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福特推文《人设被毁》
温婉人设崩塌后,我直接给了渣男和小绿茶一人一个大比兜
我是京中恶名在外的纪府悍妇。
当夫君的白月光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时,我直接上前给了这对鸳鸯一人一个大比兜。
许怜春还想要发作,也被纪青林拦住。
我弯起唇角,指了指自己的脸颊:“怎么?想要打回来吗?”
我眼中讥诮更甚:“即便打回来,你们脸上的这巴掌也需受着,也得疼着,也要忍着!”
1
作为京中最臭名昭著的女子,我的一天从赖床开始。
睡到自然醒,然后起来逗逗鸟,溜溜弯。
墨染说,我爹都没有我这么修身养性,我深以为然。
往前推三年,我还是京中最温婉的姑娘,而现如今,我是京中恶名在外的纪府悍妇。
人设崩坏带来的唯一好处就是:自由。
我可以睡到日上三竿,也可以扯着嗓子和纪青林对骂,往常参加京中贵妇们的聚会,还得做出端庄贤淑的样子,现如今连聚会都不邀请我了,真是省了许多许多的麻烦。
下人们传来消息,说是春意阁那边,许怜春又和二爷哭闹了许久,据说是因为我断了她兄弟的财路。
我好整以暇坐好,准备迎接我夫君的大驾。
顺带还不忘叮嘱元宝,一会儿我要是恋战,一定一定要拉住我!
果不其然,还没到晌午,纪青林就大步流星地冲进了我的院子。
他说:“宋清平,你怎么就这么容不下许怜春!她就是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
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讽刺道:“她怎么会没有依靠,她不是还有二爷你么。”
见纪青林还要吵,我起身拎出两本厚厚的账簿,直接扔到他面前,道:“二爷不就是觉得我寻隙生事,公报私仇吗,那您自己看看不就清楚了。”
他冷着脸翻了翻,末了脸色更沉。
我洗清了公报私仇的罪名,却又被扣上了斤斤计较,我压抑再三还是没忍住,和纪青林吵了起来,他甩门出去,我气不过正要扯住他理论,就被一旁的小元宝死死扯住。
怎么说呢,还好我有先见之明。
琴音走进来,看着我刚才拍桌子拍得通红的手,沉默着不说话,只顾着把我的手攥在手里轻轻揉着。
我听着她叹了口气,似不解,又似委屈,道:“咱们过得这是什么日子啊……”
我盯着自己的手心。
什么日子我说不上来,但总归不会是我想要的生活。
三年前勇毅侯府的老侯爷亲自上门求亲,上京满城的人都道是他家二子纪青林心系宋家的幺女宋清平。
当时的我,也是这么以为的。
可直到嫁进门,才明白纪青林看重的不是我,而是我那温婉贤淑的名声。
他在外养了位如花美眷许怜春,出身不好,遇到纪青林前,做的都是笑脸迎人的差事,却胜在姿容艳丽,性淳良善。
两人育有一子,可勇毅侯府却瞧不上这母子,纪青林这才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
清贵世家的嫡女,温和软弱的主母,无论为了名还是别的心思,这都是最好的安置。
纪青林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他不过是想给所爱一个容身之地。
想到这里更加来气。
我回到廊下,仔仔细细教着我的八哥喜乐:“喜乐,跟着爹爹读。”
“纪青林,滚出去!”
“纪青林,浑……醋……”
“不对,是,纪青林,滚出去。”
2
我们喜乐是个聪明的孩子,会说的话,已经有“纪青林王八蛋”“纪青林大傻子”以及“纪青林你没有良心。”
我有信心,这个月内拿下“纪青林,滚出去”。
元宝和墨染凑在一起唠着我起名字前后风格相差太大,从前的都叫琴音墨染,现如今招进来的都叫元宝满贯。
我笑了笑,心想,年少不懂事,不知财宝香,如今这不是长大了吗,纪青林算什么东西,铺子庄子它不香吗?
