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至(第十五章)
时宜安稳入眠,隐隐约约觉得身子好暖,像是靠近在炉子身边一样,整夜睡得格外香甜。
等到辰时从睡梦中醒来后,她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了周生辰怀里,就连手也放在了他的胸口处,紧紧相贴,看上去暧昧至极。
即便隔着一层衣服,她的掌心依旧能够感受得到周生辰的体温,有些燥热,有些滚烫,怪不得一整晚没有半点寒冷之意,原来根因在此处。
时宜试着轻轻挪动身体,奈何整个人被他用手臂圈着,难以动弹,担心会将他吵醒,只好安安分分靠在他的怀里,可正是因为这几下轻微动作,将一向警惕的武将从梦中拉醒。
昨晚睡前两人隔得如同一条银河那样宽,醒来后身体却又贴合得这么紧密,周生辰一时间感到错愕,条件反射拿开还在搂着她的手。
没了禁锢,时宜本可以轻而易举从床榻上坐起,可不知怎么,她好留恋周生辰的怀抱,不愿分开,也舍不得离开,她贪婪地一动不动,想要在和他保持着难得的亲密接触。
周生辰没有刻意催促,而是静静等待着,殊不知,他将近半个身子已尽麻木,几乎没了知觉。
良久,时宜意识到不可再留恋下去,她缓缓起身,恨不得立刻向他提出要求,以后可不可以每晚都睡在一起,他们是拜过堂的夫妻,按照规矩而言理所应当,但南辰王府,终归是小南辰王说了算,倘若他不答应,又会陷入尴尬境地。
思来想去,她选择将此事藏在心底,待合适时机,再向周生辰开口。
他忍着半个麻木的身体勉为其难坐起,时宜看他脸色不对劲,凑近关怀,“殿下怎么了?”
瞧她这一脸无辜的模样,似乎将昨夜经过忘得一干二净,周生辰看了眼床榻内侧的整床被子,眉眼处写满了无奈,“时宜啊,你可知道...你昨夜对本王做了什么吗?”
周生辰冷不丁询问,让时宜在一头雾水的同时,担心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做了过分的举动。
她用力回想,除了安安稳稳躺在他的旁边睡觉,其余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至于醒来后为何莫名其妙靠在他的怀里,时宜也觉得格外诧异,难不成...周生辰在计较这个?
“殿下,我并非故意和你接触,睡着之后...我便没了意识,还请殿下别放在心上,你若是不喜欢,我们回王府后继续分房睡便是。”她委屈地垂下脑袋,似乎已经猜到了周生辰会如何回答,索性提前做好准备,不抱任何希望,这样就不会太过失落。
他征了征,疑惑问道:“我何时说过不喜欢了?”
周生辰不明白她的意思,用力回想过后,才知晓两人说的牛头不对马嘴,一个指的是被子被抢走,一个则以为是靠在他怀里被嫌弃,简直相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那殿下指的是什么?我...昨夜究竟做了什么事情?”时宜实在不明白,怎么想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周生辰隐晦笑笑,避免时宜继续追问下去,故意谎称道:“本王是想说,你睡觉很安稳,不抢被子不乱动,我昨夜...睡得特别踏实,”他穿上靴子,拿起放置在一旁的外衣,在穿上之前,突然间看向时宜,“替我更衣吧。”
时宜一时没反应过来,试探地问了句,“殿下...是要我为你更衣吗?”
“你不是说阿娘嘱咐过你,这是为人妻子的本分吗?怎么?不愿意啊?既然你不愿意的话,那本王还是自己来吧。”他将手上的外衣展开,说着便要穿在身上。
时宜慌慌张张下床,急急忙忙回应,“殿下且慢,还是让我来吧。”
她接过外衣,细心为他穿在身上,随后拿起蓝色金丝纹腰带,一点点束在腰间。
时宜从上至下检查,确认没问题才放下整理的手,往后退了两步,“殿下,穿好了...”
“好,我去端盆水过来方便洗漱,你先换衣服,等收拾好以后,我带你回王府。”成喜没有跟过来,军营内又没有婢女,不便让其他下人伺候,周生辰索性亲自前去取水,在取水的过程中,正好碰到了准备训兵的宏晓誉。
“师父,”宏晓誉朝周生辰行了个礼,探了探脑袋,以为时宜会跟在身边,却到处不见人影,“小师娘呢?不会...这个时辰还没起床吧?”
