有些吃惊:

“特意来见我?英弘,我记得昨天的电话里面可没提到这回事儿,或者说给我打电话的人根本没有解释清楚我今天叫来是为什么。”

看着宫雨兰略带愠怒的眼神,鹿英弘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

“所以给你打电话的人给你说了些啥?”

“只是说大学里一位学生今天想来神秘学会看一看,还说你想让我也过来,这个学生是哪个系哪个年级为什么要来什么的全都没说明。”

鹿英弘倒吸一口凉气,大概知道了宫雨兰生气的原因,倒不只是因为征用了她难得的休息日,更多的是因为鹿英弘的请求而牺牲了休息日的她,连具体的请求是什么都没被告知。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所以鹿先生,以后记得找个靠谱点儿的人打电话啊……或者就不能你自己受累打电话么?真的是……”

宫雨兰皱着眉,露出无奈的神色,也叹了口气。

“这个嘛……抱歉抱歉,我以后会注意的……但是今天真的想请雨兰你帮个忙。”

“唉……不追究这些了,你确定那个学生真的是想要见我?”

“嗯,我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那位叫牧(ぼく) 知(とも)清(きよ)的学生似乎是有些必须要来向你请教的问题。貌似他还是从校外的占卜师那儿介绍来的……”

鹿英弘递过来一张复印件,宫雨兰接过来看了看,上面只有几行字:羽山大学神秘学会,外加一串电话,然后是“创始人宫雨兰,指导老师鹿英弘,现任会长岳(たける) 興(おき)規(のり)”,再然后是各种有关于神秘学会的信息。

“他搜集信息能力还真是强啊……话说回来,你有问过他是因为什么事情非要来找我么?”

“这个嘛……他说他的事情必须当面跟你交流,还是介绍过来的人特意嘱托他的,会长和我什么话都没套出来。”

宫雨兰把复印件还给鹿英弘。

“唉,那我亲自去跟他聊聊好了……话说英弘啊,故意套别人的话是不好的,你又不是狗仔队。”

鹿英弘也只好笑笑,带着宫雨兰去找那位一定要见她的人。

“话说回来,雨兰,你的白头发又变多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少年白头,吃穿不愁?”

走在前面的宫雨兰抖了一下,站住了,回过头露出让人背后发凉的和善的微笑:

“鹿先生,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您可以忽略掉这个问题啊,毕竟刚二十出头的我也希望和你一样有一头乌黑漂亮的头发呢,您说是吧……或者我来帮您忽略掉?”

鹿英弘看了看握着拳头满脸微笑的宫雨兰,抬起双手又后退了半步,陪着笑脸:

“不必了,宫小姐的头发我一定会再想办法的,这次您大人有大量,姑且饶了我。”

“算了,白头发是贫血导致的,远远看着也不错,只是颜色问题,发质还算OK,说不定十年之后的人们就会觉得白色长发好看了。”

宫雨兰往后撩了撩头发,继续往前走。

“哦对了,下雨天还赶来学校真是辛苦你了,我请你吃午饭吧。”

“……嗯,你也辛苦了。”

 

窗外还是下着雨,雨滴打在窗户玻璃上,发出脆响,留下点点斑痕。他保持着坐姿,已经等待了大约半个小时,似乎是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他欠了欠身子,靠在椅背上静静地听着雨声。

这个房间简洁到只有一张长方形桌子,桌子边摆着四五张椅子。靠着墙壁立着一个木制书橱,书橱门上有着精美的雕刻纹饰,和一个看着很有年代感的锁眼,似乎是一件很古老的器具。

房间里没有开灯,但良好的采光依旧让这里看起来十分敞亮。这里除了他再无别人,放在面前的一次性纸杯里的茶时断时续地冒着微弱的热气。在他被请到这里坐下等待之后,仿佛过了很久,如果是稍微性急一点的人,这个时候应该以及开始满腹怨言,坐立不安了,但他仿佛一尊雕像一般,端坐在座位上,气定神闲。

