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志·逆命书》(15)
第一日 惧与悔
“叛逆,你们不配再使用我赐予的力量!”
青铜的面具,燃烧的盔甲,还有那股不敢令人直视的威严,站在那人面前,有如面对扑面而至的海啸。
手中的斩马刀此刻也异常沉重,隐隐有振动从刀身中传入掌中,仿佛某种哀鸣。那是兵器的悲鸣声,钢铁铸造的死物此时竟然也对面前的人产生了畏惧。
更令他绝望的是,畏惧也正在他的心中蔓延开来。
“杀!”他绝望地大吼着,在被这令人窒息的威严压垮之前,高举手中的斩马刀,全力向对面的那人砍下去。
力道沿着七尺的斩马刀身灌入,每进一尺,便增十倍,当力量传至刀峰时,即使是山,也将被劈开;即使是河,也将被斩断!
有这力量在,他便依旧是武曲在世,天驱宗主!
迎着这石破天惊的一击,那人只是扬了扬手,挟着万钧之势的斩马刀,在触碰到那人手指的瞬间,忽地化作粉末,随风而散。
“这就是神的力量?”
他的心像是被人擢住了一般,“大宗主!大宗主!”回应他的,只有这战场上冲天的火光。
“忏悔吧。”这是他最后听到的声音。
那人将手掌轻轻地放在他的盔甲之上,这神授的铠甲顿时变得如烙铁一般灼热。他低下头,眼睁睁地看着胸前的盔甲融化,火焰燃尽了盔甲之后,继续焚烧着他的胸口。
烈焰刹那间将他吞没,恐惧和疼痛却延续犹如千年。
比这些更可怕的,是心中如海般涌起的——悔恨。
身为神的使徒,却向自己的神举起了兵器,这是何等的愚蠢和耻辱?
他绝望地号叫起来,像一只困兽,不知是因为剧痛,还是忏悔。
“啊!”
武曲宗主洛霆大叫着坐起身,发现自己仍然是躺在圣堂的武曲殿中,空旷的卧室里还回响着自己刚才的惊叫声。他愣了一下,转头看着窗外,天色尚早,仍可见璀璨夜空,过了片刻,才有一丝曙光透过窗栏照亮了他的眼睛。
“原来,是个梦吗?”
洛霆长长地舒了口气,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沿着脸颊流了下来,他伸手去擦。只觉得背上一阵冰凉,原来贴身的里衣竟早已被冷汗浸透。
他会想起梦中的情形,仿佛那带着青铜面具的人仍在眼前,洛霆低下头,看着湿透的里衣紧贴在胸前,透过里衣,依稀可见右肋下浮起一块碗口般大小的淤青,无声地提醒着他昨日发生的那场恶战是何等的真实。
“我们杀死的,是真的启示之君吗?”洛霆心有余悸地想着,“有如此威能,连大宗主都已经战死,除了启示之君之外,不会再有其他……”
另外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如毒蛇一般悄然爬上他的心头——
“我们真的将启示之君杀死了吗?”
彻骨的寒意顺着脊背直蹿了上来,微风从窗口吹了进来,洛霆猛地打了个寒颤。觉得自己好像坠入了殇州的冰窟一般,在这盛夏的早晨,全身却不住地发抖。
圣堂最高处的七武殿忽然传出闷雷般的钟声,钟声一声紧似一声,仿佛雷霆之怒在云端凝聚,势如高山之将崩。
“这是怎么回事?”洛霆皱了皱眉头,“大宗主已经战死,怎么会有人用大宗主的名义召集七武带甲决议?”
