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拉旅者(莫斯提马X博士)(糖)(汐斯塔篇3 )

博士走在一片旷野。
他走在翠绿的草地,麦浪般摇摆的青草铺满地面,一直蔓延到远方的蓝白天际线。微风是他的脉搏,轻飘飘地吹拂,让柔弱的绿草摇摆身体。前瞻,回首,是绿色的海洋;左顾,右盼,仍然是醒目但柔和的草地,正轻轻拂过他的脚踝向他示好。
无声无息,只有那天空与空气流动着,风与生命的相会,大地撑起一片宁静,默不作声地潜伏在他的脚下,托起他的身体。
曾经博士思考过,世界如果有边缘会是什么样子:那会是一望无际的海洋,还是狂澜暴风的侵袭?又或者那漫天繁花硕果,伊甸园般的天堂,还是荆棘灌木弥补,是生命的终焉地狱?
但那都不是。博士想着,如果有一个地方能称得上是世界的角落,也只有这个地方,这片草原。
广阔,而孤独。
什么都没有,却又什么都包含其中。青草,天空,陆地,只有这三种事物,平静地透过风的传话筒闲聊,一成不变,又随心而变。
漫无目的地走着,或者是行走正是自己的目的——博士的双腿迈开步伐,明明应该早已疲惫的双足此时却像是气球,轻轻一登便能踏上天空。
就像他本人一样,一个旅客而已。一无所有,也无法拥有。已经决定好的命运绝不改变,反倒是和莫斯提马一样看淡这人世的人情风光,不被搅合进这人间的迷雾中来的轻松自在,却也只能远远观望着在乎的人们,然后会心一笑,悄然离开——无论风景再如何美丽,那份在眼中倒映出的景致,永远都无法带走。
爱得越深,离别就越是痛苦。博士当然爱这个世界,就算人类再如何勾心斗角,就算人性再如何阴暗恐怖,只要这世间存在一星半点人性的光辉,那都是绝佳的美景;就像从缝隙中捞出黄金一般耀眼。
一路上他沿途赏景,听闻的是人们对这个世界的不满与抱怨,却也与他无关。如何在这个世界上保持生活下去,而不是生存下去,博士在这片草原上给出自己的答案——就算毫无目的,他也仍然在行走着,行走本身就是他的意义,无关对错,只有行走。
他笃定要守护好这个人世,也许污秽不堪,但只要追寻着那岩石缝隙中冒出的一点点黄金,那就是这个世界存在的意义;也是博士决定要付出自己的理由。只有身处黑暗才会发现光芒,才会追随着光芒而去,博士就是这样的追光者,坚定地朝着那道小小的光线伸出手,不顾周围的黑暗与恐惧——旅客只要看到景色中最优美的部分,就够了。
这趟旅途也不是毫无价值的。博士为了那微弱光线的萤火而旅行,一切都只为看到那心中的景色,即便是看上一眼自己深爱的世界,也再无抱憾。
于是他原地躺下,让那波浪吹拂自己的脸颊,绿草轻轻蹭着他,有些瘙痒。
天空是多变的蔚蓝颜色,几朵白云飘过便不见踪影,只留下沁人心脾的蓝,有些深沉,却又如此轻佻,大智若愚,便是藏在这单一的蓝中的答案。
美丽而纯净,这一方天空,博士就算看上一生也不会厌倦。
于是他伸出手去,却又缩了回来。自己被允许拥有这片天空吗?就凭他旅客的身份,是注定不能拥有任何东西的,只能观赏,不可夺走;那固定在空中的湛蓝,是他可以带走的物件吗?
显然不是。
他欣长的手却仍然没有放下。他是追寻着光而旅的,这片纯净,就算是触犯规则他也想要一探究竟,若还能保持那样的洁净,才是真正的喜悦。
风刮过自己的手指,有些微冷,让他浑身颤抖几下;头顶的天空仿佛要盖过他的头顶,对准他的手心向前迈去,那湛蓝色的天幕垂下,无数的光华笼罩他的眼睛,刺眼的白光朦胧他的意识,朝向某个海绵般的物体撞去...
“哟,博士。”
再一睁眼,仍是那湛蓝色的天空。她的嘴角带笑,如同那飘走的云层。
“你醒了。”
博士终于找到了。他所追寻的天空,原来就藏在自己的身边,藏在她的身上,藏在她的眼睛里。
“怎么哭了?”