环视四周,这个房间似乎是一个小型会议室,像极了中世纪时秘密集会使用的会堂,加之背后那个有似乎有着久远历史的书橱,不禁让他联想到炼金术士们的秘密实验室。端起纸杯喝了一口有些凉了的茶之后,他开始想象这个房间里进行过什么样的实验,发生过什么样的对话。

然而活跃的思维又让他想到了其他的事情。在另一个城市另一所学校哲学系毕业的他,选择来到羽山大学继续跟随一位叫三木(みつき)慶吾(けいご)的教授研究宗教哲学。从一个生活了二十余年的城市走出,来到一个全新的环境,难免有些伤感,更何况现在正是秋天,伤感的情绪在秋雨的烘托下更上一层。

他望向窗外,看着天空:飘着雨的天空,和故乡还是很像啊。

比起晴空万里,他更加喜欢小雨淅淅沥沥的天气,这个时候的城市,多了一丝清新和湿润,让他觉得心旷神怡。家乡的秋天,这样的天气很常见,于是每当这个时候,他内心对于来到一座陌生城市的不安就会得到缓解。

“唉……”

他不禁轻声叹息,来到新的地方生活,明明是一个崭新的开始,但是他仿佛对这种生活感到不适应,徒增感伤。但不管怎么样,生活还在继续,更何况自己还有比这更要紧的事情亟待解决。想到这里,他走到窗边,一边看着天空,一边等待着那个必须要见的人。

说他木讷也好,淡漠也好,但是他确实有着不同寻常的隐忍能力,至少大部分人都没办法忍受被晾在一旁置之不理很长一段时间,但此时在他脸上,依旧看不到一丝不悦。隐忍是他最显著的一个特点。

但是今天的事情,和他善于隐忍没有什么关系。

 

而在另一边,宫雨兰听着鹿英弘对接下来要见的这个人的介绍,一边从助教办公室赶往会议室。按照鹿英弘所说,这个坚持要见她的家伙,本科是哲学系毕业,现在又在羽山大学进修,方向正好是和神秘学密切相关的宗教哲学。

“如果是对神秘学感兴趣想入会的话,直接找会长就好了啊……为什么非要和我面谈……”

宫雨兰依旧在生气,但是心里已经接受了自己即将见到一个无论如何都要见她的人的事实,不如说她也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性格的人,才执着于见一个以前闻所未闻的陌生人,抑或是这个人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不顾一切地向自己寻求帮助。

“他说他不是因为神秘学才来找你的,虽然他确实对这方面感兴趣就是了。据他的说法,是他小时候经历的一件事情,在近几天又重现了。”

“然后具体是什么事情,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有点像小时候做过的噩梦,这段时间又重新出现了,但是梦醒之后,梦里的细节记不真切,只留下了当时心里的感受。”

宫雨兰右手捏住下巴,开始思索产生鹿英弘所说的这种噩梦这样的原因,本就不高兴的脸上更加阴沉。说起来,她小时候也被类似的事情震惊过,虽然不是噩梦一样,但是也能够被视为奇迹——十年前的暑假,她亲眼看见祖父将一块水晶凭空变成了独角兽的样子。

“不不不,这件事情涉及‘那种’方面的知识了,那家伙的事情应该不会和这些扯上关系……就算扯上了关系,也是属于绝对不能说的秘密。也罢,不管是什么事情,还是先和这个人聊聊再说吧,毕竟对方能把神秘学会的信息搜集得如此详细,那肯定不是拿自己寻开心,而且他还是占卜师介绍过来的……能把客人介绍给一个看似毫不相干人员的占卜师,想来想去也只有她了。”

她暗自想着,继续往前走。会议室就在眼前了,她阴沉着脸,又往后撩了撩头发,向夺走了自己周日休息的那个人突进,靴子踩出的脚步声,就仿佛是冲锋的鼓点。就在她马上要把手伸向会议室的门把手的时候,鹿英弘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那个……雨兰,虽然我觉得这是一句废话,但姑且再提一句……你一定要温柔一点,最好能微笑一下……我是真的害怕你现在的样子会吓到他。”

