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肘柱桌的屈雨隐其实什么也没想(暂名)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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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貌似很遥远地在淅沥着。
明明是很有力度的大雨,此刻在我耳中却像是被隔绝了一般,细密的声音远远的。
我在什么地方?明明身处是气势汹涌的磅礴大雨之中,耳边的雨声却是辽远又辽远……
常常会有这样的梦呢,有关大雨的寂静的梦,梦里的我没法行动、不可言语,就只能、就只是漫无目的地思考着什么、什么……
我到底在思考着什么呢?我有什么好思考的呢?我思考了又能怎样呢?
……
无数的问题像是隐喻着什么般不明晰、不透明,思考也就犹如于火中取栗,取出来的却是更多的彷徨和怀疑……
那么,我又是为何而思考呢?当然是为了解决问题而思考啦。许多事情无须思考,我的担忧非思不可。好多次,好多次,都是这么过来的。
……
窒息,感觉就像被人把肺部给挤扁了,什么也吸不进,什么也呼不出……痛苦,我猛地睁眼——
暗灰的……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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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满意足地睡了一觉后,我脑子里还很混沌。软塌塌的枕头和轻飘飘的白被,我花了一段时间才断定这里就是病房。偌大的病房只有我一个病人,祖母把头埋在床边,似乎正在睡觉。
我望着天花板眨眼睛,不知道该干什么。我想试着稍微活动一下身体,可头部和腹部的剧烈疼痛警告我不要轻举妄动。背部也有些痛,应该是摔倒时磨出了伤口。
祖母忽地抬起头,疲倦的眼睛中立马滋出了泪光,她用顺口的家乡话对我说:“你醒了?没事吧?”
我没有说话,疼痛让我不想说话。我只是稍微加大呼吸的幅度以告诉祖母我没有问题。
祖母心领神会,她摸了摸我的额头,“你躺好,我叫你爷爷来。”
祖母用手机联系祖父,并且用家乡话大声交谈。雨还在下,不过在墙壁的隔绝之下,雨声显得无比柔和,就连祖母高声的家乡话在我听来也犹如安眠曲。
我再次闭上眼,全身放松。
“比起你身上上好的香水味/更亲近医院里的淡淡味道”
中原中也的诗句在我脑中回荡。我小时候常常出入医院,莫名觉得医院里的淡淡味道具有抚慰人心的效果。现在我在病床上合紧双眼,疼痛感被慢慢铺平、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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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度醒来,看见叶焜坐在病床旁玩着手机,“诶,你怎么在这?”我感觉我只有喉咙在动。
“欸?你终于醒了。”叶焜放下手机,站起身来去拉开窗帘——灰蒙蒙的窗外世界,“发洪水,所以学校暂时放假。”
我盯着窗外,没有说话。
“是黄鹏生搞的吧?我昨天晚上在天上碰见他和那只大鸟了。”叶焜转过身子,背对着窗户,因为没开灯,他整张脸都在阴影之中。
“他说是他的那只鸟的能力。他还叫我和他一起称霸世界。他的那只鸟叫佐加,应该是他自己取的。”我把我知道的情报和盘托出。
“你应该没答应吧?我昨天把他们打退了,所以今天没下雨。”叶焜的语气平静异常,就好像打退他们是理所当然。
你这厮最近是不是太帅了。
“哦对了,陈亦菲也知道了这件事。那天我们在东湖被她看见了。”叶焜像是在说什么不光彩的事,挠了挠头又继续说:“所以我前天晚上带她上天转了一圈。”
“什么?前天?我躺了多久了?”
“啊?你躺了将近三天了,所以我才说‘你终于醒了’啊!”
是谁偷走了我的时光……
“那黄鹏生怎么样了?他想称霸世界欸!”我强忍着剧痛直起身子。我还是真是忧国忧民。
“你先躺好吧。不是说了我打退他了吗。有我在,没意外。”叶焜显出一副男子汉的模样,拍着胸脯保证。
我没再说话。毕竟叶焜有这份能力,我悬着的心也稍稍放下了。
黄鹏生是想等人们受尽了洪水的苦难才现身吗?要不然他没必要迟迟不现身啊。那么,他是想扮演毁灭者还是想扮演救世主呢?现在有叶焜在阻挠他,他会不会直接现身呢?现代科技应该能干翻他吧?该怎么办?
