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情画伊】《偏爱》（三）
4.
除非到了离别的时候，爱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深浅。
“天还没亮就起来了...”登明爸倒了杯水递给坐在沙发上的张世美，话是这么说，其实他也没睡多久，最近总是天不亮就醒，好在张世美已经跟他分房睡，不然吵到她大家心情都不好。“起这么早又要给我妈做什么好吃的？你年纪也不小了，老是起早贪黑容易伤身体...”
“登明他爸，”
太阳缓缓擦出天际，一束清冷地薄光透过落地窗打在张世美坚毅的侧脸，明暗之间凌厉果决的眼神看向登明爸，“我们离婚吧。”
该来的还是来了。登明爸盯着张世美秀美冰冷的侧颜，愤懑之情溢于言表，“你就这么爱我妈吗？为了她宁可离婚抛弃我和登明，不要这个家？！你是不是...”
“我是疯了，疯到二十多年前该做的事拖到现在，”张世美绝望地长叹一口气，自怨自艾道，“疯到挖出自己的真心让人丢到地上踩。”
登明爸听张世美话音不对，慌了，“你跟我妈发生什么事了？”
“原来爱一个人和不爱一个人的差别是那么明显，我却一直假装视而不见...”张世美凄哀的语气令登明爸心疼，好言安慰道，“咱妈还是爱你的，不然这些年也不会这么维护你，人前从来都是说大儿媳的好，从没说过你半分不是。”
张世美不禁冷笑，“她维护的只是丹家的脸面罢了，我在她心里连自己的姓名都没有。”
登明爸不禁哑然，作为财阀家族的长子，他岂会不知财阀大家长的作风。
“无论你跟妈发生了什么，你要光明正大的追求她也好，要跟她过完下半辈子也好，我们都是一家人，不要离开这个家，不要离开我们，”登明爸一改之前的态度，近乎哀求的语气挽留张世美，“我什么都不要，只要还能在这个家看到你，行吗？”
对比白都伊的残忍无情，登明爸的卑微令张世美有些动容，不由想到自己，“也许你可以容忍自己爱的人心里有别人，可以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和别人亲热厮守，但是，我不可以。”
清晨的太阳已升至空中，天已大亮，容不得半点阴暗。
张世美起身，将离婚协议放到茶几上，“协议我已找律师拟好，除了婚前财产，其他的我都不要。”
登明爸看都没看协议，愤然起身气冲冲向卧室走去。
早上七点白都伊准时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手机看有没有朱男发来消息，对话还是停留在昨天的晚安，白都伊略有失望手指不由往上滑动，看到昨晚的对话幸福的笑在脸上瞬间绽放，不顾自己七十岁的高龄躺在床上捧着手机傻笑起来，直到门外传来熟悉的叫喊声。
“妈？妈！您起来没有，我有事找您！”登明爸随便换了条裤子，外套里的睡衣都没来得及脱，胡子拉碴的就跑到老妈家里，气冲冲的样子吓得管家以为出什么大事了，急忙跑去把白都伊叫起来。
白都伊不明所以，披着衣服出来看大儿子这幅模样吓了一跳，“出什么事了？你这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
“妈，请您回答我，张世美最近对您做了什么逾越雷池的事吗？”
听到张世美的名字，白都伊脸色一变，支吾道，“她哪敢做那种事...”
“那她做了什么伤害您的事吗？”
“之前对婆婆我没有好脸色算吗？”
“妈！”登明爸抑制不住心中的气愤吼道，“您到底想要世美怎样啊？！”
白都伊被大儿子这一喊彻底蒙了，“我要她怎样？我，明明是她突然向我表白害我在全家人面前出丑，我躲她还来不及能要她怎样？难道要我接受她的爱，你才满意吗？”
“您就算不接受世美的爱，难道就不能对她温柔点吗？您住院的时候世美陪护了一夜还要起早回家给您做早饭，老三都跟我说了，您当着他和老二的面使唤世美又是添筷子又是加饭，他说认识大嫂二十多年，第一次见她这么做小伏低！”登明爸一改往日沉默寡言的个性，一股脑把心里话全都说了出来，“妈，那时候您心里在想什么，终于有机会以婆婆的身份压制张世美了？还是儿媳妇对您的爱让您觉得万分恶心吗？！”
“那都是她一厢情愿，我又没逼她那么做！”
“一厢情愿的情意就活该被糟践吗？”
“你”白都伊被大儿子一番话说的面红耳赤，恼羞成怒的责骂道，“登明妈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怎么敢这么跟你妈说话？！”
“迷魂汤？哼，我配吗？”登明爸垂下头，无比沮丧的告诉白都伊，“爸还在世的时候，这个家就您说了算，当初我和世美的婚姻也是您极力主张，当年您是那么的看好世美，夸她聪明、心善、识大体，怎么如今真心真意爱您的世美反倒遭您如此厌弃？！”
“我要知道她一开始就对我有别的心思，根本不会让她进咱们丹家的门！”
“晚了，妈，世美要跟我离婚。”
“什么？”白都伊惊讶之余又觉得不那么意外，张世美撞破她与朱男的关系没有当场发作，想必是要秋后算账，看来是打算用离婚威胁她，“昨天还说祝福我和朱男，今天就闹离婚，这种一天一副嘴脸的儿媳你让我怎么对她温柔？”
“朱男？哪个朱男，不会是...世美的表弟那个朱男吧？”登明爸忽然察觉到什么，诧异地追问白都伊，“祝福你和朱男什么意思？难道你和世美的表弟...”
