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假期 卓拉亚博物馆篇-1
第三十六章 假期
月牙刚回到家，就从记录板上得知自己的住所可用时间从三个月变成了三百年。
“以后估计都不用续费了吧……”
此时，月弦正非常困惑地把眼神聚焦于记录板，她的双手已经被自己拆卸下来，换上了用于修理的工具，两只眼睛在头顶异常严肃地望向记录板。
对，她甚至已经把眼睛拆下来，准备换上修理设备了。
就在月弦准备装上激光眼时，月牙最终还是制止了这姑娘。
“妹啊，有话好好说，把手和眼睛先装回去……你要真想体验机甲，我下次去市面上买个好看的，你直接远程控制……”
月弦听闻此言后愣了一下，修理手臂随之脱落，正常的双手被一股力量吸附，回到了她纤细的臂膀上，头顶的明眸也像归航的战斗机一样重新飞回眼眶里固定住，激光眼和修理手刹那间便回归原位。
每个代行者普通居民的单人机械修理效率都是塔纳古斯工程师的1.5倍.jpg。
在看到月牙手中的数据终端后，月弦才恍然大悟。
“对哦，好像300年也没啥不合理的……”
虽然思考核心转的很慢，且基本都被分配了学习任务，月牙对于自己的妹妹能意识到自己已经是见习审查官的事实还是倍感欣慰。
“毕竟数据终端这样高级的辅助设备，会产生什么奇怪的场影响了记录板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月牙两眼一黑。
他逐渐理解不了自己妹妹那和喝洗洁精喝醉了的海妖跳舞一样忽高忽低的智商了。
也许，他应该去查查代行者历史上有没有类似的网络病毒。
“其实……你这么理解也不是不行，”他尴尬地笑了笑，“总之，以后咱们家就不愁物质方面的问题了。”
玩闹就这样暂时告一段落，月牙很快将赛莲和卡洛特即将住进他家的事情告知了月弦。
“没问题啊，”月弦把一盒热气腾腾的艾欧海鲜饭递到月牙面前，“不过，新来的叔叔和姐姐住哪？我们这儿好像空间不够啊？”
“郝林先生说，他会派相关人员对我们家进行一些略微的改造，到时候准没问题。”
“好——”月弦在桌子边按下按钮，透明的薄膜可以阻挡机油的味道，这样，对面身为碳基生物的月牙就不会因为难闻的气味而难以进食了。
午饭持续了大概二十分钟出头，在月牙撤走薄膜，把厨余垃圾分别投入对应的回收口后，在刚才一直保持沉默的数据终端突然有了动静。
“搭档，你应该不介意本机换个形态活动吧。”
“体积只要不是太大，都行。”
“行。”
月牙突然有点好奇，想了解来自希灵帝国的高科技产品变身的时候是怎样的，凭着这种好奇心，他转过身去，聚精会神地盯着桌上的数据终端。
圆形的身躯突然化作一滩纯白色的液态物质，随后，一个有着人类四肢的“胚子”突然升腾起来，胚子的细节在接下来的短短数秒内不断完善，一个头身比例异于常人的少年形象已经基本成形。
在最后一秒内，纯白色的少年被赋予了人间的色彩，数据终端的变形就这样宣告完成。
“出厂之后，本机曾用两天的时间思考自己的身份，最后的看法是:在这个时代，可以成为任何一种合乎帝国章程的存在。”
少年除了身形比例不太正常以外，拥有和正常的人类完全一样的身体结构，只是“画风”更偏向于古代的二维动画，因此完全没有似人非人的恐怖感。
它头戴一顶黑色鸭舌帽，上面画着白色的圆形图案，身穿黑色圆斑卫衣，脚上自然也是黑色的运动鞋。
嗯，有一种信息时代初期复古的美。
月牙在心里这样评价道。
一阵鼓掌声在客厅里响起，月弦的脸上同时带着惊讶和赞叹，向数据终端靠近。
“哇，你这个皮肤好可爱！”
月弦来到桌前，“我可以摸摸吗？”
虽然知道眼前智商曲线忽高忽低的女孩可能会做出一些奇怪的事，但数据终端此时显然对自己的新形象颇为满意，它并没有拒绝。
“当然可以，本机的这个皮肤可是自己设计……诶等等！慢点揉！”
月弦此时已经把数据终端抱在怀里开始不停揉脸，在听到数据终端的一点也不绝望的嘶吼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停手了。
“不好意思，对不起啊……”
“哎，没啥关系，比起某些前辈来说，本机的待遇还算不错……”