疑问犹如一团阴云笼罩在心头,洛霆一拳砸在床上,紫檀木的床沿顿时裂开一道缝隙。洛霆冷哼了一声,翻身从床上跳了下来,一旁早有闻声赶来的铁侍,手捧着武曲宗主的铠甲在卧室外躬身等候。
洛霆走上前去,铁侍小心翼翼地将铠甲一件一件地为他穿戴起来。
“知不知道是什么人发出的七武决议召集令?”洛霆将面甲套在头上,转身问道。
“回禀宗主,是廉贞宗的岳明怀宗主敲响了七武殿前的圣钟。”铁侍单膝跪地回答道。
“岳明怀?”洛霆哼了一声,面甲之后透着无比的不屑和鄙夷,“一个为了宗主之位不惜弑兄戮族的败类,有什么资格以大宗主的名义召集七武决议?当年若不是大宗主护着他,别说继承廉贞宗,这种大逆不道的人早归我们武曲宗处置了。”
铁侍并不敢答话,只是轻轻地在洛霆双肩的肩甲上覆上了披风,然后跪倒在地。
“属下恭送宗主。”
洛霆试着伸展了一下手臂,体会着这被神赋予力量的铠甲完美地保护着自己的周身,只有这种感觉,能令他内心的不安和愤懑稍稍平息。
右肋下猛然传来一阵突兀的寒意,洛霆低头看去,却发现这神授的铠甲,右肋下的部分已经碎裂,露出了拳头大小的裂缝,正是昨日被那个带着青铜面具的人所击打的地方。
铁侍此时也只是低头,似乎察觉了洛霆发现铠甲的破损,身体如同筛糠一般颤抖着。
内心短暂的安宁瞬间烟消云散,洛霆咬了咬牙,抬脚将铁侍踢到一边,闷声走出殿外。每一步踩在石板上,都像是重锤在打击石板一样,留下半指深的脚印。
待他走后,铁侍才挣扎着爬了起来,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鲜血,不安地抬头仰望着圣堂最高处的七武殿。
来到七武殿时,洛霆发现廉贞、寰枢、玄庚、贪狼、天极五位宗主已经在各自座上就位了,五人分列两边,留出中间大宗主的座位。原本威严令人不敢直视的座位,此时却空荡荡的,洛霆心中只感觉一阵悲伤,却不多说,只是摘下面甲,坐在左列首位。
“既然武曲宗的洛霆宗主也到了,”坐在右首位的廉贞宗主岳明怀站了起来,向其余五位宗主微微躬身,“那么明怀首先向各位致歉,擅借大宗主的名义将各位宗主召集到这里,实在是因为圣堂此时正值危机当前,只能甘冒不韪。僭越之罪,恳请各位宗主谅解,”
“废话还是少说吧。”洛霆冷冷地应道,“廉贞宗主不必多虑,洛霆虽然年长了些,但是分清你和大宗主,还是没有问题的。”
听了这话之后,其他四位宗主眉头均是一紧。经过昨夜恶战,圣堂已经损失了作为绝对领袖的大宗主,剩余六位宗主的战甲也均遭破损,况且因为岳明怀即位廉贞宗主时弑兄戮族的暴行,与负责审判决断的武曲宗主洛霆多有龃龉,只是碍于大宗主,才一直忍而不发,此时若是两相冲突起来,对于天驱圣堂而言,只会是雪上加霜。
廉贞宗主岳明怀听到洛霆这鄙夷口气明显的话语之后,却依然面不改色,只是笑着点了点头,“洛宗主教训的是,明怀不才,从来不敢奢望能跟大宗主比肩,冒认之事,从此绝不再犯,如有再犯,明怀甘愿到武曲殿领罪。”
洛霆冷哼了一声,不再答话。
“那么,明怀就向各位开诚布公了。”岳明怀话锋一转,朗声说道,“继昨日诛杀假冒启示之君的凶徒之后……”
“假冒?”洛霆猛然插话道,“带着青铜面具的那人所具有的力量大家都看到了,不说我们六位天驱宗主的神授铠甲全都被他打破,就连召唤出北辰之剑的大宗主也在这一战中牺牲了,那份威能,这世间有人能够假冒吗?”
“洛宗主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们杀掉的是真正的启示之君,而不是黑衣教团苦心经营几十年用于颠覆我们圣堂的阴谋?而此前我们一直追杀的陆宗吾,也是真正的神的使者而不是私通黑衣教团的叛徒?”岳明怀直视着洛霆的双眼问道,“七武决议的钟声,想必圣堂内所有的天驱武士都听到了,他们此刻应该正在等待我们作出声明。洛宗主,你是希望明怀稍后在这七千天驱武士的面前,大声把你的意思说出来,让他们知道,真正断送我们希望的,就是我们自己,是这样吗?”
洛霆被岳明怀这一连串的逼问驳得哑口无言,语塞了片刻后,终于闭上嘴,再不说话。
大错已经铸成,再难回头。
“所以,这是圣堂和黑衣教团之间的圣战,大宗主已经在这场战斗中牺牲,这是我们无法挽回的损失。”岳明怀接着说道,“但是,我们也不能因为这样就止步不前,尤其当年还有两件大事需要我们马上处理。”
“两件大事?”天极宗主卢湛锋问道,“哪两件大事?”
“首先稳定圣堂人心。经过昨日一战,圣堂上下现在人心惶惶,我们必须向所有的天驱武士作出声明,并当众焚烧伪神的尸身,以稳固人心。”
“伪神的尸身?”卢湛锋愣了一下,“那人不是已经升到天空了么……”
“岳宗主既然已经有这个打算,”贪狼宗主陆千渊打断他说道,“想必是早有准备了吧?”
“陆宗主说得不错,这件事,稍后就见分晓,明怀只是提前知会大家一声。”岳明怀笑着点了点头,“真正重要的,是第二件事。”
“第二件事,那是什么?”
