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拼图还原

正文之前，最好从第一篇开始看，以保证内容的连贯性。创作不易，点个赞吧！

刚进审讯室，安林就看出了李秉正的变化：尽管眼中仍笼罩着阴云，但他已经能抬起头直视安林，脸色也好了很多。安林刚坐到麦克风前，还没发问，李秉正就先开口了：“警官，我有问问题的权利吗？”

安林意外地看了李秉正一眼，答道：“有，但我也有不回答的权利。”“哦，我没什么要问的。欧阳涛是不是也被你们抓了？”“是的，他现在正在另一间审讯室等待审讯。”安林略加思索才做出答复，他在猜测李秉正的用意，但李秉正接下来的话让他更吃惊：“还有赵雪灵和韩枫白，可能还有别的人，他们是不是都像我一样知道自己杀了人但不记得为什么？”安林看了一眼一旁的警员，对方点了点头，表示录音和笔录都正常，然后安林才开口：“你想说什么？”

李秉正心里已经紧张到了极点，他知道如果控制者此时打断他，那相当于一举摧毁了他所有的心理建设。他开口，不敢太快，也不敢太慢：“警官，在上一次审讯中，我又进入了那种状态。从我主动向你们坦白到你们离开，我记得这个过程，但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不是我想说的，想做的。就像是被......控制了。”这个词一说出口，李秉正和安林心中都颤动了一下，后者是因为惊讶，前者是庆幸控制者没有出手。

“之前的事情还可以牵强地解释为我在梦游，但这次我能感觉到我是在清醒时被控制的。之前，韩枫白和赵雪灵都和我说过他们有类似梦游的经历，所以我猜他们应该也是被控制了。而且，在控制结束之前，我说了一句话：‘手套是欧阳涛交给警察的。’这是控制者说给我听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我知道这个，但我自己有过一次放玻璃碎片的行动，所以我猜，可能在某个地方，有人控制了几个人，让我们都去杀姜宏卫，事后又分别让我们把别人的证据放回现场。”

听着李秉正的长篇大论，安林一直沉默着，直到李秉正说完，安林都没有开口。半晌，李秉正听到了安林的声音：“你应该能意识到，你说的这些无法证实。你的态度并不能作为证据，刚才你说的，完全可以是你们几个人提前串通好的话术。”李秉正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这一点，在想到这种可能时就意识到了，但他只有两个选择，而他正在尝试，或者说，排除，其中一个。

“并且，你知道有多个人动过手，这更可以说明你们事先串供。”“这是因为......算了，你们继续查吧，我没法说什么了。”李秉正的声音比刚才低沉了很多，他不知道的是，安林认同他的观点，只是他遇到了和李秉正一样的问题：没有证据。他顺着李秉正话中的逻辑捋了一遍，又问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个控制者可以随心所欲地控制这么多人，那他还用设计这么大一个局？他只需要一个人，让他杀人认罪，就结案了。你的逻辑并不成立。”

李秉正盯着安林：“推理和查证不是你们的工作吗？我要做的只是配合调查，提供线索证明我有罪或无罪吧？”安林正视着李秉正的目光，注视着这个孩子本不该那么浑浊的眼神中的阴霾。“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李秉正的嘴唇抽动了一下：“其实你们应该可以结案了吧......能给我判个死刑吗？”安林知道问下去没有意义，但在他打算打印口供时，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跃出，于是他说道：“你知道，你患了微笑抑郁症吗？”

愣了一下之后，笑容在李秉正脸上漾出，那是电视剧里反派特有的笑容，但安林忽然觉得，这个孩子不应该是反派。李秉正的小声越来越大，然后，他像是被痛击了一下，抬起的头颅僵在空中，笑容转瞬间消失，他像丢垃圾一样把自己扔回椅子的靠背上，安林听到了微弱的声音：“太好了。”安林一直注视着他：“需要让心理医生来一趟吗？”“警方的审讯室想必不是用来干这个的吧？不用为将死之人费心。”安林自觉失言，只得打印好笔录，让李秉正签完字，然后离开了。

