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名】信
陆一打开门,一脚踏出才发现地上有东西,想要避开,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扶着门框平衡住身子,定睛向下看。
“这年头还能见着这东西?”陆一在心中发出疑问,地面上端端正正摆着一封信,褐色偏黄的老式牛皮纸信封,封口贴得完好,可能是受了潮,拿起来信封有点软塌塌的,晃一晃能听到里面纸张的声音。
翻到正面,写邮编、贴邮票的方框,写地址的红线,上面什么信息也没有。陆一第一时间猜测可能是诈骗或者广告,很快又被自己否定:“诈骗的话,也太费功夫了,有这时间能打多少个电话发出去多少条短信啊。”
他又向两边看了看,公寓走廊十几户门前都干干净净,只自己有这封信,应该也不是广告。
“总不能是恐吓信吧?”他思来想去自己绝没有仇人,便也排除掉这种想法。
陆一拿不定主意,又不敢贸然拆开看,也许是别人遗失的呢?但现在要上班没有时间在家里等失主来,他灵机一动想到个点子——回卧室找出纸笔,写上“今早捡到一封信,失主看到可联系133-XXXX-XXXX”,贴在门上。
下午手机铃声惊醒了昏昏欲睡的陆一,是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
“你好,请问你是1003的业主吗?”
陆一来了精神:“啊我是。”
“你好,我是公寓物业,想提醒你不要在门口贴个人联系方式。”
“哦,哦,好我知道了。”陆一一下子泄了气。
“你说你捡到了,一封信是吧?如果你确定是遗失物的话可以放到一楼物业服务台来,我们可以帮忙贴告示找失主。”
“好的,谢谢。”
下班后陆一回到公寓,便带着信来到前台,正遇见平时聊得开的保安,过去打个招呼。
“今天你值班啊?”
“就是啊,你下班啦?有啥事吗?”
陆一从背包里拿出捡到的信,“我早上在门口捡到一封信,想叫你们物业帮忙找下是谁丢的。本来我早上写张纸贴在门上,物业给我打电话让我不要贴联系方式,不过可以让你们帮忙。”
“我起码十几年没见过手写信了,没写地址啊,你确定是遗失物吗?”保安接过信随意打量着。
“我也不确定,但应该不会是给我的。”
“前台的人下班刚走,要不这个你就放这儿,明天我问问经理能不能出个失物招领?”
“行,那就麻烦你了,谢谢。”
“不客气。”说完保安走到服务台背后,拉开一个抽屉把信放了进去。
第二天下班,陆一看见大厅的白板已经写上失物招领的告示,物业还把信的照片打印下来贴在文字下面。想到这样就算脱手了,陆一心里一阵轻松。
几天过去,陆一已经快忘掉这件事了,某天下楼丢垃圾的时候,之前的保安迎上来对他说:“没人来认领,公告栏我们要换抄表收水费的告示了,这封信是你捡到的,还是交给你来处置,我猜就是谁恶作剧吧。”说完,从制服侧兜掏出信塞给陆一。
陆一问:“那你们能查查那天晚上我回家到第二天早晨出门的监控吗?”
“我们不可能因为这事儿就查监控,除非这信有什么不好的内容,或者你不断被骚扰,那你可以报警,我们会配合警方查看监控。”
陆一回到家,犹豫了一会儿,拿起拆快递的美工刀,沿着信的封口裁开,把信抖搂出来。信纸就是随处可见的作业本纸,一侧还有撕下来不规则的裂口。展开来刚看一眼,陆一就觉得好笑,觉得自己拿根鸡毛当令箭,瞻前顾后结果到头来就是个恶作剧罢了。
信是用铅笔写的,拢共没几个字,写字过于用力导致信纸背面都透出痕迹,字体歪歪扭扭大小不一,有些写的错别字,有些写的拼音——写信的就是个小孩儿。
“弓长(张)丹,二年级开学我以为jiu(就)见到你了,可是你没来上学,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同桌。老师说你生*(病)了,你好好吃yao(药),不要怕打针,等你*(病)好了,我们再一起王元(玩)!”
勉强看完后,陆一才明白这信该是放错了,说不上恶作剧,应该是哪个小孩记错门号放在我这儿的,既然几天没有下文,也许他自己都发现了。
然而第二天,又一封信躺在门口,此时上班已经快来不及,陆一不耐烦地捡起信把它塞进鞋柜的抽屉里。
又过了几天,陆一收拾屋子时才发现被遗忘的信,同样拆开,同样有些错字拼音,脑子自动给转换过来:
“张丹,我好羡慕你不用上学,二年级每天要写的字好多,乘除法好难,乘法表我背不下来。但是我会努力学习的,我们是同桌,你回来以后我可以教你。”
陆一在心里大喊:“小朋友,你寄错地方了!你朋友根本没收到!附近确实有所小学,但我总不能拿着信一个班一个班地问吧?换位思考一下,这是两个小朋友之间的秘密,我去挑破了两个人得被班上同学笑话。”他只好把信叠好收进信封,和第一封信放在一起。
又是隔天,门前又出现新的信。
一个疑问萦绕在陆一的心中,持续了一整天——为什么总是在看完信的第二天就会有新的出现呢?
