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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泳馆番外平行世界】澹馆朝的养鸟日记

2023-05-08 12:37 作者:澹馆朝  | 我要投稿

名为分春。 原创作者为游雉oc所有者@当狗的一百零三天 分春

 

 

澹馆朝在三月末捡到了一只小鸟。

 

与其说是捡,倒不如说是小鸟自己送上了门。

 

三月最后一场雨终于落下了帷幕,街道停业的商铺陆陆续续开始营业,原本冷清的城市忽然热闹了起来,叫卖声不绝。小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送上了门。在第三次拒绝上门推销服务后,澹馆朝还没来得及走回客厅,就又听到了阵阵敲门声。声音不急,门外也没有热情的介绍声,她疑心这次来的或许是销冠,连礼貌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于是她耐着性子拉开门,刚准备好的托词在看清来人后从口中硬生生咽了回去。门外站着一个赤脚的小姑娘,看起来约莫一米四几,穿着彩虹印花的白T,只是码数太大,落在女孩身上像是长裙。她垂着眸子,双手不安地捏住衣服下摆,揪得有些皱巴巴的,看起来可怜得紧。如若不看少女还未隐藏的耳羽,澹馆朝险些以为是走丢的孩童。

 

她愣了愣,还是礼貌地开口:“请问你找谁?”

 

女孩仰头看她,眼里还噙着泪水,一双眼眸湿漉漉的,透露着童真。半晌,女孩伸手将头顶用不知名野花编织成的花环摘下来,田螺姑娘报恩般的递给澹馆朝,轻声开口道:“给,姐姐,花环。”她仰着小脸,模样有几分骄傲。

 

澹馆朝接过花环,没打算往头上戴,就这么顺势用手捧着。女孩像是想起什么般,继续说:“我来找姐姐。”

 

眼前的女孩早已没了刚刚的怯生,现在眨巴眨巴眼睛,欢欣的样子如同出笼的鸟。

 

虽有疑惑,但澹馆朝还是侧身让女孩进了屋,自己则去厨房捣鼓了一会,片刻后递来了一杯胡萝卜汁。女孩乖巧地坐在沙发上,看着面前颜色鲜艳到有点诡异的液体,有些不自然地接过,轻声说了谢谢,然后不动声色地将杯子放在一旁的茶几上,脸上还挂着着得体温柔的笑容。

 

澹馆朝视线落了过去,淡淡扫了一眼,没过多说什么。

 

于是气氛再次诡异了起来,沉默的氛围等待着被打破,可偏偏两人都安静得出奇。澹馆朝沉默着观察女孩微微颤抖的耳羽,殷红色的羽毛在视野中轻晃,让人很难不注意。视线往下,女孩的脖间缠绕着红色的绸缎,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显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澹馆朝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视线不加掩饰,惹得女孩红了脸,看起来乖巧又青涩。

 

而女孩的沉默来自不擅长语言。她有好多话想说,但到了嘴边只会吐出咬字不清的声音,黏糊糊的,像是刚出生的孩童。于是她规规矩矩地坐着,尽量冷静接受对方打探的视线。但她心跳很快,砰砰砰的,一下接着一下,仿佛在胸口装上了蓝牙音箱,还放着震耳欲聋的摇滚乐。

 

“所以,你不算是人类?”澹馆朝身子前倾,用手托着下巴,姿态随性又带着点侵略性。

 

女孩眨眨眼,眼睛亮晶晶的,“是知更鸟。”她抬手摸了摸发间的羽毛,笑得人畜无害,一副很容易被拐走的样子。

 

澹馆朝勾唇,薄唇溢出一声轻笑,“小鸟。”她这话说得有些风流,近在咫尺的距离让话语多了点暧昧的意味,惹得小鸟耳羽颤了颤。但小鸟似乎并不喜欢这个称呼,她皱皱眉,说:“名字,游雉。”

 

游雉盯着她,看起来凶凶的,但是没什么威慑力。

 

澹馆朝好心情地“哦”了声,转而又叫她小知更。“小知更,我们见过吗?”