于是我站起身,振臂一呼:“咱们去庄子上住几天吧。”
庄子就在近郊,因着最近常来的缘故,大家看我都是有些担心的模样。
说来惭愧,我来庄子十次就有八次是因跟纪青林闹别扭,这月才不过月半,已经是我第二次来了。
如今正值春忙,我备着吃食送到田畔,招呼大家休息休息,补充补充体力。
不远处,庄子上李管事的女儿明喜和一个浓眉大眼的精壮汉子正有说有笑,小姑娘脸上的羞怯与欢喜,隔得这么远都清晰可见。
我笑着看向李管事,就见着李管事叹了口气,摇头道:“女大不中留啊。”
虽说是抱怨,可却听不出丝毫不满,想来对那青年也是满意的。
我打趣地看着身后的几个丫头,道:“你们也抓紧,夫人我到时候定给你们备上嫁妆,欢欢喜喜地送你们出嫁。”
墨染不好意思,琴音无动于衷,只有元宝板着小脸认真道:“我不想嫁人,我想陪着夫人。”
这个孩子心里存不住事,所有的情绪都外露在脸上,也因此对着纪青林总没有好脸色。
我有一次还听着她认真地问墨染:“夫人为啥还不死心?”
为啥不死心呢?
我也问过自己很多次。
我第一次遇到纪青林是在马球赛,一匹马失控冲出围栏,冲向了一旁的人群,一群贵女不顾形象四处逃窜,我也被慌忙逃窜的府尹家二小姐直接推倒在地。
马蹄堪堪落下时,纪青林冲出来勒住了缰绳,将马头直接扯向了另一侧。
马蹄夹着尘土就落在我肩膀一侧,我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马匹被交给一旁赶来的马倌,接着一双眼里住着星星的桃花眼出现在眼前,纪青林将我拉起,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遭,才道:“没事吧?”
我定心凝神,平复了心情,这才柔声道:“多谢公子搭救之恩。”
对面的纪青林许是担心我情绪,朝我眨了眨眼,安抚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姑娘是有大福气的人。”
一旁赶来的人们笑骂着:“纪青林,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俗不俗!”
偏偏这人还得意洋洋:“大俗即是大雅,没有文化!”
我瞧着他们一群人打趣,心里默默将“纪青林”三个字牢牢记下。
3
再后来见,是随着兄长一起出去采买母亲的生辰贺礼。路过天香阁时,瞧见了一群人正挤在厅堂根据老板出的题目做文章。
我细细扫过,只觉得有个叫凌全的书生写得不错,由市井到庙堂到鸿鹄之志,用词朴实却立意高远。
却不想引来旁的人嘲笑粗鄙浅薄。
兄长宋季平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主儿,正要上去理论,就听旁边一个声音闲闲道:“一个个写得都是什么东西,不是靡靡之音,就是无病呻吟,难得有个顺眼的,还得被你们评头论足,你们也不瞧瞧自己水平,你们也配?”
我扯住兄长的衣袖,示意他等等。
那帮人自然不能善了,于是道:“公子即是觉得我等不配,那不如拿出作品也让大家心服口服。”
这位公子当然就是纪青林,我瞧着他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根本不理会他们的激将,只道:“公子也是这皇城脚下出了名的纨绔,你叫我写我就写,有辱纨绔。”
末了还拍了拍凌全的肩膀,鼓励道:“游龙不留浅水,这帮虾蟹不必理会。”
说罢,扒拉开众人,将纸铺展:“我觉得你日后必成大器,提前讨两个字来。”
凌全局促地在衣袖上擦了擦手,道:“什么字?”
