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王之约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意识朦胧间，我感觉到自己被人扛起，细而长的物体缠过四肢，将我堪堪挂在什么物体上。脑袋沉重的无法运转，甚至没办法操控身体去挣扎、逃离。 我……为什么要挣扎？忽觉不对，我尝试将脑海里浓雾拨开，可是虚软无力的意识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这时，一阵微风划过，轻轻的摇响了一阵细碎的铃声。它听起来轻飘飘的，清凌凌的，却意外的熟悉。 莫名的，我有了一丝力气，勉强将厚重的眼皮掀开一条缝隙。 视野中的一切都是模糊的，颜色与颜色之间的界限是如此朦胧，让我本能的感到不安。 大块大块的橙色，不停舞动出奇怪的形状。而橙色之外，是深深浅浅的，几乎没有差别的黑色。但是其中却有很多轮廓，似人非人，犹如鬼怪般可怖。 这到底是哪里？疑惑才浮上脑海，眼前所有的颜色倏然消失。 一抹浓郁而压抑的黑色向我倾来的同时，我的下巴被人用力拽开，一股有着奇怪味道的液体就这么生生灌了进来。 我奋力摇头，试图躲闪，想自己少喝一点那些不知名的液体。 可惜，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 苦涩咸猩的液体，熏得人几欲作呕，熏得我的眼泪忽然就落了下来，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要遭受这一切？ 恐惧不安，愤恨无力，种种情绪如一波又一波海浪将我淹没。 “伟大的湘王啊，请您以后继续庇佑这片山林，这片大地，这个村子。在此，我们向您贡献出最…….” 突兀的，四周响起一阵诡怪的唱和声，让我的神志从那些剧烈翻滚的情绪中走出。 苍老的声音，一唱三咏，还带着奇怪的字眼。每一声都打在我的耳膜上，让我本就疼痛的后脑勺，更加疼痛起来。 湘王？祭品？神志不复清明，被痛感裹挟一路往黑暗深处坠去。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好像听这些话…我好像经历过这些事？ 于黑暗中急速下坠的我，在猎猎风声中记忆悄然复苏。我想起来了，自幼时起，自己就常常会做一个梦。 那是一个被铺天盖地的黑暗笼罩的梦，一切都糊成一团，可缭绕在胸腔里的惶恐和不安控制着我在这个梦中，拼命逃亡。 其实，我并看不清这个梦，甚至记不起梦里发生了什么。可是，这个梦偏偏一直缠着我，不肯放过我。 梦中的我有着歇斯底里的绝望，有着怨气冲天的恨意，仇视着那些藏在黑暗中的所有。不，不是所有，还有一抹颜色是我不曾憎恨的。那抹绿色曾替我短暂的驱赶过黑暗，带来丝毫温暖，让我不至于在黑暗中全然绝望，放弃挣扎。 紧绷的神经因为回想到这抹色彩，而变得柔软下来，我不自觉放松了下来。 心头有什么在蠢蠢欲动，血液也在激烈滚动，脑海深处有什么急切的想要涌出，却又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死死拦住。 “湘……白起。”陷入混乱中的我，迷茫的喃喃着，这个从未听过，也没见过的名字。 字字慎重，字字恳切，饱含感情。 昏迷的女孩并不知道，外界因为她的呼唤，而发生了异变。 于深夜举行的祭祀，是安静而神秘的，被凝重而严肃的氛围包裹着。可此时忽然刮起的狂风，携带着一股绿色的雾气笼盖住了所有。同时，伴随着雾气出现的还有一阵细碎且密麻的爬行声，像是有无数虫子聚集而来。 高高耸立的祭台上，只有两抹身影。一个是被悬挂在中间的女孩，她身着繁复而华美的衣饰，头无力的歪向一边。剩下一个，是佝偻着身体站在一旁的白发老者，目光炯炯的望着绿雾，浑浊的眼中闪过些许惧怕和兴奋。 