下班回家第一件事,陆一拆开今天的信:
“张丹,我告诉你一个秘密,班主任李老师他会纂刻,这个字我照着字典写都写不好。就是在石头上刻字,然后在红通通的盒子里按一下,再放到纸上,就可以印出字。我下课的时候去办公室,就看到李老师在弄,但是他不让我碰,那个刀像筷子一样。”
定好闹钟,陆一第二天五点就起床了,他计划守在门口,一有动静就打开门告诉“小邮递员”寄错了地方,然后归还收到的三封信。陆一本来只想确认门前没有东西,推开门却发现不是他在等信,而是信在等他。
陆一觉得事情蹊跷得恐怖,他昨天十点才加完班回家,那时家门口自然是没有东西的。从十点到隔天清晨五点,这个时间段内有人在门口放了一封小孩写的信?但他很快释然,“也许是家长帮忙吧”,他迫使自己相信这个不太合理的结论。
“张丹,你到底得了什么病?期中考试都考完了,你还没治好吗?我问李老师,他说是记必正,他说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病。希望你早点好起来。”
陆一不知道这个“记必正”是什么东西,只觉得情况可能很严重,写信的小朋友应该很想和生病的小朋友通过信件交流,但错送到自己手里。他下决心要找到其中一位——既然写信的小朋友找不到,那就在公寓里找找“张丹”。
这天傍晚,陆一在楼下超市买完东西出来,看见一个六七岁模样的小女孩站在门口。陆一蹲下来问她:“小朋友,你叫张丹吗?”
女孩摇摇头,陆一接着问:“那你认识张丹吗?有给另一个叫张丹的小朋友写过信吗?”说着拿出手机给她看拍的信和信封的照片。
女孩回答道:“我不认识叫张丹的小朋友......”
还没等她说完,背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瑶瑶,在干嘛?过来!”说话间冲到两人中间,抓住女孩手腕把她拉到身后,并狠狠瞪了陆一一眼。
随后女人拉着叫瑶瑶的女孩走开,能听到她教训女孩的声音:“我不是告诉你不要乱跑吗?不要跟陌生人说话!坏人把你抓走了你就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
......
陆一等到晚上七点,乘电梯来到二楼,忐忑地站在201号门前,他打算一家一家去问是不是姓张,如果姓张的话有没有一个叫张丹的读二年级的子女。他考虑过其他的办法,比如问物业要张姓业主的清单,一是像自己这样的租户无法确定,二是物业也不会给自己看这种信息。总之排除掉其他可能,只剩下挨家调查这种笨办法了。
......
“我家不姓张。”
......
“没有没有,我还没结婚呢。”
......
“你问这个干嘛,滚滚滚!再不滚我报警了!”
......
“我们这是工作室,也没人姓张。”
......
(敲门没有回应)
每天问十层,一连问了三天,依然没有找到有叫张丹的小孩儿,信却每天开门刷新,接连收到三封:
“张丹,二年级四班今天去春游啦,大家玩得很开心,我们互相交换吃了好多0食,玩了很多游戏,一年级的时候你说害怕和大家说话,其实大家都不是坏人,很好交朋友的。就是有一点不开心,回到教室老师就告诉我们周末要写春游日记。”
“今天学生字查字典,稀字我怎么也找不到,李老师看到了拿我的字典一打开就找到了,你也找找看能不能找到。”
“我爸爸给我买了削笔机,把铅笔放进去,转一转拿出来铅笔就削尖了,大家都想玩,我只给好朋友玩,你也是我的好朋友,你也可以玩。”
......
转过天陆一收到信又把前三封拿来看过一遍,孩童的文字里藏不住秘密,但他总感觉字里行间哪里有点问题。正当他反复研究的时候响起了敲门声,过去打开门,门口站着三个保安,自己认识的那位也在其中,还没等认识的开口,另一位保安先说:“有业主在群里反映有人挨家问业主姓氏,问业主小孩的名字,我们查监控发现是你......”
陆一连忙打断道:“我没有做什么坏事,有小孩儿写信错放在我房门口了,我在找一个叫‘张丹’的小孩,他家应该在我们这栋楼,信是给他的。不信你问这位大哥,他知道的。”说完一指自己认识的保安。
认识的保安惊讶道:“你还在想信的事啊?”然后跟他的两个同事解释一番。
开头的保安听完又说:“总之,警告你不要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如果再打听业主家的情况,我们立马报警,到时候你去跟警察解释吧!”
