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剑拔弩张

廖棣赓吃完午饭，便与王菊一同回到宿舍。数学组的其他人见他前来，便立即赶来欢迎。

“这日半之内，可有大事发生？”廖棣赓好奇地问道。“无有，无有。”庞广伦连忙回道，“不过我们明日上午将要举行一次大考。”“此话当真？”廖棣赓又惊又喜地说道，“那我可要好好地会一会它。”

是日晚修的课间休息铃打响时，庞铿正好将考试的座位表贴在了各个教室的门口。众人见状，立即冲出去看，并议论纷纷。只听姬熠铭对身旁的代奕敏说道：“好家伙，这座位是按照类国际象棋的方式来排的。”廖棣赓听后，便也缓缓拨开人群，凑上前看。只见在表中，华磊考生的前后左右均非同类，反之亦然。

随后，廖棣赓便走到401的门口。只见敏慕的兄弟们也在研究着座位表。见他前来，庞广伦便立即紧握着他的手，激动地说道：“赓哥，请你保佑一下我。”廖棣赓听后，尴尬地说道：“不敢当！我现在也是自身难保。”“你怎么那么虚伪呢？”谷绍强嗔怪道，随后便也来握廖棣赓的手。随后，其他人也轮流握了他的手。

接着，庞广伦好奇地问道：“是了，赓哥，你来这里是不是想说些什么？”廖棣赓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悄声回道：“我想说的是，我们敏慕中学终于得到他们的正视了。”

“正视？”廖护卿困惑地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廖棣赓愤然道：“我此前去兑州的‘冉星研讨会’时，信息栏的学校一格登记的是华磊中学。唉！这就是所谓的‘挂名学习’。”“好惨，竟然要‘挂名学习’！”萧允宁叹惋道。

“是啊，谁叫敏慕中学的数竞不够强呢，以至于我连敏慕学生之名都不能拥有。”廖棣赓低着头，说道。唐鼐听罢，连忙拍了拍他的肩头，劝慰道：“没事的，你现在已经为敏慕中学打响名头了，他们是断不会再如此轻视我校了。”

“算了，算了，也不要给你们添什么压力了。”廖棣赓摆摆手，调转话锋道，“反正我们这几次考试放平心态去考即可。心态好，考得自然就好了。”

与此同时，姬熠铭与代奕敏也在为华磊的同学加油打气。

次日早上7点50分上下，考生们准时来到指定的座位坐好，开始准备迎接“暴风骤雨”。此时，考场上一片肃静，连细针及地的声音都能被听得一清二楚。到了8点整，铃声响起，遂于一刹那间，翻纸声、敲笔声、写字声、纠错声，声声俱备；微笑态、沉思态、狂怒态、哀叹态，态态皆全。那番紧张刺激的场面，全不亚于联赛的景象。

到了十二点半，考试终于落下帷幕。敏慕诸人都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缓缓走出考场；至于其他学校的人，情况也差不了太多。但这些人中，大多数依然在热火朝天地讨论考试题目的解法，其中还有数人展示了极其夸张的肢体动作。

在中午吃饭时，王菊特意给敏慕诸人看了一下试题的答案，并问了一下大家的考试情况。

只听廖棣赓略带沮丧地说道：“我一试做对了六个填空与前两道大题，但第二道大题我漏了一种情况，应扣5分，合计就是79分；我二试做了前两道大题，那就是80分。”“这应该能排到前20。在这八十多个人中取得前20，那也可以了。”王菊抿了一啖汤，说道，“但是，你一试的最后一道大题不该做不出来啊，这题裂项足矣。”

廖棣赓听罢，只好尴尬地回道：“主要是我在最后一道填空题上卡得太久，导致无暇顾及第二道大题的所有情况。更遑论此题了。当然，更可惜的是，我那道填空题最后也未能做对。”王菊听后，用惋惜的语气劝道：“看来你还是不能控制好时间啊。希望你能谨记，花在一试每道填空题的时间勿要超过5分钟，而花在填空题的总时间勿要超过35分钟。如果真在某题上卡得太久，那就索性先放弃它。至于大题，花在每道的时间就勿要超过15分钟。”“好的，我知道了。”廖棣赓点点头。

接着，他又惭愧地说道：“其实，我觉得我的二试也没有那么好。主要是我感觉这答案还是颇详细的，但是我写的解答就实在是过于简略了。我觉得，我应该还有些地方未讲清楚。”“你省略过程，改卷者亦会省略你的分数。而且，如果你是在开头就开始略过程的话，那改卷者恐怕只会给你10分，甚至0分。”王菊叹息道。

