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美国拟退役濒海战斗舰来看廉价护卫舰的发展之路——成本和性能的权衡
濒海战斗舰,一度以其高度科幻的外观,高昂的价格而成为了世界军事装备的热门话题。可是,自从小布什政府卸任后,濒海战斗舰的建设计划一砍再砍,甚至2020年2月12日,美国媒体Popular Mechanics爆出,美国海军因为濒海战斗舰的扩展模块迟迟不能服役,打算将最早的4艘濒海战斗舰(2艘自由,2艘独立)退役,而且也仅服役了8年。如果此事成真,LCS很可能成为21世纪以来服役时间最短的批量生产的战舰。

与LCS的磕磕绊绊不同,在旧大陆上,各国也同样拥有小型护卫舰的需求。在这两年批量建设的小型护卫舰中,俄罗斯的20385型护卫舰和中国056型护卫舰都实现了不错的规模化生产。那么,为什么美国的小型护卫舰计划的多功能濒海战斗舰濒临失败,而中国和俄罗斯的小型护卫舰却得以大量生产呢?

其实,小型护卫舰是各大国海军都不可少的角色。比起那些威风八面的航母,一个大国漫长的海岸线,自然需要大量小型战舰进行日常的巡航。就算是对海外用兵,服侍那些大型战舰也自然少不了多如牛毛的小型战舰。因此,无论是进攻性为主的美国,还是保守国家为主的中国,以及“攻势防御”的俄罗斯,3000吨以下的小型战舰自然都有广阔的市场。但是,小型战舰因为体积小,自然设备完善程度比起4000吨以上的大型驱护舰差很多,其建设就必须有一定取舍。而濒海战斗舰的失败,正是忽视了这一点造成的。
小型护卫舰自然是一种大批量生产的武器,想要大批量生产,成本自然是第一位的。但是喜欢张扬和全面的美国人,是不能接受一种“低配战舰”存在于自己的舰队之中的。美国战舰历来讲究全面性,当然这也是美国所有的武器的特性。你要说美国飞机,军舰,坦克很厉害是可以的,但是美国武器有什么特色呢?美国武器最大的特点就是没特色,中规中矩。比如,比起俄罗斯以巨型反舰导弹见长的大型水面舰艇,美国巡洋舰和驱逐舰就“低调很多”,表面一抹平,各种导弹平均地收纳在弹药库中,防空反潜反舰指挥——样样都能做。飞机也一样,苏联的MIG系列以灵活格斗著称,SU-27,MIG31以航程著称,对地打击则是苏24,苏34的活,而美国的F-14,15,16,18,以至于F-22和F-35都是多功能战斗机,空中格斗,空对空拦截和对地打击无一不包,所以美国武器最大特色就是“没特色”,相当均衡。这种思路用在高价值的战斗机和军舰上当然是好事情,一种多功能平台可以根据实际需求挂上不同武器,执行各种任务,但是对于以成本领先为目的的小型护卫舰,这种思路就走不通了。
根据最开始的计划,美国企图生产55艘濒海战斗舰,除了应对敌军沿海“小型舰艇”(主要设计思路是中国和伊朗,以在中国领海压制大量的037,022和常规潜艇为主要目标)外,还要承担一定的防空、扫雷和对陆支援任务。而美国人又不喜欢单一用途的军舰(如苏联的无畏级就是专用反潜舰),因此他们也对LCS提出了“即插即用模块化”的思路,要求这种军舰能像电脑USB接口一样,随便插上什么模块就能干相应的事情。
根据最初规划,美国打算使用3个模块应对近海作战:
LCS架构分为两种单元:核心系统为基本单元,包括舰体载台、动力与航行操作系统以及其他必备的基础系统等。任务套件能根据不同任务需要组装、搭配不同的武器模块系统并实现“即插即用”。目前LCS规划了三种任务套件,包括水雷作战,反潜,及水面作战。
折叠反潜模组
