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答即缄默（四）

王曼昱没准备好，她不太肯定自己是不是应该现在进去，脑海里许多想法缠绕挥之不去。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其中一个还半身赤裸？ 这一幕在王曼昱眼里属实抓马的不得了。 “咳咳咳——王姐，你怎么来了？” “啊啊我啊我…” 王曼昱万万没想到是王楚钦先开口，大脑瞬间短路，结结巴巴地组织起语言时也不忘内心戏： 我滴妈我怎么编啊真的是……这会不会是他女朋友啊？… 王曼昱内心五味杂陈，愁得不得了 她在思考怎么把 刘丁硕告诉林高远，林高远透露给自己，然后自己大嘴巴对孙颖莎全盘托出 这复杂的思路说出去。更要命的是，这保温盒里—— “姐？姐？？” “啊那个谁…对林高远啊！他不放心你，让我炖了碗粥给你送来。打扰你…你们了嗷……” 王曼昱略显尴尬地慢慢挪进医务室，把保温盒递给王楚钦，半道却被霍然接走。王曼昱停顿了一下，尽量不突兀地顺势问了一句对方是谁。王曼昱觉得自己现在，活像抓早恋的教导主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地缝可能忙不过来，有点不够用了。因为王楚钦的眼神已经在地板上凝视许久了，估计还没找到地缝吧。他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或者现在装晕 ，想逃过一劫。 霍然端着粥走上前，向王曼昱伸出没跟粥接触的那只手，大方的自我介绍 “霍然，实习队医，幸会。” 王曼昱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盯着霍然的眼睛愣了许久。手很细腻，一看就是被滋润过的滑嫩。她的微笑弧度刚好，如果必须要形容的话，是标准的淑女。身材很修长苗条，有一种清新的美。王曼昱脑海中迅速对标出一个词准确无误：亭亭玉立。很难不让人看呆，如果王曼昱性转，很可能霍然就算她的理想型了。 “你好。” 王曼昱握住她的手，很郑重地回答，似乎想压住内心异样的感觉，一种莫名其妙的…危机感，对于孙颖莎。 两个女士的一举一动都被王楚钦看在眼里，非常不解。他也插不上话，又不能干坐着。只好在怪异的握手结束后， 朝王曼昱攀谈起来。 “姐，最近怎么样？” 霍然打开保温盒，用勺子缓缓搅拌着，舀起来轻轻地吹凉，温柔地递到王楚钦嘴边。 “wtf？！” 这举动，吓得王楚钦赶紧忍痛侧过身，礼貌地接下，象征性地半鞠躬。看得王曼昱更是目瞪口呆，转着眼珠不知所措。 “呃…老样子，准备德公呗。只是枣姐伤了，不知道昕叔这混双还没消息呢……害，瞧我多嘴了，你好好歇着。仨月刚好，德公你就得上了昂…呃呃粥趁热喝，我先走了。” 王曼昱坐立难安，想赶紧闪人。一个箭步冲向门口，跨出去大半步，又被王楚钦极痛苦的喊声拦住 “咳王姐啊！你这粥撒半盆儿盐呐咳咳——” “啊是吗？？我不知——咳咳有吃不错了挑三拣四还？！凑合凑合吧！” 王曼昱深感此地不宜久留，冲王楚钦翻了个白眼便飞奔出去。一路上可有的琢磨，她得好好考虑，怎么跟孙颖莎描述此情此景了。思虑良久，不安感占了上风，她还是决定，先绝口不提为好。 ……… 一个月后之后枯燥的晚训告一段落，终于能休息了。小卖部成了众多运动员们晚间必须打卡的地方，姐俩也决定去逛逛。 “他…怎么样？还好吗？” 孙颖莎和王曼昱并肩走向回宿舍的路上，孙颖莎做了好久的心里建设，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关于他的事。她从包里掏出一个新的创可贴，撕掉手指上旧的，漫不经心地粘上。一边等待着王曼昱的回话，一边掏出iPad，投入地打起字来。 王曼昱佯装淡定地听完孙颖莎的提问，面色发黄，心如死灰啊！这让她怎么说？ “大头他…挺好的，拉伤了而已…” 王曼昱尽量平静地告诉孙颖莎，又下意识地挎过她的臂弯，怕她不看路摔倒。从奥地利回来的孙颖莎变了很多，变得更沉稳，少了许多话，还养成了爱记录生活的习惯。王曼昱时不时笑话她正经人谁记日记啊？换来的是孙颖莎更有含量的回怼：怕跟某些人一样变成鱼脑袋。结果当然是喜提姐姐饱含感情的一顿好打。 “啊？！…他的腰一向不好，还那么练…粥呢，他喝了吗？” 孙颖莎眼神有些心疼，感同身受为他担忧。一不小心就对上了王曼昱惊讶的五官都在诉说着：“wow～我还没说，是哪拉伤了诶…” 孙颖莎才猛地意识到自己不再是他的搭档了，有些尴尬，只好蹭着刚贴好的创可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下次，少放点盐。” 