接着，王菊又语重心长地跟敏慕诸人说道：“你们都给我记住了，数竞最重要的就是三点：一是调整好心态，二是管理好时间，三是描述好过程。你们，记住了没有？”“记住了！”敏慕诸人齐声应道。

是日下午两点，试卷的讲评在两位经常出题的学长的主持下，正式开始了。在此过程中，学长讲得可谓是天花乱坠。大多数人则懵懵懂懂又聚精会神地抄写着学长提供的解答方案，唯恐途中不慎抄漏一句。当然，其中亦不乏上台分享自己解法的智勇之士，不过也只是少数罢了。

到了三点左右，讲评走向尾声。此时，王菊突然走到廖棣赓与庞广伦的身旁，说道：“那边需要我们派两位同学去改二试，你们且随我来。”言讫，便带着二人来到改卷室。

只见姬熠铭与代奕敏正在给大家分配任务，二人见廖棣赓与庞广伦前来，便立即说道：“第三题与第四题各缺一人，你们商议一下。”廖棣赓听后，挠挠头，回道：“但是我两个都不会做。”“我也不会。”庞广伦也附和道。

“那就对了。”代奕敏微笑道，“这样才能更好地锻炼你们的改卷能力嘛。”“而且不会的题多看看他人的解法总是有好处的。”姬熠铭补充道。“有理！有理！”庞广伦惭愧地说道，“赓哥，我们当如何分配？”廖棣赓摸了摸额头，回道：“我改第三题，你改第四题，如何？”庞广伦点点头。

庞广伦在改卷时，但凡遇到精妙的解法，都会用手机将其摄下。廖棣赓本亦欲如他一般，但苦于自己只带了老人机，只好请庞广伦来帮忙。

就在二人改卷正酣之时，在课室的另一头，又有两人在为一道题激烈地争吵着。姬熠铭见状，便立即上前查看情况。随后，他狠狠地说道：“像这种把过程写得不知所云的人，我们理当不留情面地扣他的分，好令其改过自新。”接着，他又瞥了一眼做卷者的姓名，旋即淡淡地说道：“听见没有，廖棣赓同学？”“听见了。”廖棣赓不耐烦地回道。

此时，代奕敏也下场来检查改卷者的情况。当其看见廖棣赓写下一个“5”字后，便低下头来，耐心地说道：“二试的分数都是10分、10分地给的，绝无评出5分之理。”“好吧，那我就把5分改成0分，15分改成10分，以此类推，如何？”廖棣赓问道。代奕敏听后，认可地点点头。

随后，代奕敏走上讲台，高声说道：“再次重申，二试的给分只能是整十数，那些给了5分、15分之类的，请立即改分！”接着又对姬熠铭说道：“咱们再看看那些已经交上来的卷子吧。”“好嘞。”姬熠铭听罢，立即冲上讲台。

又过了不知多久，只见“F4”出现在了门口。只听秦碧心问道：“你们还有多久才改完，我们准备去统分了。”代奕敏听罢，便让姬熠铭将已经改好的试卷上交，随后催促下面的人改。当他看见廖棣赓和庞广伦还在为绝妙解法拍照时，他不耐烦地说道：“你们快点改！不要再拍了！到时候，我们的老师会帮你们拍的。”二人听罢，只好放弃拍摄，继续马不停蹄地赶工。又过了十多分钟，二人才终于改完。

在吃晚饭时，王菊又问了一下廖棣赓与庞广伦有关改卷的事。只听廖棣赓说道：“我发现做出第三题的人还是不少的，而且他们中不少人还能想出其他精妙的解法。反正，我都已经让广伦帮我拍下来了。”王菊听后，认可地点点头，回道：“这就对了。到时我们回去之后，也应该采用互相改卷的方式，好让大家多学一点方法。”“另外，我看他们对过程的要求也挺严格的。而且，我也从他们那里知道二试给分只能给整十数。”庞广伦补充道。廖棣赓听后，只好尴尬地挠了挠头。王菊听后，也无奈地叹了口气。

就这样，众人又历经了数次模拟考试。这几次考试时的紧张激烈的气氛可谓是愈发浓烈，最后仿佛而这几次考试后，讲评时的各种“唇枪舌剑”也并未平息，反而“愈演愈烈”。至于改卷方面，王菊每次都派了不同的人去改，以磨炼大家。

