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
除夕之夜,路上的行人都形色匆匆的赶回家过年,丁斐却是路上唯一一名从家里出门往工作单位赶的。作为元宇宙今日的值日管理员之一,他注定今天是无法与大家一起享受今晚元宇宙内的节目的。 当丁斐踏进值班室的那一刻,他一路上的各种情绪瞬间烟消云散,毕竟对于他来说,在这里呆的时间比在家的时间还要长,比家里更自在一些,不会受到各种情绪的烦扰。在经过一系列的身份验证后,丁斐正式开始了今晚的工作。 “晚上好啊丁斐。”和丁斐一同值班的是虚拟管理员云星。作为集仿生人、机器人和虚拟数字人技术为一体的最具代表性作品之一,云星十八号也是同一批型号中活动最久的一个,按照服役的时间,云星十八号将于五年后迎来自己的退役生涯,整个职业生涯将近30年。 “晚上好,云星,今天有什么新闻吗?”丁斐给自己泡了一杯茶,然后拿出了一个印着云星图案的抱枕放在背后,然后懒散地靠在椅子上。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今晚基本没有什么要处理的事,元宇宙内的事务自然有有关部门的人处理,而他的任务则是管理好悬挂在所有人头顶的穹顶的相关事宜就行。 “今天,多国联合举办的峰会就仿生人机器人和数字生命的权益相关展开一系列的讨论,最终并未达成任何共识。” “众多数字生命保护协会与仿生人权益协会的极端成员在开会的地方集结示威,并袭击了警卫人员。据悉,还有主张人类意识共同体的不明人士混入其中。” “根据我国“月亮船号”探索飞船前段时间传回的消息,今晚十点将会有一个给全国人民以及海外同胞华人华侨华裔们一点小小的惊喜。” “月亮船号有消息了!” 听到这里,丁斐十分激动,要知道“月亮船”号已经三年没有什么消息传来了,更重要的是他的父亲正是船上的一员。对于他来说,飞船的消息也就等同于是父亲的消息。 “恭喜你,丁斐,终于有了你爸的消息了,这下你可以放心了。”云星的语气里也充满着欣喜。 “谢谢,下次你空闲直播的时候记得和我说,我给你一个惊喜。”说着,丁斐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真的吗?我开始有点期待了。”云星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开始链接系统进行数据更新。 “在我们刚才聊天的时候,系统收到了一份申请,有人希望能在今晚元宇宙联欢会开始之后,在穹顶上放十分钟的烟花,而且他已经预付了款。” “哈?在穹顶上放烟花,还是在联欢会会开始后?” 丁斐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首先,什么年代了,还放传统穹顶烟花;其次,联欢会开始了,不在家看联欢会跑出来看什么烟花啊。 云星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继续说道。 “这位的母亲今年刚患上一些神经方面和精神方面的疾病,无法适应通过设备进入元宇宙并在元宇宙活动的操作。但他依旧希望今年能给母亲感受到过年的气氛,所以希望投屏放烟花给母亲看,让母亲高兴起来。” “原来是这样啊。”丁斐点点头,通过了这个申请。他自己也在来上班之前刚和在老家的妈妈通过电话,对于这样一个理由的请求自然是给予通过。 “还有,今晚我们要在联欢会结束之前完成对穹顶的一次常规检查并填写相关日志别忘了。”云星提醒道。 “知道啦,云长官。”丁斐回应道。 “按照《我国基地暂行管理办法》《三十一号基地管理条例》中的相关规定,我们的职务是平级你应该称呼我为同事而不是长官。”云星皱着眉头说道。 作为初代机,云星的唯一缺陷就是缺乏对人类情感的理解,有些时候表现出来就是一些理解能力很差的表现,对于开玩笑和认真的区别认知的比较模糊。 “好好好,是我错了。”丁斐有些无奈,虽然他和云星相处的时间已经很长了,但对于云星偶尔的这种刻板行为依旧是无可奈何。 “知道错就好,记得要改正哦。”云星贴心的叮嘱道,说完就开始了检查穹顶的准备工作。丁斐也准备一些检修工具准备对一些硬件进行检查。 检修过程异常的顺利,一个小时不到二人就完成了全部检修工作,此刻的联欢会也才刚刚开始。 “硬件设备温度正常,前段时间刚更新过,线路也并未出现老化,一切接口都正常,云星你那边呢。”丁斐掏出自己的工作日志记录着,现在的数据除了电子日志外,均要有一份手写日志作为存根。 “温度湿度风力波动均在正常范围之内,其余各项数据均正常。清晰度良好,可以观查到天空中的部分可观测星星。”