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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晦暝 第五十章

2023-08-17 21:55 作者:陆离8  | 我要投稿

太子(1)

这一席话让安王不禁一笑,向陈将军道:“看看这小姑娘,真是能屈能伸。”又转头看向冯振鹭,“姑娘又何必妄自菲薄,你虽不是生在什么簪缨世家,但出身也算富贵,虽现在沦落至月臻,但也不必在朕的面前如此自降身份。那么你说,你决定什么时候把另半块领鹿印还给朕呢?”

冯振鹭内心长出一口气,对方的语气虽然依然严厉,但是从话语中她听出自己的计划已经算是成了,她和骐儿两人即将有一个可以施展拳脚的安身之地。心里虽这么想,她面上的表情却不敢有一点异动,仍是严肃谦卑地回道:“等民女和舍弟安顿下来,休养一下后便会将另一半灵鹿印献给陛下。”

安王边摩挲着手中的那半块灵鹿印边道:“你倒是心思缜密,是想等扎稳脚跟后方才肯将另一半给朕。”

冯振鹭本想开口辩解,但思前想后却没有想到合理的说词,只好呈默许状态。安王看看眼前的灵鹿印又看看跪在下方的冯振鹭,稍事思忖后道:“好,那朕便遂了你的意,给你这个机会,也希望你能说话算话,要知道,当筹码在手里握久了,它最终说不定就会变成个烫手山芋。”

“民女知道,民女叩谢陛下圣恩。”

安王摆摆手,“行了,你先下去吧,过两天朕让内务总管给你安排个女官的差事,至于你的那个弟弟,你护送灵鹿印有功,总不能让他当内宦,就让他先在这庄子里住着打打杂,等过两年长高些了当个侍卫吧。”

对于安王的安排,冯振鹭虽志不止于此,但是也知道凡事不能一蹴而就,还需一步一步慢慢来,于是她欣然接受这些安排,又向安王感恩戴德地拜谢一番,方才退下。

*

庄内已为姐弟第二人准备了住处,一个小太监在前面为二人引路,路遇宅院中的花园,二人见一束发之年的清癯少年正在花园内练剑,旁边有一众宫人侍候着,那少年虽说剑法熟练,神情专注,可是由于太过瘦弱,所出的每一招式都好似蜻蜓点水一般,使不上力。

冯振鹭好奇心起,忍不住问道:“公公,那花园中练剑的少年是谁?”

前面引路的小太监边走边道:“姑娘初来乍到,还不知道,那是陛下的独子,当今太子殿下。”

冯振鹭与冯骐相互对视一眼,虽未开口,但两人内心的想法却是不约而同,没想到这种东躲西藏的小朝廷,还会这么早便立了太子,不免觉得好笑。但冯振鹭心内却也不禁感叹这安王竟是如此心急,现在便将这年轻瘦弱的独子立为太子,是觉得自己日后一定不会再有子嗣了吗?心内虽有疑问,口中还是客气道: “太子殿下真是好福气,年纪轻轻便获得陛下垂青。”

“那自是当然,陛下就这么一个皇子,除此之外还能垂青谁呢。陛下已年过百半,枝叶却如此单薄,也是担心日后恐有什么不测使朝中发生动乱,所以早早就立了太子。”小太监年纪轻轻,颇为口无遮拦。

在住处安置下来之后,冯振鹭将方才与安王见面时所发生的种种悉数说给了冯骐听,冯骐听后心有余悸,对她也是更加佩服,“阿姐真是有勇有谋,竟能成功让那安王留下我们,这对我们来说已是最好的结果了。要知道,我方才都做好了被安王一怒之下处死的准备了。”

冯振鹭回想起之前的情形也是心惊未平,不过好在事情都已经挺过来了,“方才我也同样是做好了搭上性命的准备,现在回想起来也却实是鲁莽了,骐儿,让你担惊真是对不住了。”见冯骐如此懂事,她着实为自己的过于大胆感到一丝愧疚。

冯骐摆摆手,云淡风轻地说道:“阿姐你和我客气什么,咱们之间还这样岂不是生分了。不过,”他敛了笑意,面露一丝严肃,“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呢,以后我们就在这这么安置下来了吗?感觉阿姐你虽然当上了女官,但我们还是有很长的路要走。”

冯振鹭一手托腮,若有所思道:“其实,也可能不止有女官这一条路可走,”她看向冯骐,“方才我们不是在花园内看到了那个瘦弱的太子了吗。”

“瘦弱的太子……”冯骐恍然大悟,“那太子看起来志在习武,但却见他一招一式都还只是花拳绣腿,难不成,阿姐想当太子的习武师父?”

