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导演拍主旋律电影,会成为主流吗?


《海的尽头是草原》。
这是中国香港导演尔冬升的新作,根据特殊年代时“三千孤儿入草原”这一真实历史事件改编。
最初知道这个项目时满头问号:尔冬升,中国香港导演,为什么会拍这么厚重的历史主义题材?
当然,这些年中国香港导演主导着内地院线的主旋律叙事,比如《红海行动》《长津湖》。
但“三千孤儿入草原”还是很不一样,它是个听着就是一个很苦情的现实题材,显然不会像类型片那样,在商业套路上有太多可以发挥的空间。

可是如果了解尔冬升是如何从一个小演员,晋升为香港很重要的导演,你就会明白:《海的尽头是草原》这样的片子,在香港导演里,还真的只有他能拍。
放不下的横店POST WAVE FILM
2002年暑假,尔冬升去横店找徐克。
那时,他正在筹备自己的《新宿事件》,准备在横店取景。在徐克的介绍下,尔冬升看到了许多面孔模糊的“路人甲”。

《新宿事件》拍摄幕后
不过,这在当时,并未引起尔冬升的注意。
倒是横店那糟糕的工作环境,唤起了尔冬升不太好的回忆。
40度的气温下,演员们带着头套拍戏,人们汗流浃背。无数的场工和钢丝,在现场鳞次栉比。

《我是路人甲》拍摄幕后
瞬间,尔冬升觉得自己回到了1975年。
那一年,他高中毕业,刚刚成年。在家庭的引荐之下,来到了邵氏。盲打误撞地成为了武打演员。
当时邵氏最卖座的电影,就是各类武打片,年轻的尔冬升就在这些电影中担任男主角。
不过,老旧的套路,让这个年轻人无法忍受。他说:“一想到要戴头套演大侠,我就想吐。”

尔冬升在邵氏电影中的侠客扮相
当时正值香港新浪潮蓬勃发展的时期,尔冬升也时刻担心邵氏有朝一日会被历史淘汰。
因此,在邵氏的时候,他就开始有意撰写剧本,并在1981年,和自己的哥哥秦沛、姜大卫一起拍摄了无厘头恶搞片《猫头鹰》。
这种试水,并不顺遂。
影片并没有在那个许鞍华、徐克大行其道的年代里引发什么水花。

尔冬升担任编剧的《猫头鹰》(1981)
但创作的乐趣,却让尔冬升欲罢不能。
尔冬升在邵氏,就开始了导演技能的学习。
虽然是楚原的爱将,但楚原从未教过他一丝一毫。他的导演能力,全是片场“偷”来的。
“我从他那里学习到不少,我会观察他如何指导演员、摆镜位。”而且,演员出生的他,也有利于他去执导演员演戏。
2012年,尔冬升又一次回到横店,这一次他是为自己的翻拍片《三少爷的剑》实地取景。

尔冬升和徐克在《三少爷的剑》拍摄现场
横店的那些“路人甲”,再度勾起了他的回忆。
在香港电影中,对于路人甲,有另外一个称呼:“咖喱啡”。
严浩就拍过一部讲述“咖喱啡”自强不息故事的影片;而在《胭脂扣》里,鬼如花最后也是在邵氏找到了已经成为了咖喱啡的十二少。
但是,路人甲和咖喱啡又截然不同。
尔冬升说:“路人甲有梦想,而咖喱啡没有。”
因此,在《我是路人甲》里,每一个充当活动背景板的临演,都有一个主演梦,哪怕梦碎梦醒,为伊消得人憔悴,也衣带渐宽终不悔。
《我是路人甲》并没有能为男主角万国鹏逆天改命,他依旧在演艺圈里不咸不淡。

这很奇怪,又不奇怪。尔冬升的经历,似乎能说明缘由——
1985年邵氏停产,尔冬升两手空空地走了出来。他非但没拿到什么遣散费,还赔给了邵氏一笔钱。“因为他们要收培训费”,尔冬升喃喃自语。
尔导的田野调查POST WAVE FILM
“没有一个天才可以把七十二行的对白都凭空想象出来”,这是尔冬升的名言。
其言下之意是,拍任何电影,都要经过实地调查。毕竟“有些生活,是我们想象不到的。”
邵氏那种古装武侠片,让他产生了逆反心理;社会上不公正的现象,总是让他有很多意见。
因此,在从台前走到幕后的时候,他就立志要拍写实电影。
尔冬升的前期代表作《新不了情》,与邵氏的旧作《不了情》截然不同。

《新不了情》(1993)
虽然同是歌女绝症的俗套故事,但并不煽情也不催泪。
在当时,尔冬升把艺术与商业分得很清。
这就是一部典型的商业片,按照好莱坞的方式处理人物,极力避免出现文艺腔。
但随着自己拍片阅历的增加,他渐渐有了新的感悟。
他说:“现在我只把电影界定为大众和小众这样两类。”而且,为了故事能更加真实,尔冬升用了田野调查的方式,对各种影片的素材,进行记者式的研究。
尔冬升跟着卖艺人一起,走遍了九龙庙街,从开档到收档,全程参与他们的演出,这才有了《新不了情》里的街头卖唱的一家人。
《新宿事件》的黑帮、《门徒》的毒品问题,他都一一走访。从警方到毒贩,从庙堂到乡野,都留下了尔冬升的足迹。
他曾经笑着说自己是一个“从特首到毒贩都认识”的导演。

