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球（五）死冬

风雪遮掩前路时，过去会迷失于其中 自古流传下来的习俗 子女成人礼到来的冬天，每个父亲都会前往山林狩猎 在团圆时用于祭祀 延续家族的历史 保佑家人免受先祖责怪。 说到底我觉得只是迷信罢了 只是抵不住父母的软磨硬泡，习俗上来说这场狩猎我才是主角 城镇中是没有山的 必须回到原始的地方 父亲漫无目的向着大山深处前进，我顺着他的脚印，尽量不让山雪灌入鞋子 “到了吗”我问向前方埋着头前进的父亲 。。。。 半晌沉默，没有人回答我 继续踩着他的脚印前进 再抬头时雪山旁是两个点点人影 他仍是没有停下的意思 偶尔周围有不合季节的野兽踏过 他只装作没见到 我总以为自己藏有心事时可以掩盖无痕 再看见父亲的样子 好像早些年犯错的我掩藏我的过错 林深之处 雪霾模糊了天空， 偶尔见到的树却都青翠，不服似的抵着山雪，不似这个季节的产物 这个季节树木本应坦然接受的。 雪霾更深时，已经见不到父亲的身影 雪地前是两排脚印 再到前面，一排被刻意隐埋了踪迹，一条继续向前走着 我已迷了方向，只好顺着那条可见的前进 偶尔瞥见有野兽般的身影窜过 本应该害怕的，只是这雪景下我总有些脱离的感觉 茫然的继续走着 后方悄然跟随之物 是两脚的兽 雪灌溉下来，山已不似常世 大雪覆盖之际 灵魂也将被其勾勒出形状 不知道是不是雪掩埋的太快 雪地上我已踩不出脚印 前方脚下再没有路了 雪直像一片海 我大概走不出去了 只有必死之人能见到凶手的真面目 这是死神的诡计 背后的弓矢不再掩藏 父亲拉满弓弦 瞄准着 被雪勾勒出的 曾隐藏的 过去的 鲜活的我 而脚印的前方在我看不见的地方 我的身躯呆呆的前进着，那里并没有雪 躯体不会在雪地里迷失 大雪快要淹没我了 而我也要妥协于他了 我所经历的 我抓住死死不放以为是世界并不寻常的证据的 无端的过去 如果真的存在的话，这一刻应该要发生什么改变吧 可那冰冷箭矢实打实的扎穿了我 我曾坚信的过去在这一刻被杀死了 一切这样实在、平凡、没有幻想的余地 晃过神来我坐在餐桌上 父母说着每个父母都会说的话 原本阴霾般的风雪清醒 我才看清 孩子成人的那个冬天 用来祭祀先祖的最后一道菜 是我 像是隐藏真面目的外星人终于让孩子认识到了自己也是其中一员 即便成为外星人本身是不合理的 成为外星人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成为不被接纳的异类 “认清现实吧，该打篮球了” 过去的我听到这一句话大概会笑喷 我啊 好像能接受了 甚至莫名的雀跃 被朋友们推着去吃苦瓜 他们都说苦瓜甜 突然一天，我在里面尝到了甜！ “嗯，好甜” “长大了啊”

能留下足迹的是过去的我 剑矢能射中的只有他所规划的未来的我 父亲以为杀死我过去的是他的箭矢 事实是没有孩子死在雪地里的阴矢 被敲烂的房门终于打开的那一刻就死了 死因是自杀 动机是—— 千夫所指，指向的是—— 父亲拉满弓手上，留下的老茧 我只期望冰雪能融化 春天到来时，他能和我促膝长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