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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薛】纸醉金迷21~25(宋岚x薛洋)

2023-03-15 10:17 作者:不可食用的土块  | 我要投稿

cp:宋岚x薛洋   有聂瑶 曦桑 忘羡等

年龄操作,现代设定,娱乐圈  反/包/养/ 长篇,慢热,ooc

17岁高二打工模特宋岚因一次见义勇为,被卷入娱乐圈中,和当时24岁已是一线明星,玩世不恭的薛洋发生的故事。

成长型故事。有刀有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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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一、

  

  养成一个习惯需要多久?有人说只需要21天。

  原本以为只是短短几天的分别,但实际上距离再次会面差不多过了快一个月。这段时间宋岚多了个新习惯,久不用的手机派上了用场,每晚刷一刷薛洋的朋友圈成了睡前固定的活动。

  从新加坡到泰国,从印度转道去了瑞士,再经巴黎飞往伦敦,他在半球的这一端共他飞越地球万里。薛洋热衷于自拍,昂着头抑或侧着脸,万年不变地半露着尖尖的小虎牙,孩子气地冲着镜头微笑眨眼。他看上去比离开的时候瘦了一些,不化妆的时候能看到黑黑的眼圈,但精神头还算不错,得意洋洋地冲着镜头比着V,大肆炫耀刚从聂怀桑手里抢来的可丽饼。

  宋岚点击保存之后迅速关掉了页面,做贼心虚一样把手机扣在桌面,假装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端端正正地坐在小会议室里等着人来。咔哒咔哒的响声由远及近,在门口停了下来,宋岚听到有人在说话,柔和而甜美,不像是助理们中的任何一人,也绝不是苏涉的声音。

  “……我知道了,你们上来之后直接过来。”她一边说着一边把门打开,将手中抱着的文件放到桌上,冲宋岚愧疚地笑笑,继续讲着电话,“嗯嗯,我看到他了,在小会议室,快点。”

  宋岚站起身等她讲完电话后向前走了几步,握住她伸过来的手。女人轻轻摇晃一下随即松开手,恬静的面容漾着温和的笑意,说话声音轻而柔软,“宋岚?之前听苏涉提起过你,他对你可是很称赞呢。哦,对了,我是秦愫,薛洋的经纪人。”

  秦愫?她这个时候回来做什么?

  宋岚眉头微微皱了皱想要开口询问,话到嘴边却觉得有些失礼,仿佛自己不欢迎她回来似得。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些好奇。正思考该如何委婉地询问,会议室的玻璃门就被踹开了。走了将近一个多月的人大大咧咧地把手里的东西往他怀里一塞,大声嚷嚷着“可他妈累死老子了!”

  宋岚看着手里的肯德基外卖盒子一阵无语,想说什么全忘了。他把盒子打开放到薛洋面前,极为嫌弃地看着他左手汉堡右手鸡腿,吃的满脸都是油。

  “在国外也吃不到什么好玩意儿,苏涉那个抠门的东西!”薛洋一边啃一边跟秦愫大声抱怨,“吃外卖吃的我都快吐了。”

  “你还好意思说?明明你自己吃海鲜吃坏了肚子,怪我??”后进门的苏涉翻个大大的白眼,一脸“我真是日了鬼了”的表情。秦愫忍不住捂着嘴咯咯笑出了声。富有感染性的笑声让苏涉也不自觉地露出微笑,走到她面前将手里的小礼盒递过去,“给你的香水,差点被这小祖宗给弄碎了。”

  “哎呀,难为你还记着。”秦愫惊喜非常,小心翼翼地拆开了包装,馥郁优雅的花香轻飘飘地从盒子中溢出,“就是这个!是我哥跟你说的吧?”

  “是啊,金先生特意嘱咐的。”见秦愫如此高兴,苏涉为自己如此完美地完成了金光瑶的嘱托而得意非常,话匣子一打开就合不上。秦愫听了连连点头。他们两个聊得投机全然将正事忘了。

  宋岚还没和金光瑶见过面,因而并不十分理解他们两个为何如此兴奋,站在旁边发现说不上话有些尴尬后,识趣地走开了。小会议室的地方不大,避开了苏涉和秦愫就意味着不得不走到薛洋近旁。

  薛洋此时已经吃完了鸡腿,正捧着汉堡大嚼特嚼,抽空往塞得满满的嘴里扔进一根薯条或者鸡米花。过于“豪放”的吃相让宋岚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看着他嘴角的番茄酱拼命忍下上手的冲动。他很想和他说些什么,但在上次的事情之后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话在嘴边转了三四圈也蹦不出半个字。纠结半晌也只是略微有些不安地站在两步远的地方,偷偷用眼角打量他。

  薛洋哪能察觉不到他的心思,忍不住偷偷笑他的青涩。他拿起桌上的可乐喝了一大口,状似无意地抬头扫了他一眼,像刚刚才看到他一般惊讶道,“你是不是长高了?”

  “大概?”宋岚微微一愣随即点头,顺着他的话将旧事轻飘飘地揭过去。怕他以为自己还在生气又举起手在头顶晃了晃,“长了一点。”

  “……”应该不止一点。薛洋从沙发上蹦起跳到他面前,用眼睛粗粗打量一番下了结论。之前宋岚和他差不多一样高,现在却不得不抬头仰视。他心里是真有点不太舒服了,“好像也比之前结实了?”

  宋岚没察觉他话里的别扭,实话实说道,“苏涉安排我去健身,为拍戏做准备。”

  薛洋悄悄在心里给苏涉记上了一笔,颇为不快。他撇撇嘴,又咬了口手里的汉堡,含混不清地说挺好的。宋岚没听清,略微弯下腰俯身过去想弄清他在说什么。这时却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脆响,强烈的闪光吓了薛洋一跳,差点把手里的东西直接怼到宋岚脸上。

  “操!你他妈的要死啊?!”薛洋破口骂道。

  苏涉一脸无辜地从手机后面探出头,无奈解释着,“小祖宗,网剧上宣传了,麻烦你们两个配合下营个业呗?”

  “你特么的……我还没吃完。”

  “不不不,生活气息浓一些也好,现在都喜欢自然不喜欢摆拍。”秦愫适时开口替苏涉解了围,“阿洋你继续吃,不用管我们。”

  薛洋默默翻了个白眼,心情不爽地用胳膊肘猛怼宋岚,“去去去别挡着老子的脸,我没让你往后!往前!往前!”

