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cy水仙《彼岸花开》十飒＆卷飒（民国）第十六章

“爸，跟你商量个事，”卷儿悄悄关上了门，又听了听门外的动静，确定伊缇听不见之后才继续说，“我不想结这个婚。”

“为什么？人家伊缇多好一姑娘。”华老爷阴沉着脸，显然是不想同意。

“就是因为她好，所以我才不能娶她。嫁给一个根本不爱她的人会更痛苦不是吗？”

“我不太明白你到底哪里不喜欢她？”

“……”卷儿沉默了，抿着嘴唇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欲言又止，“爸，其实……我说了您得保证不打死我……”

“说吧，从小到大我也没打过你几次。”

所以才给儿子惯成这样呗……

“我喜欢男的。”卷儿说完就要跑，被他爹一把提溜住了后衣领。

“你这像话吗？！”华老爷脸都气红了，语气越来越不善，“是真的还是搪塞我的借口？”

“真的……”卷儿不敢回头，生怕一转头一个巴掌就呼脸上了，“您说的哈，不打我，先松开手呗……”这话说的毫无底气。

“成何体统！”华老爷松开了卷儿的衣服，“砰”的一声把桌子拍的震天响，吓的卷儿一个激灵。

“您消消气……一大把年纪了生气对身体不好……”卷儿一边说一边悄悄往后退，转身一溜烟跑没了。

“唉……”华老爷看着卷儿“啪”地关上了门，重重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算了，随他去吧。”

卷儿刚出了门，迎面就撞上伊缇。

“伊小姐？！你怎么在这儿？我……”

“卷儿……”伊缇的眼眶红红的，低着头含着泪，又努力忍着不要掉下来。

她轻轻的握住卷儿的手，却不敢抬头看他。

卷儿听到她对自己这么亲昵的称呼，有点晃神，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不用说了，我都听到了……”刚才她一直在门外偷听，什么都知道了，不对，她早就该知道的，偏偏不死心，一直欺骗着自己，现在这苍白无力的谎言也被无情的捅破了……

“是我自作多情了，对不起，一直纠缠你，浪费你这么多时间。”

“……”卷儿沉默着，伊缇也是，她抬起头看了一眼他的眼睛，却又不舍得移开视线，就这么对视，彼此相顾无言。

不知空气凝结了多久，伊缇突然放开了卷儿的手，转身就跑，回头的一瞬间泪水夺眶而出，被甩了出来挥洒在地上。

卷儿看着伊缇出了大门，跑远了，不知去了哪里。

他没有追。

卷儿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难过，分别吗？愧疚吗？都不是。

他对她本没有情，谈不上离别和愧疚。

只不过是同理心在作祟。

“卷儿啊，”身后的门突然开了，华老爷走了出来，“我想了想，你要是实在不愿意结婚，我也不逼你了，但是你可要给伊缇说清楚，不能辜负了她的一片真心。”

“知道了……”

有些事其实卷儿不明白，他所走过的20年光阴中，几乎有一半都是在玩，玩的不是玩具，是各种真情假意。他出身豪门，从小就接触成人世界的虚虚实实，看的太多了，似乎分不清真假了，不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是交易，是客套，是欲望。

战火到处飞，国家这么乱，未来一片黑暗，他看不见路，又不知道如何去找，他不是那种很有毅力很能吃苦的人，所以他选择了自我麻痹，优越的家境让他有能力加入纵情声色的队伍。

他这么干了，他错了。

天色擦黑时，伊缇才回到家，卷儿在等她。

“你……没走吗？”她以为既然婚结不成了，卷儿会回他自己家来着。

“在等你。”卷儿站起身走到伊缇面前，“有些话我要跟你说清楚。”

“什么……”

“对不起。”卷儿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他握紧了伊缇的手，一向甜言蜜语不间断的嘴此刻竟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没事的，不是你的错，是我，我太脆弱了，我一直知道你不爱我的……而且，我不该偷听你说话。”

伊缇的语气很平稳，但是卷儿看到她的眼睛湿了。

“你听见了也好，我迟早要跟你说的，我留在这只是想给你道个歉，我没有办法把你放进未来里……况且，我看不见我的未来。但是我看得见你的，从你的眼睛里看出来的，很宽广，很明亮，那里面不应该有我。”

听着听着视线就模糊了，眼泪终于没忍住掉了下来，又被伊缇快速地抹去，“在你面前哭，好丢人啊……”

不知怎么的，看着伊缇红着眼圈小脸委委屈屈的样子，卷儿觉得有些心疼，于是伸手把伊缇抱住:“不丢人，真的，哭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为什么这么说啊？”伊缇有些惊讶，她没想到卷儿会抱她。

“因为所有不开心都随着眼泪流走了鸦。”卷儿看着伊缇的眼睛，那是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里面装着星辰，装着未来，装着卷儿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到达的远方。

伊缇被卷儿弄得破涕为笑，她抬起头看向他，眼角还挂着泪，嘴角却扬着笑。

“原谅我，我不是那个可以陪你走过余生的人。你值得更好的，值得一个真正爱你，愿意照顾你的人，值得一场浪漫的婚礼，而不是一次草率的联姻。”卷儿轻轻松开伊缇，替她拭去泪水。

“我知道了……谢谢你……”

我想我的未来里，可能有一位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