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月

她说发现我的时候，我正躺在雪堆里，抱着昏死过去的伙伴。一旁是已经咽气的棕熊，半截长矛还在停留在脖颈处。满地的鲜血将白雪染红，四散而开，像是国画中的梅。   醒来后的我好像什么都记不得了，凭着项链上的刻字，我便有了名字，“素”。醒来后我只是呆坐着，任凭如何呼唤也无动于衷。直到她将我拥入怀中才得以在轻柔的拍背中如婴儿般哭出了声。后面的事大多都没了印象，只知道她成为了我的母亲，然后和我一起被找到的人消失了……   海棠公馆是家，是大家的家。这里的孩子很多，尽管大家都不相认识，但都叫她妈妈。有时她会在火炉边对着大家一起讲故事，无论是童话还是诗集我总是能听睡着，睁眼时已经在床上，被子在床下。时间向前流逝，熟面孔与生面孔交替，火炉边的童话依旧令我安睡。但人终究要长大，玩偶变成了沙袋，玩具变成了武器。她开始传授我各种各样的知识，   “这些对你来说也许很难，我的孩子。但是这些能帮助你”。   这是她经常对我说的。   时间向前流逝，能从她脸上看到的笑脸越来越少，见面的机会也大不如从前。取而代之的，是她一个人看着窗外抽烟，和一旁从未空着的酒杯。   曾多次站在门口，可在指关节即将触及门框时，总是不自觉的停住。她在，可她不会喜欢这般爱撒娇的孩子，我也不希望她感到失望，于是放轻脚步转身离开。   我似乎只是一直在完成她的任务，不过是为了所谓的认可与拥抱而不停的挥刀与奔跑，在疯狂的边缘起舞。在有一天抱着恐惧于梦中惊醒后，我擦干了眼泪，望着窗外的月亮呆坐着。   “走吧！离开这里”！   脑子里的声音说到，我便翻出了窗，于月光下奔跑。深夜是那么安静，没有了喧嚣，没有了灯火，只有一轮明月与繁星在夜空成为了黑夜唯一的光。不知多久，走到了一个平原。远处有铁轨，一辆火车正慢悠悠的驶过，慢慢的模糊在夜色中，留下了悠长的鸣笛。四顾周围，是布满芦苇的原野，不时传来蝈蝈的叫声。穿行在其中，只是新奇着看着四处，困意全无，于原野间狂奔。不知多久，我渐渐感到了疲惫，于是坐在一旁的小道歇息。只是稍稍闭眼，便被睡意打败了。模糊的感觉有人抱住了我，猛的睁眼，袖中的藏刃和腿一同动起，可在刚刚施力时便被那双有力的手按住。   “怎么？跑出来也不和妈妈报备一下了吗”？   我抬头，望见了她正低头注视着我。柔和的吐息慢慢吹散着我的戒备，脑海里迟迟无法给出被找到的原因。想要说点什么，却只是本能的呼唤了她。 “…母…亲”？ “嗯”？ 接下来我只是看着她，脑海一片空白，不知所措。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抚摸着我的头，转而看向远方。不知何时远处的铁轨又有火车驶过，伴着悠长的鸣笛再次消失于夜色中。 “原来你喜欢这样的地方，素”。 “呃…我…” “下次可不许这么任性了，至少要说一声，明白了吗”？ “好…” 随后起身向路边走去，车在远处停着。我想握住前面的大手，而大手并未拒绝，牵起了小手，就这样在芦花从里走着。 “知道吗？从很久以前夜空就一直演出着舞台剧，繁星闪烁着起舞，而月亮在舞台中缓缓的挪步”。 我并未回答，只是呆呆的望着夜空中那一轮明月，和任凭晚风吹拂的长发。 在回到公馆后，她将我唤醒，透过车窗望着，月亮正露出半边在地平线。在回房间前，我问出了始终带着的疑惑。 “为什么母亲能找到我呢”？ 她点上了一只烟，轻笑了一声 “无论到哪，我都会找到你的”。 说罢，便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只留下了一缕薄烟在空气中缥缈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