  往前一点显得你脸小是不是……

  宋岚观摩了他一个多月来的照片都有经验了,往后站显脸小,稍稍侧脸凸显出虎牙,若是逆光,纤长的睫毛根根卷翘。宋岚麻利地侧身而站,略略皱起眉头,看上去像是想要吃他手里的汉堡一样。视线稍稍向左偏移一些,正正好好落在他淡色的嘴唇上,沾染了一点点的沙拉酱,比他手里拿着的要更可口些。

  “话说……宋岚你是不是又长了?”反应慢的经纪人这才看出有哪不太对。

  “嗯。”187。而且还有再长的可能。他总算有个地方能胜过他了,不由得有些小得意,腰杆板的越发笔直起来。薛洋斜眼看着他,满脸的鄙夷。苏涉趁机开了连拍,举着手机窜上窜下左右移动不停变换着角度,直到满意为止。

  “行了,等晚上修完图再发。”苏涉喜滋滋地把手机放进兜里,他完全可以预见到等网剧发布后会有多少人磕这对“兄弟情”。拉CP炒作是一方面,若是能借薛洋人气带火宋岚,年末他的业绩想必极为可观。“金牌经纪人”的称呼他还没想让出去。

  秦愫笑着摇摇头,搭档多年她最是了解苏涉,这人哪哪都挺好就是有点小心眼,嫉妒心强,尤其忍受不了别人超在他前面。在娱乐圈浸淫多年,苏涉有着自己的手段,如果他想捧一个人,就一定会竭尽全力地为那个人争取到最好的资源。金光瑶当初雇用他正是看中了这一点。

  苏涉不知道搭档到底在笑什么,也没多在意,收拾好一片狼藉的桌子之后将秦愫带过来的文件分发给了宋岚和薛洋。厚厚的一沓拿在手里有些沉,宋岚翻了两页发现是新的剧本,视线落在演职人员表上不由得微微有些惊讶,“男二?”

  “是啊,这部戏由你来出演男二。”苏涉解释道,“温家和金家一起投资的,上次录完节目薛洋不是走了吗?我带你去的那个晚宴上有不少导演组和制片方的人,他们都比较中意你,我稍微替你争取了一下。”

  几乎是下意识地,宋岚扭头去看薛洋,想知道他对此作何感想。自己这算是抢了他的角色?但薛洋神色淡淡,懒懒地吃着餐后甜点,见他看过来轻轻哼了声,把勺子从嘴里拿出来嗦了两下,“我有别的戏。档期冲突。”

  苏涉接着他的话继续说,“我也没办法同时带你们两个人,只带一个薛洋就一个头两个大了,来回奔波的话我也吃不消,正好秦愫回来了。你依旧归我管,薛洋由她接手。”

  “但我以为……”一时之间宋岚不知作何反应,他似乎真没考虑过会单独行动。他只是个新人,所能想到的最好的情况就是在各种网剧里打打酱油,赚点医药费。和薛洋不一定会一直在一起拍戏这他也能想到,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秦愫看出他没说出口的疑问,温柔地解释道,“如果第二部戏还在一起拍摄,难免会有捆绑的嫌疑,对你和他日后的发展都不好。涉涉决定去栽培你,就当然会为你争取更好的资源。男二的起点是有些太高了,但这好在人设讨喜,很有观众缘,这部剧播出之后你一定会大火的。”

  宋岚低下头看着剧本,机会送到手中竟有些不敢相信是真的,会有这么好的事吗?他忽然疑心这里面薛洋动了什么手脚。秦愫说的有点道理,但自己不过是个新人,网剧才刚宣传,苏涉手里的艺人比他好的大有人在,但怎么偏偏就是他?他心里有所犹豫,不经意地抬头却刚好看见苏涉和薛洋在一旁偷偷交换了个眼神,因而更断定这里面有问题。

  “要演吗?”苏涉走程序不走心地问了一句,反正他答不答应都和结果没什么关系。

  宋岚也知道这一点,沉思片刻重重点了点头,“演。”

  薛洋冲苏涉挑挑眉,两个人对视一瞬,心照不宣地笑笑。

  

  半个小时前,苏涉办公室。

  “你上次提前走了错过好多东西。”苏涉一提到这事仍觉得十分不痛快,“温家和金家合作的那部电视剧,男主本来定了你!我给你争取了那么久,导演也觉得满意,可你非得在紧要关头耍性子先走,这下好了,男主由温晁担任。好好一个剧,现在成这样了,撤资都来不及。本来可以靠这个再拿一个奖的,顺便刷一波收视,再火一次。”

  “还没拍就想到颁奖了,你心操的可真多。”薛洋无所谓地耸耸肩,摆弄着自己的手机,“和温家人合作本来就恶心,不演正好。秦愫给我接了新的戏,那个剧本也挺有意思的,放心,奖杯还是我的。话说温晁演男主,女主是谁?”

  “你懂得,王灵娇。”

  薛洋想了想那个场面,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不演果然是对的。”

  苏涉被他这模样给逗的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深深吸了口气平定情绪,把笑脸憋回去,继续板着张脸严故作严肃道,“但你猜不到他们定的男二是谁吧?温旭亲自定的宋岚。”

  “啊……他还没死心啊。”薛洋咂咂嘴,“得不到聂明玦就想要找个替代品,还真是让人恶心啊。”

  “谁说不是呢。”苏涉深表同意,“所以我也有点犹豫要不要让他去,温家那样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让他去呗,当做锻炼。”薛洋吹了声口哨,他向来是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正好让温晁他们教教他怎么做人。”

  “……你开心就好。”

  薛洋无所谓地耸耸肩,不关他的事他一般都懒得管,说到底宋岚和他也没什么特别的关系。况且,他还挺想看宋岚误入狼窝的,一定比现在有意思。他欢快地对心累的经纪人摇了摇手机,“饿了,点个外卖吧。”

  “……”

  苏涉很想就地辞职。

  

  

  

  二十二、

   

  正如宋岚所想,那天苏涉只是象征性地询问了一下他的意见,或许将其称为“通知”更准确一些。拿到小说和剧本之后没过几天就接到了入组培训的通知,宋岚请了假回去简单收拾收拾,拎着行李背着作业坐上经纪人的车子赶往机场。下午第一班航班,还是苏涉带着他们这一帮人,总有种似曾相识的微妙感。只不过这次却多了个聂怀桑。

  “看我干吗?我是编剧我不能不去啊。”聂怀桑嚼着嘴里的汉堡含混不清地对着宋岚吐槽,“而且我还得替你家洋洋照顾你。感动不?小旁友~”

  感动你个大头鬼的小旁友啊……

  宋岚面无表情地把脸扭到一边,将耳机塞进耳朵里。很奇怪,关于薛洋的点滴总被旁人不经意间提起,即便不想听也会溜进耳朵里,不知这些人是无心还是有意。之前没有注意过的东西一个接着一个挤到眼前,多的几乎要他惊诧。何时他竟这么在意了?偏偏最想忘记,却无论如何都摆脱不掉,简直要叫人恼怒。

  宋岚觉着烦,但害他这么烦的人没有半点自觉。这个时候那个人应该在棚子里替某个杂志拍摄封面和写真,听人说秦愫给他接下好几个代言,下半年等剧上线后又是极为密集的宣传活动,可有得忙了。他摇摇头,把关于薛洋的所有想法都清出去,深深吸了口气静下心来。要再努力才行,要证明给薛洋看,他没他想的那么弱。等到那时,或许他才会对他另眼相看。浅浅的欢喜柔柔地萦在心间,比眩窗外淡淡的云彩还要更轻软,嘴角忍不住跟着向上略微弯了弯,细小弧度盈着对未来的期许。

  聂怀桑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叹了口气,默默摇了摇头。到底还是年纪小天真仍在,看不透薛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这事他可不打算插手。毕竟没到最后谁也说不准是谁陷得更深。

  

