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带着苍术逛街回来了？”陆知彦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这个动作太熟悉了，熟悉得李诺维生出了几分希望，心里有些欢呼雀跃起来。她稳稳了情绪，挽着陆知彦往里走：“是呢，去了挽风布行见了阿黎，阿黎让我给她当试衣娘子呢，还带我去了玉水楼吃饭。御厨的手艺呢，我最喜欢金毛狮子鱼，等家里攒攒钱，我带郎君去尝尝。”

陆知彦笑着听小姑娘絮絮叨叨地说今天遇见的事，说阿黎送的裙裳做得漂亮，但她不太想穿，因为郎君没有，她穿出去别人会觉得她苛待郎君，回头在府里臭美两天，把感受写出来给阿黎，总归要当好试衣娘子；又想了想说，最多见阿黎的时候穿上，其他时候就不穿，留着过年过节穿，这样又喜气又不用再裁新衣；再说玉水楼的东家是白手起家，现在财运滚滚，连匾额都用玉镶了，但她看不出来是个什么材质，只知道通透莹润，价值肯定不菲，她自己猜是和田玉，但不知道对不对；接着说阿黎本来要带她去一品阁，结果她远远地望了一眼那雕栏玉砌的，实在担心阿黎会塞给她两根金簪，她知道阿黎是为她好，但是现在还不了她的情，就托了个借口回来了云云。

李诺维有点原形毕露了。其实之前李诺维做过盘算，在探明陆知彦是不是自家人之前，她觉着自己应该少说话，多说多错嘛；但是原主对着郎君就是这么个话痨性子，她一是不想叫人看穿，二却也是本性使然，不管是她的本性还是这具身体的本性，对着亲近的人就是这般热络。

她接了苍术递过来的茶，听了话头，看向陆知彦狐疑道：“不过郎君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陆知彦也捧了茶，道：“今儿知州大人下州学看了。带学的郑先生是知州大人早年时的同窗，本让知州也讲讲学、讲讲为官的道理，但衙门里似乎出了什么事，知州大人讲了一半便带着先生过去了。先生给放了半日假，但还是有功课的。”

“衙门里出事了？”李诺维突然瞪大了眼睛，“该不会是那个赵贤涛吧？”

陆知彦皱了眉：“赵贤涛？”

他在州学里读书，自是往科举做官的路子走，对于奉州的官吏也多多少少有些了解。赵贤涛这些年也算是恶名远扬，陆知彦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李诺维便把今天遇到的事跟他说了，一脸惆怅道：“可怜那温小公子了，听说那个赵贤涛是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整日欺男霸女呢。但如果知州大人和沈大人在，那赵贤涛应该不敢欺负人了吧？对了，你知道沈意沈大人吗？他是阿黎的表姐夫呢，是柯夫人的郎君。”

“沈意沈大人...松嘉县县丞？”陆知彦若有所思。

“是呀，”李诺维眨眨眼睛：“我想着是不是找个机会认识一下柯夫人，若郎君以后考了功名，沈大人也愿意帮衬一把。”

陆知彦闻言笑着揉了她的头：“这么期待我考个功名？”

“奴家还想当个诰命夫人呢，”李诺维理了理被他揉乱的额发，“只是郎君到了功成名就那天，别忘了奴家这个糟糠之妻才好。”

陆知彦哈哈大笑：“现在穿身新衣都得指望夫人，若是以后忘了，夫人定会把我衣服扒下来救济善堂的。”

李诺维悄悄白了他一眼，问：“你说的那位知州大人，他姓甚名谁呐？”

“怎的突然关心这个？”陆知彦失笑，“大人名唤杨琚，是前些日子刚从京城调任下来的。杨大人重学，故今日来了州学视察。”

“杨琚？”李诺维细细想着，“杨大人的府邸是不是在喜岁街前头？应该是丰舒坊那块。”

陆知彦摇了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我也是第一次见这位杨大人。你是疑了那位陈嬷嬷是杨大人府里的仆役？”

“那嬷嬷教养甚好，行事规矩，但连阿黎都不清楚这户杨家，应当是搬来不久的大户人家，跟郎君所说的杨大人近日才调任也算对得上，”李诺维抿了一口茶，问：“郎君觉得那杨大人是什么样的？人可好？”

陆知彦回想了一下：“我与杨大人接触不多，但就今日的讲学来看，大人应是学识渊博、言谈风趣，当是一位值得敬重的前辈吧。”

李诺维点点头：“那郎君若在学堂听郑先生讲今日府衙之事，便多少了解个全貌；若郑先生不讲，郎君也不用刻意提起。过两日我再去温家铺子看看，定了米，也能问问杨府。之后，若杨大人是个好的，郎君总是需要向大人多学点东西的。”

陆知彦点点头：“辛苦你了，我只读书...”

“郎君读书便是极辛苦的啦，”李诺维坏笑，“记住哦，我要当诰命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