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不存在的战区】间章『致爱』

˙作为共和国卷第四章前间章所写。 ˙涉及内容为本卷的第一章后间章『红与黑』、第二章后间章『屠龙』、第三章后间章『停摆时刻』。时间点大规模攻势共和国前。 ˙主观ooc见谅。 ˙蕾娜生日快乐！ 终于要为这本自传性质的回忆集的前段做一个总结了。这段在圣玛格诺利亚共和国度过的时光，是我人生中一个十分重要的过程。我在这里长大，了解了罪恶、见识到人性，被告知真相、为生存抵抗，最终姑且算是完成目标——让更多的人活了下去。在这之中有许许多多的人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如果要问这种关系于我们而言象征着什么——请原谅，我想了很久都没想到合适的形容——我想，或许是以『爱』的名义所做的努力吧。 我在共和国，受到过太多的帮助了。所以这篇总结，我想感谢所有曾经或是未来，有哪怕一个字对我而言有所启发的人们。 或许『爱』也分很多种，但我不想花时间解释。我想，爱就是爱。 它一直存在，而且总是能带来温暖。这样就够了。 「蕾娜啊蕾娜。最近有这么忙吗？答应我对头发上点心吧。」 「啊哈哈……最近是有些忙呢。」 即将落山的太阳在山顶旁磨磨蹭蹭地洒下余晖，照亮了圣玛格诺利亚共和国第一区首都军部大楼旁的繁华街道。借着挂灯的光芒用手掌轻托起银白长发的一缕，玛特尔颇感惋惜地叹了口气，开口问道。正在发呆的蕾娜眨了眨眼，有些迟钝地回答。 「真是的……姐姐我可是帮你从小保护到大，现在却不花时间关心关心。要是哪天姐姐不在了你可怎么办？」玛特尔一边小心地剪下歪扭的一小撮发梢，一边带着刻意的埋怨开起了蕾娜的玩笑。 「怎么……说出那种话。」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却不知为何声音越来越低——蕾娜看着镜中的自己又陷入沉默。 「是是。还真是跟之前没两样。」无奈地摇了摇头，玛特尔苦笑道，拍了拍她的小脑袋。 小时候十分外向开朗的蕾娜，一直是玛特尔的开心果。每次来剪头发、试衣服，两人都能从天南聊到海北，玛特尔也乐意陪着她嬉笑打闹。每次都要父母中的哪一位亲自出面，才能把蕾娜拉回家里。那样每次都不舍地和她挥手告别，嘴里说着『下次再见』的笑着的蕾娜，玛特尔本以为她会一直那样快乐下去。 可惜，人的命运总是无常的。十岁那年父亲的离去，似乎在她的心中留下了一抹淡淡的阴霾。平时依旧会做礼貌的回应，但一碰到相关的话题就会陷入沉默——仿佛一夜之间长大起来，让玛特尔觉得既无奈又哀伤。 她似乎不再愿意接受无论是谁的离去。尽管日子一天天过去，她也渐渐恢复过去的开朗乐观，曾经的可爱女孩也已出落的亭亭玉立——她却依旧对所谓『死亡』唯恐避之不及。 细心地理顺她的长发，再作了些小小的修整，玛特尔隔着椅背从背后轻轻抱住了蕾娜。 「……！怎么了，玛特尔姐姐……」 「你很累吧？休息一会儿嘛。有什么事，我会帮忙转告的。」她对蕾娜耳语。 「……嗯。」 看着镜子中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传出低低的平稳呼吸声的少女，玛特尔慢慢地把靠椅放平，垫上了一块柔软的枕头。看着蕾娜的睡颜，她坐在一旁稍作歇息，安静地等待着。 后来我在想，尽管不知内情却礼貌的不做多问，而是陪在你身边帮助你适应的人，一定是你最好的朋友。再不幸的真相他们都不在乎，他们只是担心身陷其中的你。我能做的也只是回应他们的关心，尽我所能保护他们而已。 尽管那时的我连这样都做不到，他们也毫无怪罪之意。他们还是那样笑着对我说—— 「没关系啊。」 「……没关系吗？」 「嗯，没关系。」 玛特尔搂着蕾娜的肩膀走出店门。深夜的街道上林立的路灯照出道路，她把蕾娜轻推进光亮之中。 「——有你在嘛。」 「可、可是，如果那个真的发生了，我可能做不到——」 做不到保护你们所有人啊。 「所以我说了没关系了，蕾娜。」 关上店门，手里转着钥匙扣冲她眨了眨眼，玛特尔笑了。 「只要你还在就好了。」 她的眸中毫无阴霾。硬要说眼底有什么隐藏的话，或许只是对眼前少女的担忧。 「只要你还在，我什么都不担心。」 他们和我一样。 真的不担心吗？真的不害怕吗？真的会什么都不做，漠视灾难的到来吗？——当然不是。他们自己的努力我或许无法亲眼看见，但不论我是否得知，那也都是他们的帮助。 他们信任我，哪怕我不相信自己也是一样——哪怕我最终没能成功，也是一样。 「准将阁下。你要求的事我已经去做了。」 「嗯，辛苦你了。」 「怎么会。没有准将的提拔，这件事也是无稽之谈。我只是在其位谋其事罢了。——那么我先告辞。」 目送属下掩门离开，杰洛姆˙卡尔修达尔准将，将目光投向一旁档案柜里摆放的小小相框。照片里，两名成年男子并肩而立，一人怀中还抱着正冲镜头开心微笑的可爱女孩。那天真而无忧无虑的样子，让他的表情柔和下来。 「……瓦兹拉夫，等我死了，一定要好好找你算账。」 给我丢下个什么女儿啊，真是让人又头疼又敬佩。跟以前的你没什么两样。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吗……她似乎比你还要固执呢。 