 

“你能重新描述一次从你无意识作案到今天以来的所有细节吗？”陈凌问。

“......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吗？”赵雪灵的声音很轻。

陈凌犹豫了一下，想到这次问话的目的，答道：“人不是你杀的，只是希望你配合调查，提供一些线索，很快就会放你走。”

“那天，给李秉正过完生日之后，他一个人走了，后来欧阳涛也说要拿东西回去了。我是在家门口，失去意识的，不，应该是......失去......控制身体和思考的能力。我几乎是跑着从没有保安的侧门出了小区，不知道过了多久，到了学校后门。门开着，我走进去，一路绕到了一间废弃的会议室，门也开着。门边地上有一团东西，我看不清，只知道我从那团东西里拿起了一双手套，里面有一瓶液体和一把匕首。瓶子里液体很少，只够把刀伸进去沾一点就没剩什么了。然后我走进会议室，一个人背对我坐着，很像是姜宏卫，我从他身后把刀捅进了他胸口附近，把瓶子放在桌子上，就走了。手套我留在门口了，一直到第二天醒来，我才想起这些事。”

赵雪灵叙述很流畅，陈凌点了点头：“你是什么时候在瓶子上留下指纹的？”“瓶子一开始在手套里，我先把它拿出来了，刀也是。”她的声音像是上课回答问题一样。“但你走的时候瓶子上是没有血迹的。”“是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继续，之后呢？”

“第二天我原本以为是梦，后来中午说换班主任我才知道可能不是梦。下午你们就派人来了，我就应付了一下，后来我打电话给李秉正和其他几个一起过生日同学，他们都被找了，但只有李秉正还和我说了姜宏卫的事，但他是班长，我觉得他多关心一点很正常，就没在意。后面几天都很正常，直到昨晚，大半夜的，我又无意识地跑出来了。在学校后门旁边的一个拐角，有一双手套、一个塑料袋和一个看起来像装饰矛头的东西。我把它装好，躲过你们的警卫，放到了离后门不远的一条路边，在我准备走的时候，我看见一个人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有一瞬间路灯的光照到他的脸，是李秉正。但我当时没有叫他，而是直接回了家，这些事也是起床才想起来。”

“被你们找来之前我去找李秉正，问他昨晚的事，他说他不知道为什么出去，和我经历的一样，所以我也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出去，然后他就被叫走了，接着我也被叫走了。”

陈凌皱了皱眉，因为这些话并没有带来什么进展，他最后问了一句：“对于你的行为，你有什么可能的猜测吗？”“我和李秉正说过，但我自己都不信......可能是控制？但我想不到有可能是谁，又怎么会有这样的能力，为什么这么做。”犹豫了一下之后，陈凌决定开口：“死者体内的毒药并没有扩散，你动刀的时候他已经死了有一会儿了，所以不是你杀的。你能保证，你上面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赵雪灵眼睛一亮，但仍保持着平静：“都是真的。”

看过赵雪灵的口供后，安林叹了口气：“倒是和之前一样，但也没法提供什么信息。不过，是她提出的控制？”“是，我也觉得仅从他们提及的表现看，是很像控制。”陈凌还在看李秉正的口供，“但是，不可否认的事，这种技术还从来没有存在过，甚至没有理论能支持。而且控制者的目的是什么？制造混乱不是会让我们查得更深吗？”

“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控制者大概率也对姜宏卫存在动机，所以，李秉正那边多派个人盯着，有异常立刻控制，其他人一起去死者那间别墅。”安林叹了口气，但眼神中是他最初的坚定，“这是最后的机会了，那个幕后者去过那里，记得吗？所以这次，把大家伙带上。”

 