祭典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规矩，他举办过这么多回，却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大人。 这位于万毒之虫中诞生的邪灵，名为湘王的大人，可是他们村子世世代代的保护神。若不是因为百年前的血祭即将对他失去禁锢之力，村子里必须再举办一次以人为祭品的血祭，恐怕有生之年他也无法亲眼目睹这位大人的容貌。 雾气越来越浓厚，让台下的村民们感到十分惊恐惧怕，四处躲闪起来，但是没人躲得开。接着绿雾开始向上蔓延，连带着要把祭台也一起淹没，顿时负责祭祀的白发老者也无法保持镇定了，慌乱的喊道。 “这咒语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失效？” 没有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蓦地出现在骚乱人群身后的青年，俊秀的容貌在雾气中忽隐忽现，时而露出淡漠的眉眼，冷冷的注视着面前杂乱的一切。 缭绕在青年四周的幽幽绿光的颜色十分诡异，并不是春意下萌发的新芽之绿，有着无限生机，也不是山清水秀之绿，有着赏心悦目之美，而是犹如鬼火，不带丝毫温度的惨绿色。 只是叫人疑惑的是，青年所穿之衣，隐隐瞧来，倒是与祭台之上的女孩的衣饰犹如一对。 “我来了”没有人注意到，青年这句喃喃自语。 久违的梦再次席卷而来，却意外的让我感到温暖。我知道，有个人在这等我，一直在等我。 我看着梦中的自己被人打晕，套上奇异的服装，丢到房间的角落。看到从昏迷中醒来的自己，奋力磨开绑住自己的麻绳，在房间内寻找趁手的武器时，意外扭动了一尊奇怪的雕像，墙角的地面露出一个黝黑的大洞。 我目送自己跳入其中，随后看向那尊雕像。那是一个被万虫拱立的男人，五官并不清晰，我却知道自己是认识他的。 洞下的道路并不好走，梦中的我一路磕磕绊绊，摔得四肢都是淤青。我默默数着自己摔倒的次数，一次、两次、三次……七次！ 于阴暗角落里伸出的一只手猛地掺住即将再次摔倒的我。梦中的我很慌乱，想也不想的扒拉开那只指骨修长皮肤惨白的手，急匆匆的往后退，结果一脚踩破了堆在道路两旁的陶罐。 碎裂的声音很清脆，让本就紧绷的气氛更是达到了极点。 “别动，罐子里有东西。”缓慢响起的声音，淡薄冷漠还带着警告之意。 梦里的我忍不住探头去看，在黑暗中，里面真的爬出了一个模糊黑影，张牙舞爪的冲我而来。 只是还没等它接近我，黑暗中一点绿光闪过，它立马扭头缩回裂开的陶罐里，好似从未出现过。 “你你你？是谁？”哪怕情况紧急，梦中的我也不敢大声囔囔，不住用眼睛去瞟那只手。“你怎么出现在这？” “我一直在这。”随着说话声，一道微弱的绿光亮起，照亮了四周，也照亮了那个人的容貌。朦胧绿光照出的那人，有着一张格外俊美的脸庞，淡漠又稍显桀骜的眉眼不知为何轻皱，凉薄的目光不住的打量人。 “你的铃铛太吵了” 梦里的我茫然的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衣服，银色小铃铛缀满了衣边，稍有动静就响个不停。唉，刚刚急着逃跑，忘了把它脱了。 “你是什么人？怎么穿着这身衣服？” “我，我只是路过，就被人打晕了。你该不会和他们是一伙的把？”梦里的我哆哆嗦嗦的抱紧自己，盯着他身上衣服一眨不眨。要是没看错，这两套衣服应该是同出一源。 “哼。”不知为何，他听到这话冷笑了一声。可目光里的冷意却敛了几分。“如果你想离开这里，就和我来，我知道一条通向外边的路。” “真的？”喜不自胜的我，压根不想去怀疑他的话是否可靠，迫不及待的靠向他，拉住他的衣袖。“你真的能带我出去？” “…….”像是完全没预料到我的动作，他看起来既诧异又无措，长而卷翘的睫毛不住扑闪。 “对不起。”我不知他为何沉默，只当自己的举动惹恼了他，连忙撒手，低头不敢看他。 “没事。”半晌后，他才悠悠回答。“这边走。” 