 

游雉想了想,点头,“见过的。以前见过的。”

 

尘封的记忆并没有被开启,澹馆朝在脑海里搜寻了很久,并不记得自己何时见过长着耳羽的女孩。而坐在一旁的游雉也不着急她回忆起来,只是目光温柔地看向她,温温柔柔的,如同乖巧的瓷娃娃。想到这里,澹馆朝侧头,看向小游雉乱糟糟的头发。及腰的长发被手法熟练地编成了一根长长的麻花辫,现在因为主人的不安分变得炸毛,像是粉毛狮子王。

 

“小鸟。”澹馆朝招呼她坐到身前来,动作轻柔地解开小游雉乱码一般的头发,随手抄起沙发缝里的梳子,耐心地梳顺小鸟的粉色长发。小鸟很乖,梳头的时候一动不动,哪怕打结严重也没喊一声疼。澹馆朝神情欣慰,突然像是听到了什么一般停住了动作,愣了片刻,表情又恢复了平日的温和冷清。她从手腕上取下来一根浅色头绳,将扎好的两根辫子聚在头顶,用夹子固定住。

 

扎好后,她将小鸟带到镜子前,选了个大蝴蝶结夹在交汇处。镜子里的小鸟模样青涩,穿着最普通的衣服,因为没见过自己这样的一面,此刻看着镜中精致的自己显得有些无措,她回过头看澹馆朝,用眼神询问着什么。澹馆朝向她扬了扬下巴,示意她自己看。

 

小游雉再度往镜中看去,这次视线自然了许多,脸上的红晕都渐渐退去,她的视线没在自己身上停留太久,往上的时候正好和澹馆朝的视线装了个满怀。澹馆朝没躲,游雉也没避开,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看了对方好一会,游雉才转过身,把毛茸茸的脑袋往澹馆朝怀里送,声音闷闷的,但是很雀跃。“头发很好看。喜欢,姐姐。”

 

澹馆朝不明白那句喜欢的对象究竟是什么,但她没有深究,伸出手在虚空中比划了半晌,那只没什么温度的手才落在了游雉背上,轻柔地抚摸过,带着点母性光辉,连带着冰冷的眸子都多了丝暖意。但很快那只手暴露了真实目的,游雉感觉到自己的耳羽被一只手温柔地擦过,冰凉的指尖若有若无地触碰耳尖的绒毛。

 

奇怪的感觉迅速蔓延,她的脸埋在澹馆朝怀里,热度却顺着耳尖开始扩张。她尝试挣扎了下,仰起一张无害的脸委屈地看向始作俑者,澹馆朝这才收回了手,轻声说了句抱歉。

 

好在只是个小插曲,游雉很快又恢复成阳光开朗的小鸟,得到澹馆朝的允许后,就在房间里自由地走来走去。澹馆朝给她找了一双拖鞋,游雉看起来并不适应,但接受得很快,除了走起路来声音很大之外倒也没什么缺点。

 

澹馆朝从房间里拿出一条薄毯子,随后掏出手机悠闲地在沙发上躺下,震耳欲聋的音效响彻了整个房间。游雉从某个房间里探出脑袋,一脸疑惑。澹馆朝冲她微微一笑,手指不断按着音量键,“可能是外面商店的声音。”她脸不红心不跳地解释。

 

游雉点点头,表情还有些呆滞,显然并不能很好理解‘商店’的意思。但澹馆朝没有解释的意思,游雉索性也不问,粉粉的脑袋很快就从视野里消失了。

 

片刻后,玩累了的游雉缓缓走到沙发前,她左右看了看,选择在澹馆朝面前的位置坐下,抱着膝盖缩在沙发和茶几围成的小小角落。澹馆朝从手机上挪开视线,瞥了一眼,开口道:“上来。”

 

听到声音的游雉回过头,愣了几秒,像是在分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片刻后,游雉乐呵呵地爬上了沙发。

 

澹馆朝将毯子分了一部分给她,但对于一条小毯子来说,承受两个人地拉扯稍微还是有点困难了。为了不让游雉显得太可怜,澹馆朝坐起身来,让游雉靠着她,两个人盖着一条小小的毯子。澹馆朝微微倾斜手机屏幕,给游雉看里面变化的小人,开口悠悠道:“你看,这个是敌人。这个是我。”

