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kls】樱花 -番外-Lisa视角
呐。你知道吗?
我的真名是今井莉莎。
然而这样的话,我只敢在她已经睡着时轻轻说出来,轻到根本就没有气流从嘴唇间通过。她的睡颜是毫无防备的,其实也并不比平均水平纯真或者温柔。我看过许许多多的人在我面前卸下心防、沉迷在此时此刻而舍弃世界的样子。迷乱?疯狂?绝望?渴求?多少都沾一点吧。而在那之后,人们睡着时大概都是毫无防备的,而这个名叫友希那的人相较那些人,也并没太大的差别。
可是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不过萍水相逢。只是晨露一样的关系,太阳出来的时候总是要消散的。她目前为止还需要着我,将来可就说不准啦。又有谁说得准呢?
睡梦中的她不会皱着眉头,闭上了她的眼睛,就不会看得让人难受。她眼睛里跳跃的那种神采我说不上来。其实我很讨厌人们描述“目光”、“眼神”之类的东西,真有那么细微的眼神吗?眼神也照样会骗人,况且在这么昏暗的灯光下怎么可能看得出来嘛。可是她偏偏把我这小小的常识打碎,然后扫到一边,像她对她自己所做的那样。说来有些害羞,她好像用那双眼睛把我看了个通透,至今为止的伪装统统没用了,她好像早就认识我了……我们是不是确实在哪里见过呢?就像那些小说里写的一样,在某一个未知的世界,我们是挚友、是亲人、是……爱人?
没可能的吧。
但是我确实知道的,她有那种带着尊敬的渴求。没人对我这么做过,有些客户甚至不会把我当个人来看,他们的呼吸打在脸上时我却感觉像是被潮汐拍上岸的水母,只能在熟悉的海风下渐渐蒸发。
她的年龄和我差不多吧,也是在二十岁的前半段。我好像在什么时候听过她的声音,比起我们相处时更加有力、也更加犹豫的声音,但是混在过往的场景中听不清,像是商场一角放的无人问津的背景音乐,似有若无的听见,但是真要找起来却找不着。眼前的她微张着嘴,嘴唇因为失水也失去了颜色,嘴角像个睡着的孩子一样下撇着,一侧的脸被床铺挤压得嘟起来。她醒来的时候脸上肯定有这些恶习留下的痕迹,说不定还会流口水呢。
我喜欢看人们这样的睡颜,他们总是在睡着的时候才能做个孩子。啊,这也不是说这个叫友希那的人只能在睡着时才能做孩子,她在醒着的时候也是。明明已经成年许久了,却和我一样迷茫。她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她可能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吧,但是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被一个人喜欢也是挡不掉的。我并不反感这样的关系。说到底,我还没表态吧……也许早就表态了呢?毕竟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这样愚钝得像瞄准镜一般直直点向我的眉心的情感,也不是第一份了。可是从什么时候起,我再也不敢去直视,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逃掉。太重了。太重了。这些情感像脚镣一样拖着你,他们渴求的双臂拽着你的脚踝,扭着你的脖颈,叫你不得不往他们那边看,叫你不得不直视他们的痛苦。我知道的。我知道的。爱而不得,是很痛苦的事吧?可惜我无法完全理解你们——在我也成为你们的同类人之前,永远不会。所以我也无法安慰你们,我无法好好地回应你们。既然不能回应,那就只有逃了。原谅我吧。
“毕竟这是为了长久的打算。”
我也会说出这种话。
我的笑声好像搅动了她的睡眠,她闭上了嘴,上齿一下一下地咬着下唇,眉头又不经意间皱了起来。
不要这样。我看了会难过。
你也会难过吧?这么自顾自地把你抛到一边,不去回应你的感情,你肯定很难过吧?