我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可近乎无光的地道十分难走，再加上刚刚踩破的罐子给我带来的不安，让我举步维艰，几乎每一步都要斟酌很久才敢落下，这就导致我的速度很慢，很慢……. “如果看不清的话，你可以牵着我。”那人并无不耐，甚至十分好脾气的等着我一步一步跟上。 这句话简直如及时雨般，解决了我眼下所有的难题。我想也不想的拉住他的袖子，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谢谢。” 如此一来，前行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你，为什么要帮我？”寂静中，我没忍住话头，问了出来。胸腔里那颗心，跳的越发激动，每一下都蹦到嗓子眼了。 我知道自己还是不安的，因为莫名被人打晕丢在这么一个地方，逃命途中又撞上一个诡异出现的陌生人，而自己还选择相信他，跟着他跑。与其说是病急乱投医的无奈之举，不如说是鬼迷心窍更贴切些。 “那些人抓你是为拿你作为祭品，献给湘王。”他答非所问。我愈发糊涂，祭品？湘王？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为什么？” “自古这片大地育有万虫，并不适应人类生活。而湘王于万虫中诞生，应人之愿，收服万虫，让这一方人类能继续生活下去。但他强大的力量引来人类的猜忌和觊觎，所以，人类想以祭祀之礼控制他。”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懵了，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遭受这种飞来横祸。我只是路过这里的旅客啊？！ “因为你是外来者。”那人闻言，回眸深深看了我一眼，目光毫无波动，冷的就像是深秋寒塘。 “凭什么啊？”我不服气的囔囔道。“这群人简直是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之辈！你说的湘王在哪？为什么不告诉他这个事？让他赶紧跑啊！” 现在，我反而不为自己遭遇感到气愤，反倒是替那个湘王感到不平。 “噗。”听到我愤恨的发言，那人突然笑了出来，眼里仿佛盛满了揉碎的星光，而后慢道：“这只是传说。” 我语塞无言，这下更气了。但是，又莫名觉得哪里不对，可看到那人眉眼俱笑，心情大好的模样，脑子又开始晕乎乎的。 算了，先逃出去再说。 一切美好到这里戛然而止。我同梦中的我脱离开来，默默闭上眼。接下来的一切，我无力也无颜面对。 后来，直到我们两人被抓到祭坛，一切才豁然开朗。原来他说的那些并不是传说，湘王是真的存在，他不逃是因为逃不掉，而我也被作为新的祭品，血祭给他，成为新的束缚，将他继续困在这里。 倒在祭坛上的他，和了无生气的我，这一副画面骤然化作黑白二色，一点点暗了下去。 梦境结束。 “对不起。”我看着面前黑暗，无法想象这一百年他是如何度过的，而现在，我又将成为他新的枷锁，将他继续困在这里，永不得自由。 我不愿意，我绝不愿意！我努力摇头，这一次，无论如何我也不要成为困住他的牢笼，我要他自由自在的活下去。 我用尽所有力气从沉沉梦境中爬出，猛然睁开的双眼尚未聚集焦点，便用力朝自己面前的人撞去。 这一下撞得决绝，却被那人硬是抗下，发出一声闷哼。 晕头撞向的我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顶着模糊的视野，虚虚看去，嘴里不忘放狠话。 “这次，我绝对不会——” “我知道”还没等我说完，那人就给出了回答，声音温柔语调珍重，听得我完全摸不着头脑。 视野逐渐清晰，我定睛一瞧，眼前的人是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熟悉的是五官的轮廓，和梦中一模一样，俊秀非凡。陌生的是，时间在他身上烙下的印记，比梦中更为淡漠桀骜的眉眼，染上了点点寂寥与疏离，让他看起来犹如可望不可即的星星。 