……
算了,无所谓,相信现代科技吧。唉,我身子什么时候能好啊,黄鹏生有病吧,你推我干啥。
头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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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叶焜默契地维系着房间内并不让人反感的沉默。直到有人轻敲房门,这静谧才被打破。
叶焜见我不愿说话,便代我应答着去开门。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黄鹏生。
“你来干嘛!”叶焜语气中满是厌恶。
“我来看看屈雨隐。我马上就走的。”黄鹏生不顾叶焜的阻拦,径直走进来把果篮放在床头柜上。
叶焜没再说话,他站在黄鹏生身后防范着。
我皱着眉盯着黄鹏生那张毫无悔意的脸。我现在看黄鹏生就是一副反派标配的感觉,TNND,西内西内!
“先跟你说句抱歉。”黄鹏生看了看窗外,凑到我耳边又接着说:“但是如果你想阻止我的话,就请今晚十二点之前,骑上你的大鱼来风雨山……”
黄鹏生还没说完就被叶焜拽着后衣领拉开了,叶焜刚想说些什么,黄鹏生马上提高音量:
“说完了说完了。屈雨隐你记住勒~”
言毕便推开叶焜夺门而出。
“有病吧!”叶焜对着房门大骂一句,等关上房门叶焜又走过来温和地发问:“他说了什么?”
你这厮最近是不是有点太帅了?
“他叫我今晚十二点之前骑着大鱼去风雨山。”我喘了口气紧接着说:“看他那样子,他应该还不知道你就是大鲲。”
“那怎么办?我只能在晚上变成大鲲。要不然今晚我和他决一死战?”
你这厮最近是不是有点太帅了?
“别,淡定。现在问题是他叫我过去到底是要干什么。我怕他使诈。”
“那怎么办?去还是不去?”
“我这B样怎么去,我大限将至啦!”我想缓解一下紧张气氛,但是叶焜依旧坐立难安。
“那该怎么办啊?再这样下去全城都要无了。”
头痛。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啊。
还是先搞明白他想干什么吧。一阵沉默之后我陡然开口,嗓音像是变了个人,“当务之急还是先看看他想干什么。今晚你找个地方变成鲲过去看看吧?”
“可以。我去看看。”
“嗯。我动不了,你自己小心点。”
“好。”
窗外的天色阴沉得可怕。十一月,十一月要来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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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从上午就开始放晴。
我躺在病床上,百无聊赖地看着阳光在房间里慢慢爬行。
不知道叶焜怎么样了,希望一切如愿吧。
黄鹏生平时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一直戴着他那幅红腿黑框眼镜,坐在座位上做自己的事,我虽然早预感到他的不对劲,但是真的没想到他会做出如此危险的举动。他到底在怨恨着什么呢?还是单纯被力量和欲望蒙蔽了内心呢?
初中时他是全班唯二每天背着所有书籍往返于家校之间的人,那么多书,少说也有二三十斤,我作为同桌曾多次建议他带几本必要的书就够了,没必要像个寄居蟹一样,但他每次都是笑着摆摆手说“没事没事”,我也就没再唠叨了。
初中放学时还碰巧见过他祖父几次,他和我一样是留守儿童,他的祖父年迈得仿佛一碰就碎,但是每每接孙子还会骑着早已过时的摩托车来。
黄鹏生在我印象中一直处于逆来顺受的弱势地位,有些同学因此也捉弄、欺负过他,他从来没有过怨言,我好几次为他打抱不平,但是他却没有什么反应。
我第一次遇到他这样的人,不像一般受欺凌的人,就算有同学有老师帮他出气、帮他抱不平,他也无动于衷。就这样渐渐连平时总欺负他的人也不再招惹他。我还以为是什么高端的反霸凌技巧。
现在他的行为完完全全就是在报复社会啊,不能再让他在这条歧途上越走越远。
我在心里默默想着,如果迫不得已就算杀了他也没关系。但是我马上又感到可笑,先试着阻止他吧。
我清空思绪,祈祷着世界和平。
我深深吸气,盼望着早日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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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到中午,病房的房门再次被敲响。
“进来咯!”我尽量轻快地回应道。
“屈雨隐?你还好吗?”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陈亦菲推开门时小声询问,“我进来咯?”
“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听说你被黄鹏生推得出车祸了。”陈亦菲的声音小小的,好像深怕惊动了什么一样,“噢噢,叶焜说他没事,他现在在家睡觉。”
“没事就行。你知道他去干什么了嘛?”
“嗯?他没告诉我。他昨晚干什么去了?”
“没告诉你啊?那你最好不要知道了。毕竟是男人的秘密。”
“喔,好吧,我到时候问问叶焜。你好些了没,你吃苹果吗?我帮你削皮。”陈亦菲边说边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大苹果。
真是贤妻良母啊,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叶焜那小子眼光真不戳。
“谢谢啦~”
我吃着被切成小块的苹果,注意力还在墙角的阳光上。
“听说黄鹏生失踪了。他家里人和警察都在到处找他。”
“是吗……”
咽下食物对我来说还有些费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