 

游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说:“可是姐姐你没有穿斗蓬。”

 

澹馆朝一时失语,叹了口气,:“这个是虚拟的,是假的,它是我同时也不是我。”游雉没吭声,静静地注视着屏幕里的画面。澹馆朝知道她大概还是不怎么懂,但游雉不说,她也不会主动提起。

 

南方三月的天带着点闷热、潮湿,她们就这样靠在一起,交错的发丝互相缠绕,紧贴的手臂出了层淡淡的薄汗,黏糊糊的,颇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游雉微微侧头,注视着身旁人长长的睫羽投下的一片阴影,原先温柔的眸子像是清澈的海水,此刻却又更像是风雨来袭前的天空,介于蔚蓝与沉闷的灰之间的色彩。澹馆朝的眸子不似宝石,没有那种纯粹的清澈,反而裹挟着别的什么,望不见底。

 

看了好一会,游雉终于开口:“姐姐,天要黑了。”

 

澹馆朝抬头,试图透过密不透风的窗帘窥见外面的光景,无果。但凭借透光程度,还是能辨别出现在大概的时间,她顿了顿,问:“要吃饭吗?”

 

游雉点点头。

 

“吃我做的饭?”

 

游雉点点头。

 

“你确定?”

 

游雉又点点头。

 

澹馆朝掀开毯子,把手机随意地扔在一旁,找了个大头绳把所有头发绾起来,转身走进了厨房。游雉坐在沙发上,看着澹馆朝从冰箱里拿出新鲜的食材,在厨房里捣鼓了一会,又转身出来拿了手机,解锁后手指噼里啪啦地敲了一串字,又抱着手机进了厨房。片刻后就听见了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游雉很多都听不懂,但女人大概是在讲述这些食材,于是游雉轻手轻脚地走到厨房外,伸了个脑袋往里面看。这一看,视野里陡然窜起一道明亮的火花,霎时间点亮了澹馆朝略显无奈的侧脸。

 

她熟练地处理着,不一会火光就完全消失了,只剩下锅里颜色诡异的食材安静地躺着,看起来分外无辜。游雉顿时敬而远之,默默退出了厨房。

 

百无聊赖地等了一会,澹馆朝才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两盘菜,一盘尚且看得出原材料,一盘散发着诡异的气味。游雉犹豫再三,走到餐桌边坐下,拿起筷子,迎着澹馆朝期待的眼神夹了一块土豆放进嘴里。那味道算不上难吃,但也绝对不算美味,游雉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最后想起了鸟类迁徙时饿到没力气才吃的草食,入嘴时大概就是这个味道。

 

见游雉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起伏,澹馆朝也跟着夹了一块,尝了尝,片刻后说:“感觉进步了。”她语气很平静,仿佛某个厨艺节目的评委,冷静地点评自己的手艺。游雉对此不敢恭维。

 

另一盘菜在吃到一半时才被想起,澹馆朝自告奋勇夹起一块,自然地往嘴里送。她咀嚼了半天,最后沉默着抽出一张纸,动作熟练地吐掉。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看得游雉肃然起敬。澹馆朝起身将纸团丢进垃圾桶,又折返,将那盘面目全非的菜一起倒进了垃圾桶。

 

“烧糊了。”她这样解释着,“还好没有毒。”

 

游雉没吭声,低头刨饭,殷红的耳羽微微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劫后余生的喜悦还是后怕。

 

晚饭后两人都瘫躺在沙发上,游雉抱着自己缩在角落,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澹馆朝不明所以,但片刻的思考后她得出了结论,看样子是被自己吓到了。她曾经在某本书上看到过,孩子会对母亲的行为进行分析,然后让这种情绪成为一个新的锚点,一旦发生类似的事情,大脑就会找到这个锚点,将这种情绪放大循环播放。简而言之,自己的行为滋生了一个锚点,而她还没搞明白给游雉留下的会是什么样的情绪。

 

她叹气,感叹人类的多变。但很快又否定,因为自己面对的是一只可爱的小鸟。

 

在心里预设了几个方案之后,澹馆朝走过去,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容,看起来很温柔,但不达心底。