“伪神虽然被我们诛灭了,但是圣堂的叛徒,陆宗吾,却仍然在逃。”岳明怀脸色一沉,“而且就在昨天陆宗吾趁乱逃跑的同时,圣堂中有七百七十名下层天驱武士叛出了圣堂,想必也是追随陆宗吾而去了。这股力量如果不及时剿除,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陆宗吾!”这个名字仿佛一记重锤落在了洛霆心中,昨日陆宗吾击杀圣堂的守门铁侍浑撼宇时,那近乎鬼神一般的力量……是啊,要查明启示之君的这一切纷乱不堪的事情,陆宗吾的确是个不错的线索。
“我们已经查明了陆宗吾所在的位置,但是击杀陆宗吾这个任务,我认为武曲宗的洛霆宗主当属不二人选。”岳明怀转身面向洛霆,“恳请洛宗主率军出马。为圣堂铲除陆宗吾这个祸端。”
洛霆此时正在出神,猛然听到岳明怀叫自己的名字,心中一慌,连忙站了起来,方才察觉自己有些失态,只得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由我去做吧。”
“那好,有洛宗主这句话,可保圣堂屹立不倒,天驱永镇天下。”岳明怀笑着拍了拍手,“那么就请各位一起到神谕场,安抚一下部众们的情绪吧。”
说着,他起身向外走去,其他四位宗主也随之起身离去,只剩下洛霆依然站在原地,眉头紧锁,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片刻之后,洛霆才叹了口气,将面甲拿在手上,迈步走出了七武殿。
沿着白石砌成的阶梯拾级而下,洛霆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耳旁风声呼啸,夹扎着几声秃鹫的嘶鸣,俯首向下望去,只见神谕场内挤满了披甲执剑的武士一个个似乎在那里窃窃私语,汇成了一片嘈杂之声。
混乱,恐慌。
洛霆终于发现了最大的不同,原本在严格纪律和大宗主的威严之下平稳运行的圣堂宗主会,甚至整个天驱,此时正处在前所未有的混乱和恐慌之中。正如同那个失去了神的庇佑的贲朝,也面临着分崩离析的危机一样。
“天驱,也将走上末路了么?”
彻骨的寒意再次袭上了心头。
洛霆连忙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可怕的念头。
身旁的寰枢宗主姜宇轩缓走了几步,退到洛霆身旁,低声说道:“圣堂和天驱都到了生死悬于一线的地步,诛杀陆逆,千万不容有失。”
“这个我自然知道。”洛霆摇了摇头,看了看走在最前面的岳明怀,“只是大宗主不在了。人心难测,我此次出战,真的能换得圣堂稳固?说不定只是某些人坐上大宗主宝座的踏脚石。”
姜宇轩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廉贞宗主?”接着笑着摇了摇头,“洛宗主说笑了,廉贞宗虽然贵为第二星,但是岳宗主年纪太轻,恐怕是不能服众的,洛宗主的威望圣堂上下有目共睹,又何必在意?”
“我在意?”洛霆愣了一下,似乎听出了姜宇轩的言外之意,“我可没想过……”
话到嘴边,洛霆叹了口气,“姜宗主,你说我们所做的,是对,还是错?”
“对或错已经不重要了,”姜宇轩冷冷地说道,“你死我活的死地之中,谁还去管对错呢?”说罢,他紧走了几步,将洛霆抛在了身后。
“忏悔吧,在我们还可以忏悔的时候……”洛霆喃喃地说道,却没有人能听到。
须臾之间,六人已来到了神谕场,依次走上了场地中央的高台,俯视着高台下聚集的七千名铁甲武士。
一阵风无端吹过,将六人身上的披风掀起,露出了披风下闪耀着铁青色光芒的铠甲。
神授之甲!高台下的武士心中一凛,原本窃窃私语的人此时也闭嘴收声,整个神谕场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宗主训示。
在这短短的瞬间,只有洛霆清楚地看到了其余五人身上铠甲的裂痕,都有拳头大的破损,全都是同一人所为。
“昨日一战,大宗主破军陨落,千年圣堂,险遭损毁。”廉贞宗主岳明怀的声音打断了洛霆的思路,“自贲朝建立以来,圣堂从未遭遇如此的重创,天驱的死敌,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教士,此时也走了出来,想要对我们宣战!他们甚至假借启示之君的名义,这是对圣堂,对天驱最大的嘲讽和挑衅。”
“但是,幽冥中的鬼魅,还是难敌我们天驱手中敬神的刀剑!”岳明怀话锋一转,“黑衣教团扶植的伪神已经被诛杀,宗主们用铁和血,捍卫了天驱的神圣!此次战斗,敌人处心积虑,同时圣堂内也生叛徒,致使大宗主为保卫圣堂牺牲。现在将假冒启示之君的凶徒尸身当众焚化,以作警醒!”