  不同于上次半路进组直接参演,这次是要提前几周进行培训。宋岚在这部剧里扮演的角色擅长吹笛子,所以在练字和舞剑之外他又多了一项需要学习的。每天他都需要比别人早起一小时到楼下跑步,跑完之后吃过早饭再举铁,健身完毕后再和其他人一起去训练场找武术老师学习武打动作。而下午则是固定两小时的交流会,交换读书心得和剧本阅读体验,聂怀桑规定每个人都要写角色分析,之后再根据他们的交上去的东西对剧本进行修改。除此之外还会时不时地被工作人员拉去试戏服试造型,定妆之前服道化这方面总会反复修改。高强度的训练之下每一天都过得疲累非常,宋岚每晚做完作业几乎是头刚挨上枕头就立刻睡死过去,无暇再去细想薛洋。

  熬过了前两周的地狱模式后,培训期的后半段就显得轻松许多。交流会变成了试戏时间,王灵娇和温晁对戏,他则和碧草一组。碧草,或许现在应该叫金宜,孟金宜。宋岚叫不惯这个新的艺名,仍是叫着她在剧中的名字。他和她这次分别出演男二号和女二号,戏份还是蛮重的。

  他这回扮演的角色跟上次那个不善言辞的冷面副官相比,同他本人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性格设定上是稍有些孩子气的魔教少主,冷淡的面容下有一颗火热的心——聂怀桑语,对女主一往情深却又因为身份立场不得不含恨放弃,在魔道和正道的最终决战之时良知觉醒改邪归正,反水帮着杀了自己的爹但却身受重伤,最终心甘情愿地死在心爱的女人怀里。

  ……

  这角色设定有些地方傻的宋岚想用剧本对着聂怀桑一顿狂扁。这跟书里的那个文韬武略智商全程在线的少主哪里像了你告诉我?!你这么改是要被书粉拖出去分尸的你造不造?!但奈何笔不在他手里,改成什么样都得闭着眼睛往下演。角色设定有问题那就真的得在演技上好好琢磨一番了,尤其要注意细节上的处理。这一点还是薛洋教给他的。排开别的不谈,薛洋倒真称得上是个好老师。

  照着之前学过的表演技巧,宋岚为这个角色设计了不少的小动作,着重于细微之处,博得了导演不住地称赞,直说自己没看错人。宋岚得了夸奖信心增强不少,更加投入到角色之中。

  如此又过了几天,便迎来正式开拍的日子。第一场就是他和温晁的打戏。说实话进组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跟温晁打照面,出于礼貌,宋岚同他打了个招呼,后者却只冷冷哼了声。这敌意来得有些莫名其妙,宋岚正待发作却又碍着苏涉硬是忍了下去,转身走到摄像机前准备拍摄。不想温晁却跟了过来,一把将他撞开,大摇大摆地走到前面。

  “你,往后站,别挡了爷的光。”

  宋岚压下心头火气忍住白眼往边上去了去,阴影之下满面薄怒分外清晰。导演察觉到气氛微妙,连忙招呼工作人员过来准备试拍。宋岚深深吸了口气,将不快的情绪暂时放到一边,全心投入到戏里,右手抽剑连挽剑花迎面向温晁刺去。温晁用剑鞘挑开,寻到空隙向前刺出一剑。

  划过衣领的剑锋微偏,直直地向着宋岚脸上划过去,好在他反应快,侧身一躲向旁边跳开几步距离,避了过去。他皱着眉头看向温晁,后者却一点歉疚都没有,挑衅般地把剑往地上一扔,口中还不住嚷道“什么破剑?!拿着一点都不顺手!给爷换把新的过来。”

  任谁都能看出是故意找茬的。苏涉不满地瞪了温晁一眼,心知这事没那么简单。他冲聂怀桑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跟着上前把宋岚从场上拽走。“这事你先别说话,我来处理。怀桑你在这呆着。”说完便急匆匆地走了。

  宋岚只觉得莫名其妙。他跟温晁没多少交集,怎么就惹得他多番针对?他抬眼一扫聂怀桑,余怒未消的眼神吓得聂怀桑一哆嗦,连忙讨好般地凑过脸去在他耳边小声道,“岚哥,你想知道啥我都说!”

  “……”连套都不用给他下。宋岚忍不住想要扶额长叹。那边聂怀桑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都想知道,因而自顾自地说开了。

  “其实这事跟你也没关系,两边的梁子老早就结下了,温晁一向同薛洋不和,尤其是前些年洋洋接连拿奖而他演的剧全部扑街之后,互相看着就更不顺眼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薛洋。难怪他那么爽快地就把这戏让给了自己,合着压根没安好心。但现在后悔为时已晚,合同签了跪着也得把这戏演完,只是这账得先记上。宋岚活动活动手腕,在心里默默记了薛洋一笔。来日方长,秋后再算。

  

  往后几天情况有所好转,不知苏涉同他们是如何交涉的,温晁的态度收敛了些。短短几日的接触下来,宋岚也有些明白为何温晁看薛洋特别不顺眼了。说白了就是嫉妒。温晁外型不如薛洋那般出挑,更不存在什么演技,宋岚自问不如薛洋专业但也没瞎,这人演什么不像什么,只是一味地耍帅扮酷,专注于用脸怼镜头,有的戏宋岚简直对不下去。两相比较之下立见高低。温晁处处被薛洋打压,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连带着看他也不顺眼起来。

  但和温晁演对手戏并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和王灵娇演对手戏。导演一喊开始她就开始撒娇卖嗲,嘟嘴扮清纯,宋岚每次都要给自己催眠好一阵才能坦然地对着她念台词。他现在很懂为什么薛洋放着这个戏不接跑去了隔壁剧组,如果有机会他只想对他说:带上我!简直要疯。好在王灵娇跟着另一个摄影组去了别的地方,这才免得他同时和这俩人演对手戏,少了一重折磨。

  温晁消停了一段时间后故态复萌,又拿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寻衅滋事。这回宋岚只做看不见,一门心思扑在角色上,丝毫不理睬这幼稚的挑衅。几回软钉子碰下来温晁自觉无趣,懒得再找他的茬了。

  对这事宋岚却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更闹心了,因为温晁将目标转移到了碧草身上。王灵娇不在他的胆子越发大了起来,经常借着演戏之际对碧草动手动脚,言语轻薄,有几次甚至提起了他哥温旭——这部戏的投资人之一,陪睡加戏的暗示意味十足。而碧草态度暧昧,没答应也没拒绝,半推半就跟着温晁调情。宋岚看的心里不舒服,情愿自己的眼睛是真瞎。

  当初为了救她才蹚进这浑水,结果回头一看,人家自己心甘情愿往里跳。越发显得自己那事的举动过于傻气。不忿的念头悄悄冒了个尖又很快被摁了回去,他怎么能这么想?宋岚不住地在心里谴责着自己,为方才的想法羞愧无比。

  那时救她是自己的选择,他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而碧草日后如何都是她自己的选择,自己也不能过多插手,替她决定。碧草的行为叫他颇为恼火,可知晓个中缘由后又不忍心真的去责备。

  固然成功是靠努力靠实力,而非用身体去投机取巧,但有时却由不得人去选择。那些没权没势可怜人被逼到了绝路,又有几个能奋起反抗?又有几人能够成功逃脱?除了麻木顺从外还有什么办法?自甘堕落将自己当做筹码送给别人的行为固然可气可恼,但究其根本,最应当谴责的却是那些仗着权势就胡作非做尽坏事的衣冠禽兽们。但人只会责骂弱者,说若是真的不想就没人能够逼她,肯定是自愿去卖的,说不定心里很乐意……欺软怕硬,欺弱怕强,竟也会有人羡慕做个“玩物”。

  说到底都是为了生活,谁又真的愿意这样?