 

“小鸟。”她轻声唤。

 

游雉愣愣转过头,目光落在澹馆朝身上,眼里有些许困惑。

 

“我不太会做饭。”她这样解释着,背在身后的手里捏着那个漂亮的花环。游雉“嗯”了一声,依旧看着她,目光浅浅。澹馆朝猜不透她在想什么,只得继续说下去:“我以后会努力学的。所以…不用害怕我。”

 

游雉歪着头,似乎在努力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好半晌,属于少女甜甜的声音传来,“没有害怕。”似乎是担心澹馆朝没听清,她又说了一遍,“不害怕姐姐。”

 

“那…”

 

“游雉担心姐姐饿肚子。饿肚子很难受,妈妈说过的,游雉记得。”

 

小鸟不熟悉人类的说话方式,她的声音语调有些别扭,但又正好符合这个时期孩子稚嫩的声音。澹馆朝没由来的觉得被什么击中了,她缓慢地眨眨眼,然后从背后拿出花环给小鸟小心翼翼地戴上,又理了理,温声夸了句真漂亮。

 

小鸟伸手去牵澹馆朝的手,两只手轻轻握住澹馆朝冰凉的指尖,动作虔诚地往自己耳羽上带。澹馆朝呼吸一滞,一是因为少女动作的虔诚,二是感受到自己指腹触碰到了柔软的羽毛,鲜红的绒毛蹭了蹭她的掌心,像是安慰一般。

 

“姐姐喜欢摸羽毛。”游雉这样解释到。

 

这种感觉很奇妙,澹馆朝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描述,手滑过耳羽,最后落在了游雉的头顶,轻柔地摸了摸,而后抽回了手,“小知更,你这样遇到坏人怎么办?”

 

小鸟抬头看她,并不理解所谓的坏人指什么。但澹馆朝表情有些无奈,游雉猜得出一二,于是说道:“只给姐姐摸。”

 

这下澹馆朝没忍住笑了出来,“笨。”

 

原先还略显忧郁的氛围顿时烟消云散,澹馆朝带着游雉去洗漱,教她如何打湿毛巾给自己擦脸,如何使用牙刷。游雉听得云里雾里,但是很认真,动作笨拙地模仿澹馆朝,好半天才收拾玩,还弄得一头都是湿漉漉的,就连羽毛都打湿聚拢在一起。澹馆朝想到了垂耳兔,但此刻的小鸟更像是立耳兔,因为她的耳羽是朝上的。

 

挤进被窝的小鸟局促不安地眨着眼,一双紫色的眸子里写满了清澈的愚蠢,就差在脸上刻着‘我很好骗,快来骗我’这几个大字了。澹馆朝毫不客气地钻进来,感受到被窝里的温热愣了一瞬。习惯了进来时冷冰冰的触感,一瞬被温热包裹,她还莫名有些不习惯。

 

但好在小鸟在她身旁格外健谈,用蹩脚的音调讲着天马行空的话,关于知更鸟,关于它们的习性。澹馆朝静静地听着,偶尔发出一两个问题,小鸟想了想,耐心地回答。等小鸟讲完,澹馆朝就悠悠讲起了知更鸟与耶稣的故事。她提到了圣诞节,说到了英国古老的传说,她说知更鸟飞往耶稣耳边唱歌舒缓耶稣的痛楚,耶稣身上的血于是染在知更鸟身上,自此知更鸟胸脯的羽毛的颜色变为了鲜红色。故事讲到这里,澹馆朝侧头去看游雉红得滴血的耳羽,仅一瞬,很快又移开了视线。她对上游雉的眼睛,没有回答少女喋喋不休地问题,而是伸手关了灯,在黑暗笼罩的那一刻柔声说:“晚安,小鸟。”

 

四月了。天暖暖的,阳光不算强烈,但透过窗帘落进来时,整个房间都洒满了阳光的味道,澹馆朝缓缓睁开了眼睛,眨了眨眼,勉强适应了光亮。她伸手在床头柜上够了够,摸到了之前没看完的书,于是好心情地坐起来靠在床上看了会书。

 

