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40k 黑暗帝国:第二部:远征军的终曲(第41千年):第八章 在亚克斯的休憩
亚克斯的日子平静地流逝。瓦伦斯的伤口愈合后,他开始每晚都来到医院设施的阳台上。
这座设施位于一处可以俯瞰海泽恩湿地的高地上。在高地下方,广袤的湿地向远方延伸,直到地平线。就像奥特拉玛的一切, 这片湿地得到了良好管理和充分利用,水产养殖设施星罗棋布,螺旋涡轮机一改往日的风格,在风中轻柔地旋转,这片土地还保留着一丝荒野的气息。在奥特拉玛的工业化进程下,这里的生态系统仍健康地发展着。
医院的位置很好。这个残酷的时代已经侵蚀了人类的许多高雅品位,但奥特拉玛的医者们颇有眼光,他们知道平静的大自然具有治愈病症的潜能。夜色降临,空气里散发着潮湿的落叶气息和入冬前最后-批时令收获物的芬芳气息。在外头的湿地里,飞向赤道的鸟儿们因为要与曾经的夏日家园别离,发出哀鸣。地上的芦苇不断摇摆着,孩子们穿行其间,带起芦苇如波浪般起伏。孩子们发出的尖啸像鸟鸣一样刺耳, 他们正要驱赶牛群回家过夜。从牛鼻孔喷出的灼热的气息,在半空中形成了一片水汽。
此地一片祥和。这真是奇妙的感觉。瓦伦斯还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和平的景象了。
瓦伦斯倚靠在护栏上,让自己放松下来。他的恐惧感减轻了不少。他不再觉得死亡随时会来临,虽然他还有些失眠,噩梦也会让他尖叫着在深夜惊醒。
阳台坐落在医院庭院的上方,在一处凹形屋檐的前方。这并不是通常的设计方式,但在瓦伦斯眼里还算过得去。虽然位置选得不错,但医院的建筑设计与亚克斯的美景并不和谐。从某种意义上说,建筑师对奥特拉玛式美学的演绎有些生硬,医院生硬的轮廓在柔和的景色中也显得刺眼。大理石的冷光增添了夜晚的寒意,使得这座建筑和这片浅褐色、绿色构成的湿润开阔的景观更加格格不入。
瓦伦斯因为自己在医院的转变打了个冷战,但他还不想回去,至少现在还不想。瓷砖透出的寒意穿过他薄薄的拖鞋提醒着他还活着。瓦伦斯的伤口之前还时常灼热难忍,但现在已经开始发痒了,这意味着他很快就会恢复健康。在外面的阳台上,瓦伦斯感到自己才像人一样活着,而不像在治疗大厅时是个患者,或者更糟糕地说,像个编号。对军务部的后勤专员而言,所有人都只是编号,就像子弹一样可以冷静地消耗掉。瓦伦斯很享受现在的宝贵时光,战争和帝国的需要都从他的脑海中向后退了一步,现在的他可以过得很简单。当这里的人们痊愈后,就没剩几天安宁的日子能过了,很快就得返回战场再度成为一个编号。编号从数据表的一列转换到另一 列上 ,从病患转为健康,从枯竭的资产转为可用的资源。
很少有人在回到前线后能再活过几个月,在这悲惨的时代很少有人能长命百岁。在奥特拉玛的边缘,怪物正蔓延肆虐。它们中最可怕的就是那些异端阿斯塔特和他们的领主——帝皇的叛逆子嗣们。
凡人无法战胜那些带着上千年的仇恨而活的生物。不可思议的是,瓦伦斯曾面对他们而且幸存了下来。下一次再遭遇,他必死无疑。
这就是瓦伦斯所知的唯一事实。 他完全理解生命的短暂,因此瓦伦斯以生于和平时代的人所不会有的心态,享受着风景和寒冷。那些生活中充满了琐碎小事的人,远不会有这么多的感悟。瓦伦斯可能会因为自己经历了那么多丰富多彩的事情而略感宽慰。他不像这个时代一些默默无闻的人那样自私自利,他为奥特拉玛和自己为之而战的事业感到骄傲。他凝望着眼前的风景,准备好要为它所代表的东西而死。
“就算在死神面前,人类也会找到一条生存之道。” 他低声自语。
“你说什么,朋友?”一个粗哑的嗓音说。
瓦伦斯从阳台栏杆望去。说话者是一个水桶形身材的秃项男人,他有着-头乱蓬蓬的红发。下巴上的胡须也乱糟糟,与环绕着秃顶的头发相互映衬。“我没听见你走过来的声音。”瓦伦斯说,“真让人吃惊。” 这个男人看上去十分笨重。
“别被我的体重骗了。”男人两手拍着肥厚的腹部。“从来没有人能察觉到我的出现一这可 是我的秘诀。你刚才在这儿正说什么呢?”