云星说。 “好的。我们最后对一遍数据,无误的话就可以给那位放烟花了。”二人核对了一遍数据,确认无误后,开始了放烟花的准备。 对于国人来说,烟花爆竹毫无疑问是能代表春节的几个象征之一,但在半个世纪前,原始的烟花爆竹已经基本退出了市场,电子烟花和赛博爆竹逐渐成为了主流,在基地时代刚开始时,在穹顶放烟花还一度是一种十分奢侈的享受。但随着虚拟设备的普及以及数字技术的不断完善,穹顶放烟花也开始逐渐为时代淘汰,时至今日,在元宇宙内庆祝新年已经成为了常态,甚至很多饭店都提供了年夜饭后使用虚拟设备参与元宇宙内狂欢的服务。元宇宙内年味渐浓,基地里却是整洁如初。 “丁斐,我这里总共找到了4472种烟花的模型,要放哪些种的烟花。”云星准备将烟花模型的缩略图给丁斐看,丁斐却拒绝了。 “不用看了,都放一遍吧,钱不够的我来补,等下我也开个视频给我妈看看,她也好多年没看过烟花了。”丁斐说着完成了手头的准备,起身走出了值班室。 夜风习习,这种级别的风是他最喜欢的 ,吹在脸上有种说不出的舒适感。 “根据数据表明,近来有百分之二十三的人面瘫是在夜间运动或散步时被风吹所致,所以我建议你不要吹太长时间风。”不知道什么时候,云星也跟了出来。 “问题不大,大不了找位针灸推拿的医生整几天就行。”丁斐回过头看着云星,“还有多长时间?” “30秒,足够你联系你妈妈再聊两句了。”云星说。 “多谢。”丁斐打开手机拨通了母亲的电话,并在身后投屏。 “有什么事吗儿子?” “妈,你有多少年没看过烟花了?” “烟花啊,那还是小时候你外公带着我一起放烟花,后来你们小时候就基本不放了,都是电子烟花,现在电子烟花都少见的很了。” “那今天给你看一场盛大的电子烟花!” 伴随着一旁云星精确的倒计时,烟花准时开放。各式各样的烟花在穹顶之上绽放,各种烟花的声音也炸醒了整个城市,一些还在路上奔波的人们抬起头来看着穹顶上久违的电子烟花,心里也有了一种久违的属于过年的冲动。 “妈,你看,这些烟花怎么样?”丁斐努力的在烟花的声音里表达自己的声音。 “的确好久没看到了,这电子烟花和真的一样。”妈妈感叹不已。 “”真美啊!电子烟花都这么美!”一旁的云星也感慨道,它第一次看电子烟花,毕竟它服役的时候电子烟花的时代已经快要落幕了。 烟花的绽放整整持续了二十分钟,但在丁斐看来却有些意犹未尽。结束了和妈妈的通话后,丁斐和云星回到了办公室。 “刚才我看你看烟花看的很认真,和你共事那么多年没见过你那么认真过。”丁斐问道。 “我没有看过烟花,所以第一次看会很认真。” 云星很认真的回答。 “按照我目前的情况,大概还有五年左右我就要退役了。人类一般在这种时候都会列出一个心愿清单,我,也有很多想做的事。” 丁斐没有想到云星会这么回答,他也很认真的思考起来。 “云星,我们是多年的同事了,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尽管开口。” 丁斐也认真的做出了保证,和云星相处那么多年,其实就和与普通人类相处相差无几。 “谢谢,还有不到一小时,你父亲所在的飞船就会有消息过来了。” “时间要是走快些就好了。” “你这种想法违背了物理学的基本规律,除非物理学不存在了。” “我指的是我感觉上时间过的快一些。” “你要听唯心主义者角度的解释还是从生物学的角度分析?” “啊?” …… 时间在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中度过,很快就到了飞船来消息的时刻。 “你期待的消息来了,要我把视频发给你看么?”云星说。 “那就交给你啦。投个屏吧。” 云星打开了视频,映入眼帘的是无垠的宇宙,远处一个恒星残余物正频繁地发生爆炸,恰似在宇宙中点燃了一簇簇巨型烟花,绚烂无比。镜头切回了舱内,所有宇航员站在一起,向全国人民拜年,然后后面是一段解释之前现象的旁白。 丁斐看到了人群中的父亲,多年不见已经消瘦了许多,但精神状态看起来很好。 “谢谢你,云星。”丁斐看完视频后,半天才从那股情绪中缓过来。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过一会你该去休息了,这里有我在,有什么事情我会喊到你醒为止。”云星友情提示。 在值班室的这一晚,丁斐以为他会很难入睡,但没想到沾床就睡,还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和爸爸妈妈姐姐们一起在放烟花,走街串巷,这些让他想到一句诗。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