纪青林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纨绔。”
凌全三两下写好,等墨一干,纪青林就卷起收好,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直接塞到凌全怀里:“不能白要,爷掏钱买。”
凌全正要拒绝,就被他一把按住,理直气壮道:“你也知道了我是什么人,再不收小心我揍你。”
我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到凌全身上,观这人衣衫单薄且老旧,便明白纪青林此番举动的含义。
就听兄长赞许道:“这勇毅侯家的二公子,不似纨绔,倒是个性情中人。”
我盯着场中那位纨绔,没有接话。
许是出场太过惊艳,所以相处之后,即便不如人意,但是还下意识地替他寻了不少的理由。
4
从庄子再回到府上,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与元宝一道招进来的少年满贯一看到我就迎上来报喜,说是那日纪青林从我院子里出去就和许怜春吵了一架。
这几日下来,一次也没有搭理许怜春。
我扬了扬眉,想不到纪青林竟然狠得下心,冷落自己的这位千娇百媚。
倒让我刮目相看。
暮春三月,总是最忙的时候,今年尤其。
三年一次的科举,春考已毕,接下来就是决出头筹的殿试,我父亲有位得意门生,今年就在其中。
于是我唤来满贯,嘱咐他在长安门外候着,金榜放出来,定要仔细给我瞧了,有没有个叫做卢卓的人。
满贯应下。
金榜放榜之日,全城瞩目,满贯像阵风窜进院子,上气不接下气冲着我道:“状……状元。”
饶是我知道卢卓实力出众,也还是被吓了一跳。
然后第二日,前院就递来了帖子,道卢卓卢状元求见。
我与他少时相识,一同跟在父亲身边长大,他长我一岁,是如同我兄长一般的存在,分别三载,也是十分想念。
于是连忙叫人去请。
片刻后,墨染红着脸在门口喊道:“夫人,卢公子来了。”
我出门一看,就见卢卓正进门,着浅蓝色长衫,玉冠束发,鼻若悬胆,眉眼秀丽尽是高山流水,此刻正舒眉浅笑,迷得园子里的姑娘皆是脸颊飞红,春心荡漾。
又来了又来了。
我皱眉笑骂着:“改日我就叫人做顶帷帽,遮住你这张惹是生非的脸。”
卢卓走近了些,才不过三年没见,当初和我差不多高的少年,如今已经高我一个头还多。
闻言也只是弯了弯眼:“这可是我立足京都的本钱。”
我打趣道:“状元郎还这般谦虚,那旁的又该如何?”
话刚落,就听院门外元宝气沉丹田响当当地问安:“二爷福康!”
纪青林就在门外,眸光深沉地看着我。
卢卓连忙行礼问好。
他本就与我许久未见,过来打个招呼,自然也不多留,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
可纪青林明显不这么想,这人抱着双臂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我行得正坐得直,自然也不理会,自顾自吃着元宝给我买回来的果脯和小食。
就这么耗着,耗到用午饭,我刚要撵人,就听琴音道:“二爷要留下用午膳吗?”
纪青林甩了甩袖子,仰着下巴冲着我挑衅道:“要!”
琴音麻利地添了碗筷,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还是一并落了座。
上菜时,纪青林看着一桌菜,惊喜道:“都是我喜欢的菜。”
我的筷子顿了顿,没有接话。
这件事解释起来就更觉得我可怜又可笑。
5
刚用完膳,春意阁已经耐不住地着人来请二爷,理由倒是优秀,只说东哥睡醒哭嚷着要见父亲。
我本也就没指望纪青林能留下,所以也未开口挽留。
只是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还是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却不想,临出门那一刻,喜乐,我的好儿子,响亮且自信地嚎了一句:“纪青林!滚出去!”
我张着嘴,怔愣在原地不能反应。
余光扫见元宝眼疾手快冲过去捏住了喜乐的喙。
我还未来得及松口气,就见纪青林黑着一张脸折返回来,恶狠狠道:“松开手!我倒要看看宋清平调教的好鸟还会说些什么?!”
壮士,我奉劝你不要。
元宝自然硬不过纪青林,怂怂地松开了手。
喜乐就像是匹脱缰的野马,把我教给他的那几句噼里啪啦地全倒了出来。
我幻想过很多次,喜乐帮腔骂纪青林的情形,却没有一次像如今这么诡异。
纪青林的脸从青到黑,最后甩手出了院门。
元宝抱着喜乐惴惴道:“要不我把喜乐关两天禁闭?”
我挥了挥手,心累地捧着自己的脸:“放开它吧,子不教父之过,我是它爹我的错。”
他那一日走得决绝,我还在想,这是给本就不乐观的夫妻关系雪上加霜。
却不想,第二日纪青林又来了。
他似乎咽不下被鸟嘲讽的这口气,用完午膳就在廊下和喜乐斗嘴。
我们喜乐是什么鸟,那可是勇毅侯府饶舌小天才,把那几句话翻来覆去地叨叨,直气的纪青林暴躁地喊着“闭嘴”!