“是我们的牧师经常说的话。”瓦伦斯说。新来者仔细打量着他,但瓦伦斯因为在这样一个独处时间里被人搭话而感到窘迫。这是一种可以理解的状态,不带有别的感情色彩。
“我是瓦伦斯,”他说,“来自普兰德二号。”
男人对惜字如金的瓦伦斯失望地咕哝了一声,但依然很友好。
“我的名字是加斯坦德,考斯第455团。”
他伸出一只强壮的手,手背上厚厚一层杂色红毛。瓦伦斯和他握手。在这个寒夜里,加斯坦德的手掌很温暖。
“喜欢这风景吗?”瓦伦斯问。
加斯坦德做了个鬼脸。
“你不喜欢吗?”
“我说不上喜欢这类开放空间。”加斯坦德说,“ 我从小在地下建筑里长大。这样的风景让我有了广场恐惧症。这里竟然没有屋顶!”
“那又为什么要走出来?”瓦伦斯问。
“我需要远离病人们的呻吟声清静一会儿。” 加斯坦德可怜兮兮地说。瓦伦斯点了点头,“这外头很安静。”
“太安静了。”
“这总比战争好。”
“对你来说,或许是这样。”加斯坦德说,“但我想早点回到战场。我不喜欢在好人们正在死去时无所事事。当我的手可以握住滚烫发热的激光枪时,我不应该沉浸在风景之中。这里的一切看着都够漂亮,但没有一件事是对的。自从那之后,没有一件事是对的。”加斯坦德冲着天空用力一伸脑袋,但并没有抬头向上看。
“裂隙?”瓦伦斯瞥了一 眼天空。 肉眼可见的大裂陳占据了天空的三分之一, 就像一 道紫色的污迹。这道裂缝距离亚克斯有数光年之远,但它的邪恶影响在奥特拉玛每一处 都可以被感知到,如果对它看得太久甚至会弄伤眼睛。“别朝它看,孩子!”加斯坦德说,“没有人应该去看它。”
瓦伦斯皱了皱眉。
“这并没有什么区别。”他说,“不管我们看或不看,它都在那里。战争像过去一样持续,我们还在进行战斗。但现在有原体领导着我们。我并不认为大裂隙带来了什么不同。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的曾祖父告诉过我在它出现前的时代是什么样子。他是一名辅助士兵, 曾在星界军的每个部门中都服役过。
”你是说我们还派兵团出去的那些日子吧。现在我们不再这么做了,不是吗?”加斯坦德说,“在奥特拉玛发生了太多事情,我们没有余力去这么做了。”他战栗了一下。“ 能别看裂隙吗?这是被禁止的。”加斯坦德匆忙在心脏前方做了个天鹰手势。
“一切都是被禁止的。”瓦伦斯说,“有谁会监视我是否看裂隙?”他目光锐利地打量着阳台上,上下下,昆虫的唧唧叫声暂时取代了谈话。
“我并不是在说政委的处罚。太经常看它,你会做噩梦的一坏的梦。”“每个人都有噩梦,”瓦伦斯说,“我每晚都会做。”
“不是那种因为你在这儿待的时间太久就会做的那种梦。”加斯坦德神经兮兮地说,“我听说了一些事情,据说有些坏梦让这里整个病房的人都在尖叫里醒来。事情不太对。恶魔之眼就在此地上空。”
瓦伦斯并不想要人做伴,尤其是这种人。他的心情已经被破坏了。他已经有够多的噩梦要去面对,不想再对此谈论更多。
“晚安,加斯坦德。”瓦伦斯说。
"等等!加斯坦德说,他抓住了瓦伦斯的上臂,“我曾经和那些人战斗过,那些异端阿斯塔特。他们有某些计划一他们总是这么做。 亚空间正在窥视着这儿,带着饥渴。我们不应该往回看。永远不要!”