数据终端从月弦的怀里轻盈地跃出，直接在空中悬停了下来。
果然，即使化为其它形态，数据终端的某些性质还是不曾改变。
月牙突然想到之前郝林的数据终端在录像世界中大杀四方的“雨伞形态”。
“对了，”月弦突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看向数据终端，“你叫什么名字啊？”
“名字？”
月牙的脑中飞速闪过过去所了解的一切和数据终端有关的资料。
最终，他发现自己还真不知道除了“数据终端”以外，这些辅助设备还会有其它名字。
眼前的终端，似乎除了形象较为异常以外，其它特征已经和正常的现代智慧生物别无二致。
“本机没有姓名，但据资料所知，郝仁长官的数据终端曾经取过一个叫‘帕蒂安’的名字。
“如果你们想要给本机取名，也不是不行。毕竟名字只是一个代号，只要不带有侮辱性，本机都能接受。”
月牙本来仅把月弦的想法当成一个有趣的点子，但发现数据终端居然还挺乐意的，顿时来了兴致。
两人一砖就这样开始为终端思考起了新名字。
“我的名字是月弦，哥哥是月牙，我们一家人的名字里都有月字，我看你平时长得圆圆的，变形之后脸也圆圆的……”月弦极其认真地运转着核心，接着突然露出真诚的笑容，“就叫你月圆，怎么样？”
当月牙还在脑中翻找无数份和希灵有关的历史文献时，月弦就已经从一个非常简单的维度解决了问题。
“好像……也不是不行。”
数据终端欣然接受了这个名字。
（假设他们现在的经历是部小说的话，某位偷懒的作者每次都可以少打两个字。）
“有创意的想法！”月牙不禁夸赞道。
柔和的光芒充斥在客厅中，今晚似乎格外安详。很快，在二人一砖的谈论中，两三个小时便这样过去，休息的时间到了。
月弦入睡之后，月牙把家里的灯全部关上，躺回床上，只有数据终端的新形象在微微散发着蓝色的光芒。
“对了，终端，”他还不是很习惯数据终端的新名字，“下一个任务什么时候来啊？”
“可能几天后，这个可能性非常高，也可能十几年后，这个可能性不大。”
终端把手搭在肚子上，静静倚靠在床头柜旁的墙边，月牙好像看见它的光芒略微中断了一会儿。
接着，终端的声音突然在他脑中响起。
“好像有人打你电话。”
“好，接听吧。”
脑中荡漾起令人舒适的涟漪，一个温和的中年男性声音随之响起。
“喂？请问，是月牙吗？”
“对，是我，”在月牙说出第一句话后，对方的名字在脑中被自动呈现给了月牙。
“你是梦老师？”
对面的声音沉默了片刻，接着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你小子居然听声音就能认出来，不愧是你！强大的记忆力也有助于工作和学习呢。”
在开朗的笑声中，月牙也渐渐回忆起来，这位认识多年的前辈和他的故事。
梦铭，是代行者电气中学的一名历史教师。
代行者的取名方式就是那么随意，基本就是随便选几个偏文艺的字，然后随机组合。
在月牙刚入学的时候，就是他燃起了月牙对于历史的兴趣，最终让他选择了自己的专业。
和梦铭的故事，并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看点”，就是不断地询问，探讨，指出和鼓励。
“在星际时代研究历史，是一件远比过去有意思的事。
“好比研究一个人，这个人的人生即使再精彩，ta在婴儿时期的故事必然不会太有特色。
“在星际时代之前，文明就如襁褓中的婴儿一样，处处是旧的故事和相似的套路，研究它的故事当然也能获得许多结论，但终究只是了解了真理的冰山一角罢了。
“而在如今的时代，人们可以选择研究自己星球的历史，也可以选择研究他人星球的历史；可以研究远古时期的失落遗迹，也可以研究现代文明的文化风俗；可以研究纷繁复杂的科学神话，也可以研究扑朔迷离的魔法史诗。
“无尽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通过交互和了解与我们产生联系，我们不只与自家的婴儿作伴，也可以走出去成为文明中的成年人，去认识文明中的成年人。
“一个更大的舞台已经在我们面前展开。”
这是一次谈话中，梦铭分享给月牙的想法。