然后没几日,喜乐学会了“闭嘴”。
纪青林更气了……
我瞧着他暴躁的模样,却只觉得好笑。
于是每日看纪青林和喜乐斗嘴就变成了午后消食的必要节目。
墨染说,我最近气色都变好了。
我回道:“每天看纪青林的笑话,可不就让人身心愉悦么。”
但同时自己也清楚,我最近晌午盯着门口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6
为了让自己不要又是空欢喜,我必须处理下自己这莫名其妙的期待,于是我强行掰正自己的生物钟。
早起,然后睡个回笼觉,一觉睡到午膳时间。
却不想给自己找了个更大的麻烦。
彼时我回笼觉正睡得香甜,悠然醒转过来就见纪青林挡在我身前,他额头有细密的汗珠,背后就是一片艳阳。
我坐起身看了看树荫已经挪开,虽未被晒到,却还是觉得脸上发烫。
纪青林别过脸生硬道:“宋清平,这个恩情没有一个肘子你可还不回来。”
我没应声,只是盯着他的脸有些出神。
于是鬼使神差地在用餐时给纪青林夹了菜。
纪青林眼中也是惊讶,我垂着头,自顾自吃着。
那日之后,纪青林来得更勤快了,有时还会与我一起看个画,聊个字。
他不是腹中无物的纨绔,我一直都知道,但还是会被他突然的观点惊艳到。
做夫妻三年,只有这半年多,我才有了真情实感。
一日下午,纪青林没有来,我自己取了细笔,想着近些年手生,打算画上一幅画找找手感。
画完后,却在墨染的大呼小叫中,红了脸。
“这不就是咱们二爷吗?!”
我把画合起,撑着一脸的淡定,嘴硬道:“是我兄长。”
墨染指着画中人嘴边的梨涡不依不饶道:“大公子什么时候有的梨涡。”
我恼羞成怒把人撵了出去。
回身又把画展开,画中人立在廊下,一身明净的白色锦服,眉如轻羽,眸藏繁星,唇角微扬,梨涡浅浅,盛不下的生机明媚。
我可能真得是很喜欢纪青林啊……
就在我对未来重新燃起希望的时候,事情又出现了新的变动。
这一次不是许怜春,而是卢卓。
7
卢卓带了糕点,却不直接拿给我,而是交到元宝手上,笑言道:“盯住你家夫人,少量多次,不能贪嘴,不然又牙疼。”
我毫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
话说了两盏茶,卢卓准备起身告辞,指了指盘中的凤梨酥,言笑晏晏:“下次再给你带些他家的新口味。
言及此,突然想起什么又开口道:“说来也巧,我今日买这小点心时,还遇到侯府的大公子纪南怀,他正和二皇子把酒言欢,我都没能打上招呼。”
我微微皱了皱眉,没有接话。
他笑了笑,转身离开。
我明白,卢卓此行,大概就是来提醒我的。
如今皇帝陛下卧榻在床,据说病情不乐观,如今几位皇子眼下任何举动都牵动人心。
太子素来亲厚,朝堂上的呼声也是最高,但是尘埃未定前,总有人怀着侥幸。
我宋家是清贵世家,向来不偏不倚不拉帮不结派,只出纯臣。
可勇毅侯府有什么打算谁也说不准,许是卢卓多虑了也未必没有可能。
可我不敢赌。
毕竟只要涉及那把尊贵的椅子,所有的事都不是小事。
于是当天我就连忙拉住纪青林,告知了他这件事。
纪青林定定地看了我许久,眼里情绪翻涌,就在我按耐不住又要开口的时候。纪青林终于开口了,他语气不耐,还道我总是小题大做。
这是诛连的大罪,我不敢懈怠,于是拉住他,仔细说着风险,希望他能去劝诫下他的兄长。
纪青林甩开了我的手,皱着眉道:“你若真闲得无事可做,不如多去操心操心东哥,你膝下无子,他虽不是你生的,但也要喊你一声母亲。免得总是浪费心思在这些不紧要的事情上。”
他说完离开了,只留下我泄了气坐在地上。
觉得心和这地面一样冰凉。
8
我刚嫁进来时,洞房花烛夜被许怜春的心绞痛毁得差不多。
那时许怜春对我可比现在严防死守得厉害多了,不是她身体不适,就是东哥身体不舒服,理由总是千千万,纪青林基本就没有一次能留宿到我的房中。
后来有次上山祭拜,我特意去跪了观音,仔仔细细地行礼,认认真真地许愿。
下山时,突然下了暴雨,雨停后,道路泥泞,马车也陷住走不动,我看着满地的泥泞,纠结地落不了脚。
纪青林见状轻笑着走近,道:“我来背夫人吧。”
我灿红着脸伏在他背上,只希望这条路能长长地走下去。