“时宜还在更衣,晓誉,你来的正好,我记得之前你从王府内带了面铜镜到军营里,如今还在你的营帐内吗?”女儿家和男子不同,梳妆打扮若是缺了镜子,怕是极为不方便,王军内又鲜少有女兵,除了找宏晓誉和凤俏借用,还有些许可能。
女将军就算平时里再粗糙,不拘小节,甚至没有繁华多乱的女装,五颜六色的发簪,每日不过梳一个高高的马尾,清洗干净面容便开始训兵,可到头来终归是女儿身,免不了注重容颜,自然房内少不了铜镜。
宏晓誉猜到周生辰是何用意,笑了笑说道:“师父是想拿给小师娘用吧?我营帐内有,师父稍等,我这就去把铜镜取来。”
“好,我还要去端水,你直接将铜镜送到营帐吧。”他吩咐过后,便去往宿营区取水。
宏晓誉站在原地,一脸诧异看着周生辰的背影,她险些以为听错,师父怎么说也是小南辰王,堂堂王爷居然亲自端水,她偷偷笑了笑,看来师父啊,未来定是一个惧内之人!
时宜穿上衣裳后,手上拿着发钗,寻了好几遍,也未曾见到营帐内有铜镜,眼见正在发愁时,宏晓誉手上拿着铜镜进来,先行向她行了个礼,后又看见她手上的发钗,连忙将铜镜放在木桌上面,“小师娘,师父让我取了铜镜拿给您。”
“殿下让你送来的?”时宜有些出乎意料,万万没想到,他一个武将,连女儿家梳妆打扮的事情也能够照料到。
宏晓誉笑笑,拉着时宜坐在木椅上面,方便她梳妆,“别看师父平日里严格,实际心思细腻,我和他虽说年纪相差不大,但他总是像个父亲一样,关怀着王府内所有的人。”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能够追随周生辰,生活在南辰王府,有九个师弟师妹,是宏晓誉此生认为最幸运也是最幸福的事情。
接触时间不够,知道的自然也浅薄,时宜很想了解周生辰,不管从任何方面,阿娘曾对她讲过,小南辰王自幼领兵在外,战无不胜,攻下不少城池,更是有人做了一首打油诗来形容:
醉卧白骨滩,放意且狂歌,一壶酒,一匹马,世上如王有几人?
“宏将军,你能和我讲讲之前的故事吗?关于你们出征打仗的。”喜欢一个人,就会想要了解他的所有,她想知道周生辰过去的故事,哪怕只有一点也可以。
“当然可以了,不过小师娘,你以后别再宏将军宏将军的叫我了,你就随师父,叫我晓誉就好。”既成一家人,称呼上自然要亲密一些,不然总是将军将军的叫,实在是有些生疏。
时宜感到纠结,宏晓誉和周生辰年纪差不多大,叫名字似乎不太合适,可是叫姐姐的话,又会乱了辈分,这该如何是好?
“晓誉所言有理,她是我徒弟,你是她师娘,以后唤名字即可。”周生辰闻声进入营帐,替她做了决定,紧着将手里装着温水的铜盆,放置在架子上。
周生辰发话,时宜不再顾虑,欣然接受,“那我...以后就和殿下一样唤你的名字。”
“好,师娘,那我就不打扰你和师父独处了,等以后有空闲了,我再和你讲之前的故事。”宏晓誉瞥了眼周生辰,随后走出营帐。
她说很小声,却丝毫不影响被周生辰听到,他浅然一笑,没想到才这么短时间,两个人就有小故事分享了。
他将脸帕放入水盆打湿,再拧成不滴水状态,时宜起身来到身旁,正要伸手接过脸帕时,周生辰却抬手为自己轻轻擦拭着脸庞,动作轻柔,像是爱惜珍贵之物一样。
“十一,我昨夜听你提起,再过几日便是你的生辰,有什么想要的吗?本王可以提前为你准备。”昨晚入睡前,他一直在思索时宜的生辰该送些什么,可又怕送的不合心意,索性直白问出口,她想要什么,就给什么。
想要什么就给什么?只怕她真正想要的,小南辰王给不了。
“殿下有心了,我不需要礼物,你平日里军务繁忙,我只希望在生辰当日,和你简单吃顿饭便已知足。”她不求周生辰有多热情,唯愿他可以留在府内,哪怕什么都不做,安安静静待在一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