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以西结撕开了飞驰着的兽人载具的顶门，向着昏暗的车厢内甩出两枚手雷之后向着侧面飞扑出去，柔软的积雪为他提供了完美的缓冲。以西结迅速翻越起身展开了一面灵能护盾。两发接连的爆炸点燃了载具上的供油管，兽人载具在爆炸中化为了一坨啪啦作响的废铁。在它的身侧还趴着其它三座残骸，皆是出自智库的手笔。然而如此的努力也不过像是在冲着汹涌奔腾的风暴投掷石子而已罢了。数百的改装载具飞驰于白雪覆盖的废土上，向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奥瑞利安姆奔袭而去。被兽人飞行器摧毁的阵地现在门户大开，即将到达的攻击将畅通无阻。

另一辆载具飞速地绕过了车前的残骸，从以西结身侧擦身而过。智库的身影消失了一瞬，紧接着在那辆载具的车顶重新物质化。在他们上方掠过了一支由雷鹰炮艇和女武神组成的编队，暗黑天使向飞行员们发送了一道灵能通讯通知他们避开自己所在的这辆载具。每一艘帝国飞行器都火力全开，每一架飞机都击毁了至少两辆异形载具之后折返回高空应对正在进攻首都的兽人飞行编队。

正当以西结准备把自己剩下的最后两颗手雷扔进自己身下这辆车的顶门里的时候，载具的引擎突然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轰鸣，车前的推土爪已然低伏，他们正在接近城市周围的沟渠区域。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在围攻城市的绿皮之间翻滚，不少的异形冲向了正飞速堆叠起来的尸堆，想要乘着这亡者的浪潮率先冲上阵地，而许多智力尚不足以分辨危险与机遇的兽人则突然发现自己也被吞入了那不断涌起的尸山中。

面对这不可抵抗之力，以西结也只好避其锋芒。最好的情况下他还能在车队抵达城墙之前拿下三辆载具，但是那也无法阻止兽人的计划。余下的数百辆载具依然可以累起比肩城墙的尸堆让兽人们畅通无阻地进攻。既然如此还不如尽力拖延即将到来的进攻，并尽可能地给城墙上的守军准备时间。

以西结站到了车首，掏出了他的爆弹手枪开始一个接一个地点杀周围的兽人。

正如瑟匹克斯承诺过的一般，帝国的运输机在他命令沃斯托尼亚人撤退之后的十分钟准点起飞。他们的回程相对有惊无险，一路上都是被先行的技术军士解决了的兽人尸体。但并不是所有沃斯托尼亚人都如此幸运，在所有来到安纳汀门的沃斯托尼亚人中只有不到一半安然得返。拉德本的小队大部分时候都一言不发，只有卡斯操作着舱门上的重型爆弹枪不时地喷吐火舌。自从数周以前部署到荣纳瑞亚起，他们便知道兽人的进攻不可避免，但是就算有了预兆的能力这凶残的现实也依旧让人胆寒。

“她肯定没事。”阿利克斯坐到了拉德本身边，“玛蕊塔人聪明，鬼点子也多。她不会做任何让她或者孩子有风险的事情。”

“当炸弹一颗颗从天而降的时候聪明和鬼点子都无济于事。上一刻你还在建筑里找掩护，下一刻你就被活埋在那建筑里，”拉德本说道，“我运气很好，但是玛蕊塔就不一定了。”

“运气？”阿利克斯笑了，“你就是这么解释你的第六感的？”

拉德本紧张地看了正挤在机舱后侧的技术军士。女武神并不是为运载星际战士而设计的。高大的瑟匹克斯挤在角落里正全神贯注地监听着各频道的通讯。

“小点声！”拉德本嘘道，“你知道多久了？”

“起疑心有一阵了。大家都是。”整个小队都看向了他们的队长，得意的笑容挂在每一张脸上，“我想应该是从我们到荣纳瑞亚之后开始的。”

“然后你们什么也没说？”

“说什么？你唯一一个一直努力让我们活下去的人，我们还没有蠢到或是坏到想把你扭送给政委。”阿利克斯靠近了说，“我想知道的是你怎么做到一直保密这么久的？我都已经被检查了两次了，迪米特每过几个月都会因为他的‘症状’受查。”

