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信

“点击下方链接，领取...” “拨打…快来抢购吧！ 王铭习惯性打开手机，一个个地点开那些红色气泡，大多是些搔扰短信，他也不会很注意，但他却还是一个个地去翻看，但是备注里写着“妈妈”的电话号码从未发来过一条短信。 八年前，王铭离开家乡的山村独自来到城里打拼，八年里从没有回去过一次，纵使每年春节他都想着回去看看，但每想到掏不出来的给小孩的压岁钱，七大姑八大姨铺天盖地的逼婚，还有自己的因为儿子没挣什么钱而冷眼相待的父母，他总是选择放弃。临走时，母亲还对王铭说：“我会常发消息的。”但王铭收到的最后一条短信是“挣不到钱别回来！”剩下的都是他每年过年时借口加班不回家的事。 王铭没什么文化，那些大企业怎么可能要他，每次那些他眼中的老板看着他那份初中文凭的简历时，他们眼里那份鄙夷简直能让这个老实的庄稼人去死。最后只有一个工地收下了他，开出了在王铭眼中很高的工资，而且让他有了个住的地方。 八年里，王铭总是上工最早、放工最晚，技术最好、收入最少的一个，但他依然坚持天天工作，就为了多挣些，可以回家去。 好的是，王铭打工的时候，收获了感情，他出门的第六年，也就是他二十五岁那年，他遇见了个姑娘，几乎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 今年是第九个年头，女友提出想去王铭家过年，还说要和王家谈谈彩礼的事。于是，时隔九年的母子对话开始了。 “妈，今年我带女朋友回家去过年。” “好儿子，快回来吧，妈给你做好吃的。”回复几乎是立刻的。 王铭很高兴，母亲原来还记得这个漂泊的孩子。 父母很高兴，儿子终于挣大钱了！ 三铭拿出前两天的加班费，买了两张长途汽车票，几十个小时说短也不短，但想想家乡就并不太长了。 家乡已经和离开时不同了，拔地而起的高楼与城市并不差些，那些冷眼看着他的人与城市也并不好些。 两人在村口下了车，王铭因为过分激动还摔了一跤，染得一身尘土。一步步进村，王铭越发激动。 “妈！”王铭喊了一声。 从厨房传来了回答：“来了！” 当妇人打开门时，看着满身尘灰的王铭，脸上的笑容暗淡下来，说了句：“进来吧。” 很多亲戚都已到过了，看见王铭都捂嘴笑，这份笑让王铭很不自在。大家不愿与他说话，最后还是父亲打破了这份沉默。 “几年都在哪工作啊？” “工地。” 一阵窃笑，王父的嘴角抽搐了几下。 “怎么不去做生意？” “没钱。” 又是一阵窃笑，王父讲不出话来。 王铭默默走开，那些笑声他关上房门也能听见。 晚上吃饭时，王铭也吃不到几口，倒不是他吃不下，但那些眼睛，笑声，就足够噎死他了。 他晚上在床上连收了“妈妈”的三条短信。 “你知不知道你有多丢我们脸，所有亲戚都在笑话我们，咱两张老脸往哪搁？” “你那个臭娘们，彩礼要一百多万，还谈什么谈，赶紧给我分了！” “明早收拾东西走，挣不到钱别回来！” 王铭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母亲还是那张笑脸，僵硬地同各位亲戚们说话。 王铭走了，临走时想拿个馍头都被拦着，他才明白，世间的一切都有个价码，馍头是，人也是。 王铭回了那个工地，他没再和女友联系，只是更努力工作。连朋友也不交了，只是一个人反复看那三条短信。 第十年的那个年前，工友们发现王铭没来上工，就进了工棚，发现他的手机还亮着，但人已死经硬。众人看了一眼他的手机，那是短信界面，输入框里有一条没来得及发的短信。 “今年要加班，不回家过年了。” 6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