到了7月27日上午8点，结业考试正式开始。

廖棣赓在“啃”完一试前四题后，在第五题上遭遇了一些阻滞。在用了5分钟都解不出的情况下，他谨记王菊的教诲，毫不犹疑地就跳过了此题。在解完第六、第七题后，他又被第八题难住了。很快地，又一个5分钟过去了。此时，他瞄了一眼手表，发现还未到35分钟。于是，他开始加紧马力地思考着此题的解法。最后，在临近35分钟的关头，他终于算出了此题的答案，遂立即将其写在答题卡上。

写好后，他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开始继续研究大题。然而，他再次在第二道大题上遇到了困难。在距离考试结束仅剩15分钟时，他还差一种情况未想到解题思路，但第三大题仍旧空空如也。于是，他咬咬牙，硬是跳过了这种情况，去看第三大题。然而，第三大题——一道不等式题，也依旧难住了他。他绞尽脑汁，运用了均值不等式、Cauchy不等式等工具，以及调整法、求导法等方式，都依然一无所获。最后，在距离考试结束仅剩不足3分钟时，他终于灵机一动，想起了三角不等式，遂立即在答题卡上奋笔疾书。不过可惜的是，在结束铃响起时，他依然只写了一部分。

“第二大题我漏了一种情况，应该会扣5分；第三大题我写了一小段疑似有用的步骤，应该能得5分。”廖棣赓沉思道。在中场休息时间，他看见不少人在互相交换答案。但他此时却懒得再如他们一般了，他只是吃了一块巧克力，去了一趟厕所，随即开始粗略地复习笔记。

在二试考试开始前，他长舒了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状态。铃声响后，他便开始研究第一题。这一题是一道平面几何题。他一看到图案，映入脑海的就是一个个熟悉的模型，遂立即将两条非平行线延长相交，随后使用自己熟用的Menelaus定理以及三角法，最终不太费力地做出了此题。

第二题是函数方程题。他此前对这种题也略有接触，最后通过一连串的化用之后，他解出了这道题。

第三题是不定方程题。他运用取模的方式，排除了好几种情况。但是，这距离解出这一方程尚有一段距离。于是，他又在草稿纸上讨论各种情况，但并未有新的突破。就在其感觉山穷水尽、意欲转战第四题时，他却突然灵光一闪，寻思道：“既然这是等式，那我何不搞一个大小比较呢。”接着，他便运用Legendre定理，通过比较双方的2和3的幂次，终于将所有解筛选出来。

随后，他擦了擦面上的汗珠，继续做第四题——一道组合题，并不费吹灰之力就用归纳法做出了第一问，接着通过讨论几种简单的情况，很快地得到了第二问的答案。除此之外，他通过十多分钟的疯狂计算，终于列出了第二问所需的表达式。然而，在对此表达式进行新一步的化用时，他却因表达式太复杂、计算量太庞杂而屡番不出所要的答案。“是不是表达式错了呢？”他寻思道。旋即在草稿纸上又演算了一番，但最终得到的依然是那个复杂冗长的表达式。随后，他又多讨论了几种新的情况，都依然符合他开始时的答案。就在他急得抓耳挠腮之际，考试铃声打响了。

廖棣赓望着被老师卷走的考卷，心中又庆幸又抱憾，庆幸的是前三题和第四题的第一问做了出来，第二问的答案也疑似算了出来；抱憾的是自己最终未能完全攻克第四题。

从考场出来之后，他立即跑到庞广伦身旁，好奇地问道：“你数论是如何做的？”庞广伦淡淡地回道：“就用Legendre定理啊。”“好！”廖棣赓笑道，随即与之击了个掌。庞广伦又问道：“棣赓，你做出了几个题啊？”廖棣赓回道：“三道半。”“强！我才两道。”庞广伦赞道。

廖棣赓摆摆手，回道：“但我一试做得一般，应该在90分上下。”“我觉得这已经可以了。”庞广伦回道，“毕竟我也感觉这一试挺难的。”

在中午吃饭时，二人给王菊汇报了一下自己的情况。王菊听后，较为满意地说道：“你们这回的战绩还算不错，毕竟这次的一试选的是《中等数学》的题，二试选的是IMO的题。”“IMO？”廖棣赓惊讶地说道，“如果我知道这是IMO的题，说不定就不会考得那么好了。”“这或许的就是心态问题吧。”庞广伦调侃道。