“我也不知道，”拉德本耸了耸肩，“我也被检查过但是从来没什么结果。也许因为这并不是永久性的。”

“我没明白。”阿利克斯说。

“我的‘天赋’，我没法随心所欲地使用它，”拉德本说道，“我没法一闭眼就看见即将会发生什么。它从来都是在我毫无准备的时候突然袭来。那个暗黑天使的智库，他倒是知道我的事情。”

阿利克斯的下个问题还没问出，就被女武神后方的瑟匹克斯打断了。

“奥瑞利安姆的城墙和防御已被突破，兽人们涌入阵地只是时间问题。苏拉瑞安门状况最糟，所以我们将要前去支援那里的帝国和机械修会力量。”技术军士的话语中没有一丝感情，一切都只是冰冷地陈述事实，“兽人现在拥有制空权，所以女武神会在不落地的情况下尽可能地把我们放在靠近城门的地方。整理好你们的装备，等我的命令离机。”

巴尔塔萨那超人身体内的每一根筋肉都紧绷起来，挪开了最后一块压在他动力甲上的残骸。他头盔内的通讯器发出嘶嘶地响声却收不到一丝信号。巴尔塔萨把头盔摘下扔到一边，露出了满是血迹的脸庞。他起身的时的疼痛撕扯着他的脸部肌肉，虽然他的股骨已经开始自行愈合，但却无法隔绝伤痛。 他的一个肺已经因为炮塔的爆炸萎陷了，他的每一次呼吸都钻心地疼。

远处的阵地上，星界军和机械修会正勇气可嘉地组织着防御，可是没有了炮塔的对空掩护，兽人飞行器们可以毫无顾虑地肆意袭击。巴尔塔萨抽出了自己的爆弹手枪确认它还没坏，接着便手脚并用地爬出了残骸重新指挥起帝国部队。

“它们全完了···全部···完了，“迭曾看见了巴尔塔萨之后沙哑地说道，大贤者的脸上还挂着两行机油泪。

“什么叫它们全完了？谁完了？”巴尔塔萨问道，他正四下张望着评估幸存下来的士兵反击能力。

“不是谁完了，是什么完了。那些炮塔完了，你这个蠢货。它们全都被摧毁了，它们的秘密永远遗失了。”

巴尔塔萨看向远处，在整个城墙的十八个城门中，只剩下三座炮塔还屹立远处，而它们身上也都满是火光。远处的沟渠中，兽人的车队越来越近，尸体堆成的墙体也越来越高。几分钟之内绿皮的大军就将蜂拥而至。

在他身后，内城的炮塔依然在不断地开火，它们其上威武的激光炮不断攻击着兽人载具，拱卫着首都的天空。

“开始撤退，”巴尔塔萨决定，“所有部队撤回内城。”

“但是绿皮们会涌过城墙，”迭曾反对道，“我们必须坚守原地奋力反击。”

“无论我们坚守与否它们都会涌过城墙。那些载具在兽人摧毁外墙之前无法进入城市，这能给我们争取不少时间。我们撤退，重整，然后计划反击。”

“你这是在自掘坟墓，”迭曾摇了摇头。沃斯托尼亚军和莫迪安军组成的人流已经在从石阶上撤往相对安全的城区。

“那你和你的护教军可以留在这在这里跟兽人们单练。”巴尔塔萨挥手指向那些越来越近的异形载具和汹涌的绿潮。暗黑天使和大贤者同时注意到了领头的一辆车首上闪烁的灵能和火光。

“看来至少你的一位兄弟准备好了跟整支兽人大军单练，”迭曾洋洋得意地说道，“要跟我一起迎接一下他吗？”

巴尔塔萨冷笑了一下，举起了他的爆弹手枪，“那我们给智库开条路出来吧。”说着他扣动扳机开火。

女武神悬停在离地几米的空中，引擎的高温融化了覆盖庭院地面的积雪。瑟匹克斯率先出舱，石制的地面在他的动力靴下四分五裂。在拉德本的小队出舱之前，瑟匹克斯就已经迈动双腿奔向了通往阵地的石阶上。第一批撤下来的部队同时也穿行在台阶上，瑟匹克斯不得不粗暴地分开向他涌来的人流前进。当沃斯托尼亚人们全部落地时，技术军士早已不见踪影。