  

  


  二十三、

  

  待过了十一月,天气一天冷过一天,起床变的越发困难。尤其是温晁和王灵娇,几乎每天早上都要人去房间三催四请,饶是这样还一脸地不情愿,坐在化妆间里满口怨言。

  温家人导演得罪不起,但进度着实是有些落后了。副导演灵机一动提议道,不如我们先拍没有男女主出场的戏份,等他们两个来了再拍别的?或者与人对戏时干脆用替身,只拍背面,等人到了再补拍正面。

  尽管不愿意但暂时也想不出别的主意,犹豫再三导演默许了副导演的提议。只是这可苦了组里的其他演员,往往天不亮便要起身化妆,满心怨怼却又是敢怒不敢言,谁让人家背后又温家撑腰呢?

  宋岚倒无所谓,他是早起惯了的,况且不对着王灵娇或者温晁表演起来反倒更自在些。他刚坐下没多久,化妆室又进来一人。化妆镜映着灯光将碧草婀娜纤细的背影装点上了一层柔软的光晕,明黄的锦缎裹在身上更显窈窕,不食人间烟火般得缥缈梦幻。宋岚只看了一眼便将眼睛闭上,让化妆师为他上妆。

  自想明白后,他想方设法地避开众人跟碧草单独聊了一阵,隐晦地向她表达了自己的规劝。但碧草听后沉默半晌,只是抬头冲他微微一笑。半是恼怒半是苦涩,掺杂着失望和无可奈何。没再多说半句,各自转身离开,却隐约都能感觉到有些事已成定局。

  打从那天起,她就再也没和他说过话。

  话已说透,再纠缠下去也是徒劳无益。她既已有了决定,自己能做的就真的少之又少了。宋岚轻轻叹了口气,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他虽然尽量在温晁与碧草单独相处时不着痕迹地拉着别人横插进去,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那两人彼此之间都有意思,想要做那事怎么也找得到机会。况且此事也不好闹得人尽皆知,温晁不怕毁了名声,碧草呢?现在只能尽力“打扰”他们拖延时间,只求碧草能早些想清。

  他正想着,忽然觉着腿上一痛。睁眼一瞧,果然看到聂怀桑举着剧本笑眯眯地坐在他身旁。宋岚颇为心累地深深叹了口气,微皱眉头看了回去。聂怀桑倾身向前凑过去故作神秘道,“岚哥,有个事,帮个忙呗?”

  “什么?”

  “嘿嘿嘿。”

  这一笑绝对的没有好事。宋岚鸡皮疙瘩起了一片,颈后寒毛竖起,横了一眼过去。聂怀桑立马老实下来,忙不迭地开口道,“真有事!我跟你讲,薛洋昨天和我视频的时候说他今天的飞机,晚上到。也是住这儿。”

  宋岚这才记起薛洋在隔壁剧组还有戏要拍。但不对啊,剧组一般都会安排住宿,他怎么突然来这儿了?想到这里不由得脱口问道,“薛洋不是在别的组吗?”

  “哦,那边房间供暖不太好,瑶哥就给换了,反正还有空房间。”聂怀桑不以为意地随口说道,“不说这个了,我今天有事要出去,他到的时候我不一定能回来。但我看了时间表,你今天没有夜戏,所以时间刚好,洋洋到了你帮我接一下,直接带他去我房间就行。诺,这个给你。”

  宋岚低头一看,白晃晃的一张房卡,当即有些没反应过来。聂怀桑见他神色略为古怪慌忙道,“不是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房间里有新买的游戏机! ”

  宋岚颇为怀疑地上下打量了几下。聂怀桑怕他多想,张嘴便要解释,又恐别人听见,因而凑得更近压低声音小声说道,“我和他虽然没血缘关系,但从某一层来说,也是有那么丁点‘亲戚关系’。我们很早之前就认识,互相开玩笑都习惯了。你可千万别误会。”

  误会?我误会什么?宋岚鄙夷地哼了声,却不知为何心上某个地方陡然一轻,像是终于松了口气。

  聂怀桑跟着松了口气,抬手看看表登时从椅子上蹦起,惊慌道,“我我我快来不及了!你加油我先撤了!!”

  “……”

  宋岚瞧着他旋风一般在人来人往的化妆室里杀出一条血路,横冲直撞的身影一拐消失在门口,更觉心累。收转视线,弯腰从地上拾起房卡,思量再三没有上交给苏涉,而是放进了包里。

  接下来的时间里一切都似蒙了层纱一样,无论看什么做什么都有些朦朦胧胧地,整个人似浸在某种莫名的情绪中,些许紧张些许期许些许烦躁,或许还有一丝丝的欢喜。不可名状的情感由内而外地包裹住他,对什么都感到开心,又为这毫不掩饰的开心而感到生气。但好在拍摄顺利,没卡几次就过了。宋岚收拾好东西抬脚便走,没注意到碧草望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怎么了?”温晁得意洋洋地走过来,一双手十分不老实地搂上她的腰,肆无忌惮地隔着衣服揉捏抚摸。

  碧草摇摇头强作笑颜,温软地同他送了一记秋波,“没什么。这就走了么?”

  温晁又将她往怀里搂了搂,调笑道,“这不怕你等不及了不是。”

  碧草含笑垂首,仿若无骨般柔柔地靠在他肩上,跟着他上了车。只是忽然间,她似听到了什么一样,回头向着宋岚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却是什么都没看见。

  

  而此时的宋岚却跟着薛洋的助理累死累活地收拾着房间,薛洋本人跟个大爷似的瘫痪在床。

  如果能重来,宋岚一定选择打死聂怀桑。早该知道,跟着薛洋混的人压根就不能指望他能好到哪去。自十分钟前在楼下接到薛洋,每一秒宋岚都在为这一天的好心情感到不值。

  刚开始还很正常,宋岚坐在大厅没多久薛洋就到了。见是他来薛洋也没多意外,只从游戏上分神一秒匆匆问他一句,“聂怀桑那龟孙呢?”

  “他说有事让我来接一下。”

  “有个屁事,肯定是蓝曦臣过来找他了。妈个鸡,离家出走还玩上瘾了。”薛洋手指翻操纵着人物在游戏中大杀四方,对还没消化完“蓝曦臣又是哪个?”的宋岚头也不抬地命令道,“既然来了就别走,搬箱子去。”

  搬箱子?宋岚稍一侧身,才看见小助理和秦愫站在一堆行李箱里满面都是沧桑。

  “岚哥啊!”小助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深情呼唤道,“过来帮个忙!还有呢!”