此次讲评初始，主持人便说道：“鉴于本次一试较难，我们决定全部都讲！”“以往都只讲一些易错题，惟有此次全讲，看来这回的题连他们都觉得难啊。”廖棣赓悄声对敏慕的手足们说道。随后，只见四个人缓缓走上讲台，开始分析这些题目。廖棣赓见状，连忙跟手足们说道：“这四位就是我此前跟你们讲的‘F4’。”王菊听罢，眼中露出钦佩的神情，对大家说道：“据庞教练所言，此四人的一试均为满分。”“这也能满分的吗？”廖棣赓惊讶地回道。

一试讲评结束后，便由两位优秀学长主持四道IMO题。

在讲解第一题时，廖棣赓本欲上台展示自己的方法，但在看见解法通过构造四点共圆就用纯几何法做出结果后，他便无奈地打消了这一念头。就在学长讲完此题并问何人有新解法时，胡智江缓缓地举起了手。胡智江上台后，连永亮悄悄地跟廖棣赓说道：“据说他是用调和点列来做的。”“这也可以吗？”廖棣赓又惊又喜地回道。

随后，廖棣赓又发现第二题的讲解方法与自己的相似，只好打消了上台展示的念头。接着，他又发现第三题也是这种情况，只好无奈地长喟一声。

在学长评讲第四题时，廖棣赓顿时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在学长飞速讲题的情况下，硬是将此题的解法消化了一遍。“想不到这题的第二问是用两个数列来做递推，再用得到的通项公式来算出结果。唉！真是意想不到。”他拍了拍谷绍强的肩膀，感慨道。谷绍强听罢，只好苦笑着摇了摇头。

讲评结束后，廖棣赓被派去改第一题，庞广伦被派去改第三题。二人在改完了自己手中的卷后，便主动将未改完的卷交给相应的小组，并前去找其他人要卷。

就这样过了好一段时间，当众人感觉任务即将完成时，只见“F4”风风火火地赶来收卷了。庞广伦见状，连忙将讲台上的试卷交给四人。秦碧心拿到试卷后，随手翻了几页，接着满脸黑线地说道：“这里还有很多张卷未改完呢。前三题的情况还好，就是第四题……”

此时，廖棣赓才发现，自己改卷改得过于入迷，以至于连台上无人指挥都未曾发现，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随后，廖棣赓立在讲台上，高声说道：“那些改完卷的，请看看自己手中的卷有无全部改完，有的话就把卷放上讲台，没有的话就将卷给相应的改卷组！”此时，秦碧心与“F4”其他人通过一番商量后，回道：“为了要加快进度，我们也来帮忙。我们每人各改一题，其中第四题交给我。”“好，那我帮你们筛选一下。”廖棣赓说道，“广伦，你先帮我负责改几份卷的几何题。”“好的。”庞广伦回道。

随后，廖棣赓发现未改第一题的，就将其交给第一题的改卷组；在剩下的卷中发现未改第二题的，就将其交给第二题的改卷组；以此类推……在这发放的过程中，庞广伦也确实帮忙改了几份卷的几何题。

发完卷后，廖棣赓便示意庞广伦去改第三题，自己继续改第一题。在改完自己桌上的试卷并分配好它们后，他便跑上讲台，拿起“F4”放在上边的登分表，开始登记分数。在登分时，他也时常发现未改完的卷，若是第一题未改，他就顺便改一下；若是其他题，他就将其发到相应的改卷组。

就这样，众人一直忙到接近6点，才算是完成了任务。

在去吃晚饭的路上，廖棣赓跟庞广伦说道：“我发现有两人二试拿了满分，真是太强了！”庞广伦听后，笑着摆摆手，回道：“你也就第四题扣了20分而已，也是很高的成绩的。”“不敢当，运气好罢了。”廖棣赓谦逊地回道。

当晚，华磊的同学都放假休息了，廖棣赓便搬至401自习。在晚修第一节结束时，王菊将考试结果展示给了大家。其中，廖棣赓以252分的成绩获得第三名，庞广伦获得了接近前十的成绩，其他人的情况也大抵不差。

在看完考试成绩后，廖棣赓好奇地问王菊：“是了，今天下午为何不见姬熠铭与代奕敏主持改卷？”王菊摸了摸下巴，回道：“听说他们正在给下一届的人准备题目。”“好的。”廖棣赓淡淡地回道。王菊微笑着说道：“你这次考得非常好！不过还是要戒骄戒躁、继续努力！当然，如果你今晚想放松一下，那自然没有问题。”

晚修结束后，廖棣赓先是找梅胜英借来手机，玩了好几盘贪吃蛇，随后又用唐鼐的手机玩了几把俄罗斯方块。而其他人，也基本处于狂欢状态。众人嬉嬉闹闹，直到接近午夜，才终于静下心来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