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夜行

       “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不回家”

 

　　“回来了回来了，明天就回”

 

　　“以前在外地上班不回来，现在离家近也不会你心里是不是没这个家，没你妈你爸啊”

 

　　“回来了回来了”张春秋随口敷衍着

 

　　“你看看时间了，这都要过年了，还不回来，你妹都回来几天你也不回来，看看你妈你爸你妹的心都没得吗”

 

　　“有有有，天天都想”

 

　　“想咋不回来啊，给你说，家里现在真的是不得了，你爸跟翻圈了一样，天天抽烟喝酒，劝都劝不动，都多大人了还跟二十岁那样搞，你妹也是，都高三了还吵着要读走读，这么多年都是住校怎么就改了性子，你说她回家学坏了怎么办”

 

　　张春秋在吃着晚饭，也就是煮了几片菜叶子的泡面，咕噜噜地吸着面条，“啊对对对，是是是”

 

　　“你回来真的要好好说说他们，我天天念每分钟都在念就是不听我的，哎，真的，我念这么辛苦怎么就不听我几句”

 

　　咕噜噜

 

　　“春秋，你你是不是在吃泡面，说了多少次少吃泡面少吃泡面你就是不听，这东西吃多了有什么好，又是味精又是油的，多吃点饭对身体好，哎，你们都不听我说”

 

　　张春秋额头冒出一圈细汗

 

　　“哎。你明天早点回家，不要又推脱有事，过年有什么事，有什么事比得上过年，所以说你明天早点回来，回来不要带着那些坏习惯，不要低头看手机，耳朵里头不要塞个耳机，见到亲戚邻居要打招呼，不要穿衣服脏兮兮的，害，多大人了还要妈妈说你，在家不要带着这些习惯，不然我家都不让你进，害，过年了，家里一个省心的人都没有。春秋啊，明天你什么时候回来，上午还是下午啊，你早点回来家里早点给你准备……”

 

　　“我下午就回来”张春秋头有点晕，一口气听完一长段话属实不容易，只记得最后一段了

 

　　然后老妈又絮絮叨叨了一会儿才挂电话，张春秋这才想起，似乎确实到了过年的时候了，迷迷糊糊时间过得很快。

 

　　吃完面，张春秋就摇摇晃晃上街了，想着明天回家买点东西。

 

　　街上灯红酒绿，人来人往，行道树上挂着红灯笼，许多店门口放着音响放着恭喜发财之类的，行人也多是男女搭配，不然是两人加一个两个孩子的搭配，让张春秋不由感叹，真是过年了。

 

　　晃了一会儿，感觉自己像是个幽灵走在街上，就跑到一处阴影里歇歇喘气。这里正好停了十多辆自行车和小电驴。刚喘了口气，一位老哥就骑了个小电驴过来，随手一停，靠在一自行车旁边，钥匙拔了啥也不管就跑了。然后车就倒了，一辆挂倒一辆，张春秋卧槽还没说完，车就倒一趴啦全给躺地上。

 

　　停车的老哥已经不见人，张春秋想跑，但是车都躺面前过意不去，人来人往也对傻站着的张春秋指指点点，只有硬着头皮去扶车。

 

　　扶第五辆时，有人伸手帮着扶，原来是认识的人，天天坐旁边的杨梅啊。

 

　　一边扶一边说话“你碰倒的？”

 

　　“不是啊，像我这样的，过马路只走斑马线，捡了钱立马交失主，遇见老奶奶过马路就去扶的人怎么可能没事推自行车玩”突然觉得自己油嘴滑舌起来。

 

　　“那不是你撞到你为什么要扶”

 

　　张春秋头上立马冒出几根黑线，还没回嘴，杨梅就说着，“开玩笑的，我信你，你是个好人啊”

 

　　两人一起扶速度快了不少。

 

　　扶完车后街上就多了对幽灵一样晃荡着的组合。

 

　　在街上走着，也不说话，就是走，不过张春秋觉得自己和杨梅欢迎近了不少，大概是类似于，印象里对某小混混印象不好，在下雨天意外发现小混混随手救下小猫小狗，产生好感那种感觉？

 

　　走到口干舌燥的时候，张春秋请杨梅去奶茶店喝奶茶，不过被拒绝了，因为晚上了喝奶茶睡不着。张春秋说那点果茶，同意了。

 

　　到了店里，张春秋想想，晚上喝茶也不太好，于是说“老板来两杯柠檬茶不要茶只要柠檬”

 

　　店员以为听错了“客人你再说一遍你要点啥”

 

　　“两杯柠檬茶不要茶只要柠檬”

 

　　“你怎么不直接点白开水呢”

 

　　我要点白开水你要给我？而且白开水就没啥调调了“你卖不卖，两杯柠檬茶多少钱我出多少行吧”

 

　　店员心里连说着有毒，杨梅在一旁莞尔一笑。

 

　　两杯不要茶只要柠檬的柠檬茶端上来了，果然茶包都没放，杯子里几片柠檬浮浮沉沉。

 

　　两人坐在奶茶店的高脚凳上，喝着柠檬茶，望着街上，闲聊着。

 

　　“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街上逛呢”

 

　　“买回家过年的东西，你呢”

 

　　“复习一天休息下，还有过年我要回老家了，想再看看这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有什么好看的，又老，又旧，人又多”

 

　　“可是我很喜欢这里，我从小就生活在这里了，在这里上小学，上初中，上高中，和妈妈一起开店，街上来来往往的都是熟人，好朋友也一直在这里，景色也是熟悉的景色，而且留在这里就能经常见到妈妈了，所以很喜欢这里”

 

　　“再喜欢也，毕业就离开了，早点想着离开才行”张春秋一点也不会看气氛

 

　　“毕业也可以不离开啊”杨梅呆呆的望着马路

 

　　“喂喂喂，这里又没什么好大学，你该不会想故意考差也要留在这里吧”

 

　　“那样也好吧”

 

　　“高考怎么可以为了这种目的故意考差呢，这也太对不起自己三年的努力了”张春秋苦口婆心的劝着

 

　　“给你讲个故事吧，我有个朋友，真的是朋友，他高考前为了和向往的女生进同一个学校，故意考差到女生差不多的分数，最后报志愿时，问女生想去哪个学校，女生给了个答案，最后我朋友去了南京，女生去了一千六百多公里外的成都，懂我意思了吧”张春秋说着说着，眼角泪光闪烁

 

　　杨梅想笑又觉得不太好，忍住笑，点点头

 

　　“命运不用尽全力的话，自作主张地去迁就，故意放弃，只会辜负自己的”

 

“我呀，不会放弃的，也不会去迁就的，从始至终我都会去努力，即使不会有好结果的”杨梅转过身，对张春秋认真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