  情况到这急转直下。宋岚楼上楼下跑了两圈才把行李都运上去,累的半死之后还被薛洋支使着打扫房间。秦愫本想帮忙,但被薛洋用“宋岚闲着也是闲着”的理由赶走了。敢情自己就是被坑来做苦力的。你这出门拿这么多行李是搬家还是拍戏啊?宋岚忍不住默默吐槽,将手头的小铁锅放在茶几上。

  好不容易收拾完毕,薛洋却忽然想起了新游戏机。无法,宋岚领着他去了聂怀桑的房间,又下楼拿了趟外卖。回来却不见薛洋在打游戏,他忍不住觉着好奇,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得两个人才能玩。”薛洋骂骂咧咧地跟他解释了一句,从地上爬起把自己摔进被子里,趴在床上哼哼唧唧地抱怨人机没意思。宋岚是一句都没听懂,将饭菜摆好后走过去招呼他吃饭。薛洋吃了几口又觉无趣,咬着筷子望着游戏机心里实在不甘,鬼知道聂怀桑什么时候能回来。眼神溜溜地在机子上转了几圈,忽地就窜到旁边人身上,眯了眼仔细打量半天忽然开了口,“宋岚,你会玩不?”

  “不会。”宋岚简短两字堵死了薛洋。

  薛洋并不死心:“要不我教你?”

  “别。输了再怪我。吃完了吗?吃完了我收拾桌子。”

  “不怪你不怪你。”薛洋死死拽着他的手腕不撒手,“爷是过河就拆桥的人吗?”

  是。宋岚在心里重重点点头,口中语气却软了几分,无奈道,“行,试试。”

  看着薛洋一兴奋地去启动机器,宋岚默默把桌上垃圾扫到袋子里。今天总得做些什么让薛洋心里也不痛快,不然他这心里就不痛快。

  几把玩下来,宋岚顺利达成了心愿。薛洋烦躁地把游戏手柄扔到一边,直嚷着不玩了。

  “艹,把把被拖死,你他妈是真不会玩啊!还好你用的是聂怀桑的账号,这小子排名掉了活该!活该!!”

  宋岚借着活动手臂之际将脸转过去,免得被薛洋看到自己嘴角得意的笑。不是不会玩,是故意不往好了玩。他正偷笑忽觉腿上一沉,低头却见薛洋躺到他腿上,丝毫不顾形象地张嘴打了个大哈欠。

  “困死了。”薛洋嘟囔着闭上眼睛,又打了个大哈欠。手举到胸前交叉握在一起活动着手腕,动作却软软的像是没什么劲。

  宋岚知他有旧疾,叹口气伸手握住他的左手,一下一下捏着虎口,捏完之后又摁关节,细细致致将每寸都照顾到。宋岚听到一声含糊的哼声,轻轻的短短的,像是舒服极了不自觉地从喉间冒出,哼到一半却又觉羞耻生生顿在了半路。待摁完了左手,薛洋极自觉地将右手递过去,眯着眼睛蹭蹭他的腿,那模样无端端地让宋岚想到猫。

  总是跳上跳下地闹,满肚子都是坏水。对着人也不会好好讲话,只龇着尖利的虎牙,露出锋利的爪尖。但是不知何时,你会突然发现,他会过来用柔软的皮毛蹭蹭你,偶尔也会仰躺开来,默许你摸摸他的小肚皮。这亲近总能给人喜欢的错觉,让人忽略掉藏在毛发间的爪尖并没有收回去。

  宋岚顺了一阵毛,忍不住去戳他的小尾巴,“知道疼就别玩那么久的游戏。”

  “你这人一天不说教能死啊?!”薛洋立刻炸了毛,抬手便打。宋岚身体后仰侧向一边敏捷地躲过,却不想双腿蹬直把薛洋给甩了下去,砸在地上砰的一声。这下薛洋是真恼了,翻身跪起弓着腰身向前一纵扑了上去。两人在地上滚作一团你打我躲正是热闹,却听一声脆响,不由得齐齐回过头去看是谁这么不长眼。

  不长眼的聂怀桑此刻真希望自己不长眼。他站在自己房间门口第一次没了进去的勇气,颤巍巍地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薛洋和宋岚,喘了好久才颤声道,“你们两个,你们两个在我房间里做什么苟且之事?如实招来!”

  “这不还没开始么?”薛洋在宋岚身下气定神闲地冲聂怀桑抛了个眉眼,挥开宋岚的拳头一骨碌从地上爬起,“你前男友可真舍得放你回来啊。”

  “我和曦臣哥不是那种关系,别乱说。”

  聂怀桑含混地一带而过,绕开他想进屋。薛洋却没想放过他,猛一用力,一把将人推到墙上,饶有兴趣地俯身在他颈间嗅了嗅,慢悠悠地开了口,“我闻到两种香水味,你什么时候喜欢混着擦了?还有这都快入冬了脖子上是被蚊子咬的?好大的蚊子,连牙都有。”

  聂怀桑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个透。

  宋岚深觉这话题太过隐私自己不适宜再听下去,连忙去桌边拾起那袋垃圾,把塑料袋弄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将他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我要走了,有没有什么需要扔的?”

  “有有有!!你等等我给你找找!”聂怀桑趁机从薛洋手中逃出去,脚步不稳地冲到床边拿起一个袋子递过去。那袋子宋岚瞧着里面装的全是零食,好些都没吃完,怕是真急了。宋岚懒得戳穿接了袋子也不多留,却又向薛洋摇摇头,要他别再捉弄聂怀桑,一侧身便走了出去。

  出去的时候隐约听见薛洋在问什么剧本,但宋岚没有听到聂怀桑回答门就关上了。走廊里一片寂静。宋岚扔完垃圾进了电梯不由得长叹了口气,掏出手机一看,差不多快十一点了。明天又要早起,现在回去就得睡觉,卷子明天再写应该来得及。

  宋岚兀自沉浸在思索中,没注意到电梯降到一半忽然停了。宋岚正想迈步出去,刚一抬头却愣在了原地。门外的人也没想到这个点还会有人在,迈出的脚停在半空,也怔怔地看着他。两个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直到电梯门缓缓地开始闭合。碧草羞红了脸,怕耽误久了再有人看到,一低头钻进电梯里,用手拢紧身上凌乱的外套。

  这一层听聂怀桑提过,都是温家人。再看碧草衣衫不整头发散乱,宋岚哪能不知发生了什么,顿时尴尬无比,慌忙移开视线。这一移转却让偷偷观察他反应的碧草更加难堪,憋了一天的委屈情绪一阵一阵地涌上来,狠命冲撞着仅剩无几的被刺痛的自尊,因为羞耻所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来的更痛。

  “你那是什么眼神?”她强忍着身体的颤动,压下拼命尖叫拼命打人的冲动,一字一顿,“嫌我脏吗?你自己又有什么资格那么看我?你又有什么资格?”她咽了一下,自怜又似自嘲一样轻轻呵了声,“你命好,有薛洋给你撑腰,我呢,我什么都没有!我只能靠我自己往上爬。”

  宋岚敏锐地捕捉到了某些讯息,顾不得反驳,皱眉问道,“你什么意思?我和薛洋?”

  碧草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随即捂着嘴哈哈笑弯了腰,狂放的笑声在狭小的电梯间回荡,有些渗人。叮的一声,电梯停了下来,这次是他们住的那个楼层。宋岚拉着她下了电梯,没走几步手就被狠狠甩开。

  “别装了,你这样真让我恶心,同样都是被潜你他妈装什么清高!”碧草歇斯底里地大声吼着,愤恨目光死死盯着宋岚,恨不得立刻杀了他一般,“别跟我说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也不想想,凭什么你一个新人进公司连一年都没到就演了男二,还是温旭指定你演的。薛洋就更不用说了,这戏他准备了那么久说让就让给你,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末了还把苏涉拨给了你。你自己说,这是为什么!”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她付出了多少代价才走到今天这步,明明他比任何人都更了解自己的苦楚,但他凭什么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凭什么!就只会在嘴皮上劝她,她需要的是实质性的帮助,他又能帮她多少?全靠她自己!全靠她自己啊!

