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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巨龙世界观

2019-04-11 08:32 作者:口刀鸽子  | 我要投稿

    在他的记忆中,有两个场景一直无法被忘记,这些东西在他族人眼中是个荣耀,可在他看来却是罪恶,让他不断产生无边苦痛的罪恶。

    当他发现勇士们都不会管因为跑太急而被猪草绊倒的他时,望着勇士们那高高举起被阳光镀了一层白金的剑刃,他就知道他所做的并非是未雨绸缪。

    只是,制造惨剧罢了。

    他惶惶不安的回到那个山崖下,安置着数十颗龙蛋的龙巢正上方的巨石锥已经被设好了炸药。

    勇士们只要让石锥落下,就能让龙巢变为龙冢。每一个勇士都兴奋的摩拳擦掌,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露出了狐狸般的牙齿,直勾勾看向温润圆滑而又斑斓漂亮的龙蛋的眼神,犹如贪婪的渴血野兽。

    因为巨龙是坏的,所以我们可以理所应当的杀掉它们,可以拆它们的祭坛;毁它们的巢;把它们的头颅插在营地的中心来祭奠被它们所杀的勇士。

    “为什么,我们要讨伐巨龙呢?”

    “因为巨龙会伤害我们,而我们想要活下去,就要主动出击。当你给一个冷酷残暴的对手留下退路,你的对手就会在你转身的一瞬间扯掉你的头。”

    如果我们只是为了保护我们而去讨伐巨龙,那他们那渴望杀戮的眼神到底该如何理解,为什么我现在挤在他们中间,离他们是如此的近。往日围着篝火看他们插科打诨时的安全感,却不见了呢……是我有叛变的想法了么,不,不会,我不是阿奇,我发现了龙巢,我第一时间去报告给组长了!我没有私藏小龙,我没有想过要和英雄们谈判我给他们龙巢地址他们给我一条小龙,不,我没有把这话说出口!谁都不会知道这事的,谁都不会!

    “轰!轰轰轰——”

    满脸是血的阿奇不见了,他又回到了他最崇拜的勇士中间,巨石锥已经被炸落了,它的正下方,是这一带发现的史上最多的龙蛋堆。

    硫磺色的巨龙看守惊声嘶吼起来。他从一开始便紧紧捂着耳朵,可令他恐惧到极点的呐喊爆破嘶吼声无一例外的冲击着他的灵魂。他的心脏仿佛被荆棘逐渐勒紧,战栗的瞳孔中印着从巨龙看守足下开始延展出亮黄色的符文脉流,这头巨龙没有选择离开即将被砸碎的龙巢,而是选择殊死一搏吟唱魔法保护这几十枚宝藏。

    他身旁的百夫长伸出健硕的胳膊将他搂入怀中,另一只手半举示意投矛手准备。他此刻如同一只受惊的羊羔被老羊揽回怀抱那样,忍不住呜咽起来,可眼中分明一点泪水都没有见到,那头正在越来越多的符文脉流中起舞的巨龙,神秘而又美丽的姿势清晰得刻在他眼中。

   巨龙看守正在吟唱的是守护法术,而且很有可能是以牺牲自我为代价的极端法术,因为它到现在还没有转完第二圈。

   也许,她会成功,龙蛋们会在这次浩劫中保存下来,但依然躲不过被人们从蛋壳中揪出来扔到地上,干枯死去的命运。

    她终究没有赌赢,六秒的下坠时间足够她远远离开风暴半径;说不定还能在空中盘旋时顺便发现他们位置让他们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最次也能让她抱起最近旁的几个龙蛋安全离开龙穴;但不够她转完第三个圈——两圈半的时候锋利的锥尖戳破了快要将巨龙包围了的脉流圈,炽热的猩红龙血从崩解的符文中迸溅出来倾洒到龙蛋堆上。

    这一切都只在一瞬间,那划破尘雾的龙血,仿佛有一滴溅进了他睁太长时间的眼睛里,泪水冲刷着他的内心,他心中的高墙已经坍圮,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巨龙的死亡:巨龙浑身包裹着金色符文,然后死于人类的计谋下,死在愿以生命守护的火种旁。