冯振鹭点点头,“师父倒不敢当,只要我能教他几招,让他知道我的能力便好,如果我们能搭上太子这条线,那么接下来的一切便都会好办一些。”

接下来的时日,冯振鹭并没有直接去那花园中彰显自己的武艺,而是先休养了两天,让自己的面貌不至于太过颓唐。这些日子她从宫人的口中知道了安王这对父子的真实姓名,安王名珵,太子名泰初。泰初,乃天地万物之元气,看来安王对这独子真是寄予了厚望,可惜以冯振鹭所见,这太子恐是担不起此等期望。

待到了第三日,冯振鹭才以假意路过花园的方式准备与太子“偶遇”。雨后初晴,花园中透着浓郁的花香与淡雅的青草气息,冯振鹭来到花园中,远远的,就听到园内一片喝彩声,透过枝叶的缝隙望去,太子正在舞剑,身姿轻盈,剑法犀利,周围的花叶被他纷纷斩落,漫天的红花绿叶在少年的周身飞舞而落,真是好一片万紫千红,可他看似剑法潇洒,脚下功夫却是不稳,耍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只是浮于表面的漂亮而已,毫无力度可言,那一片喝彩声也是侍立在一旁的宫人的谄媚罢了。

舞了一会儿剑,少年已累得气喘吁吁,停下来去拿宫人捧着的蜂蜜水喝。

“太子殿下的剑法是越来越好了,奴才实是佩服。”贴身太监边为他擦汗边道。

太子瞥了他一眼:“你佩服我又有什么用,父皇还是不愿让我过多学武,到现在我也只能在这院子中舞弄一些给你们宫女太监看的的招式罢了。”

冯振鹭觉得现在正是自己现身的好时机,“没错,您方才所练的招式虽说漂亮,但也只不过是一些花拳绣腿而已,这一点您能知道便好。”她绕过那郁郁葱葱的花丛向太子走去。

“大胆,你个野丫头,知道你是在和谁说话吗?”旁边的太监上前一步大声呵斥。

“我当然知道,民女给太子殿下请安。”

那太监满脸怒气,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太子伸手示意住嘴,对冯振鹭道:“你既然知道我是太子,还敢对我如此无礼,我看你是活腻了。”

冯振鹭抬头看了看这个少年,见他对自己充满鄙视的神情,想这太子果然是安王的独子,实是一副被宠坏的跋扈样子。她一开始便准备用“以毒攻毒”的方法,对付嚣张孩子的最好办法就是要比他更嚣张,看来自己的判断没有错,“无礼?我不觉得直接指出您的错误是无礼,殿下,习武之路上如果没人告诉您错误是什么正确是什么,那您岂不是要永远停滞不前了。”

“大胆,你一个区区番邦女子,竟敢对我朝太子品头论足,真是无法无天。”太子的贴身太监又一次忍不住开口训斥道。

“番邦?她不是我朝人吗?”太子不禁对冯振鹭的来历产生了好奇。

“回殿下,此人是前些日子从风鸣投奔而来的。”那太监回道。

“原来你就是向父皇献印之人?”太子前日便听闻有二人不远万里从风鸣逃难而来,并且带来了之前丢失的灵鹿印,没想到,今日便见到了此等奇人。虽心内好奇,但表面还要维持太子应有的威严,他语气冷淡,对冯振鹭道:“见你也比我年长不了几岁,又是一介妇人,你有什么资格置喙我的剑法。”

冯振鹭礼貌笑道:“人不可貌相,太子怎么能因为我是一介妇人就妄下论断呢,有没有资格,要一会才能判断。”说着她便在捧着兵器的宫人手中抽出一支剑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落旁边花盆中的几枝兰花,剑锋一转,那两三朵兰花并未落地,而是呈在了她的剑身上,她将剑身前伸,道:“殿下,您嫌我是一介妇人,那民女就将这几枝兰花献与您,不知殿下能不能拿到。”

她挑衅的话语激怒了太子,太子也迅速拿起手中的剑向她手臂刺去,冯振鹭闪身轻而易举的躲避开,太子却仍是不依不饶的攻击而来。招招连环相逼,他却丝毫没有伤到冯振鹭,气急败坏之下,年少气盛的少年已经完全不讲究招式,胡乱的劈砍挑刺,见他全然一副疯孩子的表现,冯振鹭只好看准时机,用左手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剑,“殿下,我让您来拿我剑上的兰花,您却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要治我于死地,和我一介妇人如此大动干戈,殿下您至于吗?”

手中的剑已被对方抢去,少年终于停下了疯狂的举动,气呼呼地看着冯振鹭,见她左手拿着自己的金柄宝剑,右手横向拿着先前从宫人手里借来的剑,那剑上的几朵兰花却仍旧稳稳的贴合在剑身上,并未掉落,他不由得惊讶了,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被她抢去的宝剑,伸手道:“把剑还我,再来一次,这回我一定遵守规矩。”