王曼昱咂巴着嘴，抽空吐槽了一句，不经意间发现孙颖莎贴满创可贴的手，有些错愕 “我靠不会吧，你的手？莎莎！你你逞什么强？！就为了——” “嘘～” 孙颖莎咬着唇瓣笑起来，轻轻捂住王曼昱的嘴，冲她做了一个甜甜的wink，一转话题。 “德公我要跟昕叔搭混双。也算是，大师课了。” “原来是你啊！那天我也被拉去谈话，叫我收拾收拾，也得上混双呢。” 王曼昱转了转脖子，接上话茬。孙颖莎也没料到曼昱也要上混双，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随即色眯眯地冲王曼昱斜嘴坏笑，一脸看透本质的样子。 “你跟谁？？啊～高远哥嘛～” “去一边去！！我估摸教练组的意思…很可能是大头…他马上就回来了，到时候可能…” “？！……” 孙颖莎瞬间笑意被噎在心里，许多蚂蚁爬在心头。奥地利那次诀别，语言有多么刻薄，多伤人，以至于孙颖莎抛出的利剑也足矣刺痛自己。或许他们之间不再会有任何牵扯，青奥会肩并肩地苦战，少年意气让阿根廷为之陶醉。 孙颖莎无法再界定王楚钦到底扮演什么角色，偏要刨根问底，可答案连孙颖莎自己都不知道，终于，她和王楚钦，还是走到了对立面。或许绝口不提更好，就让布宜诺斯艾利斯沉默地死在记忆里吧。 “莎莎？” “…可我都说了，放弃混双…怎么办……” 有时候结论别下太早，话别说太满，孙颖莎学到了。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王楚钦，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感觉，孙颖莎也切身实地地感受到了。她还没准备好跟王楚钦再见面，异样的情愫只是因为不敢面对，才好似若无其事，但并不代表它就不存在。 王曼昱的话变成了马赛克，毫无保留的略过，孙颖莎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手上打字的动作变慢，直到屏幕变黑才发觉。小卖部仍有很多人，正是生意旺盛的时段，弯弯绕绕这么久，王曼昱还是决定跟孙颖莎说 “莎莎……你认识，霍然吗？” 王曼昱把相中的薯片拿起来，瞅了瞅热量，又依依不舍地放下。心情有些不好的孙颖莎走进小卖部，就被琳琅满目的美食治愈了。她蹲在货架旁边，有点眼馋金灿灿的泡芙，已经伸出手决定拿下了，根本没细听王曼昱在说什么，随便敷衍着 “啊谁？…不认识…” “那认识一下吧。” 嘈杂的环境中突然传来甜美的声音，随即啪的一下，孙颖莎跃跃欲试的手被阻拦住，手背挨了轻轻的一巴掌。孙颖莎不爽地抬头想要看看是谁，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秀而陌生的面孔。她推开那盒诱人的泡芙，冲孙颖莎甜甜的笑 “作为医生，对运动员饮食搭配是至关重要的，奶油是不可以碰哦。听到你们刚才在谈论我，你就是孙颖莎吧，幸会啦～” 面对人群中和货架丛中突然出现的霍然，王曼昱赶紧闭了嘴，噎住了小话，避开视线。孙颖莎完全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劲，社牛的她立刻点点头，报之以灿烂的一笑。 “如果想解嘴馋，尽量吃无糖的吧。如果不养成好习惯就会和某人一样生病或者受伤了……” 霍然从货架上挑选了一袋饼干，仔细确认无糖低热量后，塞给了孙颖莎。为确保自己说的话有理有据，她冲货架另一边歪了歪头，调皮地眨了眨眼 “你说是吧～哥哥” “嗯是是…” 一个身影从货架另一边转过来，漫不经心地应付着。高大的身体甚至遮住了些许光线，明暗的突变，引得孙颖莎和王曼昱的视线同时从零食上抬起。 熟悉的声音传来，熟悉的人出现在眼前，当轮廓清晰时，一刹那，瞳孔中满是惊异，孙颖莎被瞬间刺中，踉跄地有些站不稳，王曼昱见状，立刻靠近孙颖莎，已然感到气氛将会焦灼。霍然对他的称呼，在认清他的眉眼后，变得如此致命，甚至有些…字字诛心。 他正在研究酸奶的配料表，确认无误后便打算放进筐里，自然而然地抬眸。 恰好，撞上了孙颖莎的眼神。 目光径直交汇，隐约有火花霎时迸射，以这种方式意外相逢，言语已无法说清。酸奶从僵住的掌间滑落，“通”的一声砸在地上，叽哩咕噜地滚动着，缓缓停在孙颖莎脚边。 霍然身后，王曼昱面前，王楚钦与孙颖莎四目相对，眼神有许多想要诉说而无法张口，只好在时钟停止摆动的空隙里，久久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