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忘2(羡忘)伪双失忆梗仙督羡×温柔机ABO生子避雷
蓝湛觉得,云深不知处的宁静全被这个不知哪里来的没有规矩的人破坏了。
所以,当他站在江澄身边,还及其不安分的跳脚朝他招手喊他小古板时,被他狠狠地瞪了瞪了一眼。
其实魏婴真没觉得他犯了什么大错,不过好歹是惹了人家生气,便老老实实的去道歉:“唉呀对不起嘛,我不过是刚来云深不知处好奇随便逛逛,谁知道就撞见你大白天沐浴,也不知道设结界。”
蓝湛很嫌弃:“走开。”
“为什么,我都跟你道歉了,而且,我真的什么也没看见。”
此地无银三百两,可信度很低。
“你根本毫无悔意。”他转身就走。
“喂,像你这样难说话的坤泽,是没有乾元会喜欢的。”他朝着他的背影喊。
像这样的初遇,蓝湛其实很难想到自己会这个没有规矩的登徒子有什么关系。
但后来,这个人却成了他心里怎么也放不下也抹不掉的朱砂。
蓝湛知道今夜他多半是睡不着了,屋子里漆黑一片,只有那盏兔子花灯还亮着,不过光也已经很微弱。
他默默盯着那盏灯看了一会儿,觉得眼睛酸了,就挪开视线,无声无息又心安理得的落下泪来,未等眼泪滑到腮边,他又觉得不对,便赶紧伸手擦去。
这些年来,他其实不大记得当年听到他战死消息的那一天究竟是什么感受,只记得脑海里一片轰鸣,那人音容笑貌犹在,可是一下子就相隔了好远好远。
日月皆落,天崩地裂,不过如此。
魏婴,不知那条黄泉路冷不冷,我好想你,好想陪在你身边。
选择自断筋脉来殉他,大概是他一向循规蹈矩的一生里最为任性的一件事,可看着气急攻心的吐了血的叔父,围着他不厌其烦劝说宽慰的同门,还有宁可废去一半修为也要修炼禁术,想要助他忘却前尘伤痛的兄长,蓝湛真的做不到置若罔闻。
所以面对着这些人,他变回了从前恪守规矩,不曾逾矩,又无忧无虑的蓝湛,他始终笑着,好像将那个人完完全全从生命里摘除。
可是夜深人静时,揭开伪装,仍是鲜血淋漓,怎么也好不起来的伤在隐隐作痛,需得独自承受和消化,无人诉说。
无人知晓他在那天关闭了五识,留下了关于他的回忆。
怎么能忘了他,魏婴是他此生挚爱的人呐。
那些回忆,是他留给他唯一的东西了。
眼泪像在同他作对一般往下流,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哭什么,他还活着,不是最好的么?
可为什么,他依旧那么难过。
“初次见面,这灯是赠给蓝二公子的见面礼。”
忽见故人已不识,原来这般苍凉。
仙督上任的大典已经结束了,天再一亮,他就要随众人回姑苏,身后弟子忙忙碌碌的收拾着行装,蓝湛站在客栈门前,看着街道渐渐喧闹起来,谋生的人总是这般行色匆匆,又热闹非凡。
“这浮世的大多数乐趣,都在这匆忙又认真生活的人群里,多看看,你会觉得最值得敬佩的,就是这苍生。”
这还是从前魏婴告诉他的。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他似乎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隔着长街望着他。
“湛儿在看什么?”蓝曦臣见他始终望着街道,便过来唤他:“咱们该走了。”
蓝湛轻轻应了一声,再抬起头,那抹身影已然不见,好像从未来过。
大约,只是幻觉罢了。
自此一别,怕是再相见无期了,那人已经忘了他,而他,也要去做那个从未遇见过魏婴的蓝忘机。
他的故人,终是失而复得,得而复失。
蓝湛轻叹,一头钻进了马车。
他真的没再奢望还能见他了,只是不想才几个月,那人竟来了云深不知处。
“各大世家战后重建,我总是要亲自来看看。”魏婴这样解释。
没想到曾经看起来最不靠谱的魏婴,如今竟能如此沉稳尽责,说话做事都颇周全。
蓝曦臣与蓝启仁不动声色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听闻云深不知处乃百年仙境,我四下走走。”
蓝湛大概知晓是有客来云深,只是他平日深居简出惯了,也就不大关心是何人拜访,他照例去冷泉边上的竹林抚琴,忽听一阵熟悉的笛声,指尖不自觉的一颤,琴音便乱了。
笛声也旋即停下,背后那人声音平和而陌生:“原来是蓝二公子。”
呼吸在瞬间似乎停滞了。
“拜见仙督。”
魏婴摆摆手:“蓝二公子不必拘礼,我既曾也在姑苏蓝氏求学,咱们也算半个同门,你不介意的话,我叫魏无羡。”
蓝湛有些局促的点点头,垂下眼帘小声道:“魏无羡。”
“蓝二公子真的不记得魏某?”他笑的有几分逗他的意思:“你每次见我都很紧张,好像有点怕我。”
蓝湛仍旧声音不大:“不怕。”
真的不是怕,只是如今魏婴已经不再是蓝湛的了,三年时过境迁,不知故人是否如旧。
“我觉得,和蓝二公子很有缘,我们从前该是相识的。”他寻了块石头一屁股坐下来,笑的阳光灿烂:“你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我们,曾经都是最熟悉彼此的人。蓝湛不说话,在心里默默的应着。
“后面我上了伐温战场咱们应该没再见过了,久别重逢,我好像应该问你一句这些年过得如何,显得亲切一些。”
这是句打趣的话,蓝湛却很认真的顺着他的话点点头:“你问。”
魏婴,只要你问,我就什么都不管,全都告诉你。
魏无羡觉得这人倒是极有趣,他顿了顿,道:“那蓝二公子这些年过得如何?”