冯振鹭将宝剑递还回去,又将右手中呈着兰花的剑再一次伸了出去,太子看了她一眼,目光又再次落向她剑上的兰花,这次他调整心态,告诉自己务必要赢了冯振鹭,他伸剑正欲挑那兰花,可待他的宝剑将要碰到那花瓣之时,冯振鹭却猛然向后退了两步,步伐轻盈,步子却很大,她的身体好似向后飘去一般,太子猝不及防,扑了个空,并没有碰到目标。太子将剑收回,收入鞘中,“一介妇人,还真是有两下子。”他虽是这么说,但语气丝毫没有赞叹之意,仍隐隐中透着嘲讽。冯振鹭向前走了两步,开口道:“太子过奖……”可还未等她说完,太子就猛地拔出宝剑挥了出去,剑刃正好打在冯振鹭的剑脊上,剑身猛烈的震荡传来,冯振鹭只感觉手腕一阵酸麻的痛感,忙集中力量握紧剑柄,努力保持剑身的平衡,迅速躲闪开来,她剑身上的兰花仍旧未掉落,这回她需集中万分的精力,莫要再让这小儿骗了。太子见目标未中,又加紧了进攻的力度,步步紧逼,招招犀利,誓要将她剑上的兰花打落,冯振鹭要么低头俯身,要么跳跃而起,手中的剑也是从右手换到左手,又从左手换回了右手,但不管怎么闪躲腾挪,剑却仍是稳稳的,剑上的兰花没有被太子抢走也没有因打斗掉落,仍旧稳稳的服帖在剑身上,好似粘在了上面一样。太子屡屡未得手,此时已是气喘吁吁,站立片刻,他拿着宝剑的手臂向后微屈,做出最后一搏的架势,盯着冯振鹭手中的剑,待气息稍一沉稳便迅猛的向她冲来,同时也刺出了手中的宝剑,冯振鹭一个转身,从对方的剑锋前转过,躲避开了太子的攻击,不料这时太子却被地面未铺平的青砖绊了一下,下盘不稳,整个身体都向前倒去,眼见就要面朝下摔倒,冯振鹭眼疾手快扶住了他,可她手中剑上的兰花却因为剑身倾斜而掉了两朵,只余一朵已滑落到了剑尖上,差一点便掉了下去。待太子站稳,她将剑上的这一朵兰花递到了太子的宝剑上,两剑相碰,发出兵器碰撞时特有的清脆声,“殿下年纪轻轻,就已有此等身手,实是不易。”她又低头看了看掉落在地上的兰花,“这兰花掉了大半,算是民女输了。”

太子从剑上拿起那朵兰花,“不,是我输了,刚才若不是你出手相救,想必我现在应该会摔得很没面子,虽说打斗中受伤在所难免,但是你却时时避免误伤了我,在这一点上我应该谢你。”说着又看了看手中的兰花,“你若不救我,这花定不会掉下来,身为女子能有此等身手,我应该对之前的无礼感到惭愧。”

冯振鹭行了一礼,道:“殿下过奖,民女能得到您的夸赞真是三生有幸,您的身手也很是出色,不知殿下师从何处?”

太子听出她的夸奖属于客气之言,微感尴尬,将手中的宝剑收入剑鞘,苦笑了一下,“姑娘对我的武艺还能夸出口才是真的过奖,我的武艺,不用外人评说,我自是知道有几斤几两,我已经十五岁了,又是月臻的太子,但是技艺却仍是如此不精,日后又该如何继承父皇的大统……”

听他这么说,冯振鹭才觉自己的计划算是成了一半,她在太子面前展示自己的身手,但又不能让对方太没面子,既要点到为止,又要让他知道是自己对他有所谦让,要使他由衷感到心服口服,这属实很难办,如果这太子内外如一的嚣张跋扈,那么冯振鹭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白白给自己带来无妄之灾了。可现在看来,万幸这太子只是面上蛮横,内里却还算识礼,看来,自己今日算是赌赢了。“殿下这是自谦了,像您方才说的,您现在也只是刚到志学之年,这么年轻,又有什么事是来不及的?只要您有心,一切都不晚。”

太子将宝剑扔到旁边宫人的怀里,另一个宫女手中端着盛有清水的银盆,忙上前一步,太子在水盆中简单的洗了洗手,并没有拿毛巾擦干,只是随意地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你可能还不知道,如果可以,我肯定要找那全天下最好的武学高手来教我,可是难就难在这‘不可以’上。我没有兄弟,父皇只有我这一个独子,对我管束得紧,平时只许我习文,不许我练武,生怕我有什么闪失,他这皇位再无人继承了。”他叹了口气,继续道:“也怪我从小就身子骨羸弱,三两个月可能就会大病一场,如果我生来就是体格强健之人,父皇许是就不会对我如此了。”

“俗话说‘习武强身’,陛下难道连这种俗语也没听说过吗?殿下既然自幼便身体羸弱,陛下更应该让您强身健体才是啊。”冯振鹭道。

太子语气中透着无奈,“父皇如果能明白这一点就好了,可是他偏偏不明白,生怕我摔了碰了。我现在能使得这几招简单的功夫还是从以前在我身边伺候的一个老太监那学的,可惜现在那老太监也已经不在了。”

“殿下您还年轻,什么事儿只要愿意做总会有办法的……”冯振鹭见缝插针,借着太子的话顺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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