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笼
“你最好不要去碰那诅咒。” “你...知道了？” Stella差点没两眼一黑晕过去。 “你会被反噬的，他的诅咒已经很深了。凋灵诅咒不是你那两本书几条咒语就能搞定的。” Nostra斜靠在木桩上的身子直起来，她（他）低沉又神秘的嗓音仿佛萦绕在空气漂浮的尘埃中，阴森感随之如针刺般直戳脊梁骨 Nostra缓缓靠近Stella，在她面前驻足停下。 Stella不由的一个打了寒噤。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她感觉Nostra的影子都是压着她的。就连扑面而来的都是一阵死亡的气息。 “他们也都知道这件事了吗？” Nostra幽幽地笑了起来： “我不知道哦，Stella小姐。” ...... 大脑一阵缺氧般的痛苦，全世界的蛇胆仿佛都在自己胃里翻腾。空气黏稠阻塞的像一团烂面包糊，又仿佛一头贪婪的野兽趴在自己身上吸食。 不过，吸食的是自己此时无限渴求的水分。 感觉嗓子要蒸发了。这是Rain从梦魇中挣扎回来的第一感受。 明明自己一直是躺着没活动过的，却有种被拆烂的骨头又被稀里糊涂的重装过一次那样麻木和疲惫。像随时可能再次崩溃坍塌的烂尾工程。 Rain双手向后支撑着吃力的在床上坐起，转过脸面向玻璃窗。 倒映在透明玻璃这一面模糊的镜子里的，是一双血红色的眸子，清晰可见，分外扎眼。 Rain的瞳孔骤然紧缩，心跳毫无规律似乎是要就此停住，痛苦和惊骇让他的每一根神经都在灼烧。 “已经...这么深了吗？” 蓝衣少年喃喃道，声音细微空洞，仿佛不再属于这个世界。 左手颤巍巍的伸上去捂住右眼，后又缓缓放开。内心深处迸发的苦痛与让他迸发出足以窒息的颤抖与无声的悲鸣。 干涸的咽喉，肉体的疼痛在此刻都无足轻重。外界的一切都被崩塌陷落的黑洞贪婪的吞噬。 他的呜咽，他的悲伤，他的愤怒。 他的命运。 自己没能死在烈火纷飞的下界，没能死在去往女巫居住地的路上，没能死在战争后那一场几乎致命的暴雪中，反倒是要毁灭在一次又一次将自己从死神怀里抢回来的人类手中。 那种无法言喻的悲痛无法宣泄，Rain只觉得自己被巨大的齿轮缓慢碾压着，再碾压着…鲜血淋漓，疼痛不堪。 明明自己察觉诅咒是几个月前，这种痛却好似积攒了千千万万个岁月。由最初一点一点的刺痛，麻木，酸楚，哀恸，缓缓的随着血液在身体中扩散。在不知不觉中侵入五脏六腑，变成深深的血洞窝，深入骨髓。 痛彻心扉… 若憎恨亡灵，又为何要拯救自己？ 仅仅是...为了看自己挣扎吗？就像是看套着枷锁的猎物在笼中起舞？ 战争能给人想要的，也能扭曲人性。 不是吗？ 屋外传来一阵轻而短的敲门声。紧接着一声低沉磁性的呼唤幽幽的响起 “驯龙师。” Rain艰难地从自己的世界里抽身出来，空洞麻木的双眼木然注视着门外。 “驯龙师。是我，Nostra。” 是那个沉默寡言带着鸟嘴面具的怪医生？ 不，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让他（她）进来。而且是任何人都不能进来。 Rain晃晃脑袋，揉了揉太阳穴。在这里除了他自己，大概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诅咒的事。也绝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 Rain选择了沉默。他想等Nostra自己离开。 “驯龙师，你醒了我就进来咯。” Nostra幽幽的笑着，又补充道： “估计你嗓子可要冒烟咯，这外面只有我一个人。” Rain使劲眨了眨眼。他（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醒着？而且又强调是自己一个人。 难道诅咒的事已经… Rain痛苦的闭上眼，根本不敢往下想。 门锁传来转动时清脆的咔哒声。