拉德本停下了一个从他身边穿过的莫迪安士兵，他深陷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前方仿佛透过了面前的队长。“发生什么了？你们这是要去哪？”拉德本问道。

“我们要把城墙让给兽人，”莫迪安士兵操着浓重的口音答道，“所有帝国部队都将撤回内城。”说完他继续前行了，双眼仍然木讷地往向前方的某个目的地。

“你们都听见了，”拉德本说着背起了他的激光步枪，“我找到玛蕊塔之后就去内城跟你们汇合。”

小队的所有人一动不动。

“你们没听见我说话吗？这是命令。”拉德本说。

“那我估计你可能得送我上军事法庭了，因为我才不会听你的。”阿利克斯说道。

“你得送我们所有人上军事法庭。”卡斯补充道。

拉德本用那只义眼瞪着他俩，硕大的假眼随着转动聚焦发出了明显的响动。

“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绿皮随时可能冲入城墙和市区。我不能再要求你们为我堵上性命了，你们已经为我和玛蕊塔做了太多了。”

“你都救了我们每个人至少十次了，”格瑞戈里说，“尤其是我这个傻逼弟弟，他二十次。”

加斯帕冲着他的双胞胎哥哥比了个污秽之极的手势。

“就算我们都能再活个一百岁我们也永远无法完全报答你，队长，”迪米特说，“这只是我们能为你们两个人尽的一点薄力。”

哑巴拍了拍迪米特的肩膀，冲着苍白的沃斯托尼亚人竖起了三根手指。

“哑巴说的对，”迪米特哈哈大笑，“是为你们三个人。”

拉德本笑了，“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所有人。”

“别谢我，”阿利克斯说道，“你可是个能预见危险的先知，我怎么可能不抓着你不放呢？”

“好东西都要自己留着是吧，士兵？”

“哎，如果我们这趟活着出来了，你最好用我的名字给那孩子起名。”阿利克斯说着大步迈向了与内城相反的方向，整支小队与他同行。

以西结的爆弹手枪终于打光了子弹，它最后的使命便是被用来给一个爬上尸潮顶峰的大个兽人开了瓢。几乎同时，两个稍瘦小的兽人便扑上了自己同类的尸体抢夺着武器和弹药。以西结甩手掷出两枚灵能尖镖凿穿了这两颗绿脑壳。

智库擦了擦自己的鼻子，指节的手甲上满是鲜血。以西结已经快到极限了，他对灵能的肆意施展已经开始伤害他的肉体了。他的攻击越来越弱，而随着他更用力地催动灵能他也就虚弱地越来越快。他甚至已经能感到灵魂之墙的对面，无数存在不停地游离试探着现实的壁垒，随时准备在物质的宇宙重获新生。

然而还是有源源不断的兽人涌上尸山，以西结只能重新集中精神积蓄体力。他闭上了眼，放缓了自己的呼吸。然而当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四周的敌人早已尸首易处。不远处的阵地上响起了枪炮的轰鸣，以西结依稀能辨认出一个伴着护教军的绿甲人影。

+你是打算孤身守住城墙吗，巴尔塔萨兄弟？+以西结发送。

我是打算确保你能活着回来，智库兄弟。再说了，我还有大贤者和他的护教军作陪，瑟匹克斯大师也刚和我汇合。你有什么计划吗？

+说实话，我没有计划。我本来是打算在抵达城墙之前尽可能地干掉更多的绿皮，然后协助守军防守。星界军部队都去哪了？+

我已经下令让他们撤回内城了。虽然兽人们还没到达城墙，但这里等于已经失陷了。

+决策不错，首席士官。既然我们可以重整部队改日再战就没必要在这里无谓地牺牲掉所有人+

你的距离足够你传送到阵地上了吗？巴尔塔萨问道。

+平常的话是够了，但是我的能力已经快到极限了。我现在应该最多能传送二三十米+

如果我们给你提供掩护的话，你多段传送回来吗？

+也许可行。跟亚空间有关系的事情总是充满了不确定因素+

那你就必须冒这个险。如果我们一直等到你足够一次传送到达的距离那么那些兽人也会立刻追上我们。

+同意。即将进行第一段传送+以西结说完切断了两人的链接。

他挥动长剑，闪烁的身形消失在了空气中。