  宋岚看着那双写满恨意的眼睛,沉默许久,久到她的情绪慢慢平稳,久到开口时的低沉让自己的心头跟着一跳,微微刺痛扩散开来。

  “既然这样,只希望你别后悔。孟金宜。”

  今后,怕是再没有碧草。

   

  

  

  二十四、

  

  流言蜚语这种东西,往往来的比什么都要更快,而所掀起的狂风暴雨远胜于天气预报中总是迟来的台风。

  第二天早上起来宋岚只觉得脑子发胀痛的厉害,昨晚基本没怎么睡,难免有些头重脚轻。宋岚化完妆趁着还没开拍抓紧时间窝在椅子里补觉。半睡半醒之间隐约听到有什么嗡嗡作响,起先他还以为是自己耳鸣,但随即明白过来是有人在谈论着什么。宋岚有些不耐烦,却又实在太累不想开口让他们去别的地方。片场吵嚷些是不可避免的,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得罪人。

  打定主意闭着眼睛继续睡觉,却不知为何谈论声越发清晰起来,似乎有更多人加入进来。宋岚本想装作听不见继续休息,不想却在这谈话中听见自己的名字被提及,顿时睡意全无。他没选择立刻出声询问而是继续装睡,只小心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暗自偷听。

  

  “昨天吵得可真是厉害啊,你听见了吗?”一个看起来似乎是助理模样的女孩子正同几个群演交谈。她的声音有些古怪,似乎是想将音量压得低些,但在宋岚看来这举动并没奏效,他仍能听的清楚。

  坐在她旁边那个穿着侍女服装的女孩子迅速搭了腔,“怎么没听见?吵得那么大声整个楼层只要没聋都听见了。你是没看见刚才孟姐进来时的脸色,整个都是铁青的。小夏不知道情况,开玩笑问她是不是没睡好,她立刻就发飙了,小夏被骂的好惨。”

  “真的啊?唉唉唉,你说被潜那事是真的吗?”另一个女孩子立刻将话题转移到自己感兴趣的上面。

  “你说哪个?宋子琛还是孟金宜?”最开始讲话的女助理问道。

  “孟金宜的事咱们都清楚,我问的他。”她冲宋岚那边扬扬下巴,同她们交换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和薛洋,可能么?”

  “不好说,但我总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你看看同批进来的哪个有他那么好命?肯定是爬了床。”另一个女孩子插话道,语气轻蔑至极,“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们拼死拼活地只是个小群演,他进来没多久就捞到了男二。”

  “他不是还没成年么?”有人忽然问道。立刻便有人说,“你不懂,现在有人就喜欢嫩点的。”

  “但不是说薛洋和金总,怎么又和他……”

  那人将话停在这里,上挑的句尾满是暧昧,字字句句所含的暗示都叫宋岚火大。他再也装不下去,睁开双眼腾地从椅子上站起。仍旧说个不停的女孩子不知为何同伴忽然噤了声,转头却正对上宋岚冰冷的目光,吓得一哆嗦,登时没了声音。不止她们几个被吓了一跳,整个片场都像被突然定住了一样,所有人都停下手下动作将头转向这边,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宋岚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们。

  人心会有多恶?仅凭着一己猜测便肆无忌惮地用最恶毒的言语和心思去揣测别人,不停地诋毁和谩骂,似乎这样能证明自己远远高于所谈论的那些人。作践别人却只为了凸显自己的优越感。平日里尚且还算友好的人背地里却是另一副嘴脸,任谁都想不到那样难听的话出自身边人之口。

  冰冷的愤怒在周身沸腾又凝固,他向来不善于言辞,即便是现在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反击。双手紧攥成拳垂在身侧,因为过于用力而有些发白,在宽大的袍袖中细细发着抖,嘴唇张着却气的吐不出半个字。他真恨自己不如薛洋那样直白,张开口便能骂出来。待愤怒稍稍凝固,恶心的感觉却哽在了喉间,越是看着那感觉便越是强烈。

  “怎么了这是?怎么都不干活!马上快开拍了怎么都在这杵着!”刚到现场的副导演不知情况,看这一大帮人站着顿时火起,扯着嗓子骂了起来。众人不敢多看,立马忙起手头的事,道具从这头搬到那头,拍摄用的轨道也铺在地上正做调整。宋岚低头去捡方才从膝上滑落的剧本,一点点地掸去上面的土。手指拂过封面停驻在写得工工整整的名字上,没由来的感到一阵憋闷。他站起身深深吸了几口气,用力到整个胸腔隐隐作痛,这才舒服些。

  “你,你们两个把桌子搬到那边去。宋子琛?谁看到小宋了?让小宋过来一下。”副导演在不远处中气十足地喊着。宋岚心想大约是因为方才的冲突,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走到近前时已经做好了被教训的准备。谁知副导演并不是因为这个才叫他的。

  副导演正指挥着现场的工作人员,见他过来将嘴从扩音器上挪开匆匆对他说了句,“导演找你,在那边那个绿棚子里”。宋岚想问发生了什么,但副导演已经跑去收音那边查看设备了。摇摇头调整好心情,宋岚向着那边走过去。

  

  “导演。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宋岚一手掀起帘子,上身前倾略略将头探进。适应了棚子里昏暗的光线后他注意到不止导演在,编剧组的人也在,但最叫人奇怪的是薛洋和秦愫居然也在。

  导演是个圆圆脸的中年汉子,略微有些发福的红润脸上永远挂着快活的表情,无论是对人还是工作永远都保持着高度热情,见到是他还没说话就先笑了,“快进来,快进来,进来说!”

  宋岚进去后略一犹豫选择坐在聂怀桑旁边,侧头看着导演避开了薛洋的视线。薛洋单手托腮若有所思地望着他,眼睛微微眯起,意味不明地轻轻哼了声。聂怀桑如坐针毡,不着痕迹地往反方向挪了挪,尽量离宋岚远一些。

  “叫你来不为了别的,小宋啊,你虽说是个新人但演技是真的不错,最开始苏先生向我推荐你的时候,说实话我这心里是真没底,但现在看来这决定是真没错。”导演兴奋地搓着手,红红的脸显得更红了些,“我们这边想增加一些你的戏份,可能要辛苦你补拍了,苏先生也同意延长。问题不大问题不大。哎呀,瞧我这记性,小聂,剧本,剧本呢?”

  崭新的剧本被塞进了手里,沉甸甸的质感却像直接压在了心上。宋岚喉头一阵发干,吞咽了几次才克制住起伏的情绪,用颤抖的手指翻开了剧本。和自己那本相比增加了许多原著情节,角色也更贴近。本来是件高兴的事,但宋岚却只觉得周身发冷。

  导演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只当他是同意了,笑着拍了拍手,转而对秦愫说,“今天可真是双喜啊,薛先生答应客串真是太让人意外了!不过这角色会不会太小了些?要不要让编剧们加一些戏份,比如感情线?”

