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噩梦再临（1）
潘托斯凝视着他们刚刚逃离的昆斯特拍卖行。
「你这么紧张干嘛？」
亚历克斯看着潘托斯凝重的表情问道。
「那个地方......」
「哪里？昆斯特？」
「我感觉到了。」
「感觉到了什么？」
亚历克斯跟着回头看向昆斯特的方向。
他们已经穿越了几个街区，高楼大厦的墙壁挡住了昆斯特的全貌。
「你到底感觉到了什么？我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巨大的猎物。」
「猎物？什么意思？」
潘托斯在说些他难以理解的东西。
而且他的说法似乎是在说只有兽人才能理解。
「但是很危险。」
「什么？」
「那只猎物的气息......非比寻常。它很危险，我很少能面对那样的东西，不，也许它比那强得多......」
潘托斯突然闭上了嘴。
「什么？你为什么不说话了？那个猎物就在昆斯特吗？」
「是的。」
潘托斯是在说昆斯特发生了什么吗？
亚历克斯突然想到路德格和汉斯还在昆斯特里面。
（但他们俩应该没问题的，我没必要无缘无故地操心。）
亚历克斯突然想起那天在塔顶他与路德格聊天时谈到的话题。
「老大。」
「嗯？」
「我突然想起来，你说潘托斯是我们组织中第二大战力。」
「是的。」
「那谁是第一个？是你吗？」
虽然他知道答案，但亚历克斯还是窃笑着问了路德格这个问题。
「我是做判断的人，自然不会在其中。」
「什么？那会是谁？不会是我吧？」
「你是第三名。我知道你在士官学校表现良好而且还精通各种战斗技巧，但仅靠这些是不够的。」
「那到底有没有第一名？」
「有。」
「谁啊？」
路德格说出的名字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汉斯。」
汉斯的意识坠入了黑暗中，他想起了过去发生的事情。
他第一次见到路德格时的景象，他向路德格宣誓忠诚时的样子，他和路德格相处的时光。
即使是在路德格发现汉斯能够变为野兽后他也没要求他一起战斗。
有一天汉斯没能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他想知道路德格究竟是如何看待他的。
「有件事我很好奇。」
「说。」
「你为什么会接受像我这样的胆小鬼。」
汉斯无法理解。
路德格很清楚他的能力，但他却没有想着充分利用它而是将他排除在战斗外，就好像他在体谅汉斯一样。
「你也知道不是吗？我是个胆小鬼，即使拥有力量还是一直逃跑。哪怕拥有的是别人所没有的力量。」
「你问这个问题是因为你觉得像我这样的人却接受你很奇怪吗？」
「老实说......是的。」
汉斯很自卑。
他一生中从未得到过任何人的善意。而他也有点难以相信面前的男人对他居然真的是为他着想而无任何不可告人的动机。
（每个人都是这样。）
而路德格又说了什么呢？
「正因为你是胆小鬼，所以我才会接受你。」
「......真是的，这算什么回答啊？」
「你不理解，两者相似但不同。」
「两者都相似了还有什么不同？」
「汉斯，你很清楚自己的力量，你也知道那股力量有多危险，也知道拥有那股力量的人担负着多大的责任。你害怕是因为你怕自己的力量会伤害到别人。」
「......」
汉斯从出生以来第一次意识到有人能如此一针见血。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害怕受伤，只是个会逃跑的懦夫。）
路德格本该这么说，但他却说出了完全不同的东西。
「我是个孤儿。」
汉斯用自嘲的口吻说道。
「小时候一直都在孤儿院里生活，不懂得如何跟别人相处。」
「......」
「但是有一个就像我的妹妹一样照顾我的孩子，她聪明可爱，一点也不像我。如果她能长大成人的话绝对会过上美好的日子的。」
他回忆起自己在孤儿院里孤独的时光。
「那个可爱的孩子......我杀了她。」
「......汉斯。」
「那是场意外，她有一天带来了一只小狗，我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捡到的。她只是想让我看看它，只是想把可爱的东西展示给她的朋友。」
——要是那只小狗没有咬他的手就好了......
——要是我知道我的体质就好了......
——要是我没有接受那个孩子的善意的话......
（这样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对他来说那天发生的事情就像是一场噩梦一般伴随着他的余生。
还是孩子的他没法保持人类的理性。
他汹涌的野兽本能让他杀死了他唯一的朋友。
「那是我第一次杀人。」
即使现在回想起来他仍感到头晕目眩。
他的身体是如何被她的鲜血淋湿，以及她冰冷的遗体又是如何倒在了他的脚下......
血肉在口中的滋味......
那凄惨的记忆也是他要终生背负的罪孽。
这就是为什么汉斯永远选择逃避而非战斗。
那股残忍践踏生命的肮脏力量，他无法忍受再犯下相同的罪行。
「汉斯，你要记住，总有一天，只要你还活在世上，就肯定会遇到你并不想面对的现实。」
「什么意思？你是在诅咒我吗？」
「我只是在建议你，汉斯。如果那天到来时，当你不得不做出决定的时候。」
「如果那时候我也逃跑了呢？哪怕会让我付出一切。」
汉斯像开玩笑一样硬着头皮笑着回答。
也许他这么说是因为他希望路德格能够斥责他，告诉他残酷的真相。
但是路德格并没有这么做。
「那也是你的选择。」
就像他之前一直在做的事情一样......
他也可以选择逃避。
路德格平静地对汉斯说道。
「即使那个时刻到来了，你抛下一切逃走了，我也不会责怪你的。」
路德格没有说他相信汉斯，也没有说如果是汉斯的话就能做到之类的。
因为汉斯自己也不确定会在那种情况下作何反应。
（如果当我的生命走向终点，当那一刻来临时。）
过着一辈子逃避的生活的他终于遇到了一个好人，找到了些有意义的事做。
尽管这个世界都不会认可他们......