“我……”
我过得不好。
因为好想好想你
因为还以为你已经死了。
因为……
“仙督,仙督……”远处侍从冒冒失失跑过来,一声接一声的喊打断了原本和谐的对话。
“什么事?我不是教过你很多次了不要冒冒失失的。”魏无羡撇了撇嘴,从他手中接过传讯,只看了几句,脸色便凝重了几分。
“实在多有得罪,魏某有些事要紧急赶回夷陵,蓝二公子,咱们下次再聊吧。”
“魏……”
那人转身便匆匆跑走了,黑色的衣角在掌心划过,终究是没有抓住。
魏婴……
身后的那只手在半空停留了好久好久,一直到手臂酸了,才怔怔的放下。
魏无羡留了几个可信之人继续巡查百家,匆匆赶回夷陵已经过了两日,早有人恭候多时。
红衣换成了不起眼的灰蓝色布衣,因为再要不得张扬了。
魏婴看着眼前这女子,神色早已不复当年初见的明丽,许是多日劳苦奔波,瘦了许多,脸色有些憔悴。
可是,随身的药箱却还不忘带着。
那女子很谨慎的注意了一下他身边没有别人,才小心翼翼的摘下面纱。
“比我预计的时间早了三日,这一路可还平安?”
“还好。”女子一边淡淡应着,一边朝门口看,确认了已经没有人跟来,便垂下眼帘。
小动作逃不过魏无羡的眼,他贼兮兮的笑道:“别看了,江澄没跟过来,他去办别的事了。”
“……”
“我什么时候可以去仙督府?”女子低声问。
“我都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魏无羡认真起来:“仙督府人多眼杂,你真的想好了?”
“废话。”女子似是强打起精神开玩笑:“我可是岐山温氏最厉害的医师,给你仙督府做事,亏了你不成?”
温情这死鸭子嘴硬的毛病和江澄一个样。魏无羡想。
那一年正值暖春,百凤山围猎也算仙门一件大事,各家皆派子弟参与,江澄也就自然而然的带着魏无羡去了。
说起来,那场围猎倒是意义非凡,他和江澄都没猎到半点猎物,不过收获却是最多的,他和湛儿定了情,江澄那小子则是回家后拿着一块帕子神经兮兮了一天,最后吞吞吐吐的问了他一句:“魏婴,你记不记得温氏昨日出席围猎的那个坤泽医师?”
万年的铁树开了花,还叫他惊讶了好几天。
后来伐温战起,他和江澄被围困,差点送了命,没想到出手相救之人竟是温情。
医者仁心,温氏虽残忍暴虐,温情却从不与之为伍,一双手干干净净从未沾过无辜之人的血,这也是除了报救命之恩以外,他当初愿意大费周章悄悄留她一命的原因。
“失去记忆这个局,你要做多久?”温情问起正事,倒叫魏无羡一愣。
当年温旭检察寮那一战原本是布置周密的偷袭,本不可能那么快被温氏收到消息,可是不想温旭却早有准备,反将一军将他和江澄带的人围困,这一战到最后竟是惨烈无比,他带着因伤昏迷的江澄逃出来,不幸跌落悬崖,幸而遇到了匆匆赶来的温情。
魏婴很清楚他和江澄要这般被赶尽杀绝的原因,绝非是战场宿命这么简单,而是他看见了私下和温旭见面的人,正事同样参与了伐温之战的秣陵苏氏的宗主苏涉。
温氏大动干戈,无非是要保住这条暗线。
不过也算福祸相依,他在被危机时刻竟叫他意外启动了一直带在身上的魏氏秘宝阴虎符,这跟了他这么多年都毫无反应的东西总算认了他为主。
魏婴伤的尚且是轻的,可江澄的伤却是需要养上一阵子。躲在温情这里的一段时间,他始终在考虑苏涉的事。
秣陵苏氏才开宗立派不久,势力孤弱,若仅仅是苏涉一派与温氏有联系倒还简单,只是仙门之中,小宗依附大宗也是常事,秣陵远在东方,云梦江氏的战线已经拉的很偏北,相隔这么远,仅凭一个小小的苏涉,先偷偷打探消息,再直接联络温旭,未免勉强。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就听秣陵苏氏遭温氏偷袭,苏氏一族全部战死的消息。
苏涉一死,倒是印证了他背后必有负责操纵的大宗,只是线索已断,便没那么好查了。
阴虎符的威力难以估量,说不定可成灭温的最大砝码,只是他想完全掌控阴虎符,许还需要时间,再三考虑,魏婴和江澄决定兵分两路,江澄回云梦的战线,对外宣称随行人员全部阵亡,转移视线,而魏婴孤身潜入乱葬岗炼化阴虎符。
阴虎符至阴,想要炼化,须以炼化者的命格为赌注,重塑骨血,极易走火入魔,故而还需一个阴煞之气重的地方,一旦炼化不成,好歹与环境相生相克,不至于为祸人间。