直到走出警局，安林才意识到天已经黑了，而他、陈凌，和审讯室的四个孩子，甚至没吃午饭，他连忙拿起终端询问，在得知四名嫌疑人都有基本的生活配给后才放心。

陈凌开得并不快，城市的夜色并不黑，但灯火终究是在逐渐稀疏。安林凝视着窗外的黑暗，小声喃喃着：“那几个贪污的案子，应该人都抓到了吧？”“什么案子？”“从那间别墅里搜出来的一堆证据，都移交给别的队了。希望同志们能抗住上面那帮不是东西的施加的压力。”“算是意外收获。”陈凌停在红灯前，“你知道这种时候我会很想念开着警笛出警的感觉吗？”他开玩笑地说，侧过头看了一眼安林。“你可别忘了，上次交火那么冒失，当心以后都未必有拉警笛的机会了。”“好好好，老安你说了十几次了，我上次受伤不也是......三个案子前了吗？”“因为那是目前最后一次交火。”“......好吧。”

到地方后，安林绕到后座，叫来了已经先到的几个警员，一起把后座上的一个“大家伙”搬下了车。“这玩意儿不是说都有头戴式的了吗？干嘛还做这么大？”陈凌用怀疑的眼神看着那台超声超距扫描仪，“我前几天还在网上看到，那种小型的也有二十多米探测范围啊。”

“经费你来出？”安林走到安装好的机器前，在触摸屏上按了一下，“你看那个刑警队整这么多高科技？几年前弄来的，不用白不用。”事实证明，大家伙老是老点，但性能很好。扫描结果很快打印出来，在别墅的地下，还有一片空间。

确定了位置，暗门之类的东西自然就好找多了，很快，在客厅地毯下的一个瓷砖格下，他们发现了一个控制面板。“做得这么好，难怪上次没搜出来。”安林比对了一下掀起的瓷砖和其他瓷砖的缝隙，完全看不出区别。“所有人站开一点，不知道这个暗门怎么设计的，小心跌落。”待所有人散开后，他将控制面板上的按键拨到了“开”。

一阵机械的摩擦声响起，另一块瓷砖缓缓打开，露出了下面的垂直暗道和依附于上的爬梯。“咔”的一声。机械声停了，打开的瓷砖垂直离着，安林注意到，这个过程甚至没有扬起尘土。

“下面可能有人，来两个人和我下去，做好警戒。”“安队，让我先下吧。”“我先，你殿好后。”安林想都没想就拒绝了陈凌，检查好配枪和手电筒后，安林顺着梯子爬了下去，另一名警员和陈凌紧随其后。

落地并让开梯子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用手电筒照了一圈，确认无人后，安林才又仔细察看周围。很快他在墙上发现了开关，小小的密室才变得明亮。

室内陈设并不多，只是一书柜的文件夹，一张书桌，一个只有寥寥几支笔的笔筒。“这人是把这房子当档案室了吗？这儿的专业文件夹快比咱们那儿还多了。”“也算是好事，线索多了嘛。”安林看向两人，狭小的空间让三个人站得都有些拥挤，“啧，看来只能我们慢慢往上搬了。”陈凌立刻打开书柜，和另一名警员一起开始运送文件夹。安林走到书桌旁，拉开了它的抽屉，里面东西很少，只有靠边摆放的一个陈旧的本子和一张同样陈旧的工作证，上面是姜宏卫的名字和一张照片，以及一个企业名称：新心集团。

“这时间......二十多年前了。这是什么企业，内部人员都没有登记的？”“有啊，都在这儿。”陈凌手中是他刚打开的一份文件夹，“这是一张公司简介，是个搞科研的，十六年前倒闭了，原因......好像是创始人自己申请破产了。创始人是......”

安林凑到陈凌身边，他看到了那个名字：“他？......先把这些都搬出去。”可能是巧合，就在安林抱着四五个文件夹回到别墅客厅时，他的终端响了。他打开终端，是一个被他在一团乱麻中遗忘的联系人：“安队，有情况，我现在在局里，是否可以汇报？”

哭笑不得的安林回了个“是，我马上回去”，这个消息来得太巧了。也许它早点来，他们来这儿的时候就不用带着“大家伙”了。当然，安林更多的还是高兴，因为这最后一块拼图，马上就拼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