“我尽量吧……不过也别期待太多,我假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说的也是啊……读大学的时候就很少看到你笑啊……”

宫雨兰把手放在了门把手上,回头看了鹿英弘一眼:

“我知道我是不苟言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挤出个笑脸……但是基本的交流常识我又不是没有。”

她叹了口气,事到临头还是顶着一张臭脸,自己还真是个不会读气氛的人啊……但话说回来,难得的休息日被占用,对方还说不出个理由,碰到这种事情,还能笑得出来的人可能只有月球上才有吧。姑且听听这个非要见自己的人会说些什么,自己又能得出点什么能够帮助到他的结论吧。

她深呼吸一次,然后拉开了会议室的门。桌子,椅子,书橱慢慢地像风景画一般在她眼前铺开,最后着墨在窗边背对着她站立着的青年身上。鹿英弘先于她走了进去:

“抱歉,让您久等了。”

 

时间回到稍早的时候。

对于为什么儿时的经历会再次出现,他也十分困惑,而且这一次并没有出现白光,只是一只模糊的鹰的光影,黑色但周围散发出白光,同时,大脑中又出现了某种他无法解读的声音,意识里仿佛被植入了一个形象,看起来似乎有长长的头发,和那只鹰一样,散发着白光。这个形象在他脑海里似乎很清晰,但无法表述,也没办法画在纸上,就如同构思了一个极为精巧的故事桥段,但临到叙述时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这种心情就仿佛一直保持在听到一件悲伤的事情,眼泪溃堤前一瞬,心情得到释放前压抑到极致的那种状态。恰好几天前他在学校外闲逛的时候,看到了一家占卜的店,抱着寻个乐子的心态,他走进了这家店。然而不知道是他的状态写在脸上,还是占卜师的技术水平过于高超,他经历的事情被占卜师算了个明明白白,然后就被告知了羽山大学神秘学会和创始人宫雨兰的事情,并且占卜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按照她的说法,看见鹰的光影的事情去咨询宫雨兰会有更加好的解决方案。

“唉……也许对方也有一些不能说的苦衷吧。”

他嘀咕着。虽然已经等了半个多小时,但估计他等的人也有自己需要忙的事情,在这儿等着,喝着茶水,倒也不用付茶位费。但是他还是木然地留意着时间,一边听着雨的声音。

“已经快到九点了啊……我是被他们遗忘了么?”

他暗自苦笑。周末的偌大的教学楼里,十分宁静,只有雨点滴滴答答敲打着窗户,又将寂静放大数倍。但走廊上隐隐约约传来了如鼓点一般的脚步声,和一男一女两人的谈话声,离自己所在房间越来越近。他松了一口气,这个时候,会议室的门打开了。

“抱歉,让您久等了。”

首先进来的戴着眼镜,和自己年龄相近的青年男子,一脸歉意,似乎是叫鹿英弘,是神秘学会的指导老师,也是他把自己带到这间会议室,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茶。

“忘记拿些报刊给您了,等待的时候很无聊吧……真是对不起啊……”

鹿英弘挠着头,脸上写满了的歉疚,但把他眼球吸引过去的,是鹿英弘背后的人影。一个脸上写着不悦、皱着眉紧闭着嘴的银发少女从鹿英弘身后走进会议室,仔细看上去,头发因为黑白混杂,才呈现出银灰色。虽然脸色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但是在她眼神里流露出一种复杂的神色,大概五成忧郁,三成温柔,一成愠怒再加上一成的对眼前人的好奇,合起来又带有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坚定。

他惊愕得说不出话来,雨点滴滴答答的声音在那一瞬间似乎也消失了,眼前的少女似乎让他的时间停止了流动,连他手表秒针的声音也沉寂了下来。

少女似乎愣了一下,歪了歪脖子,眼前的青年确实流露出古希腊哲学家那种安然的气息,但是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把他和修道院里的修道士的形象进行契合。而他似乎也愣了一下,抬了抬眉毛,有一种熟悉感出现在他脑海里,但是意识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形容这种熟悉感。