目送保安乘电梯离开,陆一合上门,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内心觉得苦涩——自己好心却被当成了坏人。此时的他已无心再拆开今天新收到的信寻找线索了。
陆一在沙发上坐了很久,直到身体发冷,才慢慢起身到衣柜把真空袋拿出来,取出里面的羽绒服,抖一抖让它们膨胀开,然后铺在床上一件件确认是否需要拿去干洗。陆一看着床上的羽绒服,想起什么似的愣在原地......
天寒地冻的,哪儿来的春游!
他飞扑一般地冲去拿起大前天的信,反复确认确实写的“春游”,倒吸一口凉气,接着看到今早新收到的信还摆在桌上,双手微微颤抖地拿过来,拆开:
“张丹,昨天电视台放的数码宝贝你看了吗?暴龙兽错误进化吓了我一跳,完全体太丑了。可是一天只放两集,我让妈妈问了租碟子的阿姨,他们那儿还没有数码宝贝,妈妈答应我,期末考了双百就给我买一套VCD,可以借给你看。”
在陆一心中,疑惑取代了恐惧。在电视台看数码宝贝、VCD这些是自己小时候的回忆,他上网查了下,最早也是2001年的事了......
......
“我有几次到你家敲门,有时候没有人开门,有时候是个阿姨开的,说你在医院,你到底生了什么病,要治那么久?我每次生病吃几天药就好了。”
陆一戴着口罩出门,电梯里有人进来便身子一撇,斜对着内壁,生怕被业主们认出来。走到公寓大门,正好看见认识的保安大哥在站岗,于是上前打个招呼。
“嗯?哦,是你啊,没有再打听人家小孩嘛?”保安回应道。
“没有没有,再说我是在找人,信寄错了,跟你讲了你咋不信呢?”
“我很难相信啊,现在群里越说越离谱,有人说你是人贩子,有人甚至怀疑你是间谍。”
“什么间谍!我......算了,我看到你想问你点事儿。”
保安脸色变得阴沉,警惕地问道:“你想问啥?”
“你不要那么紧张嘛,你之前说你是本地人,我就想问问修公寓这块地以前是干嘛的?”
“没啥特别的啊,就一片平房,几年前县改区了,好多工厂搬过来,这里发展起来,于是平房就都拆迁了,修的这栋公寓。”
“那附近那所小学以前就在吧?是不是这儿的人都得去那儿读书?”
“以前就有,那时候已经要求按户籍片区就近入学了。”
......
“张丹,我看到你了!上数学课的时候你在窗子旁边看我们,下课又找不到你,你为什么不进教室?我去问李老师他不告诉我,到你家找你你家里又没人。”
陆一特意请了一天假,来到了公寓附近的小学。现在还没下课,他走近小学正门的岗亭,问里面的保安:“师傅你好,请问一下我们学校有没有一个教语文的会纂刻的李老师啊?”
保安一脸不耐烦看着陆一:“我晓得的姓李的语文老师就有好几个,纂刻?这我哪知道。”
“应该是个男老师,他以前有个学生叫张丹。”
“我不晓得!你是做什么的?!你不要在校门口晃!听说最近有人贩子,我报警了哈!”
陆一努力压制住心中的怒气,离开学校在附近找到家奶茶店待了一下午。他趴在桌上快要睡着时听到学校放学的铃声,惊醒过来,走出奶茶店发现主路已被家长堵得水泄不通。
陆一奋力挤到校门口,看到一男子从校园里走出来便上去问:“您好,请问一下学校里有没有一个会纂刻的语文李老师啊?”
男子一愣,说:“我是个音乐老师,你问的这些我不太清楚。”
“哦,那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老师们举着牌子把一个班的小孩带到操场上,一个个地交接给家长,这些老师看着年龄最大的也就三十出头,陆一没有贸然进学校去问。往校园里张望的时候他看到一个年纪约莫五十的女士从教学楼出来,她走到半路已经发现陆一在看着她,慢慢走到保安岗亭旁停下,似乎在等陆一主动过去。
陆一上前问:“您好,请问学校里有没有一位姓李,会纂刻,教语文的男老师啊?”
女士答道:“我只知道有姓李,会纂刻,教数学的女老师。”
“啊?那您可以帮我联系下她吗?”
“我就是,不过你确定你是找我?”
“您是不是十几年前当班主任,班里有个生了病叫张丹的学生?”
陆一这句话被周围嘈杂的声音掩盖,李老师似乎没听清楚,大声说:“我们换个地方吧!”
保安准备打断两人,被李老师劝道:“小赵,没事,他是我以前学生,来看望我的。”
陆一跟着李老师走进学校旁的快餐店,此时店里也坐满了学生和家长,好歹找张桌子坐下,两人都只点了最简单的套餐。
李老师先开口:“这里也吵,总比校门口好吧。你说你找我有什么事?”