    他的嚎啕大哭并没有得到百夫长轻拍一下肩膀以外的任何安慰,他哭的太用力了,以至于好几次哭的喘不上气来。

    当他被背回营地时,才从百夫长口中得知:

    巨龙看守中途改变了阵法,赶在巨石落下的一瞬间完成了吟唱。结界法术变为复生术,献祭了自己和半数龙蛋的龙魂,让离坠落点最远的一圈龙蛋没有被彻底砸碎并催生到可以破壳。

    但这样子极端条件下的风险法术没有完全成功,在龙魂加持下龙血让这些蛋从胚胎直接极速发育到幼龙好让它们可以趁着大风暴离开龙巢,但血源里的一些注定无法被加速的东西和一些来不及纠正的错误又彻底摧毁了它们——

    这些在风暴中被催化破壳的幼龙几乎都没有智力,而且畸形严重:多数都是被指定提前长出的硬甲挤压到了其他组织,有翅膀的无一例外全是一大一小,头又硬又大可身子却细的像蛇,十九条新生龙没有一个真正像龙的。

    但不得不承认,他们确实是龙,是生命力极其顽强,不用武器切下他们的头或完全破坏他们脊髓就不会轻易死去的龙。

    “刚开始星明听到一声嘶哑的龙叫,然后从石堆里爬出一条只有一只翅膀的残疾龙,那龙爬出来就躺下晒起了太阳,我和百夫长一人一把剑对着那小孩脑袋似的龙头砍了几十刀才让它彻底死掉。后面就不时有畸形怪状的残疾龙掀开石块爬出来晒太阳,都没有智力,但就是不好杀,十九条,砍坏了十一把斧头。”

    他很失落,他见过了那些浩劫中没被砸死的“幸运儿”们——过早长出黑到发亮的硬甲使它们身体枯瘦,头不合比例的比身子大出一倍还多;有的翅膀像耳朵一样贴在后背,有的只有一只眼睛或者是豁口嘴,更多的还是那种尾巴极短、四肢强行粗壮、没有翅膀、头尖似犁铧的龙。他们比永眠在龙蛋里的同类多活了一会儿,但毫无意义,那头巨龙看守如果或者看到它们后代只会晒着太阳任由人类将其一刀刀砍死,估计也会被气疯的。

    那是它们的悲哀,而他的悲哀,阿奇的悲哀,乃至他部落的悲哀,从根本上来讲和他们其实相差无二。

    他脖子上戴着的,是百夫长用圣剑从一个头最大的幼龙额上撬下来的鳞片——那是勇士团授予他的奖励,象征着功不可没的探索者的荣耀勋章。

    玲珑晶润的龙鳞缀着一条麻绳,活像一条亚麻蛇,衔着一道黑锁缠着他脖子。

    第二个场景,是他成年后接替百夫长职位接受征战圣剑的过程。

    摧毁龙巢让龙族近十年来威胁骤降,足以让他当上百夫长,历代以来百夫长才能配备的征战圣剑,需要由上任百夫长血祭给新任百夫长:

    老百夫长先将圣剑插在地上,然后用左手贴住地面捏紧锋利的剑身,徐徐起身直至整个左手切口深可见骨。然后用右手取代左手紧握剑身将剑横在胸口,让新任百夫长把剑从他手中抽出来——每任能活到授勋新人的老百夫长都还没到可以无视痛苦的地步,但他们在整个过程都无比安详和平静。当时气血方刚的他甚是一度以为自己对老百夫长的担心是多余。

    一晃五年过去,他也杀气腾腾,引领勇士们在征战中同巨龙对峙嘶吼,像个野兽。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在血祭圣剑时自主报废双手放弃举剑冲锋的资格时,老百夫长脸上释然的神色是怎么回事。

图源网络

    那只是告慰自己可以不必再屠杀或许根本没必要屠杀的生命,能安稳接受并咀嚼心中那份愧疚的解脱感罢了。

(完)

叨叨 2019.4.11(凌晨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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