快到山下时,纪青林突然豪气道:“我能把你背回府你信不信。”
我把脑袋埋在他颈窝,手臂微微紧了紧,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瞧着去路无几,我终于下定了决心,带着一腔孤勇和化不开的羞怯,闷声道:“我今日求了菩萨……我希望……她赐我一个孩子。”
纪青林自然听出了我的弦外之音,于是也闷闷地回了句:“那……我们努力。”
我攥紧了他的衣服,心里想着,我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这么勇敢。
但这份悸动却戛然而止在入院子的那一刻,许怜春突发了心绞痛,春意阁的人把他生生扯走,带离了我的身边。
我沉默着回到了屋子,只觉得尊严都被人踩在脚下,碾了粉碎。
往后再也没有开口留过纪青林。
他知道的……
他明明都知道的……
我深深呼了口气,从地上坐起,着人出去盯紧了纪南怀和纪青林。
9
就这样时间滑到十月,传来皇帝陛下病情加重的消息,上京一派祥和的表象下已经暗流涌动。
因着纪南怀的招摇,连兄长宋季平都来找我打探了几次情况。
我还没有死心,依旧在提醒着纪青林,却总是次次闹得不欢而散。
我和纪青林的破冰行动没有成效,却反弹得比之前更糟糕。
这个当口,卢卓又来了,拎着两大包的小食儿。
我撑着精神调侃道:“卢大人大忙人,今日怎么得空?”
卢卓大大灌了一口茶,委屈道:“忙得口干舌燥,躲到你这里讨杯茶喝。”
又道:“我前几日去了宋府,老师身体依然硬朗。”
我抬眼看向他,眼底多了凝重,就听他继续道:“他老人家一心只想告老还乡,还跟我念叨,说你都不常回去探望他,埋怨得很。”
我明白他是告诉我父亲在这场争斗中的态度,不偏不倚,明哲保身。
“说来,师母院子里的金菊盛放,如今正是好时候,清平你得空也去看看他们吧。师母还常道,想向勇毅侯府把你讨回去,被我劝回去了。”
他弹了弹袖子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笑言道:“这结了姻亲,两家就是一家,哪里分什么你我,一荣俱荣嘛。”
我自然知晓他话中含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且不说我能不能全身而退,单说因着这姻亲的关系,我宋府会不会被牵连还是另一回事呢。
卢卓起身,说是公事繁忙不能久留,临出门,看着堆积了厚厚云层的天空,感叹着:“山雨欲来风满楼,得早做打算啊。”
我眼瞅着院外似乎有人影一闪而过,却还是什么都没有看清。
送别了卢卓,我独自坐在廊下。
卢卓的意思很明白,他希望我早下决心,和勇毅侯府划清界限。
我揉了揉太阳穴,心里更觉得疲惫。
临阵脱逃,不是我宋家女儿的风格。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我早就做好了和勇毅侯府共存亡的准备。
至于我宋家,只愿不论是哪位登位,念在我宋家一脉纯臣,一心只为江山社稷,少些为难才好。
可还是觉得愧对老父。
10
纪青林来时,我正眯着眼想事情。
待听到他走近,刚要起身,就听着一声幽叹,身上的毯子被人拉起捻好。
我一时间有些搞不明白纪青林的心思,便装作悠然醒转的样子,喊住了他,老话重提。
他照旧和我大吵了一架。
我仔细盯着他,总觉得他眼下和方才似乎不是一个人,陌生得厉害。
那日傍晚,我在后院溜达时遇到了许怜春,我看着她面上的得意,也明白这人怕是听闻最近我与纪青林争执不断,吵得更甚以往,如今特地过来看笑话。
话说得堂皇,但那股子得意和讥讽却再清晰不过。
我好整以暇待她说完,这才道:“许怜春,你穿那件紫色的流仙裙最好看。”
许怜春狐疑地看向我,我不看她,边走边道:“腹内空空,唯有姿色,既以色事人,就敬业些,漂亮的裙子,滋补的美味,都上点儿心。”
我顿了顿步子:“对了,也要少生气,容易长皱纹。色衰而爱驰的道理,你比我更清楚。”
我回了屋子,不足半刻,纪青林出现在我屋内,夺了我的书,扔到了一边。
我深呼了两口气,按下暴躁,这才道:“纪青林,你又发什么疯!”