但是我知道的。你在将来也会发现的。这可能就是无数人走过的路,这就是他们口中的“成长”吧。放弃什么不合理的东西,渐渐活成规矩底下的木偶。似乎活着就得遵循什么规则吧?他们以为我是已经践踏了规则的自由人,你难道也这么觉得吗?我以为你知道的。你爱的正是这个我,活在“打破规则”这一规则下的提线木偶,肆意妄为地把自己圈在条条框框里。
我说出来了呢。
爱。
他们说爱分很多种。我曾经作为一个悔过的人去教堂,我坐在那个密不透风的小箱子里的时候,听见或许是神圣的声音从缝隙里随着光线一起传进来。那个声音说,爱分很多种,我的爱一定其中之一。什么亲人之爱、博爱、肉体之爱、神圣的爱……我记不清那么多了。可是我对你的感情,似乎像那束光,不能放进什么箱子里。
我有一天买了一个西瓜,想把它放进碗里去,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放进碗里去,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一个人买一只西瓜。可是碗太小太脆,一下子就碎了,西瓜在桌面上咚的响了一声,我急忙伸手去扶住那只西瓜,碎瓷片打在我的脚上,有些疼,但是还好西瓜没事。
我不知道为什么想起这些零碎的事了,我还以为我早就把这事给忘了呢。我可能想说,“我的感情就是一只西瓜”这样没头没脑的话吧。
友希那……友希那。你的名字我念过多少遍了呢?可你姓什么呢?你又怎么写你的名字呢?ゆき,是雪吗?大概不是。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这么觉得,你的名字里并没有雪这个字。我用手指在你的脊背打转时,写了好多遍,平假名、片假名、不用雪这个字的,我能想到的所有汉字组合。平假名就尽量写圆润一点,轻轻的用指甲搔过去,不让你知道我在写什么;片假名和汉字我就用力一点,压上你的骨骼。你知道这些事吗?
你知道吗?
我的名字是今井莉莎。“现在”的那个今字。井,像水井,纵横交错的四画;像栅栏,把什么圈起来,把什么隔开来。然后……你知道呀。我的名字,你说过好多遍的。是片假名,很容易写,很容易记,像是写完那个栅栏一样的井字过后,继续朝着边缘立栅栏,全是这样纵横交错的笔画,全是栅栏。我躲在这栅栏后面,我被圈在这栅栏里面。你也会写出我的名字吗?你也会为我竖起栅栏,像驯服动物一样把我圈在栅栏后边吗?
我不敢告诉你这个名字,因为我怕。我怕这名字,我怕这道栅栏,把你也封锁起来了。我是栅栏里的,你是属于外面的世界的。你是自由的。虽然可能你不这么觉得,但是你比我自由多啦,鸟儿总能找到合自己心意的树木,但是树只能等在那里,等着鸟儿的光临。
那么你会来吗?你还会来吗?
我好像知道答案。
可是我不敢说出来。我知道你会来的,可是我不想你来。
友希那,友希那。我知道你的感情,我知道你不是在过家家。
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要好好地回应这份感情……哪怕回应的方式是逃避。
你是个孩子,还没长大。可惜我也是,我们不能在一起,至少现在不能。
你醒了?还好我早就闭上眼了。我知道怎么装睡,当我不想去面对人们的睡颜时我就会装睡,你得轻轻地合上眼,不要皱眉,学着眼前那些放松的表情,然后闭着眼转一转眼珠子,假装你看得见,假装你没有在想那些杂七杂八的事,呼吸也得故意放轻放长。
还是和以前一样,这样温柔小心的吻,好像多索求一点我就会消失不见的吻。你为什么这么小心呢?你为什么这么害怕呢?今井莉莎为什么也这么害怕呢?
你知道我在装睡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小心地对我呢?用你的嘴唇把我唤醒,像王子那样,用你的指尖把我从思考的漩涡里解救出来吧。为什么要这么远远地看着呢?你在怕什么呢?
我知道的。你也知道的。至少我以为你知道的。
可是有些话是不是一定得说出来呢?我们本不需要什么“证据”之类的事,现在怎么又需要了呢?为什么那么多人都为了这一个口头证据如痴如醉、似癫似狂呢?
你知道吗?我的名字是今井莉莎。你的名字是什么?你知道吗?我……
可是让我问一句吧。即使我已经猜到了。
“友希那,你爱我吗?”
完。

后记:
是Lisa的番外,纯粹只有心理活动。一口气写下来的,大概很杂吧。但是我不愿意修改了,我觉得这样的心理活动可能只有一口气写完才能是真实的、忠实于此时此刻的文字。虽然可能确实需要润色,但是我觉得这就是它应有的状态。
如果看到这里还不知道自己看了什么,强烈建议读一读这篇的本篇,可能就会知道。
虽然是番外,但是还是最好把这篇当作另外单独的一篇来看吧,毕竟大家可能对本篇和这篇都有不同的见解。虽然两者之间确实会互相影响,但是我觉得分开来看也未尝不可。
(碎碎念:我怎么写啥都这么碎啊,感觉像是高不成低不就的在半空悬浮的感觉,飞又飞不起来落又落不下去,怎么解?)
以上,多多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