她很喜欢这种荒废时间的感觉,就好像所有人都在低头捡六便士,而她抬头看见了天上的月亮。她偏爱反其道而行之,不尊重时间反而让她觉得一天格外漫长,好似别人都只拥有相同的24小时,而她的时间被掰碎了,林林总总凑起来却有整整48小时。

 

游雉睡醒时,澹馆朝正端坐在她身旁,手里捧着一本叫不出名字的书。她揉揉眼睛,像是还没适应强光,下意识往澹馆朝怀里缩了缩。澹馆朝被吓了一跳,放下书就看见了整个人都缩在被窝里的小鸟。

 

“尾巴露出来了哦。”她低声提醒。

 

被窝里的人伸手摸了摸,才反应过来自己并没有尾巴。于是恼羞成怒地从被窝里探出脑袋,愤愤地瞪着澹馆朝。但澹馆朝嘴角噙着笑,淡淡的,看起来温文尔雅,却又很恶劣。游雉说不出话来指责她,只好作罢。

 

游雉赖了一会床,澹馆朝便也好心情地陪着,两人愣是磨叽到了中午,才一起起床洗漱。

 

澹馆朝从衣柜里找了几件短款的连衣裙,套在游雉身上正好能够当长裙。小鸟立在梳妆台前任由摆布,看起来有些拘谨,又有些新奇。她乖巧地坐着,任由澹馆朝给她梳头,在她脑袋上尝试了各种造型后,澹馆朝敲定了方案,动作利落地给小鸟扎了个发型。

 

出门时已经下午,澹馆朝牵着游雉的手慢悠悠地走,她给小鸟买了各种各样的小吃,也置办了点新衣服,一通闲逛下来,小鸟浑身上下都焕然一新,看起来像是精致的金丝雀,偶尔会有路过的孩童驻足看一会,然后指着游雉的耳羽说:“这是什么?”澹馆朝有些紧张地看过去,却只见那些大人扫了一眼,回头对自己孩子说:“表演的道具而已,都是假的。”为了预防自己的孩子哭闹着想要一个同款,他们都默契地拉走了自己的孩子。

 

澹馆朝松了一口气,回头看向正在啃煎饼果子的小鸟,“你这耳朵,倒是显眼。”游雉显然没明白深层含义,冲着澹馆朝嘿嘿笑了笑。澹馆朝没吭声,伸手拍了拍游雉的脑袋,然后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路过公园的时候澹馆朝给游雉买了个红色的爱心气球,买气球的老伯笑嘻嘻地将绳子系在游雉纤细的手腕上,又从小包里掏出一版贴纸,撕下一个同款的爱心贴纸贴在游雉左眼下。他一边笑着说:“哎哟小姑娘生得真漂亮。”一边想要顺手摸摸游雉的耳羽,却被不动声色地避开了。澹馆朝视线落过去,小鸟正笑得温柔,“谢谢。”

 

她这样说着,牵着澹馆朝的手离开了公园。

 

走远后,小鸟挥舞着手腕上的绳子,兴致勃勃地问:“怎么样?”

 

澹馆朝没懂,面露疑惑。但看在小鸟确实也说不出其他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意思,只好重新回忆了一遍刚刚发生的事,然后恍然大悟,小鸟说的是她刚刚不动声色地拒绝表现得怎么样。于是澹馆朝露出一个笑,分不清真假,但她说:“小鸟真乖。”

 

游雉笑起来,炽热不加掩饰的目光注视着澹馆朝的眼睛,仿佛那火红的颜色要顺着耳羽烧到她眼底那片汪洋里。澹馆朝移开了视线,她头一次觉得小鸟耀眼得过头了。

 

但这些都是很久很久之前的故事了。

 

这是澹馆朝和小鸟相处的第五个年头。小鸟成长迅速,净身高已经超过了澹馆朝,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原先一头长发被剪去了不少,现在发尾堪堪落在肩头,带着点自然卷。但澹馆朝依旧叫她小鸟。

 