“她，她没告诉你吗...”心虚的白都伊不自觉地小声说到，“我以为她跟你说了。”
登明爸叹了口气绝望地笑了起来，“难怪世美要离开这个家，我妈要嫁给一个比自己小四十岁的软饭男，呵，您拒绝世美时我还以为您是出于对儿子的爱不想拆散我们，可您转头就和世美的表弟，我的小舅子谈情说爱，看来丹家的颜面在您眼里也不值一提，什么都没有您自己重要，这样的家我也呆不下去了...”
“不是的，老大，不是你想的那样...”白都伊试图为自己开脱，却发现自己无从解释。“登明妈她只是一时的气话，不会真离婚的，她舍不得。”
“您未免太自信了。您没有看到她当时的表情，之前她每天上赶着给您做饭送饭，我是不高兴，但至少那时她是幸福的，今早跟我说离婚时，她的眼里什么都没有了。妈，我这辈子不会再爱上另外一个人了，我不像您还有多余的心力去找新的爱人，我到今天才发现自己原来是那么的爱世美...”
看着大儿子摇摇欲坠地栽倒在沙发，五十多岁的人哭得泪流满面，白都伊心疼不已，拉住儿子的手向他保证，“登明妈不会离开这个家的，我去劝她，我跟她道歉，无论如何都会留住她的。”
白都伊说完马上回卧室换衣服，很快便随大儿子驱车回到他们家。
“世美？世美！”
登明爸一进家门便喊着张世美的名字冲进卧室。白都伊准备一肚子的话，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只要张世美不再闹离婚，她和朱男可以不结婚，说起来结婚的事也是朱男一直主动在提，她不想朱男失望才应下，本想确认关系后慢慢跟家里人透露，哪料到张世美这么早发现。
“会不会在浴室没听见？”
“早上我们说话的时候她已经洗漱玩换好衣服了。”登明爸说着还是走向张世美的卧室，门开着，床铺收拾整齐，梳妆台上少了护肤品。“还是晚了。”
白都伊走进更衣间，拉开衣柜看到空荡荡的柜子，抬手看了下表，心里顿时慌了。登明爸到她家时才七点多，她了解情况回到登明家还不到八点，这么短的时间张世美就收拾好东西离开了，显然她是动真格的了。
白都伊急忙拿出手机给张世美打电话，果不其然，对方关机了。于是，她打给朱男。
“你表姐平时喜欢去哪旅游或者度假?”
“每次见面都想动手打我的表姐，会跟我分享度假胜地吗？”朱男嘲讽的语气难掩对张世美的厌恶，很快态度一转，极近讨好地问，“都伊，我正在帮你挑婚纱呢，我们都伊穿红色最好看了...”
换做平时白都伊不觉得哪不妥，今天朱男这番话却令白都伊十分不快，不耐烦地打断他，“她好歹是你表姐，你都不问问出什么事了吗？”
“张世美那么英明的人能出什么事，难不成...她要报复我？都伊，上次我跟你说雇保镖的事...”
白都伊不等他说完便挂了电话，心里没由来的恼。
登明爸将离婚协议递到白都伊面前，冷冷的说，“妈，这下如您所愿了。”
白都伊看着张世美的签名怅然若失，万没想到先不辞而别的竟然是张世美。白都伊攥紧那一纸协议，不甘心地继续拨打张世美的电话，这次通了，但对方始终不接，系统挂断后白都伊继续打，一遍又一遍，在漫长的等待音中白都伊的心渐渐跌入了谷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