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梦云月·2

“在吗？”副官给希拉发消息，“奥斯瓦尔德先生希望招募一批实干的年轻人，您能负责吗？” “怎么招募？”希拉回复。 “按照准军事标准。”副官回复。 “那我怎么拉人呢？” “您只需要走上街头进行一场演讲就可以了，啊，女士，您要强调您的审判官身份，这更有说服力。” “可是，我不会演讲啊……” “把您内心想说的说出来就可以了。”副官发了一个加油的表情。 “哎……”希拉轻轻一叹气。 “怎么了？”安克雷奇给希拉到了一杯水，“看起来他们似乎有工作给你？” “让我去拉人，”希拉端过水来喝了一口，“我一点号召力都没有。” “所以说你是真打算放下主要工作呗。” “还就是拜托你了，好同事。” “与其说拜托我，不如拜托诺尔娜。”安克雷奇伸了个懒腰，“我这几天可是很忙的，空间站自由区秩序不稳定，我得下去督导。” “哎，我昨天真就管不住自己的嘴。” “她也没生你的气，小孩子嘛，都这样，说几句好话哄哄就过去了。” “哎……说到这个，你和芙洛薇关系怎么样了，你俩这兄妹，挺紧张。” “习惯了，她也看不惯我，我也看不惯她，彼此彼此。” “你俩之间的隔阂就那么深？” “职业习惯而已……你和我都是为了空间站的秩序和安全，芙洛薇则正好相反，她是个不折不扣的专业杀手，因此，她和咱们的任务正好相反，所以矛盾也就出来了。” “唉……都不容易。”希拉把水一饮而尽，“我要动身了，这里，就拜托你了。” “嗯，去吧，”安克雷奇点点头，“这里的事，交给我吧。” 希拉站起来，拉了拉衣服，朝安克雷奇笑了笑，然后离开了办公室。 安克雷奇轻轻叹了一口气，他担忧希拉的状态。两个人既是同事，又是上下级，互相熟悉的都不能再熟悉。 在上学那会，安克雷奇和希拉估计是最知根知底的人。两个人本来就是同桌，而安克雷奇又偏偏是那种在学校中不讨好的学生，四处闯祸。这时候就要希拉来出手帮他，以至于后来，当安克雷奇闯祸时，纪律部的人会直接找希拉让她把安克雷奇抓回来。 正是如此，两个人组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一个是品学兼优的学习委员，天天追捕一个是成绩倒数胡作非为的坏学生。而又时不时腻在一起什么话都说，上聊逃离银河系，下聊议员爱人妻，似乎整个空间站所有的事情都跟他们扯得上。 当然，安克雷奇记忆最深的还是某天中午的自习课，闲来无事的同学说笑打闹，反正也没人管，空间站理工学院的一群少爷公主，能把战争理论学会的基本属于是高等知识分子了。 出门闯了一身祸的安克雷奇浑浑噩噩的回到自己的座位，然后趴在桌子上就开始犯困。在他即将闭上眼时，希拉的两条腿瞬间驱散了他的睡意。 黑丝袜，学生装，在那个血气方刚的年纪，又有谁能抵抗得住如此？安克雷奇聚精会神的看着，然后脑子里充斥着各种想法。 “你想摸吗？”希拉突然问他。 “想……不是！”安克雷奇惊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因为你一直在盯着看，你如果想，那就摸几下吧。” “这……不好吧。” “没事的。”希拉轻声说着，然后轻轻握住安克雷奇的手在自己的大腿上摸，具体的细节安克雷奇记不清楚了，反正那丝袜的手感是真好。安克雷奇后悔的是没多摸几下，毕竟现在这么做会被希拉视为挑衅长官，跟找死没啥区别。 唉，罢了，不过自己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就必须舍弃一部分东西，即便是自己最珍重的回忆。 安克雷奇握紧左拳，机械手臂发出金属声响，是的，曾经失去了的左手臂，已经被全新的科技取代，左臂不单单继承了人类双手的所有功能，还是一种强大的武器。机械臂集成了维生电池和“御守卫”纳米核心防护技术，也能够帮助安克雷奇施展特殊能力，除了昂贵，什么都好。 十二高阶审判官，十二部说不完的噩梦故事。 安克雷奇能感受到，机械手臂涡轮旋转把血液泵进动脉的微微响动，也能感受到，血液灌入机械室所带来的叶片压力。 来自深渊的压力。 “长官，梅特兰先生我带到了。”诺尔娜走进办公室，打断了安克雷奇站在墙角旁边的回忆。 “你好，哥！”梅特兰没把自己当外人，径直走过来和安克雷奇握手，“终于是见到你了，太帅了，有点小激动。” “草。”安克雷奇轻轻摇摇头，“叫我长官，懂吗？” “懂了哥，啊不，长官。”梅特兰大大咧咧的笑着，然后把自己的包翻了一遍又一遍，“哥，送你个玩意，”梅特兰拿出来了个盒子，“这里面有本书，你只要愁了就翻开，上面总会有答案，相信我，很灵的……哎呀，老妹你看我这里有一支笔，上面带着轴，你只要……”梅特兰就像街头商贩一样把小玩意推了个遍，诺尔娜接过来笔，然后一脸疑惑看着安克雷奇。 安克雷奇摇了摇头，又轻轻叹了口气，收下了那本书，似乎梅特兰比他想象中还活跃，不过这样也好，只要他不闯祸，有个乐子人在身边，能缓解不少压力——尤其是对于安克雷奇来说。 罢了，沉痛的过往毕竟都是过往，终会有一天，人类会再次站上文明的彼岸。我们所遇到的一切，都是自己不愿意接受的现实。 就随他去吧，是或非，都是历史的见证。 