  “这就不用了,本来半路参演就是我们给添麻烦了,怎么好意思再辛苦你们呢?”秦愫柔声道,“阿洋要在月底才进郑导的组,我想时间应该够的吧?”

  “够够够!这就让他们去准备。”导演激动地连连点头,当即出去找人安排。

  秦愫跟着站起身提起挎包,低头对薛洋说,“下次再这么任性我就去和我哥说。怎么突然想演魔教教主了?”

  薛洋笑笑没说话,心里却想:去他妈的,老子对这破戏才不感兴趣,老子只想演他爹。

  “这下安排也安排好了,可不准突然再改主意说不演。”秦愫收起笑容严肃地说道,“我要去和他们商量些事,你可别到处乱跑又惹祸。”

  “行了行了,越来越像苏涉,一句话说三遍烦都烦死了!”薛洋不耐烦地甩甩手。

  秦愫无奈至极只得摇头叹气,对他这孩子脾气即好气又好笑,又叮嘱了几句才走。帐子里剩下的人见没什么别的事跟着也都走了,只剩下没什么事干的薛洋和聂怀桑,以及尚在沉默的宋岚还呆着。聂怀桑巴不得早些走,但薛洋却把他拦了下来笑嘻嘻地同他说话。距离不远,他们说的什么宋岚听的分明,薛洋在和聂怀桑说剧本的事。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闪现。那晚离开的时候薛洋在问聂怀桑剧本。如果薛洋口中的剧本就是指自己手里的这个呢?他想做些什么实在是太容易了。现在不就硬插进剧组客串了一个什么角色,而且导演也说要给薛洋加戏。想来要做手脚根本不是什么难事。再一想今早那些不堪入耳的议论,血轰轰地往头上涌,重新点燃了怒火烧断名为理智的线。宋岚额头青筋跳的厉害,眼前跟着一阵晃悠,啪的一声将剧本摔到地上,怒气冲冲地冲到薛洋面前。

  “是你做的手脚吧!”宋岚大声质问道,“好端端为什么要给我加戏?你到底什么意思?你究竟想做什么?”

  薛洋被吓了一跳又无端端地被他吼了这么一大通,顿时也来了火气,撸起袖子一把将宋岚推的老远,皱着眉头吼回去,“有病吧你?谁特么的没事闲着给你加戏啊。再说老子做什么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老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他妈管不着!”

  是了,他背后有金家撑腰。或者说有金光瑶撑腰。宋岚面色登时一沉。长久以来他都不愿去想薛洋和金光瑶之间会是传言中所说的那种关系,不肯承认便作全然不存在一般。他始终不信薛洋这般心高气傲的人会迫于形势屈于人下。是,他是很不喜欢薛洋的目中无人不喜欢他的狂放,但在这样的环境下在周遭污秽里,这份桀骜难驯又是那般叫人羡慕。不是谁都能像薛洋那样不顾一切地想什么做什么。可现在才清清楚楚地意识到,薛洋之所以没人敢惹,是因为他背后有人撑腰,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没人敢去管。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象,他并不如他所想的那般敢做敢骂。顷刻间,天崩地塌。

  宋岚冷冷笑了声,看向他的目光失望无比,气的狠了什么都顾不上,一张口将心中所想吐了个干干净净,“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难不成外面说的都是真的?你和金光瑶是什么关系?”

  薛洋先前不知宋岚因何生气,此刻却因为他的猜疑气的浑身发抖。好啊,他居然这样想他!他居然信了别人的话!面上却硬是挤出一丝微笑,尖尖的虎牙压着下唇,脱口而出,“我和金光瑶?这有金光瑶什么事?我和金光瑶什么关系还轮不到你来管。我跟你是在交往吗?你他妈的有什么资格管我?老子爱睡谁就睡谁你他妈管不着!”

  “是么?”好,很好,那就这样吧。

  他们站在原地互相望着彼此,除了满心的愤怒和失望再也看不到别的。

  明明是言不由衷的气话,却偏偏两个人都当做了真心话。

  宋岚气极,拾起地上的剧本不愿再看他一眼,一矮身从帐子中钻了出去。薛洋恨得牙根发痒目眦尽裂,抬手掀翻桌子又把椅子踹到墙上。

  想毁掉宋岚的念头前所未有的强烈。他凭什么那么看轻他?!真以为所有人都不如他就他出淤泥而不染是朵洁白的白莲花?我呸!薛洋狠狠吐了口口水,仍是不解气,又将手头的杯子扔了出去。便是见不得他的清高,便是要生生磋磨掉他的傲骨,便是要将他拖进地狱。

  他要亲手毁了他。

   

  

  

  二十五、 

  

  不出半刻钟,宋岚和薛洋发生争吵的事就传遍了整个剧组。据当时在帐子附近的工作人员描述,他俩吵得特别凶,宋子琛走后薛洋几乎把帐子给拆了。负责打扫的人进去一看,桌子整个翻在地上,椅子扔的到处都是,有的还缺了腿。而当时就在现场目睹整场争吵经过的聂怀桑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嘴里翻来覆去地小声念叨着“我没看到我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那模样可怜的,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出了这么大的事苏涉自然要出面摆平,不然影响实在不好。薛洋一早就跑的没了影,但好在秦愫已经带人去找,他这边好说歹说才劝导演放宋岚一天假。宋岚脱了戏服卸了妆,将所有东西扫进背包,顶着众人的窃窃私语大步向外走,头始终高高昂着。身正不怕影子斜,他没有做错任何事,况且该感到羞愧的人又不是他。

  一路回到住的地方,这个点剧组的人都在片场,大堂里冷冷清清的没有多少人在。也不是完全没有人,除了工作人员就只有宾馆外面蹲守的几个粉丝,她们见到他都特别意外,但或许是他脸色不太好的缘故,没敢上来合照。宋岚刚进大堂没走几步,却听到身后有人叫他。回头一看却是温旭。宋岚万分不情愿地停下脚步等他走过来。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温旭假装没察觉到他的排斥,神态自若地走到他身旁,极其自然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宋岚皱着眉往后退了一步,摇摇头没有答话。他惯有洁癖,不习惯同人接触,薛洋算是个例外,现在被本就讨厌的人触碰,不由得万分厌恶。温旭并不介意,相反,宋岚的反应让他极为愉悦,身体不由得轻轻颤了颤,酥麻的电流窜遍全身激的下身有了些微的反应。他向来爱看这般清高的姿态,若是能亲手揉碎那便更好。“片场发生的事我都知道了。”他故作轻松道,努力克制着欲望,“很伤脑筋啊,若是传出去,金光瑶又要说我们欺负他家阿洋了。他那人啊。”

  宋岚面色又青了几分,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温旭轻声笑道,“不打算聊聊吗?”

  沉默片刻,宋岚重重点头。

  

  温旭领着他去了十楼。十楼是用餐区,除了电梯是一条走廊,左边是餐厅右边则是一个小酒吧。大白天的酒吧还没营业,只有两个工作人员在。温旭冲他们摆摆手,那两个人立刻放下手中工作退了出去。他领着宋岚走到吧台前,脱下西装外套,自己动手去拿橱柜里的酒。

  “威士忌,不喝么?”

  宋岚摇摇头,站在那既不坐下也不上前,双手环胸抱着臂膀,一副戒备的姿态。

  温旭也不在意,给自己倒了杯酒,举到灯前晃了晃,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折射出蜜色光晕。他透过这柔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宋岚,目光放肆地流连在他身上,呷了口酒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还没成年?”