“你和瘟疫领主战斗过?”瓦伦斯说。
加斯坦德点头。“是的!相信我。我看到过恐怖的东西。在塔忒拉附近,就在那里陷落之前……”
“我也和他们战斗过。”瓦伦斯对加斯坦德的好感又回来了一些。
"那么你应该是精英部队的成员。你知道的,异端阿斯塔特们很少会暴露自己。他们人数并不多,更愿意让死者或是那些已经被他们转化心智的人为他们做事。”
“我也见到了。行尸走肉。但在艾斯潘多一段时间后, 瘟疫领主们来得更加频繁。先是小队,然后是更大的数量。最后一次那里有二十个以上。我还以为他们会把我们都杀了,但当他们进入战壕时,他们……好吧,他们消失了。”加斯坦德点头表示赞同。他怎么会知道?”瓦伦斯对他感到一阵恼怒。“我们遇到了同样的事情。那里只有七个瘟疫领主。他们攻击,他们屠杀,随后他们消失。”加斯坦德的双眼睁大。在从室内洒出的照明灯光下,瓦伦斯看见他的眼白泛着不健康的黄光。
“就像在艾斯潘多一样。”瓦伦斯不安地说。
“当时有没有阿斯塔特修士靠近你们的部队?星际战士?”
“没有。”
“同样……加斯坦德说,“ 我还遇到过一个叫鲁森的人,他也有个类似的故事。他那时在艾弗。鲁森说瘟疫领主们出现在他当时的作战位置,正当瘟疫领主们即将杀光建筑物内所有人时,他们却都消失了。你认为他们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什么?”瓦伦斯说。思考这件事令他感到一阵头晕。他想要一 个人待着,但加斯坦德并未察觉到他急促的呼吸和颤抖的肢体。
“为何他们来的人这么少?为何他们会消失?你杀死过其中任何一个吗?”
“可能杀死过几个。”瓦伦斯说,“ 我是这么认为的。我不知道。”
“这里面有蹊跷,你不觉得吗?”
“一个士兵总觉得看到所有事情都很蹊跷。”瓦伦斯说,“死亡令我们多疑。”加斯坦德指向大裂隙,他的胡须根根竖立。“没有所谓的巧合。你想要见见他吗?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我们能彼此分享经验,这里有什么正在发生。想想瘟疫领主是如何轻易地让死者复活的。巫术,瓦伦斯,巫术!这些巫术无所不在。”
加斯坦德看起来相信阴谋论。
“就在那里。”他边说一 边指向大裂隙, 没有去看它。“贯穿奥特拉玛,”他补充说朝天空胡乱地挥舞着手。 “还有这里。”他用手一拍阳台的护栏, “鲁森有个猜测。黑暗出现在许多世界,怪物穿过亚空间而出。虽然它们让这里看起来是在打仗,但并没有发生需要使用战舰和大量士兵的战争。鲁森知道!它们能,他说……它们能进入你的脑袋,这样就能以某种方式利用我们。”加斯坦德在思考中脸色发白,他凝视远方,目光鬼祟。“来见见他吧。”
瓦伦斯觉得头晕目眩,仿佛有些缺氧。加斯坦德说的对他没有任何意义。“见谁?”他低声地说。
“鲁森!加斯坦德说,“见见鲁森!或许这里还有更多像我们一样面对瘟疫领主后幸存下来的人,或许我们能找到他们,或许我们能搞清楚正在发生什么事。”
瓦伦斯对此毫无兴趣。到处都是瘟疫领主。这些来自死亡守卫军团的叛徒,是旧时代遗留下来的憎恨化身。他们有星舰,他们可以在虚空和亚空间航行。就是这样的。
回忆突然攫住了瓦伦斯。那是一个恐怖的家伙,被足以杀死自身无数次的疾病腐化。他的脸上覆盖着腐烂的呼吸器,他的装甲渗出脓水。瓦伦斯曾和他以及其他人交战,其他那些也在稀薄的空气中消失了的人。
"不!”瓦伦斯说话的声音比他预想的要响得多。他不愿意去想这个。他想要享受这短暂的安宁。他很快还会再次面对敌人。他丝毫不愿再去想起那些回忆。再这样下去,他会落得像布勒斯一样的下场。
他无法清晰表达这一切, 他的喉咙不让他说话。
“晚安,加斯坦德。”他终于说了出来,说出口要比他预想的困难得多。友好从加斯坦德脸上离去。他放开瓦伦斯,退了回去。
“随你便。”加斯坦德低声说,在他松弛的脸上的某种情绪冲动消失了。尽管他不喜欢这风景,但他把长满胡须的下巴缩到胸前,目光离开瓦伦斯转而投向湿地。
瓦伦斯匆忙回到室内,突然虚弱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