他也定定看着我，琥珀色的眼里有着淡淡的柔光和思念。 “白起。”眼泪比声音更快落下，我颤抖着声缓慢伸出手，轻轻触碰他的脸颊。微凉而柔软的皮肤是如此真实，却灼的我心生疼。 站在一旁的祭司看着相拥的男女，脸上满是困惑不解。但是不等他思考出个所以然来，湘王微微侧头，寒凉的目光如剑一般刺来。逼得他不得不匍匐下身子，以示屈服。 “你快走，他们还想困住你！”我哭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着急忙慌的就要推开他。 “没事了没事了，你还没有念咒语，所以他们困不住我。”白起轻笑着，眉眼肆意。祭祀中，祭品被灌下药水后就会听祭司控制念出血祭咒语，结果我不仅没听他的，反而喊出了白起的名字，这就导致祭祀的意义全然改变了。 我们不再是牢笼与鸟的关系，而是心意相通，命运相共的一体。 “真的？”我抽泣着求证。现在的我和百年前的我一样，对这些毫无所知，只是个碰巧路过的陌生人，却还是延伸了百年前的命运，又被抓来成为他的束缚。 只是这次，命运却朝着截然相反的方向驶去。我没有死，而他也获得了自由。 白起小心的将女孩抱起，冷然的看向跪了一地的村民，和满脸惊惧的祭司。 “我没兴趣对你们做什么，你们不过是遵循祖先规则的愚昧之人，既然那些人都已经死了，这里的一切到此为止。” “从今以后，这里不再有祭祀更不会有湘王。” 白起冷冷的撂下话，抱着人从人群中穿行而过，消失在雾气深处。 耳边风声呼啸，我茫然的看着白起的侧脸，不明白他要带我去哪。直到雾气的尽头出现一扇门，一扇让我感到熟悉又不安的门。 百年前和现在，我都是被丢进这扇门中。我攥紧白起的衣领，怯弱的不敢说话。 白起淡然自若的踢开门，屋子里的摆设并没有变，只是空了些，灰重了些。 他轻车熟路的走到角落的书架前，捣鼓了一下，面前忽然出现一个暗门，带着我进到一个房间里。 房间并不大，几乎没什么摆设，只有中间一个血红的池子，四周凌乱的贴着许多淡蓝色的符纸。 见我不停打量四周，白起淡淡解释道。 “百年来，我都把万虫封印在这，防止它们伤人。” 我诧异的看向他，明明他自己都被那些人束缚了羽翼，却还在为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尽心尽力，酸涩再次涌上鼻腔。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伟大无私，我只是希望哪一天你回来时，不要碰上这些。”白起毫不在意，轻轻把我放下。 “倒是你，才是真的无私，愿意为了我这个陌生人，再次放弃生命。”白起忽而侧头看我，眼底涌动着我看不懂的深色。 如此认真的凝视，仿佛要将我的模样完全刻进去。我忍不住的往后瑟缩一下，这份目光太有侵略性了，让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 “你。”白起看到了我躲闪，目光倏然一暗。“怕我？” “怕我，你现在也不能离开。”他自嘲一笑，利落的解开身上的药篓。“刚刚他们喂你喝下去的东西里面有傀儡虫，必须要清除出来，然后封印起来。” “不是！”我莫名听懂了他那些不曾诉之于口的言语，忙不迭的往他的方向爬去。“我没有这样想，你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 面对我脸上毫不掩饰的情绪，白起愣了一瞬，琥珀色的眼睛茫然的眨了眨。 “而且，你也不是这么想的不是吗？”我站起来，直视他。 “你——”白起后知后觉的记起，傀儡虫能让他与她心意相通。对视间，耳尖不自觉红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可以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你…….”我努力措辞，想把刚刚感知到的想法表述出来，可是那股奇怪的感觉一直干扰着我的理智。