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与沉默都市(2)【镜音】

       “咳!咳……”伴随一阵剧烈的，仿佛要把五脏六腑全部呕出的咳嗽，黄发少年恢复了意识，一股咸涩的海水从胃中翻涌而出。“我还活着?这里是……”他猛然抬头，那是教堂般的彩色玻璃……不，这就是一座废弃的教堂，壁画上的正是亚特兰蒂斯人所信奉的波塞冬，周围到处都是破败的长椅与成堆的瓦砾，就连最具象征性的祷告台也破败不堪，只有那从彩色玻璃上投下来的七彩斑斓的阳光与巨大的，残缺的波塞冬神像捍卫者教堂神圣的威严，诉说着此地不可磨灭的历史。

       少年一阵头晕，猛的用手拍出了耳道中的水才缓和一些，悠扬的的笛声穿过了厚重的大门触碰到了他的听觉神经，令人杂念皆空。

       循声走出教堂，眼前豁然开朗，阳光普照，水天一色，乱石穿空，惊涛拍岸，海之呼吸随笛声婉转而上下起伏，天籁之音唤万丛芳华而姹紫嫣红。少年一度以为自己转世到了天堂，直到他望见了海涯上盘坐的黑色身影。

       那是一身着黑色修女袍的少女，似乎与他同龄。少女面朝那起伏的海面，吹奏着悠扬的曲调，那与她笛声一同抑扬的波涛，仿佛婴儿在襁褓中平稳的呼吸她有一头漂亮的橘黄色短发，头上偌大的蝴蝶结发饰与她修女般的打扮格格不入。少女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存在，缓缓回过头，那与海同色的双瞳闪烁着海洋的澄澈，隐匿着海洋的深邃。美丽的天使?少年这样想着，一边陶醉在悠悠笛声中。

        少女显然厌恶这样痴汉般呆滞的目光，但依旧硬生生咽回了到嘴边的抱怨，只是回头重新望向了海面:“你醒了?”

       少年见对方没有恶意，便来到她身边坐下，分享着她眼中的世界:“所以，我还活着?”

        “至少看上去是的，敢问阁下何人?为何只身走入茫茫深海?”

       少年语塞，面带难色，这不是一件值得提及的事。沉默半晌，才决定随便找个理由搪塞了过去:“我叫镜音连，只是碰巧在游泳时溺水了，感谢贵人出手相助。”

       少女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如同已洞悉一切一般露出一抹戏谑的微笑，在海浪的映衬下，一切谎言都显得如此虚伪。“是吗，我头一次看到一个浑身是伤的人还去游泳呢……也罢，这里不是你应该呆的地方，回家去吧，别再干傻事了，海神是不会原谅不尊重生命的人的。”

        镜音连的微笑僵在了脸上:“如果我还有家的话……”他顿了顿，少女看上去虽然神秘莫测，但她身上充盈着可靠感与可信赖感。他经历了太多，却无人倾诉，曾经他对身边所有人的猜忌迫使他放弃了自己的人格，放弃了自己的情绪，放弃了反抗的意图——一切都在时间的催化下发展成了不可逆的裂变反应，已经太晚了。

        他刚想开口，少女却先他一步:“是那起冤案吧，我知道的。”她从身后掏出一本印有古典花纹的书籍。

        镜音连愕然:“什么冤案，你知道?你到底是谁，也是村里的?要来铲除我?”

        少女哭笑不得:“拜托你是有多神经质，要是我想杀你，你早就在海里了。”

        “那你是怎么……”

        “记载未来的能力，这本有关时间的古籍选择了这个时代，选择了一个无名的修女，我在海神的福音中找到了亚特兰蒂斯的历史。包括这里发生的一切。”

        镜音连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和什么啊……行吧虽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如果说你大概知道了我的背景，那应该理解我的苦衷了。既然我已经无家可归，无处可去，能收留我在这里吗，我肯定能在哪里帮上你的忙，看在海神的份上，求求你了。”

        少女皱了皱眉，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她忧伤地望着海的远方，那水天交接的地方。不久悠扬的笛声再次飘荡在海面，良久，她点了点头。

        镜音连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终于，在辗转之后他又有了自己的归宿。久违地摘下了那副困扰许久的面具，笑逐颜开。

         “你为什么愿意相信我这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

        “直觉。”

        “但是这古籍中却说你从来不相信任何人。直到你遇见了我，为什么?”

        “提前记载历史的书?你可真像一位谪仙，一位洞察一切而触怒海神的谪仙。也罢，过去的我已经是过去时了，现在是新的开始。” 

        “就不怕我背叛你么?就像你以前担心的那样，再说，我可是掌握这里所有人的把柄。”少女冷笑道，期待着她心中那份她曾经听过无数次的答案。

         “既然你这么想，说明我们应该是一类人，不，是必定是同一类人。”镜音连的脸上罕见地露出自信的微笑。

        “哪一类?”

        “被背叛的厌世之人。”

        “败给你了，留下吧镜音连。”少女有些无奈地答复道，“我叫镜音铃，海神的守望者，在往后不多的日子里，请多指教。”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