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山修道院
原本想写个克系短篇来着,不过时间被牺牲者之歌占了,就暂时搁置了。
吴第一次站上这么高的山峰去眺望亚斯特拉的方向。修道院的一阵轻风比他任何时候吹过的寒风都要冷的多,仿佛和身后那片浓雾一样来自无穷深远的某处。
他从前就听说过,人的眼睛只能看到有限的范围,故而登临绝顶不能一览众山小、相反只能被无边无际的云海遮住眼睛,这时你反倒会觉得星空更亲切;可人终究不是高处能孕育的,倘若登山者落入等死的困境,大多要把自己的脸蒙在地上再死。
说这话的弓箭手第二天就离别酒馆、最后由老队友领回了死尸。他临死前在平日里寄宿的店家留下了纸条,声称猎杀公会的赏金已经不够养活他一家七口(里面包括他兄长的遗孤),所以自己准备铤而走险、加入格拉斯哥帮对艾德李琦堡的掠夺小队,就此一去不回。事后他的女人与孩子通通被轰出平民窟,在街上就地处决。
当时吴正窝在角落,目光随着摇晃的吊灯扫过酒馆里和着惨叫声畅饮的众人。随后格拉斯帮和亲卫军各自遭受了报复,吴则在六天内抛下三十六具尸体后大摇大摆地走出城门,并让双方的追击全部落空。
吴没有家人朋友,只因他那令人生畏的捕猎技巧才被人惦记,但他从不提起种种暗杀与格斗技术的锻炼之法。他是公会遇上大主顾时定当力荐的头牌杀手,也是同行眼中最值得敬畏的刀,除此以外没有人和吴有过私底下的交情。就像此刻吴出奔近百里格,路上竟然一位猎杀者的影子都没见着,恰好能成为他超然物外的佐证。
那弓箭手对他素无好感,只是他的下场刺激到他回忆的深处,那些原本埋葬在古老国度亚斯特拉的年轻脸孔一一浮现、从理应腐烂降解的喉咙里组织起一道环绕音:你本该和我们一样,你本该和我们一样……回过神来,他又一次露出了室女盘桓的右侧花臂、把自己暴露在那条老蛇的贪婪魔斑之下。
前日之战,溅到些生人的鲜血……手脚上的斑驳又加深了……好在这荒山里无人会路过。顺着大腿和右手在腰腹汇合的纹路划出一片片异样的鼓起,吴面不改色,从自己的手腕向上划开一道口子,让血喷溅到另外半身。如此往复不知多久后,身为人类的部分终于战胜了活祭品的部分。吴享受了一阵从未有过的轻松,那日夜啃咬他神智的毒血第一次放松了尖牙。
但当他走出地穴、见到现在在塔楼上也没能看遍的无际的山地时,他才惊觉事态究竟发生了何种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