“我已经长大了。”游雉从厨房里探出个脑袋,腰间系着澹馆朝买回来的粉红围裙,手里还握着铲子,看起来忙得热火朝天。但澹馆朝依旧没什么变化,看起来永远不会老的长相,就好像她的时间真的要比正常人慢很久很久,五年时光竟在她身上留不下任何痕迹。此刻她正躺在沙发里,手里捧着手机,第二次开口询问游雉还有多久。

 

不知何时开始,这个家的角色互换,做饭的人从澹馆朝变成了游雉,出门购物社交这些事都交给了游雉。但关于耳羽的问题,都被一句“小时候喜欢小鸟,长大了为了圆梦当了话剧演员,角色是可怜的知更鸟。”不信的人不少,但也没人愿意相信相处这么多年的女孩是一只鸟变成的人,久而久之,街坊邻里就有了痴情少女因热爱圆梦的传言。游雉起初不理解,后来长大了,倒也会跟着笑着糊弄过去。倒是澹馆朝,每次都会在一旁悄悄扬起唇角,笑得明目张胆。

 

饭菜上桌时,拉回了澹馆朝的思绪,她把视线投在游雉身上,试图在她身上找到幼时那个怯生青涩的游雉,但她找不到了,因为小鸟会长大。说不出来那是什么感觉,有种慈母手中线的欣慰感,又对时间的流逝感到惋惜。只有这时。澹馆朝才会意识到时间真的奇迹般过去了五年,她一手将一只小鸟养了五年。

 

于是她叹了口气,吃着游雉做的饭菜,一边在心里默默感叹。游雉是看得懂的,她一开始是无法接受澹馆朝怀念五年前的自己的,但时间一长,她偶尔也会盯着相册里的照片发呆,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无法自拔。但奇怪的是,明明对方就在自己面前,她们还是会忍不住去怀念,去回忆。

 

那时的澹馆朝捏着书页轻声说:“因为人就是这样奇怪的生物,贪得无厌,他们想要得到很多,但又舍不得过去的那些。”

 

面前人低头夹了一筷子菜,忽然开口道:“你说我们见过的,是什么时候?”

 

游雉愣了愣,被突如其来的问题打断了思绪,她愣愣抬头,好半天才回忆起澹馆朝刚刚说的什么。于是她也垂下头,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姐姐。”

 

久违的称呼再次响起,澹馆朝愣了神,她已经快记不清多久没有听到过这声温温柔柔的姐姐了。

 

“在我苏醒之前,我就见过姐姐。那时是个雨天,雨很大,我眼前闪过各色耀眼的灯光,被雨水朦胧看不真切,只记得一声巨响之后,我的视线就全部模糊了。然后我沉睡了很久,一睁眼眼前就是一片压抑的白 ,我躲进躯壳里,过了一会,就听见了姐姐的声音。”

 

澹馆朝对此并没有记忆,但她撑着下巴,问:“我说了什么?”

 

游雉想了想,说:“蜗牛。”

 

澹馆朝不明所以,“蜗牛?”

 

面前的女孩神情严肃,看不出一点撒谎的痕迹,于是澹馆朝也没有多问。游雉继续说:“其实我不知道什么是苏醒,像是人类诞生一样,从某个地方来到这个世界,然后睁开眼,拥有了生命。苏醒前那个梦明明一直都是很清晰,但醒来后就只剩下模糊的片段了。”她顿了顿,“我在来见你的路上,被一个阿婆带走养了几年,阿婆认识的字不多,只教会了我些简单的词汇和句子。她给了我衣服,给我编辫子,送我来到了这座城市。我找了你很久,姐姐。”

 

澹馆朝没说话,她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些什么,要说谢谢吗,还是一脸疑惑地接受这个过于离奇的故事。她做不出选择,游雉也是。游雉低着头,见澹馆朝还是没应声,才开口道:“姐姐,三月走过一半了。”

 

这句话有些莫名其妙。但她们确确实实在三月的最后一天相遇,就这样过了五年。游雉说不出来自己要表达什么,她想说我们在一个明媚的季节遇见,逃离了严寒的冬,逃离了萧瑟的秋,逃离了难耐的夏,就在这样一个明媚的季节遇见了。特殊吗?或许吧。

 

“出去走走吧。”游雉说。

 

“趁还来得及,我们要去平分一整个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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