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对镜》（六）
第六章：没有终点的心海
……
有时候……就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当初的你为什么要喜欢我。
真的只是因为声音好听么？真的只是因为你觉得我是一个好人么？应该不是吧……毕竟，我说实话，很多人都对我的声音无感，包括我自己。而你自己也说过，喜欢的也许并不只是声音，而是所谓的“说话感觉”吧。
可，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呢？我不知道……
每一天，我都坐在店铺的窗台边上，望着窗外的城市废墟愣愣出神。有时候，我会忍不住去幻想，如果让这座心灵迷宫恢复原样，会不会变成另一个我所幻想过，但从未见过的世界。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会不会能振作一些？
我不知道，因为我并不是这座迷宫的主人，没有权利塑造与改变它。
而她，一如既往地站在不远处，注视着我，脑海中想着一些我未曾想过的事。
有时候，我能隐隐约约感觉到她在想些什么，毕竟她是由我幻想出来的产物。可……这种感觉对我来说有些若隐若现，或许，我之所以会有这种感觉，完全是因为我在凭借记忆中的她来去猜测她此时的想法吧。
毕竟……终究是曾经在一起过，就算并不是完全了解，也或多或少能够猜出她是什么样的人。
“在想些什么呢？”我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她，问道。
她看着我，眨了眨眼，说道：“我在想，如果你觉得太寂寞的话……我要不要为你创造出一些朋友？或者说是一些娱乐项目来让你开心一点。”
“毕竟，一直注视着只有废墟的世界很累，不是么？”
“你了解我，比起那些内在空洞的“朋友”……我更喜欢一个人待着。在这个时代，孤独很可怜，但也很值钱……”说到这里，我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并没有对现在的生活感到不满。”我这样回答着，心里却是截然不同的想法。
“再多内在空洞的NPC与我对话都不能让我产生任何情绪波动。内心的痛苦不会因为眼前世界的活物变多而得到缓和。”我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着，同时，我不得不承认……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正在尝试着适应这里的生活。
大概，时间对于我来说真的变成了一个“概念”。我也不知道自己和她究竟在眼前的这个废墟世界里渡过了多久。
眼前的万物依旧是那副一成不变的样子，而我那颗千疮百孔的心还有那支离破碎的灵魂也正在被“孤独”缓慢地治愈着。
但……我依旧没有忘记过去发生的事，因为无论时间过去了多久，这一天都是10月31号，是我和她正式分手的日子。
“……”
我想，无论过去多久，我应该都无法彻底忘记她。
我还记得，在分手当天，她对我说道：“无论我再怎么排斥，无论我再怎么想去否定，都无法掩盖我们曾经在一起的事实。”
是啊……我当然明白，无论怎么去努力，都无法忘记我喜欢你这件事。可你并不明白的是，我之所以会想要那么做，完全是因为如果不将你的联系方式全都删掉，也或许我真的会……真的会忍不住去想你，去一直求你回来。
不……这到底算是什么……
只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手段吧，我……我应该没有勇气去看任何跟你有关的事物，这种无法形容的刺痛会让我一直无法入睡。我的脑海中会一直播放着过去在一起时候的点点滴滴，一切都像是走马观花般地在眼前划过。
然后全都变为了泡影。
我这样想着，痛苦与思念并存着……而她就在不远处看着我，既没有上前安慰我，也没有做任何多余的事。
这样就好，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让我一个人好好想一想过去的事就好。
可……我刚萌生出这样的想法时，她就缓缓走到我身边坐下，拉着我的手，对我说道：“宝……你要学会放下。”
“我这个时候不想看见你。”