空间站，自由区贸易广场。 希拉站在用红布架起来的舞台上，声情并茂的陈述她的观念。 “空间站的成功，固然是我们所有人的胜利。失败，却从未有人站出来承担责任！而今，过度的迷茫与自由荼毒了我们的人民，让他们变得无力，失去了灵魂，每天担惊受怕如同行尸走肉，而今，时代已经过去了，我们需要武器，和自己的双手，才能保护属于我们的自由和未来！”希拉声嘶力竭地喊着，额头上的汗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 “好！”底下一个人鼓掌。紧接着更多的人开始鼓掌。这是希拉第一次公开发表演讲，她努力把自己紧张的情绪降到最低。 “太棒了。”副官鼓掌，“您就是天生的演说家。” “好紧张的。”希拉喝了一口水，“希望我没有说错话。” “严丝合缝，滴水不漏。”副官拿过来一只手提包，“这是您的报酬，请您收下吧。” “报酬？”希拉打开手提包，里面塞满了空间站通行钞票。“是要我分出去吗？” “不，这都是您的，收下吧。”副官说着，“今天太感谢您了，我们下次再约。” “嗯……”希拉点了点头，这些钱沉甸甸的，希拉拿着手提包，就如同戴着一副梿枷，显眼地走过空间站的大街。 一路上，希拉几乎看遍了空间站的人间百态，街头两个小伙子因为撞在一起而大打出手，一位女士在路旁一边抽着烟一边骂骂咧咧，甚至还有人拿着武器直接冲向其他人抢劫……空间站曾经是冷漠和秩序的代名词，如今麻木的人民对此却变得沉沦和扭曲……空间站的国民议会大抵也是这个样子，议员们不再是据理力争唇枪舌剑，而是为了某种利益不分敌我的互相攻击，三年来，最高议长换了四五次，每次都承诺“取得胜利”，结果呢？他妈的，只会一次又一次消磨人民的耐心。上面对简单的议题喋喋不休，下面的混乱，麻木，导致空间站军队战斗力低下，自然也就见怪不怪了。 如果某天人类彻底失去了地球，空间站必然是有着巨大的责任。而今，希拉透过空间站的舷窗，已经看到了空间站，正在加速逃离地月轨道，也在加速逃脱这一份使命与责任。千百年来，人类的责任就是守护自己的大地母亲，可是结果呢？人类——这世界上最肮脏的种族，却将自己的欲望无休止地向母亲发泄，灾难，混乱，曾经不应该出现的一切，如同开了阀的洪水，一件接一件的冲击着人类脆弱而敏感的神经。这世界上从来不缺乏敢于说话敢于斗争的战士，可是在麻木和冷漠的街头，站出来，无疑宣布你自己是个杞人忧天的大傻子，仅此而已。 十年，人类在这十年的战争中见证了太多。原本就存在矛盾的地球人和空间站人矛盾彻底爆发，在本应该团结御敌的时候却把枪口对准彼此的同胞。虽然双方最后站在同一条战壕中，然而分歧已经无法弥合。从复活节岛的黑洞开始，一批又一批的异种人军队将他们的铁蹄蹂躏了人类赖以生存的土地……复活节岛，悉尼，圣马丁，巴拿马，阿尔及尔……无数光鲜亮丽的城市化作焦土，无数战士的躯体化为白骨，而空间站中的我们，真的，还能继续苟活下去吗？ 希拉不敢想象，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安克雷奇看的那么远，思考的事情也这么多了。正因为他热爱地球，热爱人民，热爱空间站的一切，他才选择忍受沉痛，向上天举起来叛逆的旗帜——即便是坐在审判庭上，他也绝不后退。曾经自己眼中看到的多嘴多舌，竟然在这一刻变得如此合理。 呵，罢了罢了，即便是这种先进的思想能够启迪，但是民意的转化是缓慢的，也不知道还需要多久，空间站才能回到我们理想中的样子。 不知不觉，希拉回到了办公室，曾经的她每次回到这里都会稍显放松，而今，她却带着忧虑和愁思，回到了这个地方。 “怎么样？”诺尔娜问希拉，“您的演讲……成功了吗？” “嗯，谢谢你，诺尔娜。”希拉看着诺尔娜清澈的目光，对自己昨天说出的话甚是后悔。“对不起，我伤害到了你。” “没什么，嗨，希拉阿姐，你说，成功总是要牺牲另一部分人的，对吧？” “我……”希拉不知道怎么回答诺尔娜的问题，“你不再是那个孩子了，对吧？” “……”两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啊，你好啊长官，接下来咱们就是同事了，多多关照！”梅特兰打破了两个人的僵局，径直走过来向希拉握手，“长官，哇，太漂亮了。” 希拉被梅特兰夸的浑身鸡皮疙瘩。 “听安克雷奇长官说，我们应该保持良好的关系，共同进步，是吧？” “最好是这样。”希拉拍了拍梅特兰的肩膀，“然后，负责处理安克雷奇留下来的烂摊子。”希拉瞟了一眼，看到安克雷奇正站在墙角笑。 “看起来你有所改变？”安克雷奇一脸贱不拉几的样子。 “我现在真想揍你。”希拉看了看梅特兰又看了看安克雷奇，“这小伙子活脱脱就一你的缩小版。”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多棒啊，到时候培养成新的审判官，我就可以退休了。” 希拉笑了出来，还好吧，毕竟有这么一些熟人，自己似乎……找到了家的感觉。 繁星，银月，水球。 没人知道道路的下一个路口通向何方。也没有人知道，正在施工的月面基地底下又埋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