《门徒》(2007)
在拍《忘不了》时,尔冬升认识了一些小巴车司机。
他们曾经示范给尔导,如何揽客,如何争取时间和效率,并且展示了西环驶到筲箕湾的全程。
他们的这种讨生活的技能,令尔冬升这个业余赛车手大开眼界。
这种深刻的经历,被尔冬升写进剧本,最后变成了电影。尔导说自己“非常享受那个学习过程”。
《大魔术师》是尔冬升第一部全片在大陆拍摄的影片,也是他的一部“大变”之作。和他此前的影片不同,该片极其注重情节变化和视听语言的组合,情节上也颇多反转。

《大魔术师》(2011)
《大魔术师》是尔导的费心之作,他在影片里转了型,从一个写实派变成了写意派。
实际上,《大魔术师》用的路数,并不新鲜,它来自于徐克的《上海之夜》和《刀马旦》。
只不过,这样的故事由尔冬升拍,还是令人新奇的。
尔导曾经说,这是为了避免和《金陵十三钗》《逆战》正面硬刚,才采用了娱乐化的手法来讲述一个战争故事。而且,为了通过审查,每一句对白,每一个情节,都要仔细推敲。
因此,《大魔术师》不是尔导最好的片子,但却牵扯了他最多的精力和时间。

《大魔术师》(2011)
难搞的内地POST WAVE FILM
尔冬升很羡慕内地市场,他认为,随着香港电影市场的萎缩,内地市场的开放,“大市场肯定吃掉小市场”。
为了能尽快地进入内地,尔冬升曾经做出了各种努力。
他甚至找人带了一整套内地的电影教科书,研究一下内地的审美需要。
但是,在看了几本书之后,他发现这完全不可能。“有些东西,你学一辈子也没法追回来。因为,我不是在那个环境里面成长起来的”。

《演员请就位(第二季)》里的尔冬升
可是对于尔冬升来说,还有一个“曲线救国”的方式,那就是合拍片。
《枪王之王》拉上了博纳,顺利在内地上映。
这是尔冬升第一部在内地电影院上映的影片,拿到了1.4亿票房。
不过,随后一部无明星、无武打、无场面的《我是路人甲》,却让尔冬升在票房上一败涂地——即便梁朝伟在微博上为影片大力摇旗呐喊,还是未能力挽狂澜。
现在的大陆电影环境,就像是香港电影的黄金年代:骗钱容易,赚钱难。
在尔冬升的眼里,这里每天都有空手套白狼的案例,老板多、热钱多,因此市场上盲目投资,造成了失衡。
这种现状,尔冬升在香港已经经历了一遍。

《枪王之王》(2010)
尔冬升也想过拍摄《门徒》的续集,用一种低成本、零技巧的方式。但钱少,也就难以保证质量。
他还考虑过,自己是不是要走欧洲影展,获奖后再回国上映的路线,但太过于曲折,尔导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他曾经找施南生计算拍片成本,结果施南生的报价一路下降,从1300万跌到900万。只能作罢。
从《旺角黑夜》到《枪王之王》,尔冬升不断升级自己的警匪故事。
虽然要在内地上映,需要接受很多审查上的事情,但尔冬升依旧乐此不疲。他说:“我尽量去看现场观众的反应,两地观众因为生活不接轨,让警匪片越发地困难。”

《旺角黑夜》(2004)
不过,中国香港导演有一个绝招,那就是不断的学习和进步,删除保留;在摸索中,找到商业的生存之道。
与麦兆辉、庄文强的合作,为尔导带来了全新的希望。
《窃听风云》系列,打通了港式商业片在内地的任督二脉;也打通了作为监制的尔冬升的认知。
在以往的香港,要想一部商业电影走红,就要删除所有的文戏,只保留商业情节;但是在大陆,“内地观众会看表演、听台词,一味追求商业元素,反倒会被嘲笑。”
现如今,尔冬升又用自己“田野调查”的方式,拍摄了《海的尽头是草原》。

《海的尽头是草原》(2022)
在拍摄这部“三千孤儿入蒙”的影片之前,他大量走访了内蒙的民俗专家和历史顾问,对民俗、历史、风俗、传统,进行了大量的研究。
家国主义的电影,难以操作;主旋律下的力量和情感,往往会过于宏大,失去共情的可能。
但是尔导,还是在史诗的叙事背景下,找到了微小的切入点,撕进了一线光。
或许,中国香港导演拍摄主旋律电影,即将成为主流。


作者丨云起君放大头像看我的眼神
编辑丨石页 排版丨石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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