话音刚落,岳明怀伸手向上空一指,众人随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赫然发现城墙下垂下一条铁链。铁链的末端,套在一个带着青铜面具的人的脖颈上,那人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那个人的尸身,怎么会……”洛霆猛地吃了一惊。
“只是在褴褛界找的一个替死鬼,”姜宇轩冷笑了一声,“大庭广众之下偷梁换柱,倒还真是小瞧了岳宗主的手腕。”
“这,这是欺骗!”洛霆低声呵道。
“只要能稳定人心,也无可厚非。”寰枢宗主姜宇轩摇了摇头,“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把这件事情压下去。”
“你们……”洛霆心中腾起一阵怒火,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长枪破空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岳明怀从铁侍手中接过沉重的铁枪,枪长九尺,熟铁包绕枪身,看上去足有百斤,岳明怀扬手将铁枪掷了出去,枪在空中发出如同野兽闷吼般的破空声,飞越了百步的距离,准确地击中了尸体脖颈上的铁环。金铁交击,腾起一串火花,火花溅在尸体上,那面带青铜面具的尸身上,腾地蹿出了一团火焰——尸身上原来是已经浇过火油的。
“与天驱敌对,就是如此下场!”岳明怀抽出配在腰间的弧刀,扬声吼道,“天驱剑甲,永镇天地!”
高台下的武士被这场景震惊了一刹,旋即便有武士举刀应和。
“天驱剑甲,永镇天地!”“天驱剑甲,永镇天地!”“天驱剑甲,永镇天地!”
呐喊声此起彼伏,如同这盔甲的海洋上掀起一阵又一阵的潮涌。
洛霆面对着高台下群情激昂的武士,心中只感觉一阵莫名的悲哀,他长了张嘴,却始终说不出什么。
岳明怀放下了手中的刀,挥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刚才我说过,这次圣堂遭难,不仅仅是黑衣教团蓄谋已久,更是因为圣堂内部有叛徒与之勾结,才造成了令人心痛的损失。伪神固然已经被我们七宗主诛杀了,但是圣堂的叛徒陆宗吾,依然逃窜在外。不杀此贼,难解此恨!”
“不杀此贼,难解此恨!”武士们应声高呼着。
“经过六位宗主决议,特请武曲宗主洛霆带兵出击,剿灭陆宗吾一众叛徒,以雪圣堂之恨!”廉贞宗主岳明怀伸手向洛霆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请洛宗主出兵!”
洛霆看了看岳明怀的眼睛,两人对视了片刻,洛霆沉默地走上前来,面对着高台下的七千武士,猛地振臂一挥:“誓为圣堂,尽诛叛逆!”
“尽诛叛逆!”
在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中,洛霆纵身从高台跃下,正正地坐在一早预备好的战马背上,战马一声龙吟般长嘶,撒开四蹄奔出城外。随即,又有一百名铁甲武士纵马追了上去,这一百人瞬间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洛霆挥鞭抽在战马身上,战马一声痛嘶,奔驰如飞,将随行的一百名武士越抛越远。洛霆在马背上回头张望,眼见得宏伟的圣堂越来越小,心中猛然泛起一阵酸楚。
“大宗主,希望我这次要做的事情,是正确的。”洛霆咬了咬嘴唇,“要不然……”
“死了之后真的没有颜面去见您啊。”
高台之上,贪狼宗主陆千渊凑到岳明怀耳边低声说道:
“他去,不会有问题吧?”
岳明怀笑了笑,“洛宗主直来直去的性子,无论怎样,都在掌握之中。”
陆千渊点了点头,“那我就放心了,你要的东西,我也都准备妥当了,洛霆来回至少需要三天,还请岳宗主抓紧时间。”
岳明怀转过头来直视着陆千渊的眼睛,片刻之后,咧嘴笑了:“有劳陆宗主了,各取所需,明怀绝不敢忘。”
两人相视而笑,转过身去,冷冷看着高抬下呐喊着的武士们,沉默不语。
一个谎言,就可以令本应悲痛绝望的人们欢欣鼓舞,虔诚而狂热的信仰,同时也常常是愚蠢的。
黑色的鸟儿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它在天空中盘旋了几圈后拍拍翅膀离去,飞过了一个山头,落在黑袍青年伸出的手臂上。
“武曲宗主,会是一个很好的药引吧。”翼乾辰抚摸着鸟儿的翅膀,“北梧坡吗?是个不错的地方啊。我要快些走了,因为我已经等不及要看到……”
在他的抚摸下,黑色的鸟儿渐渐地融进了翼乾辰的黑色长袍之中。
“第二日。”
他微笑着说道,转身走进了茂密的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