「但如果你没有选择逃避，而是想与之抗衡的话......」
（如果这就是故事的终点的话......）
「让我们至少燃烧一次吧。」
无法撤离的人们和将拍卖行变为狼藉的入侵者扭打在了一起。
「杀死他们！」
「这些该死的王八蛋！」
路德格最先看到的是那些攻击昆斯特的恶徒。
（最先暴露的是只想偷走贵重物品的小偷。）
那些家伙只是为了钱财而来。
（但却加入了黑魔法师。）
虽然路德格知道其中的拍卖品确实值得让黑魔法师垂涎三尺，但他们很明显不是为了物品而来。
（那帮家伙只是为了杀人而来。）
路德格马上就猜到了他们的身份。
（革命军。）
那帮王八蛋只要认定了敌人就会毫不犹豫地发动自杀式袭击。
「杀了他！」
当一侧的门被打开时一个嘴上蒙着口罩的革命军冲向了路德格。
路德格早就感觉到了他的存在，源码施放的【雷霆怒火】立刻穿透了他的神经。
「呃。」
路德格不理解这帮家伙为什么会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这里。
身为喜欢使用火药武器的他们不应该会选择【禁爆立场】所在的区域战斗才对。
又或者说他们是在法师的带领下才来的吗？但是列车事件也应该足以让他们蒙受巨大损失了啊。
（等等，这帮家伙......）
路德格突然感到有股似曾相识的感觉，他赶忙后退。
——他的判断是对的。
倒下的革命军成员自爆了。
Booooom！
路德格皱着眉头看着爆炸。
和他想的一样，他们不愧是自杀式恐怖主义的大师级人物，而他做好了足够的准备应对他们。
但是......
（他们在【禁爆立场】的范围内还能自爆？）
他很确信【禁爆立场】生效了。
但爆炸仍然发生了。
（可是我却没能从火药上感觉到魔力，也就是说这不是用魔法创造的人造化学物而是纯粹的火药。）
他只记得一次发生过例外。
（那种特殊的火药，革命军弄到了吗？）
但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因为当他还是莫里亚蒂的时候就将那种火药随同生产的工厂毫无痕迹地处理掉了。
（我那时候应该处理干净了啊，难道还有残余分子和革命军联合了吗？）
路德格预感到这个问题会给他带来很大的麻烦，但这并不是当务之急，他必须得马上找到汉斯并逃离这个地方。
就在这时大楼的外墙轰然倒塌。
Fwoosh!
所有的灯都被熄灭了。
漆黑瞬间吞没了整个区域。
Aaaaaaaah!
走廊外回响着一声就像野兽无休止的可怕的尖叫。
路德格还没来得及做好准备，一个黑影突然飞了进来并滚到了路德格脚边。
（人？）
那是个身穿黑色西装，浑身是血的男人。
但他身上散发出的可怕魔力暗示着他不是一个普通人。
（不祥的魔力......是黑魔法师吗？但是是谁......？）
黑魔法师身上的伤口并不是来自剑或魔法。
而是野兽咬伤的痕迹。
（不可能......汉斯用了那个吗？）
路德格的焦虑变成了现实。
「啊啊啊......我的昆斯特......」
设法逃到外面的伊凡·卢克看着一片狼藉的大楼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黑色守备被关在了地下，黑魔法师、恶徒、革命军相继出现。
死里逃生的伊凡蓬头垢面，连曾经整洁的衣服也到处都是尘土。
「理事！没事！大楼还完好无损不是吗？！客人的疏散工作也在一定程度上完成了，而且......」
「客人？等等，皇女怎么样了？皇女在哪里？！」
「那，那个，我们还没有确认......」
「要是皇女发生了什么事那该怎么办？！快去确认！」
「明，明白！」
当助理正准备进入大楼时......
Roooaaaarrrrr----！！！！！
从大楼里传来某种野兽的咆哮声。
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生物的吼叫，也像是无数野兽同时发出的尖叫。
其中充满了无尽的仇恨、愤怒和悲伤。
恐惧在一瞬间蔓延。
「那是什么？」
Booom！
昆斯特拍卖行的墙轰然倒塌。
人们边尖叫边跑了起来。
「什？那到底是什么？」
有一部分人注意到了废墟尘雾之中有一个影子。
「狼？那是狼吗？」
从二楼残破的墙壁残骸中涌现的是一只黑狼的头。
虽然他们不知道为什么昆斯特里会出现黑狼，但让他们惊讶的不止于此。
它开始露出真面目。
一、二......
数十只狼的头出现在了废墟之上。
直到这时人们才意识到这并不是狼群而是其他东西。
「手？」
那是一只巨大的手。
外墙再度坍塌，一团尘雾吞没了四周。
然而在场的人甚至没法挪动脚步。
那只野兽的真面目终于展露出来。
它的高度超过几十米，浑身黑色的皮毛中露出无数的狼首。
它的三个脑袋分别长在两肩和头颅上，每个脑袋都像干涸的狼头骨一般，其中还闪烁着猩红色的光芒。
它的头顶还长有扭曲的角，黑色的鬃毛在风中飘动。
「它......是那只野兽。」
有人认出了它的样子，他以颤抖的声音说道。
他是亲身经历过五年前发生在一个王国城市的事件的人。
任何经历过的人都无法忘却。
那个恶魔般的神秘生物曾出现在杜尔曼王国并让整座城市化为血池。
——「杰沃丹的噩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