他神色阴郁:“宋家养得就是这样跋扈善妒的女儿?!”
我微蹙了眉,就听纪青林道:“你高门贵女出身优渥,也不必如此羞辱他人!”
我手托着腮,难得起了较真的心思,冷着嗓子问道:“若我说的空有姿色是侮辱,那许怜春背后说我的‘不下蛋的鸡’算什么?”
纪青林抿着嘴,紧紧盯着我,我也不甘示弱地回看回去。
不过片刻,他就别开了眼,替他的许怜春辩解道:“她无才口拙,只是无心之失。”
我看着他眉如青羽目似繁星,依旧从前的模样,可胸腔里的激荡却终究还是沉寂了下去。
疲意一下子涌上四肢百骸,我手指摩挲着手腕上的镯子,垂着眸,语气恭顺:“是我小题大做,失了主母风范,让二爷费心了。”
纪青林的手攥紧了又松,终究还是挤出了一句:“你知道就好。”
我扯了扯嘴角,笑意不达眼底,语气淡淡迎合道:“谨记在心。”
从那以后,我们相处融洽,再没有生气。
恃宠而骄是需要底气的,许怜春有,我没有。所以我学会了不争辩,也学会了咽下委屈。
反正没人想听,又何必说出来给自己难堪。
我看着院子里的几个丫头,打趣道:“你说我们现在算不算相敬如宾,宾客上门也就如此恭敬客气了吧。”
几个丫头沉默着没人接话。
连廊下的喜乐都安安静静。
11
春意阁势头愈盛,衬得我们院子更是郁郁,我索性领着这边小姑娘又跑到庄子散心。
庄子上的人不似府里的人活得拧巴,心思浅却又透亮。
秋收刚过,庄子里难得多了一分闲适,我院子里有母猫带着小猫正在玩耍,几个丫头都激动地围在一起看。
李管事笑道:“都喜欢这小东西,昨儿个侯府还使人过来抓了一只,说要给二房的小爷解解闷。”
我想了想,东哥正是稀罕这些的年纪,就笑了笑没接话。
回去的路上丫头还在聊着猫猫狗狗,终于话题一转转到了我们喜乐身上。
元宝捧着肉嘟嘟的小脸,嘟囔着:“不知道喜乐见了咱们第一句是啥?”
墨染笃定道:“定是开饭!都这个时辰了。”
琴音笑着接道:“滚出去也有可能啊。”
结果所有人的猜想都没有应验,我们还没进院,就听下人们追着什么冲出,呼喊着猫往那边去了。
我拎着裙子快步走进院子,就见鸟架孤零零地挂在廊下,脚环上只余一条还染着血的小爪子。
我咬着牙,转身就往刚才的方向追了出去。
那只猫就是前两天许怜春刚抓回来的,说想给东哥养个小玩意解解闷。
不是我想象里的小奶猫,特地挑的成年大猫,凶悍非常,还偏偏选我们离府的时候。
我怒不可遏,刚入春意阁,就使人逮猫。
猫是逮住了,嘴里还含着喜乐不撒口。
平时一刻不消停的喜乐,如今被夺下来,安静地躺在元宝手里一动也不动。
纪青林来的时候,这边都快动上手了。他将许怜春护在身后,这才看向我,提防道:“宋清平,你想干嘛?”
我看着他护着许怜春的那只手,怒气勃勃却又徒添几分难以忽视的委屈。
我指着许怜春,一字一顿:“许怜春害死了我的喜乐。”
纪青林看向一边的喜乐,也有些动容,但随后他的话就击溃了我最后的期待。
“你就算杀了这只猫,喜乐也活不过来,我稍后就去市集买一只一模一样的还你,还不成吗?!”
我盯着他,一眼又一眼,最后不得不承认,我喜欢的那个洒脱磊落,灿如暖阳的纪青林不在这里。
他一直都不在这里……
我红着眼,上前给了这对鸳鸯一人一巴掌。
许怜春还想要发作,也被纪青林拦住。
我弯起唇角,指了指自己的脸颊:“怎么?想要打回来吗?”
我眼中讥诮更甚:“即便打回来,你们脸上的这巴掌也需受着,也得疼着,也要忍着!”
后续版权原因。 所以需要去老福特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