Nostra推门而入，古怪的面具后是看不清的表情，他（她）的手里还端着一杯水。 看到杯子里那透明澄澈的液体，火烧般的干涩感又直窜上喉头，Rain的目光不禁被吸引在上面。 从他重伤昏迷在雪地里直到今天差不多有五天了。Rain对水的生理渴望已差不多到了极限。即使面前的水浑浊不堪他也会硬着头皮喝下去。 何况是一杯无限澄澈的清水呢？ 此刻Rain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那杯水上，连身上纵横的伤口似乎也没有那么火烧火燎的痛了。 Nostra轻轻将水杯放在Rain床头的台面上，站在一旁透过面具那黑洞洞的眼窝注视着Rain。 Rain迅速伸手去拿那杯水，伸出一半的手臂却突然僵在空中。他望了望Nostra，想从面具后那张看不清的脸中捕捉到什么。 他担心这是谈条件的中间物。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是不可信的。 Nostra笑着摇摇头，肩膀微微耸动。他（她）俯下身将水杯向Rain的方向推近了一点。 “放心，我不跟你谈条件。” Rain抓过水杯一饮而尽。 虽然这一杯水远远不够这几天失去的水量，但也能缓解干到冒烟的嗓子，至少是可以使它不再用干疼的方式向自己抗议。 这一刻Rain才真正理解了为什么称水为生命之源。 Nostra藏在面具后，勾起嘴角轻轻一笑。 “诅咒很痛苦吧？驯龙师。” Rain转头盯着他（她），眼神里已没有了错愕与遮掩。 “你…是怎么知道诅咒的？” 他反问道。这个时候，刻意隐藏已经不重要了。 “这不重要。” “其他人呢？他们知道吗？” Nostra双手一摊,笑着摇摇头。 “我不知道哦，Rain。” 不知怎的，听Nostra喊出自己的名字，Rain总觉得一阵不安淡淡的泛上自己的心头。 “你的诅咒已经很深了，我想你再清楚不过。” Nostra再次将话题挑向诅咒这边。鸟嘴面具空洞的眼窝直勾勾的盯着Rain。目光没有瞳孔，却锐利的仿佛能将Rain贯穿。 “嗯。” Rain攥着被子的手又紧了紧。 “这样的眼睛可见不得其他人哦。” Nostra微微抬了抬下巴颏指了指Rain一双血红的瞳孔。他（她）似乎能感受到一阵巨大的无力感从天而降，将面前的少年紧紧的包做一团。 指不定还能听到他内心的悲鸣。 “我知道，可我又能怎么办呢？” Rain一阵叹息，泄了气一般背靠在床头。 Nostra眯起双眼道：“你的诅咒已经渗入你的生命。它会是你灵魂的一部分。换句话说，你能控制它。你明白吗？驯龙师。” Rain抬起头，脸上满是不解。 “控制它，驯龙师。你明白吗？” 控制？控制诅咒？ 可现在分明是诅咒控制着自己。自己正如困于囚笼的走兽一般，苦苦挣扎却无济于事，只是白白浪费体力。 “我能告诉你的就这么多。你是这一切的根源。” Rain死死的盯着面前这位医生，他渴望从那厚重的面具下窥测到什么答案。 出口在哪里？希望又在哪里？ Nostra后退一步，转身往外走。 Rain张嘴想说些什么，但那些词汇都阻塞在喉口。上下牙关紧咬着硬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Nostra离开房间，但过会儿又推门回来。他（她）径自走向床头柜，放下一块面包。 “天色不早，好生休息。” Nostra点了点头,对Rain说到。然后退步向房门走去。 手即将触到门闩的那一刻,Rain终于开口叫住Nostra “诅咒的事…可以保密吗？” Rain顿了一下，犹豫着是该叫先生还是小姐。 Nostra只是转了半边脸过来，用一种似笑非笑又含混不清的复杂的语气反问到： “真的很痛苦，对吗？” Rain一愣，随后像是回应又像是自语般说道： “放心，不会抱着你哭的。” Nostra没回应他，笑着带上门离开。 今夜，无月。 但有人。 ……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