用于反潜作战,包括一架配备吊放声呐、声呐浮标和鱼雷的MH-60R型反潜直升机,此外,舰上亦配备3架MQ-8B。舰载装备则包括一套轻量化主动式宽带变深声纳(LBVDS)、一具AN/SQR-20多功能拖曳阵列声纳(MFTA),其中LBVDS与MFTA能够成一套完整的主/被动拖曳阵列声纳系统。
折叠水面作战模组
主要为对付近海或沿岸水面舰艇特别是高速密集小艇。其配置包括一架安装有光电/红外传感器和地狱火反战车导弹、机枪、火箭的MH-60R直升机。舰上搭载的无人飞机MQ-8B和无人水面航行器也将配备光电/红外传感器和武器。至于LCS船舰本身搭载的武装,包括两套拥有稳定基座的MK-44 30mm遥控机炮模组、三组非视线火力投射系统(Non-Line-of-Sight Launch System,NLOS-LS)的15联装发射器(共45枚),以及2组非致命武器套件,用来对付迫近的敌方高速快艇。
折叠水雷作战模组
执行反水雷作战,包括一架配备一系列水雷侦测、反制载具的MH-60S武士鹰多用途直升机,3架垂直起降无人载具MQ-9A。此外,舰上亦配备无人水面航行器(USV)、WLD-1遥控猎雷系统(RMS)、战场预置独立水下载具(BPAUV)和REMUS无人水下航行器(UUV)。
美国想法很简单,既然假想敌中国人企图解放台湾,而且根据96年大演习可知,中国的主要舰艇被美国歼灭后,就是大量的037,021等500吨级护卫艇,还有大量武装渔船。对于这样的目标,自然带几个地狱火导弹就能打败,然后LCS在日本,台湾靠岸,换上扫雷模块和反潜模块,把中国封锁台湾的潜艇和水雷打掉,这样大陆就无计可施了。因此,55艘濒海战斗舰哪怕只靠前部署20艘,根据模块的即插即用,就可以达到60艘舰艇的效用,不但省钱,而且补给难度也低。
但是好景不长。随着中国052C,052D尤其是054A系列大量投产,同时海军航空兵大量苏30,歼10和歼11系列服役,美国的近海封锁战略化为灰烬。仅有57mm自动炮和地狱火导弹的LCS对抗仅有85/57炮的037还有胜算,但对付拥有76mm速射炮和鹰击83的054A甚至056都是被吊打的结果。而且,和美国以为的不同,中国并不是局限于解放台湾这一点点战略视野,中国并未建设美国想象中的大量常规潜艇和布雷艇,而是很快加快了093型核潜艇,航空母舰的研发部署速度,这让根本对抗不了主力舰的LCS变成了移动活靶子。根据美国评估,LCS就算是带上了所谓的“海战模块”,其战斗力也仅仅相当于美国海上警卫队的海警船,因此LCS被驱逐出中国海岸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了。
那么,中国是打不过了,得主力舰去。那么,LCS去波斯湾或者反击海盗怎么样呢?那边可是没有成群的大型驱护舰的。可是另一个问题又来了。由于考虑到模块化和即插即用,美国必须预制大量的模块以供随时更换,而为了兼容武备,重量,需要船员数量都不同的模块,舰艇的重心、供电、数据通道都必须一次设计满足3个需求,而模块也必须考虑到船体重心的改变,以至于就算是扫雷这样的小活,还得留出个直升机平台,这导致模块成本居高不下。而美国削减订单后,洛克希德这样的国防军工复合体可不能亏着,他们把研发费更多投入成品之中,结果单价越来越高,直接导致了海军的厌恶。最后,海军发现还不如弄更加低廉的单一用途护卫艇去收拾杂活累活,而反舰护航等事情还得交给054A这种4000-5000吨级的标准护卫舰,如今FFGX已经开始招标,而海军最看上的就是法国的FREMM级护卫舰,刚好定位和054A差不多。
因此,样样通样样松的濒海战斗舰,由于过于全面而前卫的设计而造价居高不下,加上预设环境已经消失,被淘汰自然是常理之中。