  “还有一个月。”宋岚不情愿地开口回答。

  “十七八岁可是好年纪啊。”温旭若有所思摸了摸下巴,似笑非笑的模样看的宋岚心里发毛。“我说过你有些像我认识的一个人,同样的火爆脾气,同样的眼里容不下沙子。”温旭忽然道,“非常非常让人着迷。让人忍不住想亲手把他身上的硬骨头根根敲碎。”

  宋岚闻言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但心中却并不十分讶异。对温旭的意图他隐约有所猜测,只是没想到温旭居然就这么直白地讲了出来。

  温旭放下杯子将头仰起活动着脖子,手摁在颈后摸了摸,像是回忆起什么一样笑了起来,“我第一次对聂明玦说想睡他的时候,他把我痛揍了一顿。我带的项链划伤了脖子,留了块疤。原本以为再难找到像他那样的人,不想却听到金子勋抱怨说被你打了。那一瞬间我想到了聂明玦,你们在某些地方真是太像了。从那时起我就开始关注着你,果然没叫我失望。你比他更叫人着迷。”

  这番直白且热烈的告白听在耳中只让宋岚觉得恶心,喉头上下动了几下才咽下呕吐的欲望。

  “聂明玦啊聂明玦,你想错了,我还是有办法得到你的。”温旭低下头喃喃自语道,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却忽然爆发出一阵得意的狂笑。宋岚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这一动让温旭自臆想中惊醒,略有些迷茫地望着宋岚,眼睛用了眨了几下才看清眼前之人并非聂明玦,疯狂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抱歉地冲他笑笑。

  沉默一阵,温旭继续道,“你知道吗?聂明玦,他本来可以得到更好的,但偏偏不识抬举,非要和我对着干。还有那个金光瑶,吃里扒外的东西,温家待他不薄却偏偏一门心思地帮着那个姓聂的,结果人家偏偏不领情。”他不屑地哼了声,目光之中满是嘲讽,总有一天他会亲手杀了孟瑶,报此背叛之仇。

  宋岚冷冷看着他,厌恶皱眉道,“所以?你是在威胁我?”

  “不。不是威胁。我会给你所有的一切,钱财,名利,地位,我能把你捧成远胜于薛洋的国际巨星。只要你同我……”温旭激动地喘息着,克制不住般猛地扑了过去。宋岚迅速向后跳开,将距离重新拉开,清冷的眉目间满是嫌恶。

  温旭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十分夸张地鼓起了掌,“就是这眼神哈哈哈哈哈哈就是这样!不看重钱财名利哈哈哈哈哈哈好啊!”

  “……”宋岚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智障。

  温旭擦擦笑出来的眼泪,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你要是现在顺从那就没意思了。我顶喜欢强迫一个人去做他不愿意做的事,那种刺激是形容不了的。像你这样的硬骨头太早屈服反倒让人失望。”有的人不能逼迫的太紧,毕竟他们学不会顺从,即使得手也会选择反抗,必要时同归于尽玉石俱焚。贪图一时之快却失了长远,到底不聪明。他可不是温晁,做什么都不过脑子。像宋岚这样的人,慢慢来才有乐趣。他缓步走到宋岚近前,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志在必得一般低声道,“总有一天你会回来求我。我等得起。”

  宋岚竭力克制着出手打人的冲动,他今天惹了太多事,这一拳打出去所招致的后果不一定是他所能承担的。心里正在矛盾中挣扎,手腕忽然一紧,他毫无防备地被人向后猛地一扯,脚上打了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聂怀桑站在他们之间双手叉腰,将宋岚牢牢护在自己身后。平素里总是低眉顺目满面笑意的人此刻忽然严肃起来,高高仰着头毫不畏惧地瞪着温旭。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聂怀桑高声道,周身气场少有的强势起来。

  温旭不由得称赞道,“倒是聪明。”

  聂怀桑不置可否地挑挑眉。

  温旭轻啧一声,眼神上下打量一圈聂怀桑,笑道,“有时我想你和聂明玦真是兄弟么?未免差的太多了。这么一看倒有几分像了。不过……”他挑起聂怀桑肩上散碎的长发,轻轻搓了搓,将手指送到鼻子底下用力嗅了几下,“好淡的檀香味,什么时候换香水了?”

  宋岚注意到聂怀桑身子一僵。

  “你什么意思?”聂怀桑僵硬道。

  温旭轻轻笑了声,刻意拉近了距离,在聂怀桑耳边低语,“你太识时务,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大可不必担心。不过蓝曦臣倒是对你死心塌地。我的人拍到一些有趣的照片,我想你大概会感兴趣。‘双料影帝夜会情人,不雅私照大曝光’你觉得这题目如何?不是我说,年轻人啊年纪不大懂得体位还真多。你们实在太不小心了。”

  聂怀桑呼吸一滞,瞳孔微不可查地紧缩一霎。这点小反应没逃过温旭的眼睛,呵地轻笑一声,好整以暇地站直身体整理起衬衫领口。聂怀桑按捺下惊恐的情绪,故作平静道,“你拍到了又如何?我不过是个小角色,如果你爆出去我还得谢谢你,曦臣哥和我正打算公开,这波热度送的正合我意。哦对,你要真敢爆出去,别怪我去告你非法跟踪加侵犯隐私权。你威胁不到我,也休想借着我去要挟我大哥。”

  “是么?”温旭对他露出一个温柔到有些恐怖的微笑,意味深长地眨眨眼睛,拾起放在一旁的西装外套潇洒迈步离去。“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

  聂怀桑屏住呼吸强迫自己转身看着他离去,待确定温旭真的离开后他脚一软顺着吧台滑到地上,心有余悸般地拍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我的妈呀,我的妈呀,我快吓死了,后背全是冷汗。宋岚你个熊孩子好好的招惹他干吗?!”

  宋岚心说我无辜啊。

  “别看了,过来扶我一把啊!”聂怀桑哀嚎道。

  宋岚弯腰把他从地上拉起,连拖带拽地挪到最近的卡座,把人放到沙发上。聂怀桑哎呦哎呦的直叫唤,无力地歪在那,浑身上下都吓软了。宋岚去给他倒了杯柠檬水。

  “算你这小子有良心。”聂怀桑小口小口的喝着,稍微恢复了些力气。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宋岚问道。

  聂怀桑放下杯子深深叹了口气,“你刚走我就看到温旭跟着出去了,因为担心你就跟了过来。一开始我直接去了温旭的房间,但没人。问了工作人员才知道你们在这。还好我来了。”

  宋岚略有怀疑,但并没说话。聂怀桑出现的的确及时,不然只怕自己又要闯祸。沉默片刻他低声道,“多谢。”

  “其实来找你还有一件事。早上还好好的,怎么转眼又和薛洋吵了起来?”

  提到薛洋心头蓦然一阵刺痛,争吵声清晰地在耳边不停回放,宋岚脸青了又白,牙齿咬着不住颤抖的嘴唇,尝到了些许铁锈的苦涩味道。他咽了咽,神色黯然道,“是他让你给我加戏的?”

  这下轮到聂怀桑一脸懵逼了。

  这特么的都哪跟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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