月牙回过神来。
“老师，这次找我有啥事啊？”
电话那头突然吵嚷了一会儿，随后，梦铭的声音又一次传来。
“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下。”
“你说。”月牙有些好奇这位忘年之交究竟有什么请求。
“我儿子的情况，我之前应该和你说过，他之前不是一直在塔纳古斯上初中嘛……
“最近他放暑假了，我却有点事情要处理，而且，我老婆最近也出差了。
“虽然嘛……我其实并不怎么担心他的安全问题。
“但是看他那闹腾的样子，应该有个人来管住他。
“你之前和他见过几面，我和他交流之后，发现他对你的印象虽然谈不上多好，但至少还可以。
“所以……能在暑假的这三个月里，把他送到你家吗？我知道这可能有点麻烦，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这次就当找你叙叙旧。”
月牙听闻此言，初步思考了一会儿，随后回应道。
“老师，我先想想。”
“没事，慢慢想，我现在还在家里，那小子不敢造次。”
月牙的脑中飞速闪过“新房，空间拓展，赛莲，卡洛特，月弦，郝林，乐子”这几个词语，从起初的不答应，到后来的暂且搁置，最后，他做出了决定。
“可以，我这儿最近本来就比较冷清，帮老师解决烦恼的同时，家里也能有个新成员陪着，何乐而不为呢。”
电话的那一头又一次停顿了一段时间，很明显，梦铭没想到月牙那么快就答应了这件事。
“不是，这么快的吗？”
“老师，你不是很希望他过来吗？”
“也是……但你要理解，这孩子确实比较难管教，你真答应了？”
月牙暗自笑了笑。
想当年上小学的时候，什么牛鬼蛇神是自己没见过的:用废弃的机甲守卫在校门口和隔壁高中线上拳击，在虚拟网络里用大炮轰炸高塔，害得一大堆人好几个月都不敢上号，入侵电气镇的虚拟网络，写下辱骂自己讨厌之人的标语……
如果这些人敢欺负你，假使有实力，无论用什么手段，只要别太离谱，首先就要让那些人明白，自己是不好惹的，如果惹到，付出的代价必然大于所得的收获。
到了这个地步，人缘倒是其次。
月牙收起逐渐脱离主题的思路。
“咳咳，其实我的管理能力一直不错，老师你想想，月弦刚到我家的时候，全身上下的关节就没有哪里是没问题的，性格也很阴郁。
“在我这待了那么多年之后，月弦她已经变成了一位躯体结构完整，乐观开朗，聪……性格温柔的好代行者，您看，这不就证明我的管理策略还不错嘛！”
“我不得不承认你说的确实是实话，”梦铭的语气听起来颇为佩服，“这样我就放心了。”
梦铭又和月牙聊了这些年来各自的生活和志向，话题的最后以梦铭的孩子什么时候来月牙这作为结局。
“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总是处于现实和理想交织的阶段，有星辰大海的理想，但也得专注于衣食住行的生活。”
“唉，咱们不聊这么沉重的话题了，”月牙摆摆手，“对了，那你儿子什么时候到我家来？”
“其实……明天我就得把他送到你家了……”
“那看来乐子会不少。”
“啊？”
“我是说，乐趣会不少，”月牙看着数据终端沿着床头柜慢慢飞上桌子，“那我明天来天顶座传送站接他？”
“好！那今天也不早了，你也早点睡觉吧，我们今天先聊到这。”
“再见，老师。”
脑中的声音在一瞬间消失，月牙惊叹于帝国科技的先进，居然全程不需要任何动作就可以接听电话。
“之前郝林长官让赛莲和卡洛特住你家的时候，你推脱了好久才答应，怎么现在那么快就同意了？”
终端用纤细的双手笨拙地拿起一支水笔，那是月牙参加调研时拿到的纪念品。
“我只是觉得，让一个熊孩子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炫酷很有趣而已。”
“其实你眼中的炫酷，也未必就是‘真正’吧。”终端继续用无感情的声线回复道。
“略微秀了点优越感，请见谅。”
月牙心情愉悦地舒展了下身躯，接着像是终于发现自己累了一般，慢慢躺下来，很快，轻微的呼噜声开始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