比起美国的失败,中国和俄罗斯却各自走出了一条合乎本国国情的小型护卫舰之路。
首先说说俄罗斯。苏联解体后,俄罗斯的造船业遭受重创。自从2006年为中国建设了956驱逐舰之后,俄罗斯迄今为止未能建设出一艘大于6000吨的水面作战舰艇。而由于一些子系统迟迟不能满足需求,原本给予厚望的“俄式小盾”22350也到了2018年才初步具备作战能力,加上水下舰队也因舰艇老旧而出勤率大幅降低,俄罗斯海军作战实力遭受毁灭性削弱。在此基础上,俄罗斯不得不提出小型护卫舰计划以应对急剧衰退的造船业和现实的威胁。
由于造船业和配套产业衰退严重,俄罗斯生产全面作战能力的军舰难度非常之大。因此,俄罗斯找准了一个切入点——俄罗斯一直保持不错的反舰导弹。由于反舰导弹只要稍加改造就可以改为对陆打击导弹,因此俄罗斯以基洛级常规潜艇配备的3m54型俱乐部反舰导弹为基础,开发了3S14型对陆巡航导弹,替换早已不能使用的RK55巡航导弹作为对地打击用途,并在叙利亚战争中得到检验。同时,由于俄罗斯的空中预警能力尚能维持,所以小型战舰只要能发射远程导弹,就可以在空中预警支持下对500公里以外的敌舰发起打击,保卫自己的海疆。因此,俄罗斯决定以唯一尚未失去优势的反舰导弹作为切入点,索性所有能发射反舰导弹的船都塞满导弹。



虽然很难说俄罗斯这些“蚊子炮船”在负载了如此大的武备后还剩下多少的适航性和未来的升级空间,但是实现了对海对陆打击这样俄罗斯最为需求的能力,足够在俄罗斯领海和近海对于周边形成足够威胁,也是奉行“实用主义”的典型成果。

近年来大型水面舰体缺口得到足够补充的中国海军,也发展了056型护卫舰作为低端的小型护卫舰。相比于因大船建设能力不足而建设小型“蚊子炮船”的俄罗斯海军,大型战舰如下饺子一般的中国海军建设的056型护卫舰,则看中了另一项需求——价格。

相比于装的如同沙丁鱼罐头一样满的俄罗斯小型护卫舰,056武备可谓精简的多。由于056主要是替换037型护卫艇作为港口警卫,因此056主要着眼于廉价和高在航率。由于全部采用其他战舰的现有子系统,并保持在警卫巡逻的最低武备要求,因此价格极低,以056为蓝本的C-13型护卫舰出口尼日利亚的单价仅有2100万美元,还不如巴基斯坦一架枭龙block3 的一半,只相当于1架歼16的四分之一。换句话说,一个海军航空兵团的24架歼16,都比目前已经下水的70多艘056型贵得多。但是,虽然成本极低,但056内部居住性达到了054A的水平,远要高于037型护卫艇,而且柴油机维护成本,油耗成本都相当低廉,可以很廉价地执行近海守卫,堡垒区反潜的基础职能,而且由于舰体空间预留较多,作战时还可以很容易进行改造,比如鹰击83发射架可以改成反潜导弹,8管海红旗10可以升级到18管,等等。因此一艘1300吨的056,实际作战效果并不比2000年的053H3差哪去。
所以,建设军备必然是要和经济水平挂钩的,就算是财大气粗的美国佬,迄今也因为海军拨款不足而头疼(比如10多艘核潜艇缺钱导致日常养护搁置等),建设这样一种以数量为导向的战舰,就必须从性能和价位上进行取舍,而不是如同LCS一样追求大而全。小型战舰追求大而全,必然是“样样通,样样稀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