那样的天真。 瞟了一眼桌面另一侧，由监察部门的熟人拦下送来的，都已经叠成厚厚一沓的越权报告与投诉单，卡尔修达尔摇摇头，将它们草草折起，丢进垃圾桶中。 「……你啊。」 自己这个侄女已经几个月没来找过他了，想是对他已经不抱希望了吧。在那光芒万丈的圣女玛利亚雕像底下自己对这丑恶世界的厌弃，终于让她认清了自己的真面目了吧。 明知真相却不做抵抗，只是空候灭亡之刻的到来。等到那时再象征性地做做垂死的挣扎，直至死前才不再压抑求生的渴望……真是悲哀的愚者之路啊。 走到柜门前，他拿起相框仔细端详着那女孩红扑扑的笑脸。 就算他是这样的人，也终究有一点点希望能够得到救赎吧。就算本人佯作不知，也姑且有稍作抵抗了吧。 蕾娜母亲也许久未见的面容闪过眼前。 「……玛格丽塔，我们真是两个无可救药的傻瓜。」 瓦兹拉夫都走了那么久了……迄今已有七年之久了，他们两个人还是没能留住他的爱女。一个人无视罪行深爱女儿只想让她获得美满幸福，一个人自知无能灰心丧气不愿让她再做无谓尝试——他们却都失败了。 「简直就像我们一起劝他，别带着蕾娜坐上那架直升机一样。」 卡尔修达尔苦笑着摇头。 「嘛。算了。最后的时间里，我们都各自扮演好傻瓜的角色吧。」 毕竟当初是你哭着说，『绝对不能让那孩子像她父亲那样死掉』。 我在尽力帮助她开辟前路了——你就在这最后的时间里，多留给她一些母亲的温存吧。 我对那些我无从得知的帮助感到十分十分遗憾，但也只能是遗憾而已了。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死在那场战争之中，连最后一面都没能相见。我连一声感谢都没能对他们说，只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道歉。 没办法的事。那就是『战争』。遗憾本就贯穿它的始终。能不能做得更好、能不能顾虑一切，能不能再多救一人、能不能再多撑一天——战争里的一切都是无穷无尽的后悔。 但是，它最终还是结束了。再痛苦再绝望的事，最终都要过去——我明明在十岁就已经认识到这一点了，可还是下意识地没法接受。 以前有人和我说过，『悼念死者的时间，怎样都不嫌久』。我很高兴那次是被骗，但这句话应该是真诚的。 生活还要继续，当然。 但这一点时间，还请容我保留。 「蕾娜。醒醒。」 「……嗯——」 「就说醒醒啦。」 揉着眼睛从折叠床上爬起来，先映入眼帘的是阿涅塔和她手中摇晃的小零件。 「……什么？」 「你再睡要错过晨间巡逻了喔？不是进攻高发期吗，你让我叫醒你的。」 「啊……好，好的。」 看着蕾娜满脸倦意地扣上同步颈链，坐上管制室的靠椅，阿涅塔一边嘟囔着『果然还是让你睡着比较好』一边递上一杯泡好的咖啡。蕾娜小心翼翼地接过，眨了眨眼表示感谢。 「处理完事情还是再睡一会儿吧。小心同步出问题。」一边叮嘱一边退出管制室，扣上房门，阿涅塔才终于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真是的……」 晚上什么时间才睡，凌晨五点就要她来叫醒，再这样下去不知道会不会哪天生病。阿涅塔一边气不过地锤了锤墙壁，一边打开了自己办公室的门。 摁开壁灯，在桌子前坐下……阿涅塔却发现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皱着眉头拿起那个盒子把它打开。 里面是一块质感很像果冻的奶油蛋糕，还有一张斜贴在纸盒内侧的纸条。 『辛苦了。抱歉。』 「……啧。真是没品位。」 都多久了才想起给她送生日礼物，为此还把她支回家休息又要她早早过来，最后却只是这个没新意的小蛋糕啊？轻易看穿蕾娜举动却刻意配合，做好心理准备但还是大失所望的阿涅塔，有种强烈的冲动，想要跑去管制室狠狠的捏蕾娜的脸。 「……但是看在这个充满诚意的备注的份上，姑且算你有努力过吧。」 收起写上娟秀字迹的小小纸片，三两口吃完蛋糕，打定主意等下要一口咬定什么都没有逗一逗蕾娜——阿涅塔自己都没发觉，嘴角却已经微微扬起。 「……什么笨蛋。真是。」 或许，第一大章的——圣玛格诺利亚共和国的总结，应该就写到这里了。虽然好像什么都没写清楚，但我觉得已经足够了。 他们都看着呢。我的至亲、至信、至交，都看着我一字一句地写呢。 如此一来，就这样结束吧。 附录是我在那一年里，对所有曾与八六们接触过的共和国民的交流与相关资料。我对他们致以感谢。没有他们，也就没有这些文件。 感谢所有在这里帮助过我的人。你们永远都在我身边。这就是所谓的『爱』吧。 轻提笔尖，芙拉蒂蕾娜˙米利杰细心地将最后一张纸塞入册子之中，合扣订好。书房温暖的灯光下，她如释重负地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 她的身后，叩门声沉稳地响起。等待片刻后，熟悉的嗓音传来。 「——蕾娜。吃饭了。」 收起钢笔，关上台灯，蕾娜最后瞟了一眼封面上写着『回顾录』的厚厚册子，露出微笑走向房门。拉开把手，她走了出去。 「——辛，今天有什么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