一瞬间,各种情感在他的心中荡漾开去,迷惑,欣慰,苦涩,释然,全都杂糅在了一起。似乎就在这一瞬间,阳光拨开层层乌云,照在了大地上。不知道为何,他想起了“C’est la vie”[2] 这句话。

“先介绍一下吧,这位是羽山大学哲学系的研究生,牧知清;这位是神秘学会的创始人,也是化学系的助理研究员宫雨兰。”

鹿英弘像是打破尴尬似的,介绍起了彼此,但是在少女与青年两人的意识里,雨声和鹿英弘的声音都渐渐消散。

没有像烟花升空绽放的那种绚烂,就只是电光火石间的震撼,大概这就是与命运邂逅的感觉吧,大概。不过看起来,淡漠的牧知清,和还在生气的宫雨兰,当时还没有这样的觉悟。

 

按照朋友们的说法,宫雨兰总是板着一副面孔。这倒也不会成为她的朋友们对她敬而远之的原因,毕竟她也不是一天到晚都闷闷不乐。她只是不喜欢把过多的情绪带入生活里的人,当然也不喜欢戴着面具活着,所以偶尔对待某些她依靠直觉让她觉得莫名火大的东西而生气。她的朋友们习以为常,甚至有点欣赏这种直率而又点到即止的性格,然而作为外人,宫雨兰的这种姿态,让人确乎难以接近。

但是话说回来,宫雨兰有时会对一些其他人看起来十分美好的东西或者受欢迎的人莫名其妙地反感,她自己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性格扭曲。但是她所讨厌的人和事,在她的朋友看来,都隐藏着着共同的特征,换言之,她讨厌的不是美好和受欢迎本身,而是由某种特征所带来的这种光环。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朋友们才能感受到平时感受不到的,因为真情流露而附带的宫雨兰身为少女的可爱之处。

她仔细打量着这个站在会议室窗户旁边的人:第一印象是让人联想到中世界的修道士或者占星师,稳重又不失灵性。紧闭着嘴,耷拉着眉毛,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着自己。虽然一眼能看出来,他站得笔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气氛需要而为之,给人的是一种文雅的气质,甚至还带着一点文弱书生的感觉。看起来就是一个平庸得不能再平庸的青年。

如果再要加一点的话,那就是沉稳之中透露出和自己那样的与年龄不相符的老成吧。

不知道这是不是宫雨兰莫名其妙反感的原因……不过眼前这个青年与这间会议室出乎意料地契合,似乎有一种反客为主的意味,明明他才是等待咨询的委托人,但宫雨兰有了一种自己才是擅闯了咨询室的不速之客的错觉。

“今天注定是让我不愉快的一天啊……鹿英弘那家伙还真是要好好赔偿我。”

宫雨兰心里叹了一口气,莫名的烦躁又涌了上来,下意识地对眼前这位有求于自己的青年产生了一丝戒备——这是升级成反感的前兆。

“但是我为什么要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生气啊?完全搞不懂。”

碰到无法解决的问题确实会让人变得越来越烦躁,当这种事情起因不是因为化学实验而是自己的想法时,这种烦躁很容易变成无名的怒火。尤其是在她这样一个什么都想弄明白的人身上,这种折磨不亚于凌迟处死。

“好了,总之接下来的时间就是你们两个人的秘密商谈,我就不打扰了你们了。”

鹿英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转过身,带着略有些生气的表情,垂下眼睛点了点头,然后转过头去继续看着缄默的客人。在鹿英弘看来,宫雨兰的眼神仿佛就是对着触到了她逆鳞的人怒目而视那样瞪着有求于她的人。

“但愿待会这家伙不会对这个无辜青年动手吧……果然之前让他在工作日来更加妥当……”

鹿英弘这么想着,一边祈祷着接下来不会发生不幸的事情。



注释:

[1] 克拉克基本定律(Clarke's three laws)第三条:Any sufficiently advanced technology is indistinguishable from magic.

[2] 法语:这就是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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