“你说我穿这个衣服真好看，是不是有点奇怪？” 索性破罐子破碎，直接敞亮的把话完整复述出来。这衣服，和他的可是一对的啊，然后又被他这么看着，我能不想躲吗？ “咳，抱歉。”白起不再看我，目光散乱，一抹薄红浮出。“我们先把傀儡虫引出再说这些好吗？” 我狐疑的看着他，嘴唇无力的蠕动了一下。刚刚又听到了：引出傀儡虫后，她就要走了吧。 房间的沉默维持了很久。其间，我古怪的瞅着他，他诧异的瞧着我。但是默契的，我们俩都不敢和对方的目光碰上。 “你…….” “你…….” 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等着对方先说。房间一下又安静了下来，我哭笑不得，又有点浑身不自在。 “怎么把傀儡虫引出来？”我清了清嗓子，打破安静。 “先把它引到我身上，再封印进池子。”白起回的很快，几乎是不假思索。 “这样就可以了？”我表示怀疑，因为刚刚那一瞬间，我察觉到他的内心剧烈波动了一下，只是没等我来得及感受明白，就消失不见了。 “咳，引出来的时候，我们会看见对方的记忆。”白起轻咳一声，补上。 “噢。”我干干应下，互看记忆这种事，比知道对方想什么，感觉更尴尬啊。 “我会闭上眼睛。”白起又道。“至于我的记忆，你要是想看…….你还是别看了。” “那些不适合女孩子看。”见我不肯移开目光，白起只好继续道。“都是一些虫子什么的。” “你不用闭眼睛，我也要看。来吧。”我走向他，在他身边坐下。 白起欲言又止，手掌中冒出一簇绿光，我只觉得身体里有什么在涌动，急切的想要靠近他。接着，我脑子一重，身体无法自控的往后倒去。 白起飞快接住女孩，看着她安静的面庞，嘴角微微抿起。 这个感觉就和坠入梦中是一样的，我环顾四周的黑暗，忽然有块区域亮了起来，那是一间房间，中间有着一潭红色的池水，不等我反应过来，我就感觉自己被浸入红色的池水中，无数长相奇怪的虫子在水里翻腾，爬满了我的身体。 毛骨悚然的感觉从脚底窜上天灵盖，我想也不想的就要往外跑。可是这个明明不大的池子却恍如没有边际般，任凭我如何挣扎，也只能任由虫子将我淹没，吃的只剩一副骨架。 倏然，眼前画面猛地一转，我看见百年前，白起抱着我的身体消失在山林间，表情是那样的难过。 又是一转，我又回到那个有着红色液体的水池的房间，静静的看着空无一物的墙壁，时间仿佛在这里驻足不前。 再转，无数看不清的面容跪在我面前，哀求着什么，可我一点也听不清那些声音，只觉得胸口很闷。 无处安放的手忽然被人握住，眼前的一切迅速褪色，又再次染回颜色，我恍惚的看着房间，一时间分不清自己在哪。 眼睫缓慢启合，我看到了面前的白起。他半躺在水池中，赤裸着上半身，精壮的胸膛上浮出几抹奇异的纹路。这时，我才发现，他的关节竟全部变的和傀儡一般，仿佛可以随意拆卸。 白起的脸色很苍白，虚弱的几乎抬不起头，只能勉强将眼抬起看向我。 “转移已经结束了，你可以离开这里了。” “不，我不可以。”我毫不迟疑的拒绝他，走到池边，小心的将手抚上他的脸。“你这样，我不放心。” “我还没有虚弱到那个程度。”白起撇开头。 “现在你说了不算，再说了，你也没办法阻止我。”我笑得狡黠而得意。“你过来一点。”我对着他拍了拍自己的腿。 白起不为所动，见状，我挑了挑眉，撩起裙子就要踩进池子里。 下一瞬，一只手，指骨修长的手抵住了我的腿，接着白起往我这边挪了挪。 白起目光复杂的看着我，我一边替他梳理被池水打湿的头发，一边心情很好的问他。 “你不是也看到了我的记忆吗？你觉得我的生活怎么样？” 我有些期待又不好意思的看着他，好奇他会怎么看待我的生活。 白起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你好像经常加班，还喜欢熬夜，看起来不太健康。”他慢吞吞的说着，神情有些微妙，语调也格外舒缓。 “咳咳，这是生活常态。”我小声嘀咕道。 “我还看到了，你来这里是为了新游戏的灵感。”白起弯了弯嘴角。 “对，不过我现在已经有了很好的灵感了。”我笑眯眯的看着他，开心的摇了摇头。 “是什么？”白起含笑问道。 “湘王传说。”我眉头一挑，得意满满的看着他。 “啊？”白起呆了一瞬。 “你可是我此行最大的收获，所以，就是你了！”我歪了歪头，笑的不见眉眼。 “可是你记忆中的素材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是我？”白起难掩不解，好奇的看着我。 “因为这段经历值得。”你也值得。我在白起看不见的位置，小小的吐了吐舌头，这大概就是命运吧，兜兜转转，百年时光后，我们还是我们，又再次遇见了。 “你在干什么？”虽然看不见，但是白起的感官还是很敏锐。 “我在想会不会是命运的安排，让我一次又一次的遇见你，被你拯救。”我小心收紧自己的双手，温柔的抱住他。 “不，是我一次又一次被你拯救。”白起抬起手覆上我的手，轻轻摩擦。“我很感激它，把你送到我身边。” “之后，你想去做些什么呢？好不容易离开这里，值得好好庆祝一下。” “我，我也不知道。” “不如这样吧，你去我那怎么样？” “可以吗？” “湘王这么好的题材，当然值得好好精雕细琢一番，你可是我最好的资料库，决不能放跑你！” “这…..” “就这么说定了。”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记忆在某一刻戛然而止，我睡得东倒西歪。不知何时起，白起消失在池水中，转眼坐到我身边，成为我的依靠，让我睡得更加香甜。 直至天光微明，我猛地惊醒，这才发现白起的身体恢复如初，脸色也好看多了。 “你没事了？”我惊喜的喊道。 “嗯。”白起任由我上下左右检查，目光温柔。 “这下我总算能放心了。”我长松了一口气。 “昨天你说的，是真的吗？”白起忽然开口，神色有些不确定。 “当然是真的！”我飞快点头，拉住他不肯松手。 “你只是为了了解湘王？”白起又问道，素来淡漠桀骜的眉眼，此时清澈见底，安安静静的看着我。 这一眼像是时光倒流，回到百年前，他意简言骇的向我自我介绍他叫白起时，带来的悸动。 那时候地道很黑，他却闪闪发亮，这一幕我永远都无法忘记。 心不自觉漏跳一拍，所有话语都堵在嘴边。 “白起。”我无法自控的喃出他的名字，短短两个字盛满了我所有欢喜。 “我在。”白起毫不迟疑的给出回应，那双眸子因为这声呼唤，亮了三分。 直到此时，我才发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滚烫的脸颊飞快染红，烧的我的目光颤抖，连忙撇到一旁。 “只是为了湘王?”白起又问了一遍，这次他毫不掩饰自己眼底的炽热和势在必得。 他的话如此有力，合着我失了节奏的心跳，鼓动我的耳膜，带着浑身血液上蹿下跳。 湘王可以是任何人，白起也能是任何身份，但是只有名为白起的湘王才能让我不顾一切。 手用力攥紧衣边，我一闭眼一咬牙，大声喊到。 “白起，是为了白起，只是白起。” 久久没有等到回应，我悄悄睁开一只眼，小心看去。 站在原地的白起，无声的笑着，点点笑意从眉眼落到嘴角，在发现我的窥视的同时，大步上前，一把拥住我。 这个拥抱来的如此突然，却是滚烫的热烈的，让人轻而易举就能感知到其中汹涌的情感。 白起心中一切想说不敢说的，都透过这个拥抱重重砸在我的心坎上，让人都软了下去。 “那，你愿意让我了解你的一切吗？”我满怀期待的问出这句话。 从百年前的一心相护，我就已倾心。只是那时的我们，没有遇上一个好的机会，得以相守。 “我愿意。”白起的声音近在耳边，由说话带出的气流打在耳垂让人浑身酥软，几乎站不住脚。 “我的一切，都任你了解。” 时光荏苒，我和白起终于迎接到属于我们的未来，一往无前灿烂明媚的未来。 附注：本文章改自恋与制作人官方湘王之约。（半原创？？？） 碎碎念：卡面真的很好看，但是约会真的很无厘头啊！咆哮，只好自己撸袖子上了，其余想法一概没有。也不知道这样改侵权与否，如有，戳我立马自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