“您是不是十来年前做过班主任,以前教语文,教四班,班里有个叫张丹的学生?二年级的时候生了病就没来上课,好像得的病叫记必正。”
“我是当过班主任,也确实先教的语文,记必正?记必正,记必正......张丹......”李老师迟疑一会儿,突然抬起头,“是自闭症吧,我记得!”
陆一也恍然大悟:“哦,我是说莫名其妙,是自闭症啊!”
“你是她什么人啊?”
陆一慌了神,只好搪塞道:“我是她后来的......同学......朋友,想了解下她以前的事。”
“她现在怎么样?病好些了吗?”
“我也不知道她的近况,我跟她只当了几个月同学,她沉默寡言,怕和人讲话,不久后就再也没来上学了。”陆一认为即使张丹复课也不会再回到原班级,开始随口胡诌。
“唉,她以前就是这样,我以为她转学了换了新环境会好一些呢。一年级的时候我就发现这小孩点名都害怕得哆嗦,不和其他小朋友玩,老师关心她她也什么都不说。后来我跟她家长反映了一下,她家长也说这孩子从小就不太正常,上小学更厉害了,再来就查出来自闭症了。这是我,即使算到现在,遇到的唯一一个得了自闭症的小孩,所以才有印象。后来她爸妈就给她办了转学。”
“那您记得她的同桌吗?好像是她的好朋友,但是不知道叫什么。”
“不知道叫什么,张丹的同桌......我是真记不起来了,如果有名字可能还能想起来,不好意思啊。”
陆一连忙接话:“没事没事,老师教多少学生很难每个都记得,何况还不知道名字。”
陆一和李老师随意聊着,有几次差点被问住,两人草草吃完饭就分道扬镳了。
听完李老师的话,陆一心里反而愈发沉重,他听说过自闭症到目前还无法完全治愈,更关键的是他害怕朋友给张丹的信阴差阳错、穿越时空到了自己手上,实际上张丹根本没收到这些信。张丹本就是自闭症患儿,连唯一的朋友的关心都没收到的话,想必会非常绝望。
......
第二天是周六,陆一起床打开门,今天门口放着的不是信,而是一个盒子,以前装饼干的大圆盒子。盒子两边贴着些卡通贴纸,盖子搭在上面,没有盖紧。陆一把盒子拿起来,感觉有些分量,打开来里面是一叠信,十封左右,旁边还放着两沓用带子捆上的空信封。一沓就是普通的牛皮纸信封,另一沓则是手工折出来的,长短宽窄各异,纸已经发潮,有的地方还长着霉点,仿佛用力一揉就会碎。翻到正面,字迹已不清晰,但还是能看到上面用水彩笔画的邮票,中间画了三条横线,第一条上写着:张丹家;第二条上写着:张丹;第三条上写着:我家 王浩然。
信件里面掉出一个红色的小本,捡起来是本学生手册,翻开第一页是学生信息,姓名栏写着:张丹;班级栏填的是:二〇〇二级四班,其余还有性别、民族、家庭住址等常规信息,整页写得工整、规范,像是大人的笔迹。贴照片的地方却是空空如也,但残缺的学校印章表明,照片是后来抠下来的。
原来这些并不是匿名信件,“小邮递员”王浩然也没有马虎到投递寄件人不明的信件给好朋友。只是他自制的信封实在过于粗糙,张丹在看过之后又转封到牛皮纸的信封里面珍藏。
“即使真是匿名信,好朋友估计也能看出来。可惜,落到我手里给裁开了。”陆一略带愧疚地自责到。
陆一只翻出压在下面的最后一封信拆开,虽然关于信本身的疑问已经解决,但他还是想看看两人最后的交流,暗暗在心中向他们道歉。看过之后拿出空的牛皮纸信封按照顺序把信装进去,贴好,和原来的一叠放在一起。最后盖上盖子,搁在茶几上。
到了第二天,茶几上的盒子不翼而飞,之后陆一再也没收到过信......
某天陆一正在办公,桌面弹出提醒新邮件的消息,他看着邮件信封的图标,又想起了经历的这桩事。
“从年龄、学级来看,他们两个其实和我是同龄人。我像是动画里的小樱,收集逸散的信件,过程中意外窥探到两个好朋友的交往,了解他们的过去。最后把信件归位,放进盒子里,我的使命就完成了。不论他们现在身处何方,希望他俩,尤其是张丹,能够幸福快乐地生活着,不要忘记曾经的友谊。”
......
“三年级下学期开学了,老师说你不会再回到班上了,因为你转学了。你的病好了吗?希望你在新学校能交到新朋友,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到我的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