博士也不清楚究竟为什么自己会看着莫斯提马的脸而落泪;她的手指轻轻触碰博士尚未受损的脸颊,层层叠叠的纱布下,那指尖的冰凉是他唯一能感受到的慰藉,刚从生死鬼门关夹缝而出的博士唯一还健全的部分也就只有这片刻清凉,就像现在他的全世界也只剩下了她而已。
开口还有些艰难。他的手动弹不得,自然不可能运动。于是莫斯提马代劳把他眼角的泪珠拭去,带着红黛的脸上是博士从未看过的眼神。
替博士检查一下仪器数值后放心下来,看来他的体征恢复平稳;只要有莫斯提马在这里,那么将近几个月的修养时间也能成为一瞬间,应该能赶在时限前到达那个地方。
轻轻挥舞她的两柄法杖,整个世界安静下来;只有点滴与电子仪器的声音还在响起,连同博士破损不堪的身体。
“博士,你知道。”她扶住身后的凳子坐下,“这样的场景让我想起以前的事情。”
“不,不用,你不需要作答...”她的纤纤玉指抵住博士的唇,让他刚想开口的念头打消。
“我只是想要对你倾诉一下,一段故事,一个问题。”
她以前总是故作玄虚。不过这段故事,博士知道,更是熟悉——每年的2月13号,他总会做马卡龙给莫斯提马也正因为这个有些简短的长篇故事。
“曾经的拉特兰有两个女孩子。一个因为喜欢吃些...”提到这里的莫斯提马显然不愿继续说,毕竟这是她少之又少的黑历史。
一般博士总会笑着嘲讽她的舌头原来是因为这样的理由变成蓝色,她总是默不作声地面带笑容地把博士丢上床,第二天就会让他为这嘲笑付出起不了床的代价。
“总之,两个女孩子普通而平凡,一直相伴到了大学。期间还有一个红头发的天使总跟在她们的后面,三个人关系非比寻常。”
“大学之后,显然成为了铳手的她宛若天生使用铳械的天才,不运用这个能力进入公证所可谓可惜。而另外一个蓝头发的女孩子则在钻研源石技艺,虽然并不出众,但两人有幸被分到同一组中也算是皆大欢喜。”
“她们两位的战场上总能看到一红一蓝结伴的天使,因此也被敌人所记恨,不用说那些敌人正是企图反抗公证所掌控与叛离天使的堕天使们。”
现在看看她头上的双角与黑色光环,真是讽刺。
“于是就在某一天,在那个命中注定的战场上,红发天使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局面。对方不是来袭击的,而是专门制定了战术来围剿这两位天使——自然先把红发解决了,剩下的蓝发就很好对付。那个红发的天使自信而强大,就算敌人已经冲到眼前仍然支撑着一定的距离且战且退,直到...”
“那颗子弹正中她的眉心。”
空气死了一般凝固;她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像是在叙述着毫不关己的某个故事。
“蓝发的天使看着好友陷入危险,便哭着在心中祈祷,想要拥有能够救回她们的强大力量;不知道那天是不是某个神耳朵很好,奇迹一般,世界突然暂停了下来,既没有战场的烟尘扬起也没有任何人动作,只有她一个人可以行动。”
“那颗子弹还没有打入红发天使的脑子,蓝发天使只要移开所有周围的障碍,在那时间静止的时间逃离到某个地方就行。所以当她欣喜若狂地这样行动后,远远没有料到后面的一切。搬回她的家——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嘛,就在她的门前。可是做完这一切,她才意识到神虽然给了她暂停的能力,但如何才能让时间继续流动的能力却没有给出。”
口干舌燥,莫斯提马拿过一瓶矿泉水喝上一口。
她的眼里满是疮痍。
“于是她等待着,等待着,过了不知多长的时间没有一个人回应她的脑海。这个时候,有个声音在她的脑中响起;只要杀了她和你中的一个人,就可以让时间流动了。”
“对她来说,这就仿佛晴天霹雳。因此在那个世界,她尝试着麻醉自己的感官,她开始了漫无目的地旅行,就算全世界没有一个人回应,她用着这样的方式让她逃避着必须选择的问题。”
“可是最终,她还是要回到原点。也许在现实中,红发的天使仍然活着。可是在蓝发天使看来,这和死去没有任何区别。蓝发天使是多么的自私,以至于根本没想到要将自己杀死。那个时候的她只是一个战战兢兢的少女,经历了时间的长河后所有感官消失无踪,包括一切的情感与牵挂,都在那个世界烟消云散了——所以她拿出了枪对准红发的天使。”
“她开了一枪。正巧,背后红发天使的妹妹就在门口推门而出。”
“多么的讽刺。这之后她虽然获得了所谓的‘能力’,却丧失了一切与现实的关联。她恨神,但她更恨自己。就算是如此的愤怒也在那样的时间下消失,成为一个虚伪的微笑好让人习惯她的空壳。”
她指指自己的脸庞,那是一个完美的笑。
“就像这样。”
“之后她便成为了堕天使,了解到了荒谬的真相。堕天使与代表着天使的公证所,全部都是神的部门,全部归属于神的掌管,就连两者的斗争都是它刻意设置的,用来保持拉特兰人的信仰。它会给每个可能的拉特兰人一种特殊的能力,有别于源石技艺那种泛用性广的法术,这更像是它的恩赐。这种强大的能力不知为何突然流出了拉特兰,于是神便派出了不少堕天使调查可能拥有神的恩赐的人,包括我。”
“这便是我旅途的起点,博士。听腻了吗?”
躺在床上的博士仅是笑脸,他的黑瞳里带着相似的忧伤。
“一百遍不嫌多。”
“是吗...”
她缓缓起身,如同那张开双翼的圣洁天使,就算她头侧的双角与光环象征着堕落,可是那眼睛里的澄澈却无可忽视,大海推浪,闪烁着光芒。她的手更为温柔,环住博士的脖颈,避过了各种针筒仪器,棉花糖蹭着他的胸膛,她的蓝发上是她特有的香气,凑在耳边的吐息里有熟悉的味道。
“我剩下的也只有你和能天使了。她不能和我背负一样的命运,她也不应该。但也许你可以。”
“也许吧。我也是罪人啊。”
博士闭上眼睛,她的味道又把他拉回那片草原。
“你还记得刚开始,我是为了这个世界而旅行,你是为了工作旅行吗?”
“当然。”
“现在变了啊。”博士没有再接下。
莫斯提马也没有。
病房的灯光下,照着两位旅者相依的身体,也变得柔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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