其实这是一场赌注,赢则天大太平指日可待,不然就是满盘皆输,万劫不复。
魏婴不喜欢江澄搞出来的离别的伤感气氛,他拎着一坛酒,没心没肺的拍拍江澄的肩:“放心,咱们以三个月为期,三个月后,我肯定出来见你,到时候我功力大成,你可别嫉妒。”
“我呸。”江澄嘴上逞着强,却还是难得紧紧拥抱了他一把:“就三个月,你得让我接着你。”
乱葬岗长年阴冷,不见天日,行程匆忙,他只来得及带走一盏小小的兔子灯。
不知道多少个日日夜夜,他看着这盏灯,总在那淡淡的光影里看见白衣人的身影。
“看在你人还凑活的份上,勉强许你叫我名字。”
“不就是做你的坤泽么,试试就试试。”
“魏婴,你可不许骗我。”
“魏婴,元宵灯会,咱们不见不散。”
湛儿……
你怎么没来?
我好想你啊。
说好的,不见不散。
好在老天待他不算严苛,让他赌赢了这一次。
只是刚回到战场,他就听到了关于蓝湛的消息,说是兰陵金氏金子轩要与姑苏蓝氏二公子蓝忘机联姻。
他的湛儿,就要做别人的坤泽。
魏无羡的第一反应是回去。
回他身边。
可江澄说:“魏无羡,你给我冷静一点,想想你如今是谁!”
仿佛当头一棒,生生将他从疯狂中疼醒。
能不顾一切去爱湛儿的是魏婴,可魏婴已经死了,是他自己选的,活在世上的是魏无羡,是夷陵魏氏的后人,是阴虎符的主人,要留在伐温的战场上,要掩藏身份发掘那幕后之人,他有他的使命。
再不是那个能每天围着他的爱人,做着平淡一生,朝夕相伴美梦的小小客卿了。
湛儿,你等等我。
等战事结束,我什么都不要,就只要你。
“魏无羡,你是杀红了眼了。”江澄说。
他是杀红了眼,他比任何人都想快点结束这场战争,马上就飞奔去见他的湛儿,告诉他他还活着,而且依旧很爱很爱他。
尽管如此,这场仗还是打了三年之久,魏无羡觉得自己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生怕一传来消息,就是蓝湛已和金子轩成亲了。
可他想的都太简单了。
不夜天一战,他声名鹊起;后来伐温战胜,他做了仙督,他终于有了门当户对站在他身边的身份,可身上的责任也越来越多。
那幕后之人远比他想象中还要沉得住气,他登仙督之位,刻意放出身份和失去记忆之事,便是为了放松对方的防备,引蛇出洞。
他听说山脚下镇子上正逢十五灯会,恍然想起当年那个没有完成的约,便鬼使神差的去看看。
不想重遇他的湛儿,那人眉眼与记忆里一般无二,相见相顾,在挂满花灯的长街,恍然似当初那个应见而终究未见的灯会之约。
彼时涌动在心头的百感交集,可他心里清楚,棋局至此,已无退路可言。
“魏无羡,你想想你如今是谁!”
他看着他踮着脚努力去够那盏兔子花灯,明知该就此擦肩而过,可终是舍不得就这样错过。
哪怕,就说一句话也好。
所以,那些萦绕了那么久的情绪,只能化成了一句陌生的招呼。
他预想过蓝湛的很多反应,他会生气,或许也会哭,会直接骂他怎么将他忘了,再把那些过去一五一十的跟他说一遍,威胁他不许再忘了。
可是,那人只是陌生又局促的看着他。可他还来不及再说些什么,真相就来了。
原来,是他先忘了。
蓝曦臣说出的现实来的太过突然,他差点便要招架不住了。
如今,魏婴是真的死了。
魏无羡不能和他说湛儿我好想你。
魏无羡只有一句初次见面,这灯赠你。
他几乎是逃走的,不敢回头,不敢停下,他怕他一停下,就忍不住再跑回去,跑回去拥抱他。
“魏无羡!”温情不轻不重的一巴掌,将他从要命的记忆里拉出来。
“还能多久,事情没查清,我绝不罢休。”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的心上人,你不要了?”温情闻言道。
这一次,他没有再答。
他脑子里太乱,还需要时间让自己看清未来的路。
“马车在门外,咱们现在就能走了。”魏婴站起身道:“只不过……温这个姓氏,你以后不能再用了,阿情。”
“……”
终究是故族离散,不复初年,隐姓埋名,苟活于世,为了那人,也勉强算上值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