对于我的回答，她只是微微叹气，然后将我抱在怀里，说道：“我只是不想让你这么痛苦下去，即使在这个迷宫中你的肉体不会受到伤害，可灵魂感受到的痛苦是实打实存在的，如果灵魂受到了太多的折磨，即使你活着回去……应该也只能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听到她这样说，我忍不住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事到如今，她为什么还要关心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如果没有她在我的身边，就算灵魂完整，我和行尸走肉的区别也不外乎就是我需要思考到底要不要去死。而身为行尸走肉的“它”不需要。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用虚弱地声音冲她吼道：“都不过是自我欺骗罢了，所谓的灵魂，所谓的心灵迷宫！都不过是我在自我欺骗罢了，这种自我产生的幻想该结束了，我要你立刻放我出去！”
话到此处的时候，我才感觉自己的眼皮有点沉……
身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沉重了？
为什么会感觉到害怕？为什么会突然感觉到，如果就这样闭上眼睛，也或许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我这样想着，下意识地向她投去求救般的目光。然而，她只是冲我摇了摇头，对我说道：“宝……你的灵魂正在消散，你太累了，需要休息。”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说，但，意志力薄弱的我已经不足以在维持什么的思绪了，大概……我真的需要好好睡一觉。
不对，我为什么会觉得……会潜意识里认为，我会需要休息？
我不知道……
……
在那之后，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
也许是一年？两年？甚至是十年……百年的时间，都有可能。
为什么我要这样觉得？大概……是因为，我真的睡了好久好久好久，久到我自己都下意识地认为，自己已经死了过去。
耳边，传来了海浪的波涛声。
大概……意识正在逐渐回到我的体内，或者说，就像她说的那样，消散的灵魂需要漫长的时间来治愈伤痕，来修补疮痍。而现在……灵魂的伤口得到了抚慰，我又恢复了自我。
……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眼前的城市废墟已经变成了一片蓝色的海洋，原本外表还算完整的高楼变成了我们“最后的生存空间”。
生存的环境大幅缩小，可以去的地方还有见到的事物也大幅减少……放眼望去，眼前除了一望无垠的海洋，便是那被海水湮没却又依稀可见的城市废墟。
“这里是你所创造的投影世界，你应该还记得吧？这里是你所幻想的心海。”
耳边传来了她的声音，而我在听到这个声音以后，缓缓转头，向她看去。直到此时，我才骤然发现，她的身体似乎变得透明了一些。
大概，此时的她甚至给我一种可能会随时消散的感觉，但我却对此并不在意，甚至在心里有点暗自窃喜。
按照“鼠妈”对心灵迷宫的设计。如果迷宫的主人在投影世界里死亡或者灵魂彻底消散的话，那么所谓的迷宫，所谓的投影便会彻底消失，沉浸在意识虚海的人会回到现实。
如果，她此时的状态真有那么糟糕的话。那……我回到现实世界的时间应该指日可待了吧？
我这样想着，可随着我们两人四目相交的那一刻……我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脏猛地一跳。无法形容的痛处重新蔓延开来。
她看着我，微微一笑，说道：“我的公主…你就这么想让我消失吗？”
“……”
仅仅是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却让我感觉到了自己的内心就像是被人打了一拳般的疼痛。明明我一直都在强调眼前的她不过是我所幻想出来的投影，明明我知道眼前的这一切都不过是虚幻的存在。可……她所说的每一句话依然刺痛着我的心。
时间……也许确实可以让一个人逐渐淡忘掉很多感情，可在这座心灵迷宫里，我根本无法忘记她。对她的思念与无法形容的悔恨会一直提醒着我，我们已经分手这一残酷的事实。
即使沉睡所谓的千百年……任由时光荏茬的飞逝着……这份情感也不会褪色。
我还是很想她，而且……当我看到一脸虚弱的“她”站在我面前时。最初的窃喜全都演变成了痛苦与无助。
灵魂在哀嚎着……它在告诉我，我不想让她就这样消失，哪怕她是我幻想出来的心灵投影。可她就是她，拥有着她的模样，拥有着她的声音，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多少年过去，我面对这样的她，都做不到真正意义上的无动于衷。
即使再怎么欺骗自己……即使再怎么装作无所谓……我也无法否定自己对她的感情。
哪怕，这是虚幻的。
哪怕，这并不是现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