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结

第一章   天气尚未入秋，前些日子还烈日当空，南方的天气这就窜了出来，给人一激灵。苏州倒也还好，夏天儿里傍着小河，凉风徐送，到了秋日里就多了雨水，多了点凉意。  “这条青石板路有很多年了，雨也还和以前一样…”谢离和几个年纪小的学生在小巷里走，半道上便合时宜的下起了雨，索性就停在长廊底下避避雨。  “先生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看家乡的秋雨。”身侧的学生伸出手接了几滴雨。  “秋天的雨……看不够啊…”扶上岸边的栏杆，谢离往前倾了倾身体。  谢离站在一众青年里略显高挑，皮肤有些小麦色。长廊边苏州的矮楼，木窗撑开，窗台上放着盆连翘，长得枯瘦了些，一个中长黑发的姑娘十八九岁的样子，在窗边挂着秀线。少女的脸上稍稍有些红，人又瘦弱了点。   雨中的水面荡起涟漪，鱼儿聚在岸边的石洞里，似是在避雨，只有一尾红白交错的鱼在塘中瘦弱的荷花干儿下灵巧的游动。这平淡如三餐的景色，谢离却看得细致仿佛想将苏州的秋色全装进心中。  “阿涵，绣线挂上了哇。”塘边窗里传来声妇女喊声，淅淅沥沥的雨里格外清脆，引得几个人向窗边看去，一阵儿过去谢离才寻声望向窗边。  “小姑，挂好了……咳咳……我这会儿过来秀花面。”   窗台上的连翘发黄枯萎，谢离看着有些蹙眉，（江南的秋景虽然有枯萎但也不至这样的枯瘦…）  “哦哟，身体不好就把那个线挂上赶快下来了嘞！你这个咳病是要养的，我说我来你又非要看那个什么……什么连翘，好好养着知道不啦！你阿妈把你……”小姑不忍心，张着嘴却没说下去，“哎呦，快弄秀面去！……”说完，赵盍涵就捂着嘴，离开了窗边，塘边又回归了安静。  雨停了，水涨了些，鸟儿惊落露水，一众学生也离开了。 ————  次日清晨，谢离早早来到教室，独自坐在讲桌旁翻看着课本，泥土味和着露水味的晨风划过粗糙发黄的纸面。学生们陆陆续续结伴而至，活泼的向先生问早。  见人都齐了，今天的课也就开始了，“踌躇满志的王勃于江上洋洋洒洒写下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却不想意气风发的年岁就化变成了江上的一缕孤魂……”课上学生们沉醉于王勃词里的水天一色、孤鹜齐飞，亦惋惜他的踌躇不得志。  “谢先生，有点事情找你，”一个年轻的老师急匆匆的走到教室门口，径直找了谢离，“过几天的讲座需要你代表学校去一下，这个是过两天的调课通知，那边要你马上去确认一下。”  “行，我知道了，我把课上完就去。”说完抽袖子进了教室，年轻老师有些难为情，毕竟这事挺急的，正在门口不知所措。远处一个学生风风火火的跑来，停在门口喘着气时，下课铃声就响了。谢离鞠了躬就下课了，他走出教室疑惑的看着门口的两人，一个有些焦急的老师，另一个勾着腰喘气的学生。“你们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谢离一脸懵，手上拿着书，另一只手扶起还在喘气的学生。学生吞着口水，摆了摆手，“谢先生，你家里有人找，说是什么东西在路上摔了，正找你呢！”   “你先休息一下缓口气，我一会儿去处理，多谢。”两个老师扶着学生穿过下课的人群进了间教室，谢离转头被年轻老师拽去了校长室。  一路走一路念叨“谢离，校长说了这事很重要，是学校的脸面，你真是……快别耽搁了，走走走…”  “……”（一表人才可惜了，唠叨！） —————  校长在办公室里徘徊不停，等这两人进来之后才好不容易坐下，把手里的通知递给谢离，“这次活动是我校和女校的一次教学交流，其中还包括一次公开性的研究结果演讲……这是我们两校的第一次合作，也是男校女校第一次相互交流教学模式，所以它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谢离，你要好好准备一下内容，林老师也会协助你一起的。”  “我清楚它的重要性，这应该是一次很有意义的学习，我会好好准备的，校长你放心。”  出了办公室，林老师就去准备这次讨论需要的材料了，谢离约了晚点和他整合要点，就去了校门口。远远看见家里的管家老何在门前，双手攥在一起，满是皱纹的脸上更是有些难色，他见谢离出来眼里就有光。  “何叔，这是怎么了，这么着急？”两人刚碰上，就都脚步急匆匆的往回赶。  “小少爷，家里原先老宅的东西搬过来了，可……”老何走在谢离身旁，双手边比划着边说，“那雇的伙计半道儿弄掉了檀木箱子，里头您的那两套长衫就…就给划破了。还摔伤了您送给老夫人的那盆花……老夫人她……”老何觉得是自己没好好看着，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再说下去，“母亲怎么了！”听到这儿，谢离的步子不自觉的快快，“老夫人平日里可爱惜您送的那花了，说什么也不愿意回屋，这秋日里风又大，我也没法了呀，怪我没好好看护好。”眼看快到地方了老何这也就一骨碌全说了，“我去劝劝母亲，何叔你今天也辛苦了，你先去忙吧。”  ——————  等谢离扶着母亲回了家，剩下的东西也都收拾好了一并送回了家里。此时林老师也恰巧准备好材料来找谢离了。  ……  “这些内容啊，都是我们学校这些年的教学模式，到时候和女校交流研讨的内容。”林老师拿着手里已经整理好的汇总点和谢离说着，“这次讨论会给学校的发展做出一些改变。”谢离放下手中的杯子希望的说到。两人再从书房出来已经是晚上了，天变得暗蓝，零零星星的灯也点起来了。回到房间目光停在了思索了一番，就去看母亲了。  “大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听说母亲有些感冒，就赶回来了。”  “母亲怎么样，好些没？！”  “好些了，这会儿睡下了。她知道你最爱惜那花，伤心了好一阵，我说一定会养好，她才半信半疑睡下。对了，父亲给你的那件长衫划破了？”谢离的哥哥谢开抽着还剩一半的烟，提起白天的事。  “嗯，回头我再找人修修……”  “……你嫂嫂生前